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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杀破唐-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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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士良希望借温彦召的威望压服山东诸侯,却不想入关之后的山东诸侯根本不理他这一套,除了李绛遣一部兵马往奉天听调外,其余各镇兵马一股脑地涌入长安,号称救驾。

众人心里明白,忠不忠看行动,这行动首先得让皇帝看见,得到皇帝的认可,否则再忠也没屁用。仇士良把持朝政,架空皇帝,谁最恨,自然是皇帝,若杀了仇士良,救出皇帝,自是奇功一件,皇帝一高兴,你就是大忠臣了,这比西进跟吐蕃浴血混战可轻省多了。

开成元年五六月间,进入长安城的各路藩镇军超过十万,仇士良成了少数,不过皇帝还在他的掌握中,众人投鼠忌器,尚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幕被隐藏在幕后的郭韧看在眼里,甘露之变,几乎让她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若非裴家三兄弟争气跑的快,让仇士良有所忌惮,此刻她必和宋申锡、王涯等一干冤死的元勋重臣们一样背着反逆的罪名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必须设法把皇帝救出来,若无皇帝在手,仇士良死无葬身之地。”

郭韧计议已定,立即动手,她直入龙骧营驻地,点明要见林英,林英此刻也敢压力重大,山东诸侯入京,兵力多达十万,仇士良的处境岌岌可危,是挺他熬过这一关,还是另觅出路,他彷徨难定,郭韧的到来让他眼睛一亮,忙让人将她带过来,然而她真的来了,林英却又想退缩,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忽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起来。

郭韧咄咄逼人地问他:“天下诸侯齐集长安,林军使怎么看?”女人的牙齿很白,嘴唇抹的很红,虽然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很不舒服,但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林英笑道:“诸侯入京勤王,正是我皇帝洪福齐天啊。”

郭韧冷笑道:“皇帝固然洪福齐天,可有些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林军使要给这些人陪葬吗?”林英眉头一皱:“我为何听不懂主持的话呢?”

郭韧笑道:“听懂也罢,不懂也罢,明日是义安太后寿诞,林军使可别喝醉了。”

义安太后王氏是唐敬宗李湛的生母,穆宗皇帝的皇后,与李涵的生母萧氏,李瀍的生母韦氏和宪宗皇帝的贵妃郭氏并称“四宫太后”。时局虽然艰难,太后的寿还是要祝的。宫内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届时皇帝要亲率后妃为太后祝寿,这种时候人多眼杂,最有条件下手。

不管林英有没有听懂,郭韧说完这话即已飘然而去。

给太后祝寿,仇士良很伤脑筋,祝寿人多,难免有失。但事到临头也只能硬上,大唐以孝治天下,若不祝寿,天下人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把他湮死。

仇士良和心腹们琢磨了半天,把所有可能出问题的环节都想了一遍,觉得最危险的一环可能会发生在寿宴前太后去皇家寺院敬香这一点上。

这里牵扯到一个人:郭韧。

仇士良现在看不透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从她投机嬗变的本性来看,此人充满了危险,她主持的皇家寺院也充满了危险。

这一点和龙骧营军使林英不谋而合,林英也认为郭韧是个危险人物,如果有可能最好劝义安太后不要去她主持的寺院敬香,大明宫里又不止一处寺观,佛爷爷无所不在,这香在哪不是敬呢。

仇士良却摇了摇头,义安太后跟郭韧很熟,就吃这个奸险女人的那一套,女人若是固执起来了,岂是外人能劝的回头的?

此计不通,二人就另外想辙,提前派人过去,消除隐患,确保太后的绝对安全本来就是他仇士良和林英的职责嘛。

于是两家精锐尽出,把大明宫内的这座皇家寺院翻了个底朝天,不要说刺客,连只大点的老鼠也无处容身。这么一番努力后,仇士良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太后寿诞这一天,他拽上林英陪着天子,陪着太后坦然地踏入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家寺院。

无惊无险,一切平安无事。

走出寺院大门的一刻,仇士良长松了一口气,他望了眼正陪义安太后说话的郭韧,心里想:这个奸险的女人这回总算聪明了一次,眼下咱们可是坐一条船的。

为了以策万一,仇士良下令心腹将领换上宦官的衣裳开赴大明宫,警戒举办寿典的麟德殿周围。城内外驻军十万,京西又在打仗,有必要加强警戒。

小心无大碍,李瀍同意了。并且特意让在甘露之变中立功的韩江春和郗志荣担当殿中护卫。

仇士良绑架韩江春的目的是为了绑架李茂,表明他的所作所为是得到李茂的支持的,否则李茂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人派来助他锄奸了。现在他贼船已经上了,想下去谈何容易?山东诸侯一起出兵西进,唯独李茂按兵不动,为什么会这样,他李茂心里明镜似的,他是甘露之变的同谋,身上背负着如海深的血债,真的让皇帝翻过身来,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吗?

