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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云中歌(三部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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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笑嚷,“几步路,还要送吗?”
  许平君低着头没有说话,
  刘病已起身道:“几步路也是路,你们可是女孩子,孟珏送云歌,我就送平君回去。”
  四个人出了门,两个人向左,两个人向右。
  有别于四人一起时的有说有笑,此时都沉默了下来。
  走到门口,孟珏却没有离去的意思,他不说走,云歌也不催他,两人默默相对而站。
  云歌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着刘病已可以有说有笑,可和孟珏在一起,她就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站了一会,孟珏递给云歌一样东西。
  云歌就着月光看了下,原来是根簪子。
  很是朴素,只用了金和银,但打造上极费心力。两朵小花,一金,一银,并蒂而舞,栩栩如生,此时月华在上流动,更透出一股缠绵。
  云歌看着浅浅而笑的孟珏,心扑通扑通地跳,“有牡丹簪,芙蓉簪,却少有金银花簪,不过很别致,也很好看,送我的?”
  孟珏微笑着看了看四周:“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云歌握着簪子立了一会,把簪子递回给孟珏,低着头说:“我不能要。”
  孟珏的眼睛内慢慢透出了冷芒,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化,声音也依旧温和如春风,“为什么?”
  “我……我……反正我不能要。”
  “朝廷判案都有个理由,我不想做一个糊里糊涂的受刑人,你总该告诉我,为何判了我罪。”
  云歌的心尖仿佛有一根细细的绳子系着,孟珏每说一个字,就一牵一牵的疼,云歌却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沉默。
  “为了刘病已?”
  云歌猛然抬头看向孟珏,“你……”撞到孟珏的眼睛,她又低下了头,“……如何知道?”
  孟珏笑,几丝淡淡的嘲讽,“你暗地里为他做了多少事情?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可我弄不懂,你究竟在想什么?说你有心,你却处处让着许平君,说你无心,你又这副样子。”
  云歌咬着唇,不说话。
  孟珏凝视了会云歌,既没有接云歌手中的簪子,也不说离去,反倒理了理长袍,坐到了门槛上,拍了拍身侧余下的地方,“坐下来慢慢想,到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云歌站了会,坐到了他旁边,“想听个故事吗?”
  孟珏没有看她,只凝视着夜空说:“夜还很长,而我很有耐心。”
  云歌也抬头看向天空,今夜又是繁星满天,“我很喜欢星星,我认识每一颗星星,他们就象我的朋友,知道我的一切心事。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和刘病已很小的时候认识,是小时候的朋友,其实……其实我和他只见过一面,我送过他一只珍珠绣鞋,我们有盟约,可是也许当年太小,又只是一面之缘,他已经都忘记了。”
  当孟珏听到珍珠绣鞋定鸳盟时,眸子的颜色骤然变深,好似黑暗的夜碎裂在他的眼睛中。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亲口问他,也许是因为女孩家的矜持和失望,他都已经忘记我了,我却还……也许是因为许姐姐,也许是他已经不是……病已大哥很好,可他不是我心中的样子。”
  “那在你心中,他应该是什么样子?”
  “应该……他……会知道我……就象……”云歌语塞,想了半晌,喃喃说:“只是一种感觉,我说不清楚。”
  云歌把簪子再次递到孟珏眼前:“我是有婚约的人,不能收你的东西。”
  孟珏一句话未说,爽快地接过了簪子。
  云歌手中骤空,心中有一刹那的失落,没料到孟珏打量了她一瞬,把簪子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云歌怔怔地瞪着孟珏,孟珏起身离去,“我又不是向你求亲,你何必急着逃?你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吗?明天带你去见一个长辈。不要紧张,只是喝杯茶,聊会天。我做错了些事情,有些害怕去见长辈,所以带个朋友去,叔叔见朋友在场,估计就不好说重话了,这根簪子算作明日的谢礼,记得明日带上。”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走远。
  云歌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很久后,无力地靠在了门扉上。
  头顶的苍穹深邃悠远,一颗颗星子一如过去的千百个日子。
  她分不清自己的心绪,究竟是伤多还是喜多
  云中歌 云中歌(一) 第35章
  孟珏带着云歌在长安城最繁华的街区七绕八拐,好久后才来到一座藏在深深巷子中的府邸前。
  不过几步之遥,一墙之隔,可因为布局巧妙,一边是万丈繁华,一边却是林木幽幽,恍如两个世界。
  云歌轻声说:“大隐隐于世,你的叔叔不好应付呢!”
