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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同心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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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忌量目注到剑柄之上,赫然刻着“崂山罗贯清”五个小字,瘦削脸上,神色再变,目中射出凌凌寒光,道:“这是贫道大弟子罗贯清的宝剑!”

恶鬼车敖道:“不错,那是老夫门下老大、老三的钢叉。”

他随着话声,伸手朝劳一清、褚承清两人虚虚一拂。

这一拂,两人穴道顿解,立时跪了下去,叫道:“师父

谢忌量沉着脸喝道:“你们大师兄被谁杀了,你们只管说出来。”

这话已然怀疑他大弟子罗贯清可能遭了恶鬼车敖的毒手。

劳一清叩头道:“弟子奉命找寻大师兄下落,在前山一处松林中,发现了大师兄的宝剑和这两柄钢叉。弟子和三师弟想到这两柄钢叉极像是车老前辈门下之物,才一并捡来,原想赶来报告师父,不料路上遇到车老前辈,硬说是弟子杀了他们两个门人。”

谢忌量道:“你们可曾在松林附近搜索?有没有打斗痕迹,或是流血的地方。”

劳一清道:“没有,弟子都搜索过了。”

谢忌量道:“也没找到尸体?”

恶鬼车敖道:“已经被你宝贝徒弟毁尸灭迹,哪来的尸体?”

谢忌量怒声道:“车兄怎好如此武断?”

恶鬼车敖更是愤怒,大声道:“这情形还不明显?你命三个徒弟躲在林中,暗算老夫两个徒弟,结果被老夫门下杀了一个,但他两人也不支倒地,这两个小道士就捡了三件兵器,来向你覆命,被老夫截住了。”

谢忌量气得身躯颤动,朝智通大师、天鹤子等人望了一眼,怒笑道:“诸位道兄都听到了,天下哪有这等无中生有,自以为是的道理?”

恶鬼车敖道:“老夫一向如此。”

谢忌量敞笑一声道:“车兄认为崂山谢忌量是好欺侮的么?”

恶鬼车敖道:“数几十年来,老夫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犯了老夫,我就得加倍奉还。”

两人怒目而视,暗暗凝神蓄势,一触即发,但两人心头却各存顾忌。

别看谢忌量身材矮小,像个侏儒。崂山派的武功,本属玄门正宗的一支,擅于以柔克刚,一身修为,在九大门派中,也算得数一数二的人物。

恶鬼车敖除了刚愎自用,凭自己的好恶行事,其实也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凶人。江湖上只因他生相狞恶,武功诡异,使的又是一柄钢叉,才替他取了个“恶鬼”的外号,见到他的人,都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意思在内。

此刻双方在言语上说僵了,大有立时动手之意,但双方都在求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谁也不肯贸然出手。

岳小龙隐身树上,心中暗暗忖道:“他们这场争执,除了自己曾目击三个门人中毒死去,尸骨无存的死因,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说的出来,自己该下去给他们排解排解才对。”

心念方动,只见天鹤子摇手道:“两位且请歇怒,此事据贫道看来,也许另有原因。”

恶鬼车敖道:“还会有什么原因?”

跛侠欧阳磐石接口道:“天鹤兄说的极是,两位的令高徒是否遇害,尚未可知,何苦先伤了和气?”

恶鬼车敖道:“要是你八卦门下,被他毁尸灭迹,你也不肯伤了和气?”

欧阳磐石道:“从这三件兵刃遗留在松林中这一点看来,三位令高徒也许是同时遇上了强敌,但林中既未发现打斗痕迹,更未找到尸体,也许是被人所擒……”

恶鬼车敖道:“你相信这两个小道士说的是真话么?”

劳一清、褚承清两入因师父没叫自己起来,还跪在地上,闻言同声道:“晚辈对师父说的,决不敢有半句虚言。”

谢忌量望他们挥了挥手,两人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恶鬼车敖道:“有谁敢掳老夫的徒弟?”

欧阳磐石淡淡一笑道:“车老哥不是接到了一封无头信么?你是赴谁的约来的?”

恶鬼车敖道:“你说是约老夫来此的人,掳了我徒弟?”

欧阳磐石道:“兄弟虽然不敢确定,但也有此可能。”

谢忌量攒眉道:“此人约我们来此,究竟有何居心?”