仅凭这一点,韩江春就不敢轻举妄动。吓死他也不敢。

至于郗志荣,仇士良就更放心了,这可是“甘露之变”中扭转乾坤的大功臣啊,他能由一个贱若尘泥的洒扫宦官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全赖甘露之变的功劳,他会自己否定自己,反过来对付他,天下会有这样的傻瓜?此人看着有些傻乎乎的,其实心里明白着呢。

因此对李瀍的这个提议,仇士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第675章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寿宴仪式繁多,在森严的皇家规矩面前,无论是名义上的主角太后还是实际主角皇帝都不过是个能动的木偶,一切按部就班,少有自由发挥的余地。

一切正常。

宴会开始后,仇士良偷偷地吐了口气,暗道:他也是被我吓怕了,不敢搞什么小动作,其实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真要搞什么花样,弄不好也会“不慎失足落水溺亡”呢。

皇帝敬了太后寿酒,又接受臣工的敬酒,一时喝的面颊红润,双眸晶晶亮。他忽然捧了酒对仇士良说:“家国多事,赖卿操持,容朕代天下子民祝卿长寿。”

仇士良吓了一大跳,赶紧爬起来,绕到李瀍面前跪下,高举双手来接赐酒,手刚刚伸出,忽见李瀍面带冷笑,仇士良大惊,欲退,已经来不及,被李瀍一脚踹翻,身边的韩江春、郗志荣一跃而上,顶腰,按头,反剪双臂,抽出腰间丝绳当场捆了起来。

满座皆惊,四下轰然大乱,四宫太后惊的目瞪口呆。

仇士良则大叫冤枉,连向四太后叩头求情。

李瀍将酒杯摔他面前,向四宫太后禀道:“策动甘露之变谋害忠良的正是仇士良!把持朝政谋害先帝的正是仇士良!逼反裴家兄弟,致我边事大坏的也是仇士良!勾引山东藩镇入关的还是仇士良!仇士良不除,天下难安。今日搅扰太后寿宴,儿臣罪该万岁,容待天下宁定,再向太后谢罪。”

太皇太后郭氏道:“国事为大,家事是小,皇帝自便罢了。”因儿媳、孙媳退入后殿。

李瀍谢过,即令宦官施放烟火为号,召集宫外驻军入宫勤王。

早有亲信宦官突吐成骅连滚带爬到了殿外,向天空放起了烟火。这是给城外驻军的信号,见到信号,河东节度使李绛、昭义兵马使刘从谏、义武节度使李全忠,宣武都知兵马使韩空,武宁军兵马使王纯、天平军大将何曲、魏博天雄军大将田朝恩立即率兵杀进宫来。

仇士良安插在宫中的卫士也有五六百人,都穿着宦官的衣衫,众人一时也分辨不出谁对谁来,但见宦官,不论好歹,一律砍杀。

鱼弘志见大势已去,转身投了太液池,落了个全尸。

李瀍恐乱军冲入麟德殿惊了四宫太后,手提天子剑守护在殿门前,韩江春、突吐成骅、郗志荣劝他不动,只得围在他身前充作肉盾。

各镇军马在大明宫里杀了个三进三出,趁着天黑免不得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一时聚集在麟德殿前,众将领中李绛地位最尊,被众人推举为盟主,由他向皇帝请罪。

李绛,李瀍是认得的,忙召入殿内,君臣相见大哭,得知仇士良余党已被诛戮殆尽,君臣又是相扶大笑。一时由李绛陪同,李瀍出殿面见各镇将吏,当场颁诏赏赐三军,数千人齐呼万岁,震动了半个长安城。

大局已定,李瀍入后殿见诸太后,一时内外皆安。

在李绛、李全忠等人的主持下,各军有序退出大明宫,内外渐渐安定下来。第二日大朝会时,长安官员见班位上空缺了许多,这才知道夜间大明宫里发生了一场激变,权倾朝野的仇士良倒台了,他在朝堂上的党羽被一网打尽。

其实何止是仇士良的党羽,便是宫变功臣、亲手擒拿仇士良的韩江春也未能幸免于难。有人举报说韩江春曾手刃裴仁勇之子裴赞,又率五十名死士攻打宣政殿,亲手杀害了太常卿卢枚,致使铲除仇士良的计谋功亏一篑,酿成了震惊天下的“甘露之变”。

