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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船帮老大-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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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雄彪又将手一抬,示意高新权不必再说下去了,自己却说,“去,整几坛酒,再整点肉……”而后转头看向陈叫山,“乐州城的人不够意思,我高家堡可不能不够意思……”

    陈叫山还未接话,高雄彪便兀自大笑起来,笑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咯唧咯唧”地响,陈叫山便也跟着大笑,张铁拳和刘神腿,也有一声没一声地跟着笑……

    待饭菜好了,酒坛子也摆出来了,高雄彪与陈叫山、张铁拳、刘神腿四人入了席,张铁拳出于客气,便招呼高新权也进来坐,高新权连连冲张铁拳挤眼睛,刘神腿看明白了,便扯了扯张铁拳的袖子……

    高雄彪抱过来一坛子酒,“咣”地朝张铁拳和刘神腿跟前一放,“你们二位,先倒上!”刘神腿抓起酒坛,起身要过来给高雄彪和陈叫山先倒,高雄彪胳膊一伸一拦,你们先倒上……“

    “你们二位,先喝了这第一碗!“高雄彪见酒已倒好,便说,“这第一碗嘛,当然,既不是敬酒,也没啥罚酒,你们干了,我跟叫山兄弟比武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张铁拳和刘神腿端起酒碗,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几声,将两大碗酒喝干了。

    “再倒上,倒满”高雄彪又让张、刘二人将酒倒满了,“这第二碗,你们也干了……你们跟着余山奎弄的那些龌龊事儿,到这儿,也就算过去了!”

    张、刘二人又喝下了第二碗。

    “倒,继续倒”高雄彪用手指指酒碗,说,“还有第三碗哩……”

    张铁拳一愣:这是干啥哩?屁股没坐暖乎,筷子没摸一下,先把这酒灌三大碗?

    陈叫山看着高雄彪,前两碗酒,陈叫山觉着喝得也有来由,有凭托,可这第三碗,还要喝啥?

    刘神腿不胜酒力,脸已经红如关羽,用袖子擦了下嘴巴,在桌子底下,踩踩张铁拳的脚,高喊一句,“好,我们喝”

    刘神腿将两碗酒倒好后,刚要端碗,高雄彪却将酒坛抓过来,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碗,却并不给陈叫山倒……

    “这第三碗酒嘛……”高雄彪单手举碗,另一手拍着陈叫山的肩膀,“上回跟叫山兄弟借了枪,这回,我要跟叫山兄弟借人……”

    高雄彪此话一出,陈叫山和张铁拳、刘神腿,皆有些懵怔借人?借啥人?

    高雄彪从陈叫山身上,收回视线,也收回手掌,指着张铁拳和刘神腿说,“就借你们二位!”

    张铁拳和刘神腿,相互看了一眼。

    陈叫山也抬头看着高雄彪……

    “这老话说得好,老虎要跑山,猴子要上树,铁匠打的八斤锤,裁缝图个二尺布……”高雄彪双手举着酒碗,看着张铁拳和刘神腿说,“啥人啥物件,各有各归处,对吧?我觉着呢,你们二位留在我高家堡,犹如鱼游大洋,鹰飞九天,是最好不过的!余山奎那小子不地道,我高雄彪可不是不地道的人来,先干了再说……”

    高雄彪“咕咚咕咚”移动着喉结,眨巴眼之间,满满一碗酒喝干了,张铁拳和刘神腿对视了一眼,也“咕咚咕咚”喝干了……

    陈叫山此时明白了高雄彪的意思:张铁拳和刘神腿两人,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人,这般亦正亦邪的人,留在卢家大院,或许会干出些好事,但没准也会干些不靠谱的事儿,甚至是坏事来……可高雄彪的高家堡,就像是大海一样,任你浊的、脏的、臭的水流汇进来,到最后,都会变成了咸的,一个味儿;不管你是斧头、宝剑、破桶烂壶、勺、铲,高家堡就是座大炼炉,只要你进来,熔炼一番,最后全都成了铁流,过些日子顺着高雄彪的模子,一凝,就全变样了……

    看着高雄彪喝完酒,一脸的笑,伸手将衬衣最上边的两颗纽扣解了,将脖子拧了几拧的样子……陈叫山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感激和敬服……

    起先自己慨叹着,当今之乱世,战乱,军阀,灾害,匪患,疫病,多少人连中国字都不识一个,更莫说识洋文背洋文了,多少人连肚子都混不饱,饿死,冻死,病死,战死的人,数不胜数!有多少人能如小山王这般,多少孩子能如小少爷这般,多少地方能如高家堡这般呢?

