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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杀破唐-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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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度劝道:“眼下大局未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李茂手无寸兵,又担着一个反噬的恶名,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且放一放。等大势已定,腾出手来再办他不迟。”

李师道对高沐和李公度在西马堂反水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苦于军政事务千头万绪,而李方又死,身边一个得力的谋士都没有,只能暂时将就着。

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依先生所言,先把他晾着吧。”又吩咐赵菁莱、杨青果:“不要为难李茂、刘悟的家眷,利益之争祸不及妇孺,这是我淄青的规矩。”

众人齐颂主君仁厚。

李师道大喜,对众人道:“赵菁莱在右厢多年,劳苦功高,却苦无功名在身,此番又立下奇功一件,论功行赏,我意升他为密州刺史兼本州团练防御使,去看护我的老宅,照顾我那可怜的姐姐,诸位以为如何?”

裴俊彦被杀,李茂去位,铜虎头四大总管中含金量最高的郓州总管再度空悬,赵菁莱有资历有实力填补这个空缺,忽然被调任密州做刺史,表面上是升,实际上却是降。

毕竟密州是李师道的大本营,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岂是赵菁莱能驾驭的了的?

赵菁莱闻听此讯,却并不显得惊讶,他是李师古留下来的老人,迄今尚未转投李师道门下,被贬只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先帅尸骨未寒,淄青还是一片混沌,主事者便要卸磨杀驴了。一时不免有些懵懂。

杨青果咳嗽了一声,喝道:“赵将军,你是不乐意吗?”

杨青果在铜虎头内的地位很低,只是因为兵变中站队果断,才被李师道相中。李师道虑及自己资历短浅,资望不足,不肯重用资深望重的老人,正大力提拔新人,擢拔杨青果为郓州管事,架空赵菁莱正是他颇为自得的一步。

而今他又支走赵菁莱,使得杨青果的前程再现光明,难怪杨青果不惜撕破脸来当面挤兑老上司了。

赵菁莱什么也不敢说,只得跪拜答谢。

第301章 魏博

杨青果不打算给赵菁莱任何机会,派人日夜骚扰其宅,逼着赵菁莱赶紧离开郓州。赵菁莱本想拖上一拖,看看有没有办法发生转机,被杨青果逼住也是无可奈何。

继赵菁莱被贬后,李师古的另一亲信李长山也被明升暗降,由无实权却名望极大的都知兵马使升任有名无实的节度副使。

李师道自知在军中根基浅薄,恐三军将领不服,倒未敢滥用私人,便将被李师古贬黜的黄潇滚请回郓州,出任都知兵马使。此举深得人心,军心稍稳。

试水成功后,李师道信心大涨,数日之间,连发谍文,开始了上任后的第一次人事大调整,此番调整本着新旧杂用,以新为主,德才兼备,德在才先的原则,着力打破李师古留下的人事布局。

一向低调恭顺的李振可留任行军司马,以大将杨元饮为都押衙、内院军兵马使,调孤山镇镇扼使李英昙为押衙、内院军兵马副使。

重用方阳贤为衙前兵马使,调韩启月为后军兵马使,升李自岸为左厢兵马使,李元直留任右厢兵马使。

四姓参与叛乱的程度有轻有重,方家本已失势,是被裹挟着参与,关键时刻毅然决然地反正,奖功罚过,重用方阳贤便在情理之中了。

为显示自己胸怀宽广能容人,李师道重用于化隆为同节度副使,充镇海军兵马使,原军使黄谷阳调任清海军兵马使,又升濮州厉山镇镇扼使阿史那卑为扬刀军兵马使,以彰其功。

擢升郓州司户李衮为侍卫亲军扬刀军副使知右厢事,仍为铜虎头大总管。

以贾直言为支度副使,陈静生为营田副使,闵籁调任观察副使,张钰仍未押藩副使,张掖调任军府掌书记。李雅城出为海州刺史。

……

濮州西北渡过黄河就是魏博地界,李茂有田词岭开出的路引,一路畅通无阻,这日黄昏来到魏州城。

贞观元年,分天下为十道,河北道因辖境在黄河之北,故名,其境东并海,南临于河,西距太行、常山,北通渝关、蓟门,领怀、魏、博、相、卫、贝、邢、洺、恒、冀、深、赵、沧、德、定、易、幽、瀛、莫、平、妫、檀、蓟、营二十四州和安东督护府。治魏州。

