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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见钟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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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冬了呢,先生。”她轻声招呼。
  方少行对于她说的话感到不解,脸上露出茫然。
  许二小姐见状,挽袖掩唇,轻笑起来。“先生可还记得,去年初冬,镜照河畔,绣球招亲?”
  拜那场绣球招亲所形成的庞大人潮所喝,他才能遇见月映,这么重要的记忆他怎么可能会遗忘。
  但方少行并没有这么直白的回答。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谨慎维持距离。
  “先生为何不接那绣球?”许二小姐眼露哀怨,轻声道。
  “这个……”方少行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总不好辜负那女子姻缘。”
  “先生可知招亲的姑娘是谁?”
  “牌楼太高,看不甚清。”他歉然道。
  “先生不知?”她一脸诧异。“原来如此,先生不知那女子是谁吗……”她笑起来,如释重负。“既然先生不知,那么罪不在先生。”
  “??”他不能理解什么时候他有罪负了。
  许二小姐脸上喜悦,眼睛都眯起来了。“先生,您可晓得那日绣球招亲,牌楼上的姑娘正是奴家。”她有些埋怨,有些娇羞,“先生不接绣球,让奴家好难过,今日方才听闻先生无辜,一定是伺候小婢没有告诉先生原委,才使得先生未接绣球……”
  “等、等等。”方少行听得毛骨悚然,连忙喊停。“二小姐……”
  正在兴头上的许二小姐沉醉在喜悦之中,没有理会他的阻止。“奴家倾心于先生己久。”她说着,脸上红晕难掩,“今日得知先生心意,奴家晚些就回禀父亲,等候先生下聘。”
  “二小姐,你误会了。”方少行冷汗浸湿背心。“在下己经有了心系女子,不敢辜负二小姐终生。”
  她怔了一下,随后又笑了。“奴家不畏舆论,将真心剖予先生……先生不必这么害羞。”
  害羞?他正在婉拒啊!方少行更觉得难以沟通,急急道:“在下确实已有倾心之人,不敢辜负二小姐良缘,还请二小姐唤人将门打开……”
  “是谁?”她幽幽问道。“哪家女子如此幸运,能得先生之心?”
  “这是在下的私事……”方少行拒绝回答。
  她幽怨的瞪来,银牙轻咬,“还请先生告知,如此奴家也能死心。”
  方少行略一犹豫。
  许二小姐见他有所动摇,立刻乘胜追击。“莫非是先生欺瞒,其实并无心系之人?既是如此,先生何不……”
  “在下心系之人,乃青楼之女。”方少行抿了抿唇,冷着声音道。
  许二小姐脸色一白,随即又一挺腰。“男人三妻四妾,实乃常事。奴家既为正妻,自然要心怀大度,协助先生纳得一妾……未尝不可。”
  方少行脸色略沉。“在下不喜如此伦常,娶妻当得一生一世,不可轻言纳妾离异。”
  听他这么说,许二小姐喜上眉梢。“先生对奴家如此深情,奴家这一生都追随先生。”
  方少行不禁头痛起来,他叹口气,“二小姐确实误会,在下欲娶的,是那心系的青楼女子。”
  “青楼之女,低三下四,先生怎能娶入这么不干不净的女子做妻?”许二小姐幽怨的说着,还要说服他,“先生若娶得奴家,方不辱家门。奴奴家为正室,当然不犯『七出』之罪,如此一来,先生要多少青楼女都——”
  “我方少行,只对一人誓言终生。”他低声而严整道。
  许二小姐含怨瞧他。“……哪家青楼女,竟得先生如此倾心?”
  见她咄咄逼人,方少行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紧闭嘴巴一声不吭。
  许二小姐无视他满脸不悦,再行进逼。“先生若要奴家死心,何不说出那人是谁,让奴家晓得先生不是有意欺瞒,这长安城内多少青楼,先生莫非还是胡说?”