天鹤子道:“此人不但向咱们九大门派挑衅,而且还约上车大先生,若非是个狂人,那就另有阴谋,莽莽江湖,总算平静了十来年,只怕又有不测风云了。”

智通大师合十道:“老衲也有如此想法,尤其云中叟秦老施主不早不晚会在今天突然自缢致死,实在是件令人费解之事。”

恶鬼车敖高大身躯蓦然一震,转目道:“秦老自缢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智通大师连连向空合十道:“不过是天黑以前的事,谢观主、欧阳大侠和贫衲赶去,已经气绝多时了。”

恶鬼车敖惊诧的问道:“身上可有伤痕?”

智通大师把当时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恶鬼车敖浓眉一拢,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一变,急急问道:“大师是说秦老投环的绳子,是条彩带?”

智通大师道:“不错,贫衲和谢观主、欧阳大侠赶到之时,秦老施主的尸体,已被人从舍身崖外抱了上来,离尸身不远,就遗有一条彩带……啊……”

他说到“彩带”两字,突然似有所悟,口中不自觉的惊啊了一声。

岳小龙隐身树上,只觉所有在座的人刹那间,全都神色有异,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只见欧阳磐石点头道:“可能……”

天鹤子徐徐说道:“只是江湖上已有二十年没听人说起她了。”

岳小龙看他们吞吞吐吐的说话。心中更觉起疑,但也隐约可以听出云中叟之死,似是和那条彩带有关。

恶鬼车敖巨目一抡,道:“这个咱们暂且不说,老夫先想知道诸位齐集此地,可是也接到了无头信么?”

智通大师口中低喧一声佛号,合十道:“老施主就是不问,贫衲也要奉告……”

谢忌量目光一横,朝劳一清、褚承清两人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到外面亭中休息去,武当派的师兄们全在那里。”

劳一清、褚承清师兄弟两人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恶鬼车敖也是多年老江湖了,自然听的出谢忌量的口气,这分明是有意把门下弟子支使出去的。这就回头朝他三个门人喝道:“你们也可以出去了,若有不开眼的人闯进来,不论他是什么人,都替我拿下。”

三个黑衣人答应一声,很快的朝殿外走去。

岳小龙瞧到两人都把徒弟撵出大殿,暗自付道:“原来他们不愿让门下弟子听到,由此看来,这些人的齐集碧霞宫,果然有着一件十分机密之事。”

心中想着,不觉屏息凝神,用心谛听。他藏身的这棵大树,就在殿前右侧,和他们相距少说也有三数丈之遥。

只听智通大师说道:“贫衲奉掌门师兄令谕,前来泰山,只知敝师兄一串从不离手的檀木念珠,在半月之前,忽然失窃,而且那窃取之人,公然留下束帖,要敝师兄着人到泰山碧霞宫领回失物。”他语气微顿,接着又道:“贫衲行前,掌门师兄回泰山乃是秦老施主隐居之地,曾有指示,务必先向秦老施主请示。没想到秦老施主竟在今日突然仙逝,此事虽属巧合,但如今看来,诸位道兄也纷纷赶来了碧霞宫,就显得此事极非寻常了!”

岳小龙暗暗想道:“原来少林方丈被人窃走了一串檀木念珠。”

恶鬼车敖大马金刀的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搔搔赤发,道:“此事果然有些离奇,贵寺方丈大通大师一身修为,已臻上乘,那串檀木念珠,既是从不离手之物,如何会被人窃走的?”

这话不错,从不离手之物,纵然是平常人,也不会被人窃走,何况是深居简出,名重武林的少林寺方丈?

智通大师道:“这个贫衲就不清楚了。”

恶鬼车敖朝身右坐着的武当天鹤子问道:“你们武当派可是也失窃了什么吗?”

他说话老气横秋,毫不客气,但江湖上谁都知道恶鬼车敖就是这样的人,要他说客气话也说不来,大家也就不以为怪。

天鹤子稽首道:“车大先生说的不错,敝观失窃的,是掌门人上天表的朝天饬。”

恶鬼车敖道:“这人也留下了一封无头信,要道兄到碧霞宫来领取。”

天鹤子道:“正是如此。”

岳小龙愈听愈奇,少林、武当,在江湖上是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派,这人居然偷了他们的东西,还敢留下束帖,叫人到这里来领回去……

他隐身树上,和几人坐处,相距约有三数丈距离,一在殿外,一在殿内,而且他们声音又说的极低,听来自然十分吃力。

岳小龙伸长脖子,用心谛听,不知不觉间,一颗头向左边偏去,这一偏,只觉耳朵碰上了毛茸茸的东西,有些痒兮兮的感觉,鼻中也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心中方自一怔!

