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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佞妆-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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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没有啊!”一旦开了口,那些心中的不满、压抑、委屈就一股脑儿冒了出来,这些绝不肯告诉别人的心事翻滚起来。费夫人抹着眼泪道,“我也知道这么做丧阴节,可我真是没办法了。费家的香火不能断啊,我自个儿就生了这么个讨债的。那群小货,没有一个争气的,这都多少年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不是我生过。我都要以为是我们老爷身子不行了!
    小货们靠不上,就只能指望儿子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合心意的,却是个倔的,成日里要死要活的,我怕留在家里,她闹得过了惊动了邻居们,这才送去了庄子上,又叫人日夜看着,怕她作死起来小产了。恨不能啊日日绑起来。闹到了最后,她不肯吃喝,只能硬着头皮给她塞下去,不然哪里撑得过这十个月啊。好不容易到头了吧,却遭了土匪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妹妹啊,帮帮姐姐吧,去和袁知府说一说,土匪要是抓不到,只求把孩子抱回来。”
    徐氏听得心中跟火烧一样。恨不能当众说破了事实,狠狠羞辱费夫人一顿,可她实在发作不得,只能忍着。道:“只要孩子?那个姑娘呢?万一不是儿子,岂不是又要再寻个姑娘回来?”
    费夫人的面上白了白,笑得格外勉强,结结巴巴道:“不会的,请了好些有经验的婆子看了,都说是儿子。万一是个闺女,也只能再想法子了。那个姑娘,能寻回来自然是好的,若寻不回来,啊呀,我也是没办法啊。”
    徐氏几乎咬碎了银牙,嘴上还是应下了,让邓平家的送了费夫人出去,自个儿去看望常郁映。
    拿老参汤吊了几日,常郁映才睁开了眼睛,目光里是无尽恨意,待瞧清楚了在身边看护她的是徐氏身边的丫鬟婆子时,她失神了很久,待徐氏进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徐氏指着常郁映,气得胸闷不已,骂道:“这会儿晓得哭了?逃亲的时候呢?你知不知道母亲哭成了什么样子?你狠心一走了之,把倒霉事情全堆到了我们身上。
    可怜三妹妹,莫名其妙就要代替你去了岭西,京城里人人以为是你二姑娘出嫁,我们三姑娘啊,连个名儿都不能露,老祖宗还要想法子解释这个不见人影的三姑娘!亏得岭西那儿,陈家只和亲戚们说了是娶常家女,三妹妹还能以真实身份嫁进入,若不然,她这辈子啊,就得帮你活着了!
    你几个哥哥为了找你,费了多大的劲儿?又要找人,又不能走漏了风声,嘿,你真够能耐的!这也就罢了,左右就是受累些,可母亲呢!母亲为了你的事情,与父亲闹得不可开交,要不是这样,她怎么会日日往娘家跑,最后叫赵家牵连,脱不得身,死在了大牢里!”
    徐氏越说越激动,要把心里的怨气全部宣泄出来,也不管常郁映到底听进去多少,只顾着自己噼里啪啦地说。
    常郁映哭过了,整个人一抽一抽地匀气,待听说大赵氏死了,她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徐氏:“你说什么?”
    “母亲死了!死了!去年五月里!再过些日子就是母亲的忌日了,你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你有脸面给母亲上香磕头没有!”徐氏低吼道。
    虽然徐氏和大赵氏的婆媳关系算不上融洽,但在徐氏心中,大赵氏怎么说也比徐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强些,再想到大赵氏平日里待常郁映的样子,越发觉得常郁映可恶至极。
    常郁映怔住了,哭不出喊不出,脑海里不住盘旋着徐氏的话。
    母亲死了……
    常郁映呆住了,徐氏却气得不依不饶,又训了一通,常郁晓那儿晓得常郁映醒了,匆匆来了。
    常郁映看清了常郁晓才回过了神,刚开口要问大赵氏的时候,就被常郁晓重重甩了一个耳刮子,她脑袋嗡的一下,瞪大了眼睛望着常郁晓。
    打完了,常郁晓颓然退后了几步,哑着声,道:“你可知道错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自己跟哥哥讲,还有路可走吗?”
