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历史电子书 > 船帮老大 >

第148章

船帮老大-第148章

小说: 船帮老大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久远的时空流淌而来……

    遥想几个月前,一路取湫,抵达太极湾时,这里郁郁葱葱,山是肥的,水亦不瘦,花并未全然凋零,各种颜色,团染着这一片天地。那时的太极湾,尚是混天王的太极湾,但正如那时的节令一样,绚烂已渐去,愁惨即将到来。如今的太极湾,是姚秉儒的太极湾,一个崭新的,改天换地的太极湾,冬已至,人心却并不冻结索然,正孕育着生机,以待来年的勃发……

    可是啊,正如冬季终究寒冷,春天并未到来,那些春天的生机,尚隐伏在土地之下,云天之外,等着春雷春雨,春风轻拂……

    既是结拜的生死兄弟,姚秉儒而今有志发展,却愁于缺钱,陈叫山理应出手相助的。

    这,大许是没问题的吧?

    面瓜这样想着时,觉着自己一度煞有介事,提防着这,提防着那,惟恐太极湾的人,自恃雄武,暗地了做了棒客,烧杀抢掠!而今,便为自己的猜忌和提防,而感到了一丝自愧……

    面瓜不禁在心底轻吁:队长,不知你现在到了何处?何时归来?待你归来时,我定会开口向你讲说如今的太极湾,讲说姚秉儒的难处……

    此际,面瓜牵念着陈叫山,陈叫山亦牵念着太极湾,牵念着面瓜他们……

    陈叫山一行六人,此时已经抵达了秦岭的主峰,山太大,坡太陡,且这秦岭幽深处,天气亦很怪异,正所谓,一步一气象,一山一阴晴,起先上一段缓坡时,太阳尚在头顶,待上了缓坡,竟又下起了小雪,坡陡路滑,只得下来牵马而行。

    鹏天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山,这样陡的坡,这样险的路,用袖子抹着额头的热汗说,“这山赁大,住在这山里的人,买个针头线脑啥的,进进出出一趟,可不容易哩!”

    三旺便解释说,“山里的人,跟平川坝里的人不一样,城里头用的东西,山里人能不用尽量都不用,实在要用的,出山一回,就狠了劲地买,将东西买得足足的!要不然,为个小小的东西,出一趟山,来来回回一折腾,买回来的东西,就是骡子要的马价钱了……”

    七庆边走边仰头看两侧的峰,有的如錾子狠劲錾出来的,崖面一道槽一道槽的,有的如菜刀抹了豆腐,齐齐的,光光的,平平溜溜的,却啥都不长,就是黑乎乎的石头,而有的,就似白案师父的妙手,生生一捏,一提,提出来那么一道柱状,细溜溜的,孤零零的……七庆不禁感慨,“这的地方,要是住一伙棒客,想清剿,来多少人也把人家没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光是站山顶上朝下扔石头,就够人喝一壶的……”

    满仓认为七庆说话不吉利:在深山里走,本来就害怕棒客土匪的,你可倒好,人家没出现,你倒先说哩,嫌人家躲起来,没到你眼边头来么?满仓便说,“扯……瞎……瞎扯……”

    骆帮主明白满仓的担忧,便说,“这一带是没有棒客的!”七庆便问为啥,骆帮主说,“棒客要是住这里,早就凄惶死了,焦心死了……”

    大家一提说起棒客,陈叫山便想起了太极湾,想起了面瓜他们……

    陈叫山的眉毛上粘着一层雪花,嘴巴里呼出的白汽,扑罩一团,脸上的汗水,与热量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淌,不禁心底忧虑着:也不知道面瓜他们究竟怎样了?只去了他们四个人,万一有个事儿,如何能应付?

    雪居然越下越大了,起初的雪花,尚未落到人身上,便自己消化了去,而越朝山上头走,雪花竟渐渐变大,也变瓷实了似的,落了人和马一身,不大会儿工夫,山道上就有了六个雪人,六匹雪马。

    “叫山,不行啊,咱得找个地方避一避……”骆帮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照这样走一阵,咱衣服都湿完了哩!”

    陈叫山停住脚步,朝天上看去,雪花纷纷洒,天空阴沉沉,看这架势,的确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雪……骆帮主本就着了凉,并未痊愈,如今再将衣服湿透,怕就更严重了!

