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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船帮老大-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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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

    “不”陈叫山将手举起,“比武切磋,乃是江湖事务,胜也好,败也罢,都是台面之上的事情!如果我打不过岩井恒一郎,甚至丧命于岩井恒一郎手下,我无怨无悔……可是,通过枪杀的方式,暗暗将岩井恒一郎杀死,我们国人的志气,并不会因此迸发,反倒是日本人,更有了与我们交战的借口,一旦起了战端,为此丧命的,就不仅仅是武林中人了……”

    唐嘉中紧紧握捏着走廊上的藤椅扶手,脸憋得通红,他晓得陈叫山说得极有道理,可又担心陈叫山的安危,不知道如何来劝慰陈叫山……

    这时,卢芸凤和薛静怡,以及刘掌柜、丑娃,在三旺、满仓、七庆的引领下,都来到医院了……

    卢芸凤听闻了陈叫山下岩井恒一郎下战书一事,看了一眼陈叫山,便与陈叫山一起,径直去了病房,探望骆帮主和苗镇东……

    卢芸凤将陈叫山朝骆帮主病床前一推,“骆伯伯,你说,陈叫山打得过那个岩井恒一郎吗?”

第322章 必打

    骆帮主和苗镇东,在病房中老泪,待卢芸凤和陈叫山进入病房时,泪痕犹在……

    如今,再听卢芸凤这般来问,骆帮主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手掌紧紧抓住了被子,使了劲,抓得被子上的皱褶,发散开去,长长短短的延伸抖闪着……

    “叫山……你要跟岩井恒一郎比武?”骆帮主抬头,望向了陈叫山,与陈叫山的目光相接,从陈叫山的眸子中,已然读出了些许斗志……

    骆帮主并未正面回答卢芸凤的问题,没有说打得过,也没有说打不过,先抛回一问,确定陈叫山是否真的要比武!

    陈叫山点点头,“我要向岩井下战书”

    “如果我们不打呢?”骆帮主似乎觉着脊背上不舒服,身子需略略朝上移动一点,陈叫山便俯下身,双臂伸进骆帮主腋下,合力朝内轻夹,顺势将骆帮主的身体朝上提起一截,使骆帮主半卧半坐,胸膛不受挤压,略略舒服些……

    这是曾经挥桨击水三千里,挂帆傲迎万丈风的卢家船帮大帮主!

    这是真正一呼百应,兄弟啸叫,振臂高呼,樯桅林立,笑绝凌江的一代英豪!

    这是拳打四方恶人,脚踢八面劣徒,一身铮铮铁骨,在江水江风江月江天之间,淘涮多年的江湖老前辈……

    然现在,躺在病床之上,若蛟龙困于泥沼,猛虎陷身枯井,雄鹰折了羽翅,猎豹伤了躯干,便是斜身上坐,拧腰翻转,已然这般不易……

    江湖,所谓之江湖啊……

    起势,发苗,绽放,妖娆,是江湖之花,绝极而艳丽,终有逐次凋零,近于枯萎的一日么?

    搏击,奋争,立威,扬名,是江湖之道,绚烂于极致,大道终归平淡,所谓万殊同会,浑化而一么?

    陈叫山不知该怎样去接骆帮主的话了……

    在陈叫山俯身去扶骆帮主时,卢芸凤的眼睛湿润了过往的骆伯伯,那般的达观、雄武、宽博,此一刻,怎就说出了“如果我们不打呢?”这般的话来了?

    卢芸凤只以一次吸鼻子,嘴角斜斜一送,便生生将本已盈盈在眼眶的泪,生生隐匿了去,泪去了,便有淡淡一笑,“如果不打,日本人就没完没了了……”

    苗镇东深深吸了一口气,许是气吸得太满,呼出之时,却又急促了些,不禁咳嗽起来,陈叫山便转过身来,想去替苗镇东拉被角,或是抚胸口,但见苗镇东手臂与腿上的纱布,重重缠绕,竟不知究竟怎样做,方能令苗镇东舒服一些……

    陈叫山的手在空中略一顿,便将被头朝上轻轻一拉,手掌又朝下轻轻抚过……

    “叫山,你兴许打不过那个岩井恒一郎的……”苗镇东直视着陈叫山的眼睛,没有轻视,没有嘲讽,没有淡看,泪水稍稍干去的眸池里,充盈着的,更多是一位江湖老前辈,对晚辈的关切,平和的劝慰导,“岩井的武功,不是一般的武功……”