    眼泪又划了下来,常郁映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问大赵氏的事情,从常郁晓的态度里,她就知道了,徐氏绝不是骗她的,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徐氏发过了脾气,这会儿也不想与常郁映说什么了,扭身走了。
    常郁映与常郁晓相对无言,足足安静了一刻钟,常郁晓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看着你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在哥哥嫂嫂这儿,不要再闹什么绝食了,先把肚子里的这个生下来,以后的事情,等我们回了京里,再来安排。”
    见常郁映不接话,常郁晓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道:“你要是真不想活了,要去地下陪母亲,也给我撑着回京城,自己去母亲坟前磕头自尽,我不拦你。”
    常郁映缓缓倒在了床上,不言不语。
    常郁晓去寻徐氏,见徐氏在房里哭得伤心,关切问了一句。
    徐氏抹着泪儿道:“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却生生踩在了泥里。母亲待她,真的是掏心掏肺的,我眼红啊,我亲娘要是还在,我在徐家怎么会苦成那样子?就是天天让我娘骂我打我,只要她在,我就满足了。我没有这样的命,二妹妹却……”
    常郁晓见她如此伤心,又回忆起大赵氏待常郁映的点点滴滴,心里也闷得厉害,好言劝了徐氏几句,夫妻两人又寻了常郁明来,坐下来商议后头的事情。
    费家那儿,只恨不能冲过去大干一架,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可要是这么算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常郁明七七八八的点子最多,想了一圈之后,说了一个损招。
    费夫人既然不管大肚婆死活,只求一个孙儿,那就给她一个,城中有一些慈幼局、养生堂,里头也会有刚刚出生的男婴,挑一个送去给费夫人,她这么看重香火,二十年之后,等她知道这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男婴并非她傻儿子的骨肉的时候,怕是恨不能死了算了。
    邓平家的说到这里,见楚维琳愕然眨了眨眼睛,就顿住了。
    楚维琳抬手按了按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法子,瞧着是温和手段,不见刀不见血的,却是真的狠,打蛇打七寸,这是死死砸在了费夫人最痛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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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讯息(四)

“可不就是嘛,”邓平家的附和着道,“咱们不能硬和费家争个死活,也不想光吃个哑巴亏,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
    楚维琳颔首,她其实也清楚,常郁明平日里瞧着吊儿郎当的,其实鬼主意很多,既然不能和费家撕破脸皮,就只剩下这等恶心人的法子了。
    邓平家的抿了口茶,又继续往下说了。
    为了让从慈幼局里抱来的孩子不那么扎眼,常郁晓几个商量了,没有马上就办。
    徐氏使了人手看着常郁映,她是怕了这个小姑子了,天晓得一个不留心又会闹出什么事体来。
    常郁映毕竟大着肚子,弄不好是要一尸两命的,虽然回到了京里,老祖宗怕是不会留下这母子两人,但徐氏可不敢叫她们折损在自己手上,她只是奉命而来的嫂嫂,上头还有老祖宗、父亲、几位叔父婶娘,她是无权定夺了大事的。话又说回来,常郁晓心底里还是有这么个妹妹的,徐氏不想让常郁映的死活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一根刺。
    那些看护常郁映的婆子,徐氏是耳提面命了的,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即便常郁映不折腾,她如今的身子骨在分娩时也相当危险,无论是破水了也好,日常吃喝上也好,一定要谨慎些。
    好在,常郁映似乎是叫常郁晓那一巴掌打得通透了些,乖乖吃饭乖乖休息,不吵不闹的,叫徐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神疑鬼的,谁叫常郁映有前科呢。
    费夫人来了几回,盼着徐氏和常郁晓能去袁知府那儿多说些好话,甚至送了不少银子来,想疏通疏通,要不是怕拿了银子给袁大人惹麻烦,徐氏巴不得让费夫人狠狠出血一番。
    过了四五日,常郁映好歹有坐起来话说的力气了。徐氏耐着心中烦闷去看她,本想问一问她这一年来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开口。
    常郁映看出了徐氏的欲言又止。撇了撇嘴,道:“三嫂想问就问吧。”
    徐氏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怕常郁映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会熬不住崩溃了,这才不问的,挤出了笑容。安抚道:“有什么事儿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常郁映拉住了徐氏的衣袖,固执摇了摇头:“我想说。要是我没有撑过去,你回京里怎么向老祖宗回话?”