    山道一侧,有一条斜斜向下的岔道,骆帮主说,“就这边吧,找个能避雪的地方去……”

    众人牵马下了岔道,缓缓向下走。大雪纷飞,岔道不宽,没有官道上垫着的山渣和片石,湿滑不堪!满仓体重,刚走两步,一个斜滑,险些栽进岔道右边的深沟里去!几匹马也显得有些惊惧,蹄子踏在湿滑路面上,一踏两滑,后腿便频频地打弯,仿佛不敢再朝前走……

    沿岔道进到沟底,拐过一座矮矮圆圆的小山,陈叫山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山洞,众人便走了过去。

    山洞不大,亦不深,但足以容下六人六马,且山洞里异常干燥,暖和,雪花飘不进,倒是个避雪的好所在。

    三旺、满仓、七庆、鹏天,去山洞一侧的沟里,拾拣干柴,顺带为马捋一些草草叶叶。陈叫山见骆帮主脸色通红,身子却微微地发颤,便将山洞里的枯叶朽柴聚拢了,掏出打火机来,点了一堆火。

    “骆帮主,衣服脱了烤烤,别冻着……”陈叫山说,“我去外面再拾些大柴来。”

    六个人围着一堆大火,将外衣脱了在火边烤,火光飘摆着,摇移着人影,斜斜地交错着,恍惚着,投在山洞岩壁上,愈发显出岩壁之错落狰狞。

    三旺蹲着,手里捏着小柴棍,一下下地拨弄着火堆,感到浑身暖乎乎的,颇有些庆幸地说,“队长,得亏你有个打火机哩,要不咱现在还真麻烦,就是身上装了洋火,这么大的雪,洋火怕也就湿得擦不着了哩!”

    陈叫山没说话,将打火机在掌心里横着放,竖着放,端详着这是三小姐弄的打火机,正宗的洋货!取湫之路上,多少次因为有打火机,众人才得以解困……而今,要去接三小姐了,这打火机偏还就又派上了用场……

    七庆蹲得久了,脚麻,找了干柴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便问骆帮主,“骆帮主,三小姐长啥样?皙气不?嘿嘿……”

    鹏天一指头弹到了七庆脑袋上,侧脸看七庆,并未说话,但那目光分明在说:瞅你那猴样儿,还打问三小姐哩?三小姐皙气不皙气,干你啥事儿啊?

    七庆刚准备抬脚去踢鹏天,骆帮主却笑了,“芸凤这孩子,人倒是皙气哩,跟夫人年轻时一样,有眉有眼的,就是性子不大好,火辣了点儿,这个不像夫人,夫人做事稳当得很,芸凤可就不一样:遇到个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那就炸了锅了,夫人说她是油锅里丢冰,炸哩炸乎地爆……”

    满仓望着山洞外的天空,拍拍衣裳,试了试干湿,说,“火……火车……啥……啥时候……到哩?”

    “谁晓得哩?”骆帮主说,“啥时候到都成,芸凤下了火车,没人接她,她就住卢家货栈了……”

    骆帮主说,卢家在省城里有一处货栈,专门负责将乐州一带的山货、特产,在省城里销售,门脸不大,但后院倒也宽敞,有三间客房哩,卢家人到了省城,一般都住货栈里。

    鹏天坐的位置靠近山洞口,一阵风吹进来,不禁打了个寒噤,似乎对此次的省城之行,有了埋怨,便说,“三小姐在上海读书,每回都这样接来送去么?”

    “不送不接咋整?”骆帮主反问,“一个姑娘家,这么远的路,让她一个人回来,一个人走,谁能放心?”

    鹏天摇摇头,颇为无奈地叹息着,“骆帮主,你说,火车要是直接开到乐州城,多好哩!”

    “你娃呀……”骆帮主笑着摸了摸鹏天的后脑勺,“乐州一转都是山,你以为修个铁路那么容易?”骆帮主仰头望着山洞的岩壁,忽而一叹,“干啥都不容易哩……”

    陈叫山将衣服烤好了,搓着两手,将衣服穿上,忽地想起姑丈曾经给他说过关于铁路的故事

    前清时候,外国人要在京城里修铁路,宫里一大帮的人都反对,说那洋疙瘩,轰隆轰隆响,地皮都震颤了,如此,地下安睡的列祖列宗,怎会消停?

    姑丈当时说这话时,起初里,带着不屑和讥讽,笑得头发都在抖,后来却沉默了下来,将眼镜取下来,用袖子擦了又擦,无限感慨地说,“故往之中国,未来之中国,两相之差距,不在吃,不在穿,不在用度,恰在人的脑子之转变啊……”

    陈叫山的视线,停留在跳动不停的火苗上,想着许多的往事……

    陈叫山忽地又想起了高雄彪:假如类如高雄彪那样的人,中国能多一些,类如高家堡那样的地方,中国能多一些,莫说乐州,莫说一转皆是山绕,铁路也一定可以直接修到家门口的!

