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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有风自南-第86章

小说: 有风自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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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自南离小鱼儿最近,她毫不犹豫就去拉小鱼儿,听从他俩喊声的晏暮青这时也靠近了,一把抓回了小鱼儿,然而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小鱼儿倒是被他俩扯了回来,可许自南自己脚下没稳,往下滑去。
    “南儿!”她听见晏暮青的大喊,同时他的手也伸了过来。
    她一把抓住,没想到,求生本能太强大,一扯竟然把他手腕上的腕珠给扯断了,珠子往崖下掉去。
    她看见他眼里痛楚般的震惊,看见他的手掠过自己颊边去抢那珠子,而她,原本已经借他手腕的力站稳,却因为他这一松手再一次往下滑去。
    “夫人!”阿百及时赶到,抓住了她手腕。
    她的脚已经滑下去两尺,若非阿百抓住她,估计就跟电视剧里一样,命好的话就吊在半空,命不好,呃,就不知道了……
    晏暮青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再次抓住她,把她从阿百手里拉回了身边,然后紧紧拽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时候,许自南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他情绪毫无掩饰的甚至对他来说极其夸张的表露——这种情绪叫恐惧。
    而后,他目光奇怪地,注视着崖下。
    那一刻,她竟无比平静。
    她明白,他的珠子掉了,而且是她抓掉的,而在她和珠子之间,他选了珠子,可惜,他仍然没能够把珠子抢回来……
    她任他拽着,陪他一起站在崖边,冬风凛冽,比风更寒冷的,是她此刻的心。大约是太冷了,大约是冻得僵了,木了,所以,虽冷,却感觉不到痛,只麻麻的,好像血液都不流动了……
    他站在那沉默,所有人也都陪着他沉默。
    那种压抑的氛围又来了,今天的天气也配合着这氛围,太阳躲得无影无踪,灰蒙蒙的云阴沉沉地压下来,天空低矮了一大截,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她想去一边呼吸点空气,可是,他却一直紧拽着她,他手指上的力度,好像勒住的是她的脉门,她的呼吸,更加难以喘息……
    许久,小鱼儿大约是冷到了,打了个喷嚏,才把他从沉默的状态里惊醒,转身,面色仍是阴冷如死灰。
    “徐姨。”他冷声唤道。
    徐姨跟他是有默契的,听了之后走到墓前,把祭祀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好,再退开。
    晏暮青便牵着她,一步步走了过去,在墓前久久站立。
    许自南全程都是麻木的。
    麻木地任他牵手,麻木地任他牵引,麻木地站在晏暮青母亲墓前和他一起沉默。
    这一次只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晏暮青就牵着她退至一旁了,晏暮白便带着小鱼儿上前来,也不作揖,也不说话,只是和晏暮青一样沉默着。晏家拜祭的方式都与众不同,全都是和墓中人用心交流……
    她以为他们还会在山上停留很久,可是,在晏暮白拜祭完以后,晏暮青就领着他们下山了。
    山上风很大,她的头发被吹得四处乱飞,和小鱼儿一样,她也开始打喷嚏。
    下山后,她便被晏暮青塞进了车里,而后他自己就去找墓园附近打碑的工人重新打碑了。
    谈好后,他回到车上,脸上清冷清冷的表情,坐下来第一件事,便是抓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动。
    车里空调的温度早已让车内回暖,温暖也融化了她冰冻的麻木的心,在他的手碰到她的时候,分明是轻柔的,可却像用那只手狠狠地揉着掐着她的心一样,疼。
    她的手腕不时和他的轻轻擦过,再也感觉不到他手腕上翡翠珠子的凉意,只觉得空空的,好像心里也空落落的了,到底是他丢了东西,还是她?如果只是他丢了珠子,为何她心里空得这么难受?