突听有人尖细叱道:“你这人怎么搅的?”

岳小龙听的大吃一惊,这人就在自己身边,原来树上还躲着一个人!

这声低叱,不打紧,但殿上坐着的都是修为功深的一代高手,声音虽然不响,如何瞒得过他们?恶鬼车敖目光一抬,射出两道深深寒电,低沉喝道:“什么人,还不给老夫下来?”

岳小龙不知自己该不该下去?

只听那尖细声音应声道:“下来就下来。”

树枝一阵摇晃,扑的一声,一条瘦小人影,从树上跃落,朝大殿走去。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身穿破褂,满脸污灰,头戴一顶破旧毡帽的童子。

那童子衣衫虽然褴楼,胆子却是不小,在六个人冷电般的目光注视之下,丝毫没有畏怯之色,从容走上大殿。

智通大师眼看这童子神态从容,心中暗暗动疑,忖道:“这童子来的兀突,而且气度不凡,怎会穿这样一身褴褛衣服,莫非其中有诈?”

想到这里,不觉朝天鹤子望去。

天鹤子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觉微微点了点头。

那童子一直走到恶鬼车敖身前四五尺处,才停下身来,问道:“是你叫我么?”

恶鬼车敖道:“你是什么人?”

那童子道:“我又不像你们,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这两句话,听在恶鬼车敖耳中,心头大感受用,脸色稍弄,问道:“你方才和谁在说话?”

那童子回头朝树上一指,说道:“和他!”

糟糕,他指的正是岳小龙!

恶鬼车敖目凝凶光,沉喝道:“还有什么人?”

岳小龙应道:“在下。”

他硬着头皮长身掠出,飞落阶前,举步走上大殿,朝坐着的六人拱了拱手。

那童子望着岳小龙,忽然展颜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恶鬼车敖怒哼道:“真是些饭桶,连进来了两个人,都会一无所觉。”

他骂的虽是自己门下,但座上五人觉得凭自己等人的修为,连近在咫尺的大树上,隐藏了两个人都不曾发觉,也自感到脸上无光。

跛侠欧阳磐石目光直注岳小龙,回头朝智通大师问道:“大师,方才云步桥前,说云中叟前辈迫人去了的,可是此子么?”

智通大师道:“不错,就是这位小施主。”

欧阳磐石“笃”的一声,钢拐一拄,人已霍然站起,朝岳小龙点点头道:“小兄弟请过来两步,老朽有几句话问你。”

岳小龙走了过去,拱拱手道:“老丈要问什么?”

欧阳磐石道:“黄昏前,咱们曾在云步桥见过,云中叟前辈追人出去的话,是你告诉智通大师的么?”

岳小龙点头道:“正是在下告诉大师的。”

欧阳磐石问道:“小兄弟如何知道的?”

岳小龙道:“在下那时刚从云步桥来,自然知道云中叟老前辈是追一个人出去的了。”

天鹤子忍不住问道:“小施主可曾看到云中前辈追的是什么人吗?”

岳小龙心中暗道:“自己如果据实说出,势必同时说出自己找云中叟的事,但娘再三关照,自己前来泰山,不可对任何人多说。”

天鹤子是何等人物,但看他沉吟不语,不禁动了疑心,两道清朗目光,盯着岳小龙,抚须道:“小施主怎的不说?”

岳小龙终究初出江湖,脸上不觉一红,答道:“在下不知云中叟者前辈追的是什么人?”

谢忌量道:“那么小施主怎知云老是追人出去的?”

岳小龙道:“在下久慕云中叟老前辈之名,今日经过此地,特地上山叩谒,蒙他老前辈延见,但说了没有几句,云中叟老前辈忽然大喝一声,追了出去,在下退出之时,就遇上了大师。”

欧阳磐石冷冷道:“小兄弟说的,只怕还有不尽实之处吧?”

岳小龙道:“在下说的,全是实情。”

智通大师道:“小施主又怎会和丐帮之徒遇上了?”

岳小龙道:“在下过桥之时,就在桥上和那人相遇,他追问在下,早晨上山时,可曾看到什么古怪之事……”

恶鬼车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古怪之事?”

欧阳磐石朝智通大师问道:“大师说的丐帮之徒,可是申秋松么?”

智通大师点点头道:“正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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