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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时来运转-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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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骂人的话在看到对方是一个姑娘家的时候统统咽回腹中,不情不愿地收了口,换了较为文雅的措辞:“你要干吗?”
  “小哥可是要选剑穗?”当没有看见他的恶形恶状,时转运对柜台内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如释重负,匆忙退了下去。
  “喂,去哪里,你这家伙——”
  “我帮小哥挑选,可好?”时转运截住他的话头,微笑着征求他的意见。
  “你?”少年瞪大了眼睛,打量她一番,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时转运亲眼看见,先前一直站在门柱边的男子瞥了她一眼,紧接着对少年点了点头。
  “也好。”少年转过脸面向她,撇撇嘴,“不过我先要警告你,要是没选好,可不要怪小爷我砸场子。”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唏嘘声。时转运充耳不闻,抿抿唇,揭开掀板,步入柜台,扫了一眼柜台上乱成一片的饰物,抬眼问少年:“不知道小哥想要什么样的剑穗?”
  “哼,当然是要最好的,这还用说?”
  “小哥说得好。”对少年颐指气使的模样并不在意,时转运望向门柱边自始至终都未曾言语的男子,“所谓最好,不指价钱贵贱与否,最重要的,是要与所饰之物匹配,相得益彰,才谓之精妙。若要古意轩能够拿出最好的,小哥可否不吝将宝剑借予拙店一看,才好选出堪配之物。”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扭转了局势,连一旁捏了一把冷汗的周掌柜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少年似乎被她头头是道的话给蒙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正在僵持之间,一柄剑,被重重地放在柜台上。
  “关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柜台前的男子开口,明显是在叫少年,但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时转运,“既然这位姑娘如此诚心,我们又岂能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
  关奇闻言,知趣地不再言语。
  “这柄剑,小女子可否一看?”时转运回视眼前的男子,略略点头,问道。
  “看,是可以看。”雄厚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霸气,“但希望能如你所言,选出与之匹配之物,相得益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种感觉,很是熟悉,却又道不上来。
  时转运将剑慢慢拔出剑鞘,剑身顿时呈现眼前,通体雪亮。银白的剑柄上,清晰地刻着篆写的“关”字。
  略微沉思,她转过身,手在货架上滑过,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中,终于停下,随后挑选出一件物品。
  “选好了?”
  “好了。”时转运再次转身,面对男子,将手中的物品放在柜台上,“关公子,宝剑刚利,翡翠性冷,利刃寒玉,锦上添花。你这柄宝剑,三尺剑身如喻擎天之柱,这块绿玉翡翠,恰比翔龙,绕柱而息。”
  不等男子回答,她已经动手将翡翠系在剑上,银白剑身和碧绿翡翠相互辉映,煞是好看,引得一干围观人等连连称赞。
  “盘龙当身,遨游九天,所向无敌。公子说小女子说得可对?”
  一柄绝世好剑,本已不俗,经她妙手生花,更加增色不少。男子凝视骤然生辉的宝剑,伸手拽住还在摇曳的翡翠。掌心间,一条苍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玉质透明,绿意灼灼。
  “公子,这、这——”关奇瞪大眼睛,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牙尖嘴利。
  “好得很。”男子终于开口。探手,剑穗摇曳,宝剑入鞘,在他掌心打了个转,被收回身后。紧接着,他看向时转运发问:“你可是谢家的人?”