    正如那夜与高雄彪所聊,一人之出路,便是一地之出路,各个人,各个地之出路,便是大中国的出路……

    所谓封闭,源自于困守,所谓困守,源自于闭塞,所谓闭塞,源自于不强,不强,自就没有出路,便就越发闭塞,越发困守,越发封闭……

    骆帮主用腿碰了碰陈叫山,“叫山,想啥呢?”

    陈叫山笑着说,“瞎想哩……”

    “我瞧今儿这雪,怕就下住了……”骆帮主眉头紧皱地说,“咱得找个人家哩,天黑了在这洞里可不成呀,这火烤完,咱都得冻死了……”

    陈叫山解开褡裢,取了些成老板送的牛肉干,要骆帮主吃些,对兄弟们说,“走,咱们出去看看,寻个住处去……”

第252章 孤寂

    迷蒙纷乱,天地俱白,秦岭雪花飞如羽。

    陈叫山带着四个兄弟,出了山洞,依小道折折而行,走不远,便见一岔路,左侧路宽,右侧路窄,七庆张望着,说,“队长,咱们分头找,各走一边吧!”

    陈叫山用手拍拍头发说,“都走一起吧,雪天容易迷路……”

    小时候跟随父亲打猎时,陈叫山有过类似经验:下雪前,在某处埋设了扳钩套子,以待过一夜去抓捕猎物,但山里起了大雪,莫说一夜,便是两三时辰,到处白茫茫的,树都是白树,石皆是白石,草茎消失,在山中转来转去,却就找不到扳钩套子下的位置了……

    右侧路尽管窄狭,但陈叫山向前走几步,隐隐听见有水流之声,便一挥手,“就走这边吧”

    平川坝里的人,尤其是近镇近乡的人,都喜欢依着官道而居,而山中居民建房选址,一般都依据“背坡、向阳、依水、静阔”的原则。

    前方果然有一道小溪,雪虽大,但小溪上飘浮着一层腾腾水汽,在雪光映照下,溪中之水,反呈现着一种明净的黑,乍看去,似一匹黑绸抖颤开了去,惟遇到明光油油的石头阻隔,跳了,绕了,方才又溅起小浪,白亮亮的,近于溪之两侧的白雪了。

    因于小溪水汽腾升,沿溪两岸的麻柳,黑黝黝的身子,竟不坐雪。沿溪而行的人,一眼扫过去,不远处缓坡上白乎乎,为麻柳衬了底本,仿佛幼童习字,在雪白宣纸上,抖着手腕写的歪歪扭扭的竖画,但那些竖,扭得可爱,歪得天然,大人刻意为之,又未必可书了……

    顺小溪一直走,曲折环绕,前处竟开阔起来,有两棵粗壮的大棕树,及一片竹林,根根细竹,皆瘦手指,一架簸篮大小的水车,列在竹林前,溪水冲汇过来,水车“咯吱咛咛”地转,下部将水兜起,旋了上去,“哗啦啦”地倾洒下来,落进一段劈开的大竹竿里,水流颤颤幽幽地跳扭着,便流到竹林后面去了。

    竹林后面有人家。

    陈叫山领着兄弟,过了竹林,看见靠山而建一排瓦房,偏厦是茅棚,院坝不大,以竹枝扎围了篱笆。有一位干瘦驼背的老汉,拿了一把极小的斧子,在榄坎下劈柴。

    “老伯好!”陈叫山走过去,竹篱笆虽矮,稍一抬腿便可过,但陈叫山并未过,立在竹篱笆外,向老汉打着招呼……

    这样的天气里,这样幽静偏僻处,忽地来了五个人,精壮壮的后生,不由得老汉警惕着,拎着斧子,便走了过来,“搞啥哩?”

    “老伯好,我们从乐州过来,去省城办事……”陈叫山微笑欠身,“想在你家借宿一晚……”

    老汉“唔”了一声,侧着身子,看陈叫山身后的三旺、满仓、七庆、鹏天,四人便皆微笑欠身,同老汉打着招呼……

    “乐州……省城……”老汉嘴里嗫嚅着,又朝陈叫山跟前走近了些。老汉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似乎总也睁不开,眼窝塌陷着,眨巴几下,打量了陈叫山,见陈叫山倒也生得面善,便说,“进来吧”

    三旺很有眼色,一进院坝,见榄坎上一堆的柴,有些都是老根疙瘩,老汉干瘦无力,手拿一把小斧子,怎么劈得动?便说,“老伯,我帮你劈柴吧!”

    满仓见三旺找到了活儿,也不闲着,见茅棚旁边靠着铁锹,晓得自己口吃,便不说话,直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