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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大明小皇帝-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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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吴龙双手笼在袖子,低垂着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思潮翻涌,却遮不住嘴角挂着那丝幸灾乐祸的笑,忽然身后似有人拉了他一下,吴龙惊讶回头看时,却发现一个清秀的小太监,眼神灵动如飞,冲着自已露出诡异之极的一笑……

王锡爵绝望的叹了口气,自已一番苦心终究是喂了狗!一对眼死死盯着在百官面前讲得唾沫横飞,激动的面红耳赤的李三才,明明是个官场打滚数十年的老滑头,在这一刻却是糊涂的比一只猪还不如……忽然想起那个现在还呆在天涯海角喝风的李植,心中无限感概,自已这辈子不知倒了什么血霉,怎么收的学生都是一样一样的呢。

“李三才,你是佥都御史、又是凤阳巡抚,还是漕运总督,当必知晓这红口白牙的话一旦出口,便是覆水难收,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免得到头后悔。”

不得不说,既便到了这个时候,王锡爵还是很够意思的想拉这个学生一把的,可惜这一番金玉良言,听到李三才的耳里如同风过林梢、石落水心,连个涟漪都没有荡起,直接就沉了底没了声。

做为一个战壕滚出来的老战友,王锡爵心里在想什么,申时行心里门清门清的,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有些心虚的王锡爵低了头……时到现在他只能说该死的活不了,对于李三才这种作死型的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申时行表现的云淡风轻,好整以暇道:“李大人果然是我朝栋梁,心心念念都为国着想,可为百官表率。”没等李三才说话,忽然话音转冷:“既然说叶大人有污,就请拿出证据来,否则你难逃一个诽谤大臣,嘲弄法度之罪。”

在这官场中行走,正可谓处处如履薄冰时时风声鹤唳,稍一不小心,便是个身败名裂的结局,李三才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深通此道。看着申时行沉下铁青的脸,李三才只觉一股冷嗖嗖的感觉顺着脊梁骨瞬间蹿到头顶。

此刻殿中已是鸦雀无声,除了一旁脸丧若死的叶向高,几乎是所有人的眼神全都汇集在他的身上。

本来有些犹豫不决的李三才在人群中巡睃一圈,忽然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神大乱,先前的镇定自若的得意瞬间崩溃,直着的脖子在人群中搜寻不停,一张脸瞬间诸色纷呈恰似七彩斑斓。

见他不说话,申时行轻笑一声,语气已经带上了凛冽冰寒:“李大人,怎么不讲话?难不成你刚才说的一切是在信口雌黄么?”

这句话罪名不小,大帽子扣下来吓得李三才一哆嗦,下意识连忙反驳:“不是!下官敢说自然是有真凭实据。”

“既有真凭实据,就请李大人讲个清楚,如果证明确实属实,不但叶大人脱不了干系,就是常洛也逃不得一个失察之实,乾清宫三日跪请怕是免不了的。”声音自远而近,等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近到耳边。

李三才忽然觉得两眼金星直冒,本来站得笔直的两条腿已经莫名有些发软。

从申时行到王锡爵,包括殿下文武百官,一同躬身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出现得近乎突然的朱常洛,脸上挂着疏淡有致的笑,对着行礼的百官轻轻一举手以示见过,转头注目李三才,声音裁雪截冰:“话不说不明,理不辩不清,真相到底是什么,就请李大人说说罢。”

似乎可以预见自已这个得意弟子下场将是如何了,正在动心眼的时候,忽然小腿一痛,愕然抬头时,却看到申时行目光炯炯,正狠狠的瞪着他,王锡爵无奈的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太子口气明柔实刚,锋茫隐含,这让心慌意乱中的李三才心里越发没底,强笑道:“殿下圣明,微臣一心为国,并无虚言,关于叶向高一事,需要一人前来指证。”说罢不死心的又转身向身后一众官员望去……忽然眼睛落到一个人身上,不由得大喜过望,不敢置信擦了下眼,瞬间信心值爆棚,先前胆怯一扫而光。

东起龙头井,西止德胜门内那条大街,又名定阜大街,因为是开国元勋定国公徐达的建府之地而闻名京城。徐达一生刚毅武勇,持重有谋,治军严整,功高不矜,名列大明开国功臣第一。尽管时到今日徐氏已不复当年风光,许是受了先烈遗荫,这条街百年以来一直人烟密集,繁盛无比。

