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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盘丝(上)-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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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她淡淡地应著,很希翊就此置身事外。
  “你呢?”在夕色愈来愈黯淡之时,他忙拉住她的衣角再问:“你又是站在哪个角落来看待这世间的?”
  刹那问,子问面上所有的笑意全都遭到他的话语给逐定,正如原本是光芒耀眼的落日,遭吹来的黑云遮蔽住后,只能躲起来独自伤心。
  “怜悯。”面无表情的她,身上的寒意,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我只能站在怜悯这一方,别无他选。”
  “正邪对错呢?”在她一骨碌地跳下屋檐时,也跟着跳下的他,问话紧跟在她的身后。
  “与我无关。”她用力握紧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抖个不停的双掌,为了不让他察觉,忍咬著牙的她,在尝到口中淡淡的血味时,才明白自个儿咬破了唇。
  “是非善恶呢?”她笑得很无奈,“那更不是我该去在乎的。”
  “即便不是正道?”
  “就算……”她深吸了口气稳住她的话语,并不自然地别开脸,“就算某日,我遇著了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因为怜悯,那么在他死去之时,我还是会为他照哭不误。”
  这是为什么?难以置信的皇甫迟,在听完她的话后,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仔细将她的一切看进眼里。她方才说的,又是什么?瞧瞧她,她知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倘若她不在乎,她怎会想知道他日后将对人间做出什么选择?倘若她不在乎,那么就不要在同他说话时,声音显得那么抖颤啊!倘若她一点都不在乎人间的生死与苦痛,那她,就不要笑得那么无奈啊!她明明就县不愿的……
  “你……”
  “时候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她侧过脸,将面上的表情都藏在阴影里,并转身朝他挥挥手,“好好保重,日后当你做好了选择,记得知会我一声。”再不走天就要黑了,今儿个在出家门之前,她与滕玉约好了,天色一黑就得回庄,要是她晚归了,她就等著任鬼摆布。
  站在原地的皇甫迟并未拦她,他只是在她离开后,想也不想地一口气跃至树梢顶端,远看著她愈走愈远的身影,并在再也见不著她时,缓缓转身看向这座他始终没有定下心来看过的人间……
  当子问走回先前她曾待过的密林里时,她回首瞧了瞧这里与她和皇甫迟聊天的距离,而后头一个问向法王。
  “你听见了什么?”
  “方才才我似患了暂时性的失聪与失明,所以我啥子都没瞧见更没听见。”识时务者为俊杰,拖了两颗铁球都还可以飞来飞去、跳来跳去了,收拾她的这等事,由他家大师兄出手就行。她再把目光定在广目的身上,“你呢?”
  静看著她那张写满威胁的脸庞,觉得胃里已再无东西可吐的广目,求饶地向她低首。
  “……我从现在开始失忆就是了。”
  “走吧。”对这两个答案相当满意的子问,微微撩高了裙摆以利于走路,同时也免于脚上的铁球在一个不小心下,害她跌个姿势不雅的狗吃屎。
  “去哪?”仿佛早已遗忘了方才的心绪般,她抹了抹脸,刻意没好气地回首瞪他们一眼,“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去找你家大师兄好弄掉我脚上这两个玩意!”