    回到夏园。
    在她房间门口,晏暮青松开了她的手,打开房门,终于开口说话,“阿百,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个房间,一只蚂蚁都不能爬近。我的意思是近,远近的近,不是进去的进。”
    “是。明白了。”阿百答道。
    晏暮青把许自南留在房门口,而他自己,进了隔壁那间房。
    许自南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吩咐阿百,看着他转身,看着他眼睛里、脸上、周身,冷得一丝温度也无。
    看着他,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
    于是曾经相似的瞬间在脑中重现,她记起那个掉了戒指的画面,他怒火冲天,恨不得撕了她泄愤,甚至骂她“不配”……
    关于过往,我们常常用一个词来形容:云烟。
    可有时候,过往却不能真正成为云烟。我们一厢情愿地这么轻化它、淡化它,或许只是一种心理暗示,主观地不愿去深刻记忆,不愿自己用过往来伤害自己,可生活却总爱开这样的玩笑,在某个现在和未来,恰到好处地发生一件小事或者大事,勾起我们曾经的记忆,历史重演,那过往就当真不再是轻烟薄雾,而化身为滚滚浓烟呼啸而来,窒息、憋闷、呛得人心肺俱痛……
    彼时,他眼里有火焰,似要焚烧了她,那时候的她,便以为焚烧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然而,她并不知道,比焚烧更难受的是被放弃之后的冰冻……
    若是焚烧,她可以嘶喊,可以逃脱,她甚至可以用火焰将他卷裹,同焚于火。
    然而,当他放开她的手,他的放弃和冷漠将她一寸寸冻成冰,她却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能看着他转身,看着他越走越远,仿佛看穿了他的身体,看见他的心也一寸一寸结成冰,两颗冰冻的心再也无法将距离拉近……
    始终没有哭。
    大概是因为眼泪也被冻住了吧……
    她在房间里久久地坐着,想起了自己找戒指时的种种画面,这是天意吗?每次都将她推到这样的境地?
    晏暮白让人送饭来时,她没有吃。
    隔壁没有动静,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里面,如果在,大概也是跟她一样,悄无声息地被这憋闷的空气淹没着吧……
    她又想起了他喝醉的那个晚上,她趴在地毯上给他找珠子,傻瓜一样大半夜跑去敲暖暖的家门给他编穿绳,想起那枚戒指后来好好地躺在他的书房里……
    她苦笑,站起身,在房间里东翻西找,找到一个手电筒,今天,大概要打持久战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本性里,有些东西总在那里怎么也不会变,说她倔强也好,说她傻也好,历史上她怎么做,如今仍然会怎么做,只不过,冻起来的心更加坚硬了一些而已,也懂得用厚厚的衣服来包裹自己不让自己受伤害而已。
    ………题外话………下午五点再见。



☆、第173章 不欠他什么
    打开门,阿百站在门口。
    “夫人。”阿百低声道。
    “阿百,晏先生有没有叫你们去山上找东西?”她握着手电筒问,她不知道是否又会是一个戒指的故事,她风里雨里去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却将东西藏了起来。
    “没有。”阿百道竟。
    许自南点点头,明白。
    晏暮青这个人说她了解吧,于她而言,他完全就是一个迷,若说她不了解吧,在一起这么久,还是能有一点感觉的。在这一点上,晏暮青和她很相似,那就是将内心里属于自己的东西埋得很深很深,别说和人分享,恨不得藏得更隐秘一些,所以,即便是要找珠子这种事,他也不会假手于人。
    “阿百,我要去个地方,我知道你会阻拦我,可是我还是会去,所以,要不你再带两个人跟我一起吧。”她把手电筒交给阿百。
    “可是……”阿百犹豫着。
    “走吧。”她走出了房间门。
    天分明亮着,许自南却拿个手电出门,阿百看了眼天色,也猜到些什么,招招手,示意跟来几个人,和许自南一起出发了。
    “阿百,先不要跟晏先生报告吧,我相信你。”她看着阿百手里的手机,大概猜到阿百要干什么。
    阿百再度犹豫,不过,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目光坚定了许多。算了,反正晏先生现在也不在夏园里……
    阿百没有猜错,许自南果真是去山上的。
    “阿百,感觉好难啊……”许自南站在山脚下,望着冬天干枝横生的山坡。
    “夫人,您在车里吧,我带人去找就好。”阿百在她身后,看着裹在厚厚羽绒服里的她,虽然穿得臃肿,可仍然显得很娇小,娇小得让人觉得站在这冬天的冷风里随时都会被风给吹倒了一样,就像今早在山顶,一秒的时间,只差一秒,她就会像片叶儿一样,真的飘远……
    许自南眯着眼,看着遥远的山顶,悠然,“我也去吧……”