  这个问题,可难到了她,不清楚他所谓的“谢家的人”,究竟是何种含义。迟疑了片刻,时转运点点头,“我是谢府的奴婢。”
  “奴婢?”男子有些讶然,上下打量她,似乎是对她的身份感到质疑。
  “公子若是不相信,可以请古意轩的人作证,我确确实实是谢府的奴婢。”她的身份,因为谢仲涛的关系,是高人一等。可是说穿了,她仍然是一个奴婢,一个做不得自己主的奴婢丫头。
  “一个如此能耐的奴婢,我当要对谢府刮目相看了。”男子挥手,一旁的关奇立刻呈上一张银票。男子接过,递给时转运,银票下,他的指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碰触了她的手心。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目光灼灼。
  “贱名不及辱耳,种种原因,公子请恕小女子不便奉告。”时转运抽回手,脸上笑意未变,眉心却有一瞬间的纠结。
  男子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伸出的手慢慢握成拳头,收回身侧,之前毫无冷漠的表情,罕见地被一丝笑容融化。
  又来了,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任凭怎么回忆,也无半点印象。
  “我姓关,名孟海,这个名字,你一定要记住。”
  还来不及消化他话中的含义,他已转身带关奇离去,独留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注视他远去的身影,悄悄地将被他碰过的手背到身后,只感觉如火烙一般烫人。
  本来已经很糟糕的天气,纷纷扬扬的,居然开始飘起小雪。
  时转运细步走上过中庭,站在回廊下,解下披风,垂首,拂去头顶的雪片。
  有些怔忡地看纷纷飘落的雪花,她眼中闪过一抹黯淡。微微叹息,转身,准备回连涛阁,不经意看见拱门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倒退着向外走。
  “三少爷——”静静立在原地,不言不语,直到对方退到回廊,她才恭敬开口呼唤。
  “喝!”正在洋洋得意庆幸没有被发现逃跑的谢季浪吓了一大跳,跳转身来,见是时转运,颇为懊恼,“你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奉命外出,才回府,就遇见了三少爷。”时转运回答。
  “怎么这么巧……”谢季浪小声嘀咕,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弯下身子,视线与时转运平齐,“就是说,除了你,没有其他人看见本少爷我了?”
  “暂时没有。”
  “那么,好转运——”谢季浪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出去一会,要是二哥问起,你就说我不舒服,回房歇息去了,好不好?”
  “要是二少爷要去看您呢?”这个借口太烂,即便是她,也不会相信,更不用说精明的谢仲涛。
  “他正忙着,不会有时间理会我的。”谢季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好生庆幸自己上面还有个很具天赋的二哥,所以他才没有任何压力,乐得逍遥。
  “忙?”对谢季浪口中的字眼很是敏感,时转运皱起眉头,反问道。
  谢仲涛这段时间闭关静养,特意吩咐牵扯生意上的事情全部交由谢季浪打点,存心教训贪玩的谢季浪,也因此,闲散惯了的谢季浪才苦不堪言。
  突然之间,说谢仲涛开始忙起来,有点反常。
  “对了。”见时转运一脸疑惑的模样,谢季浪拍拍手,“忘了告诉你,今天奉德公来人知会,谢家古玩真迹列为进贡名单,为保万无一失,将派专使前来监督。转运呐,听清楚了,这回可不再是造假,要货真价实呢。”
  被二哥强行抓进议事厅,老实说,他如坐针毡。那般郑重的商谈气氛,正儿八经,简直要了他的命。透不过气,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开溜,说什么,他也不再回去受罪。
  果然干系重大,也难怪,谢仲涛要亲自出马。
  “最近老是待在府中,憋死我了,现在偷空出去找乐子,转运,你可千万不要声张。”将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谢季浪再三叮嘱。
  “烟花柳巷,依奴婢之见,三少爷还是少去为妙。”时转运沉默半晌,才开口说话。
  “转运,你说话倒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对时转运的话不以为意,谢季浪笑了笑,“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去消遣,砸下大把银子,姑娘们也乐得接受,两厢愉悦,何乐而不为?”顿了顿,他有些调笑地发问,“平日间,对二哥,难道你也是用这般调教的语气不成?”
  话题莫名其妙地又到了她和谢仲涛的身上,时转运垂下眼帘,“二少爷,不需要奴婢提醒。”
  “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厚此薄彼?”谢季浪努努嘴,“你的意思,可是说我没有你的二少爷上进?”