  原本没打算连在出了庄之后,也亲自监视著子问的滕玉,起先,他是很安分地待在书房里办他该办的公事,可自他的结界之外有了动静,而那前来的气息,既不属于子问也下属于法王或广目后,他便再也忍不住想要窥探的心情,急急忙忙地自庄内赶来此地。
  虽然说,他事先早就备妥了结果,因此没啥好担心的,可就算是这样,那名不速之客,仍是在他的结界中找著了就连子问也没发觉的缝隙,而后一口气地闯进来。
  没打算与修罗道结怨的他,只是站在树丛里,静瞧着眼前的一切,并在他们全都走光之后,才缓缓踏出林里,并对于他所得到的消息,感到有些意外。
  可就是因为这个意外,却让他额外想起了一件,早早就  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头,可他,却遗忘在心版上,从来未曾将它追认出来的往事。
  一直以目光远送著远处的三具身影,直到再也瞧不见他们时,他这才将面色一沉,右手五指迅速窜出尖锐利瓜,紧紧著身影一闪,即来到远处一掌将藏在树林里已久的另一个第三者给拖出来。
  “看够了没?”面对身形大上他两倍的魍魉,他面色丝毫不改。
  “放、放手……”五指锐刺深刺入骨,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魍魉忙要媵玉松手。
  “为何在你身上,藏著股令我讨厌的味道?”嗅觉相当灵敏的他,不怎么愉快地同想起某几位他在鬼界的同僚,可按理说,这类职等低下的魍魉,应当与他们毫无交集才是……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阵子,因鬼后诞下皇子之故,法力大大衰退,因此整个鬼界由上至下,所有的有心之鬼可是不安分得很,在鬼后统治了鬼界几千年后,鬼界之鬼若想另易新主,或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取而代之,那就绝对不能错过这段大好时机,不然,一旦待鬼后复元,只怕再过千年也绝不会再有这机会。
  “我……”大抵知道可能是怎么回事的滕玉,在右手再添上一成力道,让它无法开口后,头也不回地朝暗处轻唤。
  “无常。”
  “大师兄。”不过一会儿,从不在庄里现身,可百年来却总是随传随到的无常即现身在他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交代,“转告夜叉一声,这阵子得严加戒备,若是出了点小乱子也得上禀。还有你立即增兵两成,日夜保护鬼后与方诞下的小皇子。”
  “是。”无常一走,丝毫不掩戾气的他,转眼看向先前的不速之客,两指朝手中的不速之客轻弹,强大的手劲立即令魍魉飞撞至一旁的树干上动弹不得。
  “接下来,就该你了。”将该防备的事交代好后,滕玉拢了拢两袖,再慢条斯理地走向它。
  “什——”好不容易才喘过气的魍魉,猛一抬首,登时被吓得大气再也不敢多喘一下。
  在飘浮在滕玉四周的鬼火照映下,两条色泽有若黄玉的滕蛇,飞快地自袖中窜出,缠绕在滕玉的两手之上,一只昂首吐信。另一只则离开了滕玉的腕间爬窜至它的颈间,紧紧缠绕着并露出白灿灿的蛇牙。
  “你……你想怎样……”丝毫不敢挪动自个儿半分的魍魉,额间的冷汗一滴一滴直往下流。
  滕玉款款轻笑,声音仍是一派的温柔如故,可眼中的杀意却有若要噬人般。
  “拆了你,再慢慢挖出我想知道的一切。”
  初上叶梢的新月,弯美如钩,洁白有若皎玉。晚风自树丛里飞窜而过,带来了沙沙的声响,适时地掩过躲藏在林间的鬼类低语,亦吹走了,淡淡四散在林间血腥的气息。
  第5章(1)
  “是你说你愿任我摆布的。”
  “那是因为他们两个脚步慢吞吞地拖著我,才害得我没法守信!”
  “我不接受任何推委。”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是做啥?”
  回庄的路途上,因身子不适的子问走一慢了几步,又或者该说,其实是因跟在她后头的那两个只是中看却一点也不中用的跟班,脚下的步伐实在是太缓又太慢,这才害得她大大误了她与滕玉约定的时辰回到庄里。
  偏偏那个不知是否已算好她会逾时的腾玉,为了她的言而无信,一逮著了这机会,二话不说地就推她回房,瞪著她那张面无血色的脸许久后,他便一骨碌地将她扔上床,随即转身出了房门绕到厨房去。未久,一只编织精巧的竹篮遭他携来,而里头,则盛满了一堆令她就连原形也认不出的恐怖饭菜。
  她满面惊恐地瞧著老爱虐待她的滕玉,再次慢条斯理地,自那只她再眼熟不过的竹篮里端出一碗汤。
  “我……我不……”
  “张嘴。”不给她反对的余地,滕玉将西岐刚煮好的加满蜜与糖的药膳,一口一口地喂著这个既让西歧的厨艺突飞猛进,又固执得让他拿她没法子的女人。
  没想到他竟会与她在这上头妥协,不再日日逼著她只许吃那些令她皱眉头的补食,反倒顺著她的意在这方面迁就她,呆呆愣看著他的子问,一时片刻间,就只能微张著嘴,任他一口口地喂着。
  吃完药膳后,加了许多甜料用来嘉奖她的甜汤,闻来香气四溢,落人喉际时,甜润甘美……吃得一脸幸福样的她,心情无限好地看著滕玉又替她舀来另一碗甜汤,全然不知,此时她美丽的小脸,在滕玉的眼中看来,就像是遭到微热的南风吹拂后,于水面上亭亭盛绽的芙蓉……
  她以前……有这么美吗?