    然而现在,陈叫山又在自想:在处处充满了阿谀奉承,虚伪客套,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付出必求回报,出力惟恐失功,滴水施恩但愿涌泉之报的世道之间,像高雄彪这样的人,又存在多少呢?高雄彪本就是稀缺的,不多的,不可多得的!不管你外围世界,如何纷纷攘攘,浊浊脏脏,至少,高雄彪,高家堡,是另类的,是沉静的,干净的,纯粹而透彻的哪怕是一座孤岛,哪怕是沙漠中的一汪泉水,是臭不可闻的污水沟里,生生发出来的一枝莲,有,终归比没有要好……

    设若说高雄彪是怪人,与常人不一样的人,那他就合该如此,高家堡合该如此,他与他脚下的这方土地,合该有着其余之人,其余之处,所没有所不具备的东西……

    可是,这些东西,归拢起来,应该叫什么呢?

    思虑之间,陈叫山猛一抬头,高雄彪已经将陈叫山的酒碗倒满了酒,“兄弟,你喝这一碗……”

    陈叫山端起酒碗,笑问,“高兄,我这第一碗,有什么说法?”

    “说法?多得很哩,只要你肚子大……”高雄彪皱着眉,眼睛斜视向上,看着屋顶,现出思考的神情,“这第一碗,是罚酒,罚啥呢?罚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我武功不如你,还假惺惺地输给我……你干了!”

    张铁拳和刘神腿听见高雄彪此话,顿时一惊:原来陈叫山的武功,竟这般高深莫测!

    陈叫山喝完酒,笑着抹抹嘴,自己又倒上了第二碗。

    “这第二碗酒,还是罚酒,罚你陈叫山装阔充大,我说买你的枪,你倒好,白送我了……干!”

    “这第三碗酒,仍是罚酒,罚你陈叫山不够意思,装完了阔,又装穷,装啬皮,我高家堡的兄弟大老远给你送木头,喝了一肚子的白开水回来了你再干了!”

第240章 出路

    一场酒喝下来,满桌菜没动几筷子,张铁拳和刘神腿先倒下了。

    起先是高雄彪要求着张、刘二人喝,待到高雄彪提出,要他们二人留在高家堡时,二人颇欢喜,主动与高雄彪和陈叫山频频举碗……

    张铁拳和刘神腿,被高新权和几位高家堡兵勇,架着出门了,刘神腿的两腿绞缠着走路,仍不时地回过头来,冲高雄彪和陈叫山喊着,“痛快两位大哥……好痛快!”

    高雄彪和陈叫山,皆是海量,这点酒并不为多,但当高雄彪又抱过酒坛时,陈叫山说,“高兄,喝了这一碗,咱到你书房去喝茶吧!”

    为了防止类似“小少爷撕地图”这样的事儿再发生,高雄彪派了两位兵勇守在书房门口,任何人等,皆不可随意进入书房,即便是夫人和小少爷……

    高雄彪领着陈叫山来到书房门口,打了个酒嗝,手一挥,“好了,你们回去睡觉吧……”

    “来,看看我画的地图……”高雄彪将原版印刷地图,找人裱糊了,而后装了木框,挂在书桌正前方,而书桌上平摊开的,正是高雄彪手绘地图。地图所用白纸是六尺整幅的,左右各压了汉白玉镇石,上下皆用木尺划钱,分留上天下地。地图旁边摆放着羊毫中号笔、兼毫小号笔、鼠须小细笔,以及勾勒线条所用之铅笔,削铅笔所用之小刀。为将各个国家版图区别界限,陆地海洋区别界限,高雄彪还准备了水墨颜料数支,大小笔洗五个,蘸墨干笔所用的粗糙火纸数张,自制三角板一个,从洋文先生那里借来的橡皮擦数个,钢笔两支……

    尽管高雄彪手指上沾有墨迹,但整张地图白纸,却是干干净净,即便最最细小的纸屑颗粒,亦被高雄彪用小刀轻轻削平了。地图上已有大片淡蓝色团染,陈叫山晓得,那是海洋区域,但陆地版块,只勾画出了中国的边界线,那些细细的线条,先以铅笔慢慢勾勒,后以鼠须小笔中锋勾描,粗细皆均匀,转折之处,没有一点点堆墨现象……

    陈叫山不禁感慨着:高雄彪之为人,大刀阔斧,大开大阖,拳脚功夫厉害,枪法不俗,而握起毛笔,勾勒这些细细线条,竟也能如此稔熟、从容……

    陈叫山抬头去看那原版印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单是标注的文字,足以令人看得头晕目眩。高雄彪将整个高家堡,整治得如此井井有条,平日里还要将这般复杂的地图,进行手绘描画,足见高雄彪看似大大咧咧的外面下,潜藏怎样沉静、淡然、细腻的一颗心?