    依苗镇东所阐释,中华之武术中,所谓“手眼一条线,佯实各有变,极静换至动,内蓄外发延”之身形法则,在岩井恒一郎身上,似乎完全没有,又似乎有其印迹和影子;南拳北腿,相映相衬,门派类别,通融汇一,其拳法,掌法,腿法,脚法,腾身定势,定身腾势,在岩井恒一郎那里,是全然被碎片化肢解过了的;而所谓的“内气外力,玄脉幽筋,化实骨肉”,于岩井恒一郎而言,绝非亦步亦趋之招,而是无所不起,无处不落,内功绵柔,拆挡化融,皆非常规……

    苗镇东愈是这般说,陈叫山愈是好奇了,好奇之下,斗志愈旺,从床沿上站起,两手背于身后,吁叹一气,“照此说来,那我更要一战了……”

    卢芸凤看着陈叫山的侧脸,那目光斜斜向上,似在看屋顶,似在看窗户上沿,似在看吊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去看,仅仅是虚空而投出视线,为一种心绪的施放和表达,犹若高士凭栏,敛袖望远之时,眼中江山万里,长河落日,沟壑,雁阵云桥,江水东流,全然存于眼眶,却又并非入心入意那就是淡若,就是通透,就是静极……

    而陈叫山此际的话语,犹现而出的,是决然,是不甘,是自若……

    “倘是你再输了……”骆帮主将手抬起,朝着陈叫山弯了弯手腕,示意陈叫山坐下来说话……

    骆帮主说,他在习武之道上,一度并不认可所谓的“万法拳招”之说。

    在骆帮主以为,有门有派也好,无门无派也罢,有者,将其承传延续,发扬光大,是为一道。无者,又生发为有,傲立于江湖,门宗立派,门徒信奉,习练不绝,而成一新类别。

    天津大侠霍元甲,积汇祖上拳法,糅合岳飞创立的“五禽戏”,变通天津武林集大成者之精髓,遂即而成“迷踪拳”。而待迷踪拳甫一创立,已然成派成法,依循其中,门徒广众,犹然可度测其规律也!

    佛山大侠黄飞鸿,于动静相宜之武林绝学间,糅合岐黄之术,将人体进行研究,拆分其肩、肘、膝、腰,之攻守多处平衡之妙,探究血肉之躯之动能极限,最大限度,将其淋漓尽致发挥,发展……

    而所谓的“万法拳招”,意即看似不动,而随动而动,看似欲静,而循静亦静,对视间,眼神犹若一剑一拳,吃饭间,筷子可为拳脚替代,撷花折草之际,花瓣草茎,浑然无异于刀枪剑戟,大化而化,非化不化,无所不化……

    岩井恒一郎的拳法,着实让人不懂,弄不明白,因而,虽不能称其为“万法拳招”,但似乎无法为其准确定位、定义、定门派,定风格了……

    陈叫山低首而思,倾耳相听,心中便不断翻转着诸多假设,腾挪着许多概念,并反复自问自己起来……

    若从门派而论,陈家祖上所传的“十二秘辛拳”,毫无门派可言。其创立之缘由,其拳法之精髓,皆是陈家祖上的陈大脑兮之生死挚交章大脑兮,以大内高手之博采众长,化繁为简,就简续繁,由此衍生、分化、兼容,独立而成的!

    陈叫山一度认为所谓借助十二地支,依循十二生肖属性,并非是十二秘辛拳之本宗要义,恰恰相反,十二秘辛拳是通融与包容在先,其后,方为其自然拳理,赋予了表象化的外化概念。

    这便是十二秘辛拳与“道”之间,千丝万缕之勾连相谐和。

    道,似于虚无,却无所不在,阴阳通化极致,方而为道,其无生时,亦无灭时,甚于天地创始之早,甚于沧海桑田之晚,末世消解,万物不存,道犹然长生!

    若是按照骆帮主的疑惑,顺展开理解,岩井恒一郎的武功,是近乎于“万法拳招”一路,那自己的“十二秘辛拳”,便愈是如是了!

    那么,同为浑化一路,谁的修为更为深绝,谁便占先!

    岩井恒一郎,既为日本第一高手,登陆中国,所向披靡,未遇对手,照此势头发展下去岩井恒一郎,乃至整个日本,讥讽的,蔑视的,轻看的,便不是中华武林,而是中华民族,是华夏九州一切之一切……

    如此况局之下,岩井恒一郎手中那本《认输帖》上,其密密麻麻的名字当中,虽不乏借势跳势,转而扬名的功利之辈,但更多的,那是一个又一个的英雄,大英雄,或生或死,或胜或败,虽死犹生,虽败犹荣,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直面天地一切胜败得失的真正的大英雄……

    躺在病床上的骆帮主和苗馆主,他们虽战败,内心决然不甘,拒绝在《认输帖》上签字、摁手印,这是一种超越了生死成败,存留于期望之间,横贯于审视与希冀之中的一种傲气,傲骨,傲神……

    生当何患?死亦何悲?纵然是粉身碎骨,绝于尘埃,犹有血性,流血,流泪,未为可耻,而不可耻的,是希望!