    徐氏面上一白,低头看向那只拉着她衣袖的手。
    很瘦,显得骨节格外大了,手背上一条条青筋,哪里还有一点儿官宦人家富家女的样子了。
    徐氏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想当初,她在娘家日日争斗时,她的手也没有到了像常郁映这样的地步。可见这一年来,常郁映的日子有多悲惨。
    即便是自找的,也是真惨了。
    这样的常郁映,在生孩子的这道鬼门关前,到底能不能挨过去,徐氏没一点儿把握。
    万一真有个好歹,可无处再问话去了。
    这么一想,徐氏也不再拦着,问了常郁映的意思,请了常郁晓和常郁明过来。
    常郁映说得磕磕绊绊的。尤其是激动时,几乎接不上气,要让人不住顺气才坚持下来。
    照常郁映的说法,她当初是极其不愿意嫁去岭西的。只是老祖宗定了,大赵氏又压着她,她反抗不得,只能随波逐流一般让两家定了亲事,最初时,她有想过。等去了岭西,再没有老祖宗和大赵氏了,她一定要闹个人仰马翻,总归她不稀罕什么陈家什么姻亲。
    年初时,看着大赵氏准备的一样样嫁妆,常郁映有些心疼了,这些嫁妆,还有她平日里用的穿的,一并送去了陈家,她再一闹,不全部要给陈家收了去吗?与其那样,还不如换作了银子,才不便宜了陈家呢。
    常郁映想把手中的东西换成现银,她一个姑娘家,出入都有丫鬟婆子跟着,做事体并不方便,只好寻了个跑腿的丫鬟,那丫鬟也是个愣的,差点儿叫当铺诓骗了,亏得是遇见了晨安,这才没有做亏本买卖。
    晨安给常郁映指了另一条路,逃亲,说是常恒翰把邢柱喜一家安排在了安华镇,又把地址给了常郁映。
    常郁映起初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邢柱喜一家是被老祖宗赶出去的,翡兰也是老祖宗要发卖的,这都叫常恒翰想法子护在了安华镇里,可见父亲对奶兄弟一家是极其照顾的。
    自个儿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唯一的女儿,即便逃亲的当口,父亲气极恼极,等事情过去了,难道还会不认她不成?连奶兄弟都护着,何况亲女儿?
    退一万步讲,父母真的不肯原谅她,她有银子傍身,邢柱喜两公婆看在常恒翰的份上,也会把她安顿好的。
    常郁映做了打算,一心就想着走这条路子了,等入了安华镇那日,也是巧了,人群里她见到了翡兰,看来晨安说的果真不假。
    当夜,常郁映就逃出了驿馆,四更天里敲了翡兰的门,在翡兰那儿安顿了下来。
    这之后的事情,与翡兰当时对楚维琳说得基本无二,只是其中常郁映的想法,是他们猜不到的。
    常郁映到了之后才晓得邢柱喜两公婆去了家乡安葬邢家婆子,她和翡兰又实在是无话可说,这日子就有些没趣味了,常郁映生出了往南边走的心思,翡兰建议一道走,去寻邢柱喜,常郁映自是答应了,一道上了路。
    一开始还算顺畅,直到她在费府之中醒来,才晓得自个儿落到了贼人手中。
    谁卖了她,这里是哪里,翡兰、华婆子和那小丫鬟去了哪儿,常郁映想知道的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她。
    她闹过吵过,可看守她的婆子都是虎背熊腰,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常郁映占不到半点好处,还没少挨耳刮子。直到面对这些恶人时,常郁映才明白,她没有半点儿逃脱的机会了。
    自尽,常郁映不是没想过,可没有人会给她那样的机会。即便是受了屈辱的时候,她的嘴里也被塞了厚厚的布团,决计不让她咬舌,后来。似是为了消磨她的精力和意志,给她的吃食很少,她疲乏得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了。
    日夜被关在小屋里,闹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常郁映自己。
    怀孕了之后。她被送去了另一个地方,依旧有看守,依旧没有自由,她想绝食,反正她吃什么吐什么,可那群贼婆子有的是手段办法,硬塞着也要让她吃东西,来来回回的,她有些不知道日夜,不清楚时间。直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才知道已经过了三个月、六个月、九个月……
    常郁映说得很激动,亲身的经历的这小一年,就和在地狱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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