一个年轻人从一驾马车上直身而下,望着眼前一座大宅门,脸上神情似有无限感概…

第233章人才

一个年轻人从一驾马车上直身而下,抬眼望着眼前一座大宅门,脸上神情似有无限感概。

身边车把势老王拄着长杆马鞭,带着一脸全家死光后的表情,鄙视的看着眼前这个年青人。

这一路长途奔袭下来,他算知道这个家伙有多不地道了。从嘉兴坐车来的时候,上手就丢了一锭二两的银元宝,横着眼说了一声赏你的。老王自入行以来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方的金主,以为自已人品发达,终于爆发一回遇上了这么一个钱多人傻的主,自然是喜得眉花眼笑。

要说老王在车行这么多年,大小也算是个少见世面的人,要看眼前这位一身半新半旧,似乎并不是什么大家出身,但奇怪的是眼角眉梢洋溢着一种古怪之极的自信,先被他二两银子砸了个晕头转向,后被他身上那种莫名气势所逼,老王表示不敢狗眼看人低。

谁知这一路走下来,车把势老王的脸由笑到不笑,再到变苦,最后直接如丧考妣,一直到现在木无表情。

原因很简单,这一路上吃吃喝喝,所有费用全是老王一人掏的。问这位大爷拿钱,换来他的眼睛一瞪:“少爷不是给过你二两银子么?就用那个会钞好了,少爷是干大事的人,你好好伺候着,等到了京城,少不了有你的好处!”

原来以为遇上了金山,却不料是个银样蜡枪头装象的家伙,头几次的时候,老王也就忍了,等走到半路的时候终于回过味来,愤怒的老王就不干了,想要掉头回车,却被这位大爷拦下胖揍一顿,打完还是那句话:“少爷我是干大事的人,你一介车夫,居然敢狗眼看人低?好好送少爷进京就罢,若是不听话,皮不揭了你的!”

所谓神鬼怕恶人,怪就怪自已走的急,出门前没拜关老爷,含着两泡泪的老王只得认了倒霉,二人就这么一路上别别扭扭,总算到了京城。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两扇大门,拍拍门口那两个气派非常的大石狮,青年笑嘻嘻一笑,眉飞色舞,冲老王喊道:“老王,到啦!”

老王连眉眼都懒得抬,死声死气道:“小人知道公子您是做大事的人,这一路上车费饭费,一共十二两,刨去先前您给的二两,还差十两,咱这就回家去啦。”

见他伸着手讨帐,那青年哈哈一笑,避银子而言它,伸手拍拍他的肩:“不错,你总算知道少爷是做大事的人啦!”

老王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沉默的低下头,认真的在心里告诉自已: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字头上一把刀……然后默默的把他全家二十四代祖宗一一问候了个遍。

那青年不再理会怨念深重的老王,伸手掸了下皱巴巴的衣衫,几步上前,见油得黑亮的大门上两只黄铜门环锃光发亮,门楣上一块额匾,上边写着‘莫府’两个大字,眼底有光一闪而过,嘴角处不自觉的添了几丝笑容,毫不迟疑的举手击了几下。

很快由里边传来一个人声:“大清早是那位贵客临门,请稍等。”

一阵细碎脚步声过之后,门扇两开,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探身出来,打量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眼,发现并不认识,一愣之后随即陪笑道:“这位大爷,大清早来我们莫府可是有什么事么?”

看着这宅子气势非常,初时老王还以为自已走眼了,难不成这位大爷真的是府中少爷?可惜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后边一直瞪着眼看着的老王瞬间就坐地上了,搞半天还是个不认识呐……看来这一次自已真的要血本无归。

“有劳了,请问莫江城可在府中?”

见这位青年对自家大爷张嘴就直呼名道姓,管家莫忠有些不太高兴,但他随着莫江城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双眼不敢说火眼金睛,但看人一眼,决对能看得出个五六分的准确。细细打量了下,感觉眼前这个青年举止浪荡轻浮,颇有几分华而不实,可是让他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眼底眉梢那种不知所谓的自信,让他着实不敢小觑。

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尽管笑意减了几分,但总算还是笑脸:“公子少待,待我回去亶报一声,只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对于莫忠的询问,那青年不知从那摸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打开,迎风摇了几下,说不尽的骚包风范:“告诉他,嘉兴好友沈惟敬来访!”

