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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江南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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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长年的确没有出卖她。
  他还好心地从送了配比好的药材给她,不过是将送药的时间选在夜间她正在沐浴的时候罢了!她不过是没有受惊尖叫,他的眼中就写满了好奇,不肯立即避讳走了!
  他就那么大咧咧地看着她泡澡!
  她只好将四岁的小身板很努力地往木桶地沉,只露出个脑袋……但她太小太轻了,在水中总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浮!一荡一漾的!连水面上洒的玫瑰花瓣都给荡开了!
  小和腿露出来!
  浮力那么大,她没地儿抓,终于失去平衡,一头载进宽大的木桶中胡乱扑腾,还喝了几口洗澡水!
  那一刻,她恨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桶!泡澡的时候没让在边上!
  她更恨这个大胆的无赖小贼不走不说,还在那里低低地吃吃地笑!
  恨死他了!
  沈柔凝回过神,抿了一口茶水压下心头的情绪,对认真倾听的沈端榕继续说道:“恩,记得要往肚子上招呼。”
  “打在肚子上,既疼的很,又让人看不出来。千万别往头上脸上来……打脸不好看,会让人仇恨许久不说,哪怕仅仅是抓了一道血印子,也会让大人看了生气,说你歹毒。这个名声可不好,咱们不能背。”
  “你与松哥过招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哭。”
  “不管你疼不疼,都可劲儿地哭,大喊大叫,怎么委屈怎么喊。你才六岁,还是小孩子呢,哭起来可不丢人。而且松哥是哥哥,哥哥欺负弟弟,不占理,你要利用这一点,一定要闹出动静来,让大人们看见。”
  “同理,若是柏哥说话不中听了,你也一样要去找松哥理论,千万别和柏哥争执冲突……他比你小,还是小孩子。你与他冲突了,肯定就是你的错……”
  “你放心,若是父亲母亲真的准备在京城久留,我会说服他们从三伯父家搬离出来……”沈柔凝不知道她的这位三伯娘是位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但沈柔凝知道,再容易相处,去人家做客的,却长住不走了,这平日生活难免就会磕磕碰碰。
  更何况,三房人本来就住的拥挤。
  虽然沈大太太言语暗示说那座宅子是沈氏共中的产业,并非三房私有的,沈家嫡支所有人若去住都死名言正顺……但沈柔凝相信,在里面已经住了两年多没有住其他人的三房人,即便是口上承认,心中肯定不会是这么想的。
  若是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打算在京中长住……
  “那姐姐,咱们有银子么?听说京城宅子特别贵。”沈端榕问道。
  “有的,你放心吧。”沈柔凝笑着道:“即便是买不起,租还是能租起的。租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宅子,一年也花不了多少。”
  “哦。”沈端榕放了心。
  一局过后,沈柔凝见他有些累了,便收了棋,让他在榻上躺下了。不多时,马车晃晃悠悠中,沈端榕便睡着了。
  “夕颜。”沈柔凝轻声呼喊一声,问丫头夕颜道:“到了京城,你通知你父亲,就说我要见见他,让他安排一下。”
  “是的,姑娘,家父时常盼着您呢。”夕颜不笑的时候容貌平常,最多算是清秀。但一笑起来,却是格外地生动漂亮让人移不开双目。“知道了您和老爷太太要进京,他高兴的很,问有什么能用的上他的呢!他在京城还几年了,各个民间地段都熟,让您有事儿一定要吩咐他。”
  “会的。”沈柔凝微笑道:“到了京城,肯定有许多地方要麻烦你父亲。恩,你家人的身体都好吧?你大哥……”

☆、013 陈厚绩

  “姐。”
  沈端榕瞧着跪地的范嬷嬷,有些不忍心。
  沈四太太疏离,但范嬷嬷却待他极好,几乎日日都会去看他,说两句话,或者训斥一下他院里的丫头小子们。
  沈端榕能够感受的到,范嬷嬷是真心尊敬他、喜欢他。
  而且,太阳落下了,天开始黑起来,即便是风儿不大,也有沁人的冷意。地上更是又冷又潮。范嬷嬷年纪大了,这么跪下去,一双腿只怕要落了病。
  但沈端榕却有些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才好。
  沈四太太是她母亲。母亲罚了范嬷嬷,他自然是不能做主叫范嬷嬷起身的。而让他去找沈四太太求情,他又有些迟疑。
  沈端榕打心底有些惧怕母亲。冷漠的沈四太太,总让他觉得,肯定是他处处做的不好,她才不肯对他笑一笑。
  沈柔凝明白沈端榕的意思,但她并未理会,而是轻声开口问范嬷嬷道:“嬷嬷给京城的外祖父送了信?”