  几个月前,当她来此送上贺礼时,那时一直站在无冕的身后,并低垂著螓首的她,笑起来,也像此刻如此令人动心吗?她的这张容颜、这一头如瀑的青丝,他是不是……以前曾在哪儿见过?
  “滕玉?”一直等著喂食的她,忍不住以指拉拉他的衣袖,将不知整副心思都跑哪去的他给拉回来。
  他甩甩头,动作熟练地再喂她一匙,可当他见著她仰望的姿态时,刹那间,许久没再想过的记忆,带著一身的蒙胧,急涌如狂涛般出现在他的记忆深处,哪怕自那日后,时光已过了几百年,至今他依然深深记得,那一年,当他遭到流刑之后,在一处战场上……
  “老实说,打从头一回见你时,我就觉得你很面熟。”
  “你去过神界?”人间她待得不久,他界则是都没去过,除了神界外,她实在是想不出他处了。
  “不曾。”神界与各界交恶是出了名的,若他敢上神界,只怕他没那么容易回来,再说,就算是不上神界,他对神界的情势,也大致了解……她在做什么?
  趁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偷空拎来他搁在小桌上的竹篮,先替自己再添碗甜汤,再把里头方出炉还热著的甜饼电给一并没收。
  一口将味道弄成甜味的酥油饼送进嘴里后,她闭上眼,不疾不徐地品尝著西歧的好手艺。
  任由她大口大口将他所带来的食物席卷入腹,滕玉在她吃得很不方便时,顺手将她手上的巾帕给解开,而后一抬首,即见她星眸半闭,唇角高兴得往上翘,看似有些苍白的面颊上盛著小巧的梨涡。虽说,他老早就看过许多次她爱吃又爱笑的模样,但,每每见她笑得好甜也好快乐,他就忍不住想……
  忍不住想一脚踏进她的世界里,好去瓜分她的一点点快乐,或是去体会她那很简单就能够感到满足的心态,并在她心头抢站个地位,好让他时时都能见著她那再美丽不过的笑脸。
  “真有那么好吃?”也许是被她的好心情给感染到了,他不禁有点好奇。
  “嗯,不然你也试试。”她忙不迭地点头,也依样画葫芦地将一匙喂进他的嘴里。
  方才她吃得高高兴兴,而他却痛苦万分的,是啥东西?他只记得,那等甜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害得他只差没流出眼泪来,可她呢?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照样开心地啃著甜饼边喝着那碗汤。
  眼前这张全然无忧的脸,一点都不像是那一夜在亲自拼好了前孽镜后,陪著他一同看完那些他根本就不想再追忆的过往,面上似带著怜悯,不言不语,执意避开他的目光,像是变了个人的模样……
  在她将最后一口甜汤送进嘴里后,滕玉取走食具,而后拉著她来到桌畔强迫她坐下后,他垂下头,两手捧起她的小脸,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在做什么?”她愣愣地看著他奇怪的举动。
  将她所坐的小圆凳转了个圈好让她背对著他后,他不过沉思了一会儿,接著,那一双看来白净修长的十指,就落在她两侧的肩上,下一步,即是将她的衣襟往左右拉开,露出她雪白的香肩。
  “……”她的脾气之所以不发作,全是因为,此刻在她身后,那个每轻薄她一回,面上表情就愈显得想不通的滕玉,眼下居然因她而失去了平日该有的翩翩风范,甚至还对她摆上了张臭脸。
  奇怪,怎么看怎么不像?
  难不成……是他记错,或认错人了?
  当媵玉很努力回想当年他所见著的是什么之时,想着想著,忽然忆起,在那时候,些许黄沙遭风儿卷起,携来的风沙颗颗打痛了他的脸庞,也掩埋了他四周同为流刑的犯人们……而后,在他准备离开已是死寂一片的战场上时,突然间,有另一个女人……
  蓦然间,将久远前的回忆记起来的他,先是将子问长曳至地的长发全都拨至她的胸前,以发代衣,遮去了胸前的美景,仅露出了一大片令人垂涎三尺,也让人想入非非的美背。
  “……”她承认,她完全不懂一个死了几百年的老男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从头到尾都不开口说话,只是走来走去的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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