    趁着陈叫山看地图,高雄彪已泡好了两杯咖啡,递给陈叫山,“茶叶光剩下沫沫了,不如喝这个……”

    陈叫山接了咖啡,连忙朝后退了一步,惟恐一不小心,将手绘地图上洒了汤汤水水。

    高雄彪喝了酒,一头热汗淋漓,索性将外衣脱了,只穿薄薄一件衬衫,并将胸前纽扣又解了两颗,袖子也挽到了胳膊肘以上。

    “兄弟如今是乐州红人啊……”高雄彪抿了口咖啡,用手指着自己的耳朵眼,“到哪儿都能听见兄弟的名字,听得我这里都起了茧子,哈哈哈哈……”

    高雄彪大笑着,手里的咖啡杯晃抖着,险将咖啡洒出杯外。

    “嘿……”陈叫山低头看着咖啡杯,脸上一抹自嘲的笑意,“如今这世道,名大也未必是好事儿……倒是高兄你胸藏韬略,雄心壮志,却风清云淡,消消停停,我陈叫山汗颜得很哪……”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高雄彪用手抹着头发,仰头看着上方,“实话说,我一度是瞧不上你陈叫山的……对于取湫,我也觉得荒唐得很,可现在,我晓得我太过自以为是了:倒不是说老天爷下雨了,而是你陈叫山这个人!尽人事,听天命,我高雄彪原先最瞧不上这话,什么人服于天,服于命,我统统瞧不上……”

    高雄彪说着话,将手猛一挥,咖啡在杯中跳了一下……

    高雄彪意识到自己动作大了,索性将咖啡杯放在了小圆桌上,两只手对捏着,捏得骨节发出了“嘎嘣嘣”的响声来,长长地叹着气,“可现在我明白了:不管是人大还是天大,都不是要紧的!人能拿天怎么样,天又能把人如何,可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终究都是要死的,可天不会死,天命永远都在!人生不过百年,能做成多少事情?所以我在想,人死了,曾经做下的事情,只要不死,只要还活着,人就没有死,人就跟天一样活下去了……”

    “留取丹心照汗青啊……”陈叫山随之说着,“只是……”陈叫山忽又哑了口,不知如何往下说……

    “只是如今这世道,纷纷乱乱,便有一片丹心,未必能光照汗青!更何况,在多数人心中,宁愿盯着自己的饭碗和钱袋,哪里去管汗青不汗青,且尽生前事,何论身后世……”高雄彪将陈叫山的话,接了下去,“但兄弟你不一样,你兴许没有想那么多,可你身上有一股子劲儿,这股子劲儿在你身上,尽人事,听天命,就成了另外一种理解……无论天意成不成,该闯该干,就尽管闯,尽管干,把那些天命、天意的幽冥东西,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出来你身上的这股子劲儿,就叫作……”高雄彪用指甲挠了挠太阳穴,将手猛一挥,“对,就叫作决然!”

    陈叫山“嘿嘿”一笑,摇晃着咖啡杯,“我陈叫山从来都信天命,但也不完全信天命,天命是什么?天命就是人心路要走,心要尽,事要做,路走到了,心尽到了,事做好了,就成全了天命!”

    “说得好!”高雄彪一巴掌拍在自己膝盖上,“呼”地站了起来,面向了窗户,背对着陈叫山,“兄弟,你怎么看我高雄彪,看我高家堡?”

    陈叫山未料到,高雄彪会突然抛出这样的问题来,略一思忖,便说,“大开大阖,外刚内柔,凌云壮志,不拘小节……”

    “哈哈哈哈哈……”高雄彪背对陈叫山大笑着,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笑过一阵,高雄彪转过身来,面向陈叫山,一脸神情,犹然凝重起来,“兄弟,你说,我高家堡会有怎样的出路?”

    出路?怎样的出路?高家堡的出路?

    陈叫山眉聚成峰,望向窗外之夜……

    夜空浩翰,大块的黑暗中,一些星星,微微闪亮着,像孩童调皮地眨着眼睛,像夏日的萤火虫飞,像提着灯笼赶路的人,愈来愈远,逐渐远到成一光点……

    星星原本是巨大的,只是太过悠远,以人的视线扫去,现出渺小来了。那么,以星星的视线扫来,人,恐怕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在浑如海洋的巨大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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