  “是。”范嬷嬷垂首道。
  “谁替你送出去的?嬷嬷可从未出过村子。”沈柔凝问道。
  范嬷嬷抬起头,看到沈柔凝定定地瞧着她,心头一紧,又不能不答,只好说道:“是门房上老周。”
  “嬷嬷,还请说仔细点儿。”沈柔凝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地道:“若你直接说要送给外祖父,门房周老伯肯定会告诉大伯娘和我父亲母亲的。”
  要么,范嬷嬷用的是别的借口。
  要么,门房老周也是与范嬷嬷一伙的。
  但老周好像一直都是沈氏的门房,而且还是从他爹那里接的班,不太可能是与范嬷嬷一伙。
  “老奴的儿女都在京城陈府……”范嬷嬷说罢之后见沈柔凝依旧在等待,只能继续道:“小儿子在老太爷身边当差,大儿子是铺子上的管事,不住在府里。老奴的信先送给大儿子,由大儿子想办法送给小儿子,自然就能交到老太爷手中了。”
  她只对老周说是送信给儿子,地址又不与陈府相干,老周自然不会多想,更不会拿这种小事去禀告主子知晓。
  “嬷嬷一家人居然都在陈府做事。”沈柔凝似乎体谅说道:“那嬷嬷这十来年都不曾见过儿女亲人了,定然思念的紧,来往信件肯定有不少吧。”
  范嬷嬷又飞快地看了沈柔凝一眼,迟疑地道:“回四姑娘问话……一年总有三五封的。”
  沈柔凝点头了然,而后终于不再问什么,而是诚恳地道:“嬷嬷,你知道母亲的脾气,我们这会儿肯定是不能劝的。只能委屈你跪一会儿了。”
  “青禾,去取你家少爷那件灰鼠皮的皮褥子来。再去找牛婆子借一件大袄。牛婆子若是舍不得,你就从你家少年的零花钱中舍了几个大钱给她,算是租金。”
  沈端榕身边的一个岁的小子答应着去了,没用片刻,就取了皮褥子过来。沈柔凝指挥着他将皮褥子给范嬷嬷铺在膝下,大袄子也给范嬷嬷披上了。
  牛婆子跟着青禾过来,笑着行礼道:“姑娘和少年这不是在臊老奴么。老奴的大袄能给范姐姐披一阵子挡挡寒,那可是老奴的荣幸!”
  牛婆子生的壮硕,人高马大的,块头很不得了。她的大袄子当然就大的很,足以将跪着的范嬷嬷包的严严实实的。
  “恩,我们走吧,不然母亲该不高兴了。”
  沈柔凝对牛婆子微笑着点点头,牵着沈端榕走开了。
  有了褥子,有了大袄,相信范嬷嬷跪上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了太大的问题,顶多就是累点儿。当然,这么多人看着呢,以她的身份,肯定觉得丢人难堪,也算是受了些惩罚。
  “姐。”
  小小年纪的沈端榕显得十分难过。他朝沈四太太的马车上张望了一眼,不解地问道:“母亲是不是很恼外祖父?只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有了误会。”沈柔凝柔声道:“要知道,女子爱惜容貌,更胜过于爱惜自己的性命。而母亲她额头伤的那么厉害,想来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过,母亲既然松口答应了回京,这其中的误会,肯定就有解开的那一日。你也不必太耿耿于怀。”沈柔凝很是心疼自己这个弟弟,不禁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看向腾出来给那个昏迷男子的人,抿了抿唇,对沈端榕道:“榕弟,范嬷嬷不是说刚才那个人很可能是大舅舅家的表哥么?你去他车上守着,待他一醒,你就问问他是谁。”
  “告诉他,可是咱们把他救了的。”
  “可是,圣人不是说,不能挟恩图报么?”沈端榕道。
  “傻小子。”沈柔凝道:“不管我们要不要他报答,他都得记住欠下的恩情是不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再者,若他真是我们的表兄,那我们到外祖家去,有这一层恩情在,是不是要受欢迎多了?”