  方少行实在厌了她这样逼迫。“……三千阁。”
  “三千阁?”许二小姐毫不放弃,还要再逼,却陡然脸色一白。她想起来了!她在镜照牌楼上绣球招亲过后,便慢慢传出来的流言——她银牙暗咬,“莫不是那青楼女人假扮成儒生,与先生每月皆会于茶楼之中?那样女子无耻难堪,先生怎么与她同同流合污……”
  “是我先去招惹人家。”方少行生气她这样污蔑,急于为心上人辩驳:“月映堂堂正正,骄傲行走于世,哪里难堪?”
  许二小姐却脸露鄙夷。“月映”二字一出,她原本的焦急慌乱,都淡化下来,变成一种自恃身家的从容自傲,那种轻蔑感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方少行直觉不对劲。
  许二小姐淡淡一甩袖。“三千阁内,十二金钗的月映吗?”
  他愣住了,不明白怎么待嫁闺阁的二小姐也晓得青楼名妓的姓名。
  望着他一脸微怔,许二小姐娇娇滴滴的笑起来,她胜券在握。“先生心里觉得奇怪,怎么奴家晓得那个月映。”
  “还请二小姐指教。”他心下提防。
  微掩唇,她笑得很骄傲。“说起来,那也算是女承母业吧……那位己无清白的名妓,曾是许家的一分子。她的母亲是家父从青楼之中纳入的妾室,听说是小有盛名的琴师呢。”
  方少行听着她说话,心里模模糊糊的捕捉到什么关键。这样以妾室嫁入富商家中的琴师身分……他有印象的,曾在哪里听过?
  见他皱眉,许二小姐心中大喜。
  正妻所生,身家清白的闺阁之女,怎么比拚不过妾室所出、投身青楼的低贱女子?方少行会选择的当然是自己!
  她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那位琴师嫁给家父为妾,却还不安分,与昔日相好犹有往来,还怀了孕呢!家父大人大量,允许她生下来,产出的婴孩正是后来那名妓月映。她母亲生下此女之后,越发的不安分,竟然让自己女儿去给相好送信息呢,谁晓得这孩子是不是给人污过清白了?后来,她母亲在冬雪夜里等她传回信息,却在候她翻墙回来的时候,自己跌到井里去了。这一下子惊动府内上下,那迟归的女孩儿晓得出事了,居然不给母亲送葬,卷走家中金银就此出逃。”
  许二小姐微顿,偷瞥方少行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中更觉有把握。
  “许府内出此家丑,无奈至极,只得封锁消息。那出逃的女孩儿也无颜再承许姓,就起用她母亲的姓氏,自此高挂艳旗,在那三千阁里,妄言名妓呢。”她说到了底,沉默听着的方少行却没有回话。
  许二小姐认定他的面无表情是因为己经怒火中烧,必然对月映痛恶欲绝、死了那被迷惑的倾慕心。
  她婉静微笑,“先生不知那贱女如此无耻,其母等同于这逆女所弑,对其倾心,也是不知者无罪。先生莫要自责,奴家对先生之心,从未曾有改。”
  方少行没有看她,目光掠过她的存在,往门口望去。
  “二小姐还不唤人来开门吗?”