  “奴婢不敢。”对谢季浪的存心刁难,时转运摇摇头,“二少爷做事规划为先,分寸把握精确;三少爷率性洒脱,顺其自然。二位少爷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实难相提并论。”
  “有时候,我真羡慕二哥。”谢季浪摇手,盯着时转运,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当初爷爷怎么就那么偏心,把这么一个贴心的人儿给了二哥,也不见得有我的分,真是不公平呐……”
  “不公平什么?”
  正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身后传来问话声。谢季浪暗叫糟糕,回头,见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庞,后悔自己一个劲地只知道说话,错过了偷跑的大好时机。
  “二哥,这么快就谈完了?”满脸堆笑,他企图蒙混过关。
  “不够快,但是足够发现你准备偷跑的企图。”谢仲涛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时转运身上。
  “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谢季浪缩了缩脖子,怎么都觉得气氛过于暧昧,自己站在这里,有那么一点碍眼。
  “记住,回书房,将今日酒庄送来的账目全部核算一遍。”眼角余光瞄到谢季浪已经退后的脚步,谢仲涛开口,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我会亲自抽查。”
  谢季浪的嘴角垮了下来,可怜又不敢反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乖乖向书房走去。
  “要是我真的问你,你会照季浪的话回答吗?”目睹谢季浪离开,谢仲涛出其不意地开口。
  原来,他都听见了呀……时转运抬眼看他,轻轻说道:“不会。”
  听到她的回答,谢季浪的脸上露出笑意,“为什么?”
  “因为,三少爷这类的借口已经太多,二少爷早已不相信了。”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会觉得好紧张,差一点,就要语无伦次。
  这一点,是实话,但为什么,对她这样的答复,他觉得不甚满意?
  转身,沿回廊前行,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时转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自她十二岁开始,他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白驹过隙,一转眼,便是六年,眼看着她,由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女孩,长成为一个善于描摹的大姑娘……
  “今岁进贡事宜,由奉德公主持。我想要送他一件礼物,你觉得什么才为妥当?”定了定神,暂时收起飘游的心神,谢仲涛开口。
  不多时,身后便传来时转运的声音:“奴婢选上等鸡血石制成一枚印章,献呈奉德公,二少爷看可好?”
  “很好。”谢仲涛点头,“就照你说的办,打磨刻制须得精细,当要记得。”
  “奴婢知道。”
  “对了。”转了个弯,谢仲涛似乎想起什么,“明日起,你就搬到我房中来吧。”
  时转运表情一僵,不自觉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口气淡淡如风,脚下步履未停,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一个。似乎他所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用不着过多考虑和斟酌。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止,察觉时转运并没有跟上来,谢仲涛转身,看到的,是她苍白如雪的脸色。
  “有什么问题?”刻意漠视她的感受,他开口,明知故问。
  “二少爷,你说的,可是当真?”努力想要平复自己震惊的心情,时转运喃喃地问他。
  “这件事,我已经向你提过了,不是吗?”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反而在提醒她,仿佛忘记了的,是她时转运,而非他谢仲涛。
  他是提过了,但是关键在于,她并没有应允呀……
  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谢仲涛上前一步,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的眼睛,与他对视,“转运,我告诉过你的,一个好的婢子,要对主子惟命是从,你都忘了吗?”
  下巴被他托住,头向上仰起,像极了十二岁那年,才入府,与他的第一次相见,他也是这般对她。
  不愿看他,飘移的目光定格在了回廊外的纷飞的雪花。谢府的大门,在远处若隐若现,思绪有些恍惚,想起了当年也是漫天雪花中,她被卖身入府,这扇豪华的红漆朱门,隔绝了她与亲人的一切联系。
  “转运?”谢仲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触目所及,是飘落的雪花。不懂她因何而闪神,也不满意她漠视自己的存在,他开口唤她,她却置若罔闻。
  “放了我吧……”良久之后,才听见她疲惫至极的呢喃,缥缈得很,他却听得很真切。
  “你说什么?”谢仲涛按住她的肩膀,打了个转,自己挡在她身前,彻底阻隔了她的视线,“你说要我放了你?”是不是自己听错,否则,时转运,怎会提出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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