    路,总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的,珠子又是因为她而掉落,当然也得她自己找回,只不过,这一次她再不会像找戒指那样把自己逼入绝地一般地虐待自己,她会穿得很暖,她会为自己照亮,她会寻求保护,她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阿百,你先走。”她让阿百给自己带路。
    阿百没说话,只用行动表明自己听她的指挥,在她前方,像座大山一样引路。
    她和阿百想的一样,真要找珠子的话,从上面往下找会比较靠谱,毕竟山崖不是笔直下来的,它有个倾斜的坡度,珠子那么小的东西,不至于就滚到崖底来了。
    然而真的找起来谈何容易,他们上了山顶,从掉落的地方开始找起。
    阿百原是不要许自南下崖的,可是许自南自己坚持,“阿百,我得下去,我会小心的,我就在你旁边,不走远,真有什么事儿你可以随时抓住我,就像上午一样,我相信你。”
    她今天说了好几个“相信你”,阿百看着她,再一次遂了她的愿。
    她的确很小心,一步一移,也紧随阿百左右,然而,那两颗珠子的目标太小太小,他们一起找了好几个小时,从山上到山下,再回到山上,从夕阳西下再到夜色笼罩,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会不会晏先生来找过了?”她想起了那枚戒指。
    阿百摇头,“不会,晏先生出去了,应该没有来山上。”
    “出去了?”她还一直以为他在房间里。
    “是的。”阿百道,“每年都是这样,晏先生上午去上寿品,下午就一个人出去,谁也不带,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站在山顶上,终于放弃了继续找下去的希望。应该是很难再找到了,风一吹,没了土,入了水都有可能……
    “夫人,算了吧。”阿百再次劝她。
    她点点头,转身,走到晏暮青妈妈墓前,背对着阿百,轻道,“阿百,你稍微站远点,我和婆婆说下话。”
    阿百一怔,依了她,走远。
    她静静地看着寂寥的坟茔,原本该有墓碑的地方空空的。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离晏暮青很近很近,这是怎样一种心理?
    “妈……”她轻轻叫了一声,开口的时候觉得有些别扭,可一旦叫出来了,反而轻松了,跟着又叫了一声,“妈,我是小南,许自南,您知道我吗?是您的儿媳妇。”
    夜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着,吹得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咬了咬唇,心中酸酸的,却比任何时刻都想诉说。
    “妈……”她有些哽,“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您还在世就好了……那一切都会不一样,晏暮青不会这么压抑,家里不会这么乱,我……我也不会这么迷惘。虽然我连您的照片也没见过一张,可是我能感觉,您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您会教我怎么当一个好媳妇对不对?
    晏暮青是一个很优秀很出色的人,您一定以他为傲,其实我也是,我敬他,爱他,甚至有点怕他,可我更多的,却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我跟他在一起好像总是把事情弄得很糟糕,您看,今天在您面前我又把他的珠子弄丢了,虽然,那一刻他放开了我的手去救他的珠子了……
    妈,我真的很难过。我嫁给他以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有些事情比电影小说里还惊悚可怕,可我都能坚持,真的,我不怕,因为他说过,我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妻子,因为,我喜欢他……冲着他唯一这两个字,我就什么都不怕,哪怕有时候难过得哭都哭不出来,哪怕被那些牛鬼蛇神吓得晕倒,但只要睡一觉,第二天我就能修复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跟他把这个唯一走下去。我能这么坚持,只是因为我相信他的唯一,相信他不会放开我的手,可是……”
    她吸了吸鼻子,仰天,让眼泪流回去,“可是他今天放手了……妈,我不知道……”
    她压抑着,却终于哭出声来,“我不知道他这个唯一能坚持多久,我又能再坚持多久……妈,对不起,让我哭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哭一下我就会好的……”
    她大概的确是缺一场哭泣吧,虽然很小声,低低悲泣,但总算是哭出来了。
    她说的一小会儿,并非一小会儿,抽泣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住,擦着泪,犹在哽咽,“妈,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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