裴赞的父亲裴仁勇现在成了叛逆,他的死活不提也罢,但率死士攻打宣政殿,杀害太常卿卢枚却是罪不可恕,李瀍勃然大怒,当即下诏将韩江春打入死牢。

这日大朝会上,宰相李绛历数仇士良、鱼弘志等人罪状,诏仇士良赐死,鱼弘志鞭尸,裁撤宣徽院、飞龙、内园、五坊等使司,内廷庶务皆归内侍省掌管,那些骄横跋扈的内使们或牵连被杀,或被逼自杀,或被流放,有名有姓的中只有枢密使突吐成骅与皇帝相始终得以保全,数万名宦官中只有郗志荣一人因忠勇获得奖赏。

朝臣中但有跟仇士良有沾连的也一概贬斥、囚禁、流放。

韩江春被擒拿后不久,田萁便得到了消息,立即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是要借机与李茂划清界限,等着肃清内忧后向幽州讨还被窃夺的皇权。

皇帝果然站的高看的远,下的一盘好棋。

当然田萁也怀疑他是不是太操切了,只是杀了一个仇士良,裁撤了北衙几个内司,就算肃清内忧了?权力尚未握稳,就要火力全开,对着幽州开火,是否真是明智之为?

抓韩江春既在她的预料之中又略出乎她在预料之外,以李瀍的个性,早晚是要跟幽州划清界限的,抓韩江春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抓的这么快,新帝行事雷厉风行,让她吃惊。她因此对胡斯锦说:“皇帝要对幽州下手了,咱们是首当其冲,长安呆不下去了,你速速回幽州去。”胡斯锦道:“你呢?你不走,我也不走。”

田萁冷笑道:“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称大丈夫,这点小事,你就如此惊惶,能成什么事,我看你还是回幽州去呆着。免得被擒后熬不住刑乱咬一气,连累了我。”一席话说的胡斯锦面红耳赤,回来对陈慕阳说:“欺人太甚,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还怎么待下去,我这辈子都不愿再跟她共事了。”

京中连生变故,李茂恐田萁和胡斯锦应付不来,特遣陈慕阳过来助阵,不想陈慕阳到了长安后就被田萁晾在一边,什么事都管不了,他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早憋着一肚子气。胡斯锦不堪羞辱向他诉诉苦,也有同病相怜的意思。

陈慕阳劝道:“当今还是颍王时就有‘笑面白狼’的绰号,心深似海,难以测度,做起事来,疾风骤雨,让你猝不及防。暂且避避他的风头也好,至于说总管……唉,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打落满嘴牙往肚子里咽,且让着她吧。”

在田萁的再三催促下,胡斯锦和陈慕阳分头由地下交通道出了长安城,其余精干或就地隐蔽,或随之撤出,待众人平安撤离后,田萁也神隐了起来。等到新任京兆尹会同神武军奉诏查抄幽州驻上都进奏院时,除了四名临时雇佣来看房子的长安街坊,大鱼虾米跑的一干二净,连一寸有价值的纸片也没给他们留下。

李瀍闻报,嘿然冷笑道:“都说祸害天下的是仇士良,我看应该是李茂才对,这才是我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茂得到韩江春被捕入狱、幽州进奏院被查抄的消息后,窝了一肚子火,在最高决策会议上向众人发牢骚道:“大敌当前,立足未稳,便火力全开,欲将对手一网打尽,颍王太操切了,我看大祸将至,山河崩碎就在眼前。”

第676章 世出明君更出枭雄

郑孝章道:“河北诸侯尽在关中,不如趁机出兵扫荡河北,占据徐州,切断江南财赋入京通道,则关中驻军必乱,大唐皇室倾覆在即。”

文书丞叹道:“若非我们韩大将军擅做主张,让人拿住了把柄,此计倒不是为妙计,眼下仇士良是民贼,身败名裂,我们却做了他的陪绑。现在出兵南下,朝廷会说我们叛乱,顶着一顶叛乱的帽子,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如何能成事。”

郑孝章笑道:“书丞太书生气了,乱世争雄靠的是实力!如今我幽州有十四个师,雄武、卢龙、平卢、保安、成德等军,二十万雄兵,南下夺占徐州,切断关中经济命脉,则对手必土崩瓦解,燕王胜券在握,管他说什么,都是我们赢。”

谢彪忽道:“那仇士良为何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郑孝章道:“仇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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