书房里的莫江城,正自独坐对窗黯然出神。

一枝玉兰横斜掠过窗前,几天前上边花朵还如堆雪琼玉一般,可惜时节一到,被风一扑,便是一阵玉落缤纷,香雪如海。

凝视这一地雪花,鼻间幽香阵阵,一阵恍惚后眼前现出那一抹清雪身影,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痛。鹤翔山那一轮清月早就进入他的心,生了根发了芽,等到发觉的时候,早已是枝桠连天,再想除去已是不可能的事。

想起苏映雪,莫江城的眼神由痴迷变得黯然,以他的手段早就打听到她此刻被皇后娘娘留在坤宁宫,一腔心事的莫江城只恨不能一见,想到明日就可以进宫,不由得眼底一片火热,他已经决定明日进宫后,一定要向太子提提娶苏映雪的事。

正在情思飞扬的时候,就连莫忠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直到莫忠有些惊诧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才恍然苏醒,不好意的笑了一笑道:“忠叔,有什么事让你一大清早就来了?”

莫忠在莫府几十年,半仆半长的情份让他对这位大爷有种莫名的关心,对于这位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少爷的那点心思他还是知道几分的,叹了口气,眼底全是慈爱:“大爷天天念着她,老天爷若是长着眼,必定会‘成’人之美,终有一日让大爷得偿所愿。”

饶是叱咤商海,久经阵仗的莫江城,脸上也不免有些发烧,“多谢忠叔,希望如此。”

叹了口气的莫忠不再废话:“大爷,门外来了一个青年人,说是您的好友,名叫沈惟敬,要求见您。”

“沈惟敬?沈惟敬?”莫江城低低的沉吟了几声,忽然抬头大喜道:“快,忠叔,带他进来,这可是个人才!”

太和殿上气氛一片沉重,由太子朱常洛的突然出现,带给了群臣们不小的压力。

此刻的朱常洛已经坐在金龙宝座下那把金交椅上,王安送上一碗茶,朱常洛接过喝了一口,“李大人,说说罢。”

察觉出眼前这位少年太子,即使是在微笑着,眼神也是暗藏锋锐,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的李三才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看了一眼脸色比他还难看的叶向高,李三才一咬牙,此时情势已是箭在弦上,马入夹道,上前一步行礼:“殿下,各位大人,可知嘉靖三十八年九月发生过什么事?”

朱常洛垂着眼皮,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雨点过天晴的茶盅,脸上神情淡淡的,对于李三才的话完全的不置可否,不得不说李三才位高权重,自然少不了拥戴的人,殿下已有人接上了口,正是刑部山东司郎中胡士相:“嘉靖三十八年,不是福建被倭寇沦陷的日子么?”

一旁呆呆站着的叶向高,脸色白的吓人,神情看着镇定,实际上却是一触即溃前的最后伪装。

李三才瞟了他一眼,嘿嘿一声冷笑:“正是,胡大人说的没错,那年正是福建沦陷的日子,而咱们这位叶大人也正是出生于那一年。”

听到这里,王锡爵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喝道:“李三才,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三才一愣,王锡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申时行一把拉住。

朱常洛扬眉抬头,伸手阻止:“王阁老不必发怒,且让李大人将话说完。”

李三才心一横:“下官听说,叶大人的母亲在倭寇进城之时,并没有逃得出去,具体是落入敌手还是怎么样,这个就不必下官多口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叶向高再能忍也无法忍了,几步上前,昂然厉喝:“李三才,你污我辱我也就罢了,怎么敢辱及先母,今天若是不给个清红黑白,叶某绝不与你干休。”

“我既然敢说,自然就有证据,叶厕仔……”李三才阴悱悱一笑:“听说叶大人于厕中出生,令堂为了纪念这伟大一刻,给你起了这个名字,不知是不是真的啊,叶大人?”

他笑声没完,叶向高脸已经涨红如血,一声不吭的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到地上砰然有声,抬起头道:“求殿下为臣做主,请治李三才信口雌黄之罪,微臣也没有脸在朝廷立足,即刻请辞回乡。”

申时行横了王锡犯爵一眼,却发现此时这个刚直一辈子的老搭挡的一张老脸早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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