  孟珏宽慰云歌:“不用担心,风叔叔没有子女,却十分喜欢女儿,一定会很喜欢你,只怕到时,对你比对我更好。”
  屋内不冷也不热,除了桌椅外,就一个大檀木架子,视野很是开阔。
  檀木架上面高低错落地摆着水仙花,盈盈一室清香。
  “云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见叔叔。不管发生什么听到什么,你只需要微笑就好了。”孟珏叮嘱了云歌一句,转身而去。
  云歌走到架旁,细细欣赏着不同品种的水仙花。
  遥遥传来说话声,但隔得太远,云歌又不好意思多听,所以并未听真切,只觉得说话的声音极为严厉,似乎在训斥孟珏。
  “做生意免不了和官面上的人来往,可无论如何,不许介入汉朝现在的党派争执中。你在长安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动辄千金、甚至万金的花销都干什么了?为什么会暗中贩运铁矿石到燕国?别和我说做生意的鬼话!我可没见到一个子的进帐!还有那些古玩玉器去了哪里?不要以为我病着就什么都不知道。小珏,你如此行事,我身体再不好,也不能放心把生意交给你,钱财的确可以铸就权势之路,可也……”
  来人看到屋内有人,声音忽然顿住,“小珏,你带朋友来?怎未事先告诉我?”
  本来几分不悦,可看到那个女子虽只是一个侧影,却如空潭花,山涧云,轻盈灵动,浩气清英,与花中洁者水仙并立,不但未逊色,反更显瑶台空灵。脸色仍然严厉,心中的不悦却已褪去几分。
  云歌听到脚步声到了门口,盈盈笑着回身行礼,“云歌见过叔叔。”
  孟珏介绍道:“风叔叔,这是云歌。”
  云歌又笑着,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知道风叔有什么病,脸色看上去蜡黄,不过精神还好。
  风叔叔盯着云歌发髻边的簪子看了好几眼,细细打量了会云歌,让云歌坐,开口就问:“云歌,你是哪里人?”
  “我不知道。我从小跟着父母东跑西跑的,这个地方住一会,那个地方住一会,爹爹和娘亲都是喜欢冒险和新鲜事情的人,所以我们去过很多国家,也住过很多国家,不知道该算哪里人。我在西域很多国家有家,在塞北也有家。”
  风叔难得地露了笑,“你汉语说得这么好,家里的父母应该都说汉语吧?”
  云歌楞了一下,点点头。
  是啊!她怎么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父母虽会说很多国家的语言,可家里都用汉语交谈,现在想来,家中的习俗也全是汉人的风俗,可父母却从没有来过汉朝?
  一直板着脸的风叔神情变得柔和,“你有兄长吗?”
  “我有两个个哥哥。”
  风叔问:“你大哥叫什么?”
  云歌犹豫了下,方说:“大哥单名逸。”
  风叔的笑意越发深,神情越发温和,“他现在可好?”
  “大哥年长我很多,我出生时,他已成年,常常出门在外,我也有两三年没有见大哥了,不过我大哥很能干的,所以肯定很好。”    “
  你娘……她……她身子可好?”
  云歌虽然自小就被叮嘱过,不可轻易告诉别人家人的消息,可风叔问的问题都不打紧,况且他是孟珏的长辈,云歌也就一一回答了。
  风叔再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云歌,神情似喜似伤。
  虽然屋子内的沉默很古怪,可云歌谨记孟珏的叮嘱,一直微笑地坐着。
  很久后,风叔轻叹了口气,极温和地问:“你发髻上的簪子是小珏给你的?”