  京城陈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
  沈柔凝停在那马车前,悠悠地道:“我们此去,为了化去母亲的心结,一切能利用上的,都要利用上才是。”
  沈端榕闻言当即小脸一肃,道:“姐,我明白了。”
  陈厚绩在车厢内听的一脸惊愕,又一脸纠结——
  他竟然这么巧就被姑姑一家人给救了?那个曾让他内心崩溃的小姑娘,居然正是他姑姑的女儿,他的小表妹?
  怎么会这么巧?
  她就站在马车边上说话,该不是故意要让他听到的吧……
  这……
  于是,待陈端榕爬上马车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时候,陈厚绩只能与他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尼玛!
  这怎么也不是他想象之中的,与姑姑一家见面时候的情景!无论是兴高采烈也好,还是抱头痛哭也好,都不是眼下这种情形吧!
  他一个大男人,一不小心着了虫蛇的道,被姑姑家的小表妹和小表弟给救了!
  这算是什么!
  陈厚绩心底有那么一刻甚至想,干脆让他冻死在那山上算了!也省得现在如此丢人……

☆、014 晨光中

  因为陈厚绩太过巧合又太过离奇地出现,让沈柔凝一行人的行程难免就慢了些。
  其实,陈厚绩的神智一直都在。只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没能说话。当然了,作为主人家的陈四老爷,也一直都没有露面就是了。毕竟,要道谢,还得向主人家道谢。
  而听过车窗外那个小姑娘的话,对“恩人”家的身份有了明悟之后,陈厚绩看到沈端榕当真上车来探视他,即便是心底老大不情愿,他也得主动表明身份了。
  他的那个“小表妹”不是“提醒”他了么?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
  想到这几个,陈厚绩心头又是一阵别扭。
  “在下姓陈,名厚绩,多谢贵家相救之恩。”陈厚绩当自己没有听到沈柔凝的话,并未着急表明什么。
  “真的姓陈……”沈端榕说了两句谦逊客套之后,打量了几眼陈厚绩,问道:“京城文登公的陈家人么?”他有些紧张,小脸崩起来,两只小手交叉握在一起,看着陈厚绩。
  “是。”
  陈厚绩听他这么一问,便已经能够确定这一行人的身份了。眼前这个小家伙,正是他的小表弟。
  陈厚绩正等着沈端榕喜形于色高声呼唤,因为任谁在路上巧合遇到一个从未谋面但却是关系极近的亲戚,怕都会十分高兴吧?更何况,沈端榕他本来就是来验证这个消息的呢?
  但另陈厚绩意外的是,沈端榕却并未如此。
  沈端榕的确很激动。但却十分努力克制住了。
  他的小脸紧紧绷着,嘴巴用力抿着,因为太过用力,他面颊上的肌肉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僵硬地颤抖着,显得有些滑稽。
  “陈公子要记住,是我姐姐救了你。”沈端榕说完这一句,像是怕控制不住自己似得,朝着榻上的陈厚绩飞快地拱了拱手,而后飞快地下了马车,离开了。
  “这……”
  陈厚绩听着他的脚步声跑远了,完全愣在了那里。
  这一对姐弟!
  还真是……
  陈厚绩在心中嘀咕几句,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躺在那里,等着小表弟沈端榕去告诉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其得到的信息,等着他的姑父姑姑会很快来探视他,哪知道他等了许久,直到等的睡着了,也没能等到要等的人。
  夜晚那般安静。
  后来,陈厚绩才知道,他的小表弟心中确认了消息之后,并未立即去找父亲母亲禀告,而是先去找了他的小表妹。而他那小表妹就那样沉得住气,也一样没有立即惊动谁,就那么宁静了一夜……
  其实沈柔凝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夜深之后,她派了碧冬去给跪了小半个时辰的范嬷嬷送了一碗水。然后,大约又过了一刻钟,范嬷嬷便体力不支昏倒了。人都昏倒了,自然也就不必继续跪了……
  次日一早。
  沈柔凝从马车中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面相十岁的青年人正在激烈地舞剑。他一身黑色劲装一看就是从护卫那里借来的,连同那把长剑也是一样。此时,这把普通的长剑正被这青年人舞的猎猎生风。早春寒凉的清晨,他的额头上居然冒出了些许细汗。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柔凝的注目,那青年人停了下来,笑容满面地将长剑掷给了一名护卫,抱了抱拳,大踏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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