安史之乱后,在河北道设魏博、恒冀(成德)、幽州(卢龙军)、沧景(横海军)、易定(义武军)等节度使。

因历史原因,河北各镇的独立性较中原、江南、西南、西北各镇为大,尤以魏博、成德、卢龙三镇为最。

魏博镇自田承嗣建镇迄今已传三代四节度使,四十余年,其治所魏州即旧河北道治所,城高池深,重兵驻守,号称天下之雄。

青墨劝李茂先在魏州住下,探实田季安的态度后,再正式求见,这位节度使凶残好杀人,不得不防。李茂道:“来了又不见,徒生猜忌而已。”当日即派张琦前往牙城递送名帖,张琦去后不久带回一个叫田晃的押衙来。

田晃向李茂解释说:“我家节帅这两日外出巡视未归,请贵客入牙城迎宾公廨歇息。”

魏博的牙城建的十分雄伟,除节度使府外,重要将吏的宅邸也安置其内,此外修有三座巨大的仓库和东西两座兵营,驻军不下万人。

牙城内的建筑宏伟壮丽,与外郭那一眼望不到边的低矮茅舍形成鲜明对比。

魏博兵强马壮号称天下之雄,其牙军即以“天雄”为名,但其经济的残破也令人触目惊心,李茂所住的迎宾公廨是魏博招待往来贵宾的场所,饮食却极其粗粝,往来奔走的小吏、走卒私下向来宾哭穷、讨赏,或赐三五钱,则兴高采烈,喜形于色。

吃不惯迎宾馆里的饮食,李茂领青墨和张琦到外面酒肆用餐,一则稀疏难寻,二则价格奇贵,且食材奇缺,号称魏州第一楼的双流请,竟然连一盘鸭掌都凑不齐。

李茂早就听说河北三镇养兵数十万,青壮皆在军中,田亩间劳作的都是妇孺老弱,因此民生艰难,十分穷困,只是没想到竟贫穷至此。

在公廨一连住了三天,不见田季安召见,心中正着急,忽有一人手持拜帖登门造访,自称是沂国公的门人,持家主名帖请李茂过府饮宴。

沂国公是节度使田季安的叔父田兴的爵号,田兴此刻为天雄军衙内兵马使,同节度副使。天雄军的衙内兵马使相当于淄青的内院军兵马使,性质都是节度使的侍卫亲军,驻守牙城和节度使府,两者除了叫法不同,还有一点也不一样,天雄军的衙内军不仅担负宿卫牙城和节度使(府)的任务,还担当着魏州及近郊的防御任务,甚至还经常出兵野战。

李茂跟田兴素昧平生,但跟他的小女儿田萁却有几面之缘。

故人的父亲相邀,李茂没有推辞的理由。

田兴年四十二岁,儒雅如一书生,膝下五子一女,田萁因性格刚健外向,自幼代父迎来送往,熟知礼节,善于应对,一早奉命迎候在仪门下专等李茂。

王叔文眼下正红的发紫,无暇顾及儿子的婚事,王璞便趁机将婚期一拖再拖,至今竟成了悬而未决。

田萁目下既是订了婚未过门的王家人,又是田家未出阁的姑娘,身份十分尴尬。不过在她本人显然并不在乎这些,她一袭圆领青衫罩体,细腰束玉带,发盘道士髻,额头饱满明净,鼻梁高挺,鼻头圆润小巧,略施粉黛,幽香袭人。

见李茂躬身行礼,落落大方,略寒暄两句后,便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交谈起来。

李茂却不免有些拘谨,头一次在女人面前处处陪着小心。

参与饮宴的田萁二兄田牟事后打趣妹妹道:“我知道你为何总也嫁不出去了。”

田萁红着脸啐了他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好话,我劝你不说也罢。”

田牟年纪虽轻,却十分稳重,闻言哈哈一笑,果然没敢再说。

田萁的小弟田群跑去跟母亲朱氏说:“今日好生奇怪,来了个客人,跟姐姐说话时,脸总是红,二哥打趣说我知道你为何总也嫁不出去了。姐姐竟恶言相向。”

朱夫人惊道:“竟有此事,来者何人,带我去见见。”

田群道:“母亲,来的是外镇的贵客,大帅尚未见,你着急见他作甚。”夫人当头敲了他一指,喝骂道:“好古板的孩子,是我的儿子吗?”