  云歌虽不拘小节,脸也不禁红起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孟珏走到云歌身侧,牵着云歌的手站起,云歌抽了几下,没有抽出来,孟珏反倒握得越发紧。
  孟珏向风叔行礼,“叔叔,我和云歌还有事要办,如果叔叔没有别的事情嘱咐,我们就先告退了。”
  风叔凝视着手牵着手、肩并着肩而站的孟珏和云歌,一时没有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几分恍惚悲伤,眼睛内却透出了欣喜,和颜悦色地说,“你们去吧!”又特意对云歌说:“把这里就当成自己家,有时间多来玩,若小珏欺负了你,记得来和叔叔说。”
  云歌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
  云中歌 云中歌(一) 第36章
  这几日长安城内,或者整个大汉最引人注目的事情恐怕就是皇上下旨召开的“盐铁会议”。
  先皇刘彻在位时,因为用兵频繁,军费开支巨大,所以将盐铁等关乎国运民生重要的事务规定为官府特许经营,不许民间私人经营。
  官府的特权经营导致了价格一涨再涨。文帝、景帝时,盐的价格和茶油等价,到武帝末年,已是高出几倍。铁器的价格也高出原先很多倍。
  民间不堪重负下,开始贩运私盐,官府为了打击私盐贩卖,刑罚一重再重,一旦抓到就是砍头重罪。
  刘弗陵当政以来,政令宽和,有识之士们也敢直言上奏,奏请皇上准许盐铁私营,却遭到桑弘羊和上官桀两大权臣的激烈反对,霍光则表面上保持了沉默。
  刘弗陵于是下昭从各个郡召集了六十多名贤良到长安议政,广纳听闻,博采意见。
  贤良都来自民间,对民间疾苦比较了解,观点很反应百姓的真实想法。对皇上此举,民间百姓欢呼雀跃地多,而以世族、豪族、世姓、郡姓、大家、名门为代主的豪门贵胄却是反对者多。
  “盐铁会议”一连开了一个多月,盐铁会议的内容成为酒楼茶肆日日议论的主要内容。机灵的人甚至四处搜寻了“盐铁会议”的内容,将它们编成段子,在酒楼讲,赚了不少钱。
  以桑弘羊和丞相田千秋为首的官员士大夫主张盐铁官营,认为盐铁官营利国利民,既可以富国库,又可以防止地方上,有象吴王刘濞那样利用盐铁经营势力坐大,最后乱了朝纲。
  贤良们则主张将经营权归还民间,认为现在的政策是与民争利,主张取消平准、均输、罢盐铁官营,应该让民富,认为民富则国强。
  双方的争执渐渐从盐铁扩及到当今朝政的各个方面,在各个方面双方都针锋相对。
  在对待匈奴上,贤良认为对外用兵带来了繁重的兵役、徭役,造成了“长子不还,父母愁忧,妻子咏叹。愤懑之恨发动于心,慕思之痛积于骨髓”,建议现在最应该做的其实是“偃兵休士,厚币结和,亲修文德而已”,他们提倡文景时的和亲政策。
  大夫派的看法则与此相反,仍然积极主战。他们认为汉兴以来,对匈奴执行和亲政策,但匈奴的侵扰活动却日甚一日。正因为如此,先皇汉武帝才“广将帅,招奋击,以诛厥罪”,大夫认为“兵革者国之用,城垒者国之固”,如果不重兵,匈奴就会“轻举潜进,以袭空虚”,其结果是祸国殃民。
  从盐铁经济到匈奴政策,从官吏任用到律法德刑,一场“盐铁会议”有意无意间早已经超出了盐铁。
  孟珏和刘病已两人常常坐在大厅僻静一角,静静听人们评说士大夫和贤良的口舌大战,听偶来酒楼的贤良们当众宣讲自己的观点。
  云歌有一次看见了霍光隐在众人间品茶静听,还第一次看见了穿着平民装束的上官桀,甚至她怀疑自己又看见了燕王刘旦,可对方屏风遮席,护卫守护,她也不敢深究。
  在热闹的争吵声中,云歌有一种风暴在酝酿的感觉。
  云歌端菜出来时,听到孟珏问刘病已,“病已,你说皇上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刘病已漫不经心地笑着:“谁知道呢?也许是关心民间疾苦,想听听来自民间的声音;也许是执政改革的阻力太大,想借助民间势力,扶持新贵;也许是被卫太子闹的,与其让民间整天议论他的皇位是如何从卫太子手里夺来,不如自己制造话题给民间议论,让民间看到他也体察民心。这次盐铁会议,各个党派的斗争都浮出了水面,也是各人的好机会,如果皇上看朝廷中哪个官员不顺眼,正好寻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利用一方扳倒另一方;更可能,他只是想坐山观虎斗,让各个权臣们先斗个你死我活,等着收渔翁之利。”    孟珏击箸而赞:“该和你大饮一杯。”    刘病已笑饮了一杯,“你支持哪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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