    陈叫山兀自觉悟出了骆帮主所说的“如果我们不打呢?”,苗馆主所说的“你兴许打不过那个岩井恒一郎”,一非阻拦,二非泄气,正正是相反,那是关怀之下的绸缪,那是平和之内的韬晦,那是历经江湖风风雨雨,日升月落,几番轮回通透的前辈,对于江湖新生力量,对于晚辈的期许、寄托,另一形式的鼓舞与振作!

    我陈叫山若不出战,让更多的人,去奋身相迎,让日本人一次又一次地嘲讽我华夏九州绝无英雄,不过一群庸庸碌碌之辈吗?

    我陈叫山若不出战,让岩井恒一郎手中的《认输帖》,一笔又一笔地添上更多的笔画,一个又一个中国的姓名,一个又一个中国人的手印,让小小日本,暗暗窃喜,觊觎中华,更得嚣张,无法无天下去么?

    “陈叫山,不管怎么样,这一回,你必须打!”卢芸凤仰着头,似陈叫山初见的那个晚上,手里拎了柴刀,要砍松为圣诞树时的神情,仿佛是一个狭仄之空间里,起先环环绕绕了所有的空间,而今,决然再无抉择,唯此一路,别无他法了,“你如果害怕,如果不打,其他的人,将会更加害怕,而不害怕的人,会一个又一个地败在岩井恒一郎手下,所以……”

    “打”不待卢芸凤最后阐述,陈叫山转过身来,看着卢芸凤,再次加重语气,狠狠咬着牙根,迸发出二字“必打!”

第323章 乱势

    听见陈叫山这般决绝,骆帮主只抬眼看了一眼陈叫山,微微点了下头,并未说出一句话。苗镇东深深吸气,咳嗽着,笑了……

    中国与日本,战端不可轻起,但中国人与日本人,中国功夫与日本柔道,以江湖之方式,未可不试?

    陈叫山这般想着时,两位西洋医生与吴先生、唐嘉中,皆进了病房……

    一位大鼻子的医生,分叉开五指,轻按在骆帮主胸膛上,用蹩脚的中国话问,“这里……有什么感觉?”骆帮主说有些闷疼,“闷疼”这个词汇,显然令大鼻子医生感到茫然,唐嘉中便向他翻译了一番,大鼻子医生皱着眉,点了点头……

    另一位卷头发的医生,两章合拢,在苗镇东胳膊肘处,合力一夹,上下略略转翻,顿时疼得苗镇东倒吸凉气,牙根紧紧咬……

    两位医生各自掏出身上的钢笔,在本子上“唰唰唰”地写着洋文……末了,大鼻子医生说,“你们……可能要在这里很长时间的,我们……会尽力治疗的……”

    陈叫山听着医生这般的语气,晓得两位前辈伤得极其严重,但究竟是怎样的程度,却实在不知道……

    卢芸凤会说洋文,便用洋文同两位医生聊了几句……待医生出去之后,陈叫山便将卢芸凤和唐嘉中,叫出了病房,问,“骆帮主和苗馆主,他们的伤情究竟怎样?”

    卢芸凤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刚抽泣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离病房不远,若让骆帮主他们听见哭声,终究不好,便兀自朝前走去,陈叫山和唐嘉中随后跟上去……

    “骆伯伯这一回,怕是难熬过去了……”卢芸凤吸了下鼻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朝下跌落,而后,不管不顾地伏在了陈叫山肩膀上,眼睛在陈叫山肩上蹭来磨去,拳头一下下地砸着陈叫山脊背,“我说早些走,早些走,你不听,你就是不听……”

    随着卢芸凤的拳头,在陈叫山脊背上,一下下的击打,陈叫山身子微微晃动着,尽管如此,陈叫山咬着嘴唇,眸中光芒,犹然未变,更多一种强烈的愤懑与不甘……

    在走廊处等候的薛静怡,听见了卢芸凤的声音,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拉开卢芸凤,掏出自己的手绢,为卢芸凤抹着眼泪,“芸凤,这事儿莫怪陈大哥……”

    薛静怡将卢芸凤半搂在怀,看着陈叫山和唐嘉中,如薛静怡这般聪慧的姑娘,在卢芸凤的眼泪中,已然晓得骆帮主和苗馆主两位老前辈的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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