第302章 人是故人亲

当初田兴答应将田萁远嫁长安给王叔文之子王璞做填房时,朱夫人是一百个不同意,奈何田兴未与她商量就答应了老夫人,她也不敢说什么。

王叔文得势后,王璞竟然想要悔婚,让魏博镇上下十分气恼,有人主张主动把田萁送去长安,逼王家表态。

这个馊主意朱夫人不能答应,自己的女儿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清清白白的身世,给人做填房已经是面子上挂不住,如今被人拒婚更是脸上无光,还要倒贴钱上赶着去送给人吗,且不说田萁的小暴脾气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便是这回她顺从了,自己也不能答应,真当老田家人都是好脾气好欺负的吗。

知女莫若母,朱夫人心里很清楚女儿的想法,这孩子自幼心大,绝不肯像寻常女子那样以嫁个好男人,生育一堆子女,相夫教子为念。她的心比一般的男子汉都要大的多。

来人叫李茂,李茂何许人也,朱夫人并不知道,但她知道能让女儿屈尊到仪门下迎接的肯定是她能瞧的上眼的,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河北还真没几个。

他看自己的女儿脸就红,说明他心里不干净,有邪念,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倒不如成全了他们也好。

“可恨的熊孩子,说了半点等于什么都没说。”

朱夫人想起小儿子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同样的儿女,哥哥姐姐都是英雄般的人物,偏他见个人脸也红,比女孩儿还害羞,脑子还一根筋的古板,真是气死个人了。

夫人派人将田萁的侍女青墨叫来,询问李茂的来历,一问之下,不免泄气,这李茂什么都好,可惜是个有妇之夫,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填房倒也罢了,毕竟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可若叫她给人做妾,那是万万不能。

绝了这个念头,朱夫人决定赶紧去跟女儿谈谈,这丫头要是犯起楞来,那可是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得预先打个铺垫。

让朱夫人感到不安的是,女儿田萁已经出现了犯楞的迹象,平素那张严肃的比宰相还严肃的脸,此刻傅满粉贴满了花黄,简约的道士髻也变成了繁复的堕马髻,身上穿着的圆领衫也被一件花色繁复,绚丽无比的半臂对襟襦裙所取代。

也是少有的留在家里,不在书房,罕见地坐在了梳妆台前描起了眉,凃起了唇,嘴里哼唱着小时候教给她的不知名歌谣。

“坏了,这死妮子。”

朱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小娘子这是春心萌动,遇到了能降服她的人了。

“咳咳……”朱夫人咳嗽两声走进田萁的闺房。

“母亲。”田萁赶忙站起来迎接。

“哟,我何时多了个女儿。”

田萁的妆画的太浓,香粉扑的太多,朱夫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一边吩咐青墨去打水来卸妆,一边吩咐贴身婢女小玲去自己房里另拿一套胭脂水粉来。

“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惰不愿意收拾自己的女人,瞧瞧,我的女儿还是蛮标致的嘛,就是太懒。”

不等青墨打水回来,朱夫人就开始动手给女儿卸妆,田萁的妆画的实在很影响心情。

“女为悦己者容,这没错,化不好妆,可以慢慢学,不过有些事若是一步踏空……”

“母亲,我心里有分寸。”田萁识破母亲的来意,一句阻绝。

“有分寸我也得提醒你两句,你别不爱听,真要是弄出什么事来……”

“弄出事来,能弄出什么事?暗通款曲,跟他私奔,母亲您真是高看你女儿了。你女儿要是有这本事,也不必被人退婚了。”

“胡说!退什么婚?谁说要退婚了,他不过是偶感小恙,把婚期稍稍往后推了一下。你可别又生出什么鬼主意。”

“母亲,女儿长大了,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安心的坐着歇息,女儿有事先告辞了。”

朱夫人还没回过神来,田萁已如花蝴蝶般飘了出去,青墨也要飘,却被人揪住了翅膀。

“这两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特别是去见那个李茂,有什么事及时禀报给我,若是出了岔子,仔细你的皮。”

青墨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皮好痒。

魏博自大历七年田承嗣建镇以来,迄今已传三代四人,眼下执掌魏博七州军政大权的节度使田季安是田承嗣之孙,好田猎,爱奢靡,酒色无度,喜怒无常,酒后常以杀人为乐。

诸多杀人手法中,田季安尤喜活剥人皮,本着与众人同乐的想法,田季安每次剥人皮时必叫上亲信和相关人等围观。

作为田萁的贴身侍女青墨不止一次目睹活剥人皮的惨状,那种恐惧深入心底。

朱夫人宅心仁厚,所谓剥皮不过是恐吓之词,不过这两个字仍旧足够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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