  “先生终于明白奴家一片心意了?”她喜不自胜地问道。
  方少行握掌成拳,轻抵于门。“请二小姐唤人来开门。”
  许二小姐见他脸色沉冷,晓得不能太过逼迫,于是自袖里拿出一枚小铃,轻摇几下。
  随着铃声摇响,门外传来开锁声音,门扇被拉开,一名小婢低着头,不敢看向方少行。
  方少行头也不回,淡淡一句“告辞”就此离去,下午的课程他托言身体不适,未曾再回许府。
  薄雪淡淡纷飞,缓缓流动的河水冰凉,浮着薄薄雪片,却还没有冻结成冰面。河面上画舫仍旧出游,一座一座或大或小的舟子相距甚远,在河面上飘飘荡荡,漫游轻摇。
  沿岸柳树垂枝上结着薄雪,一点枯色绿景上满满的霜白。
  天还大亮,才过午后而己,冬日阳光温厚而格外受人欢迎,明亮的光照下那华美画舫闪耀奢丽珠光垂纱,吸引岸上行人视线。
  众人都在揣测,这华丽画舫是哪位贵人所有,上头坐的又是什么样的美人才子,风流雅事。
  垂纱细细密密,将满舫春光都遮掩得隐隐约约。
  其中,似乎有人影晃动,那妖娆姿态娇美无双,似是佳人行走。
  清脆笑声、香风裘裘,其中更有曼声吟诗唱词的声音,其音珠玉般温润而剔透,如此美声,真羡煞岸边被佳人吸引的游客,恨不得此时此刻身在舫中,一睹美人风流之色。
  一把琵琶轻放在悬起珠帘的檀木柱旁,修剪圆润、一点嫣色的指尖从琵琶弦上收回去,穿过画舫的冬日微风带动她衣袖,撩起几下朦胧之音。
  月映挽起衣袖,折倾那一袖云流水纹,多少幽渺。
  啪、啪、啪。
  轻轻击起掌来,倚着艳绘美人枕的小王爷满脸含笑,随手摘下小指上的红玉髓尾戒递到她手上去。“琵琶也弹得这样好,还有什么乐器难得倒我们映姑娘。”
  “王爷取笑了。”月映一身澄金衣袂,黑色貂裘搭在肩上,胸前微露出一截雪白,那么一点春色,一点轻诱,惹眼至极。
  “映,我要听『鹤冲天』!”从小王爷怀里起身拣过一颗橘子,一身白衣,长发乌黑如夜,冬舒恋性急的剥开橘废,连白丝也没有撕干净,就往小王爷嘴里送橘瓣,堵住他张口欲言的动作。“清唱一曲嘛,唱那个『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月映笑看她胡闹作为,使着小王爷宠爱,就张牙舞爪的站到他头上去的任性,那被堵得满嘴橘瓣的小王爷也不懊恼她的作为,反而拿过一旁伺候人递上的热巾子,仔仔细细的帮冬舒恋把指尖擦得干干净净。
  第5章(2)
  这两个人,真是自始至终都这么甜甜蜜蜜。
  她喝口茶几上新冲起来的热桔茶,调整一下呼吸,接着清唱。
  冬舒恋愉快的倚在小王爷怀里听她清唱,并不时轻哼应和。
  歌声在冬日薄雪的河面上,飘得甚远,引来岸边行人驻足倾听,还深怕画舫行得远了,一边快步跟着,恋恋不舍。
  在出身皇室、深受皇帝宠爱的小王爷面前,指明唱这首公然蔑视权贵名利的词牌曲,无论是极为受宠的冬舒恋,或者从容淡定清唱起来的月映,都泰然自若着。
  放任冬舒恋抢走他手边怀炉,自顾自的揣到月映怀里去,在长安城里以放荡风流着称、于军队中有着“杀生王爷”的血腥称号,这样的小王爷却没有分毫动怒,连挑个眉梢都没有,他只是稍微施力,把动来动去,不肯安分的冬舒恋紧锁在胸前,枕着她小小的肩头,微合眼,听着月映的歌声,以及冬舒恋轻轻应和。
  美酒与佳人,低吟轻唱,浅酌慢饮,而画舫微摇,薄雪纷纷,所谓的风雅也不过如此。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被他紧拥在怀里的佳人一刻也不肯稍静,眼见挣扎不出他深锁的手臂,居然用色诱的!
  在耳边娇吟缓哼的撒娇呢喃,晶莹如玉、修美性感的指尖从他颊边往下滑到喉口,抚着他瞬间吞咽唾沫而滚动的喉结,那盈握玲珑的柔软胸房还在他手臂上蹭了蹭,真把他身下欲望都蹭出火来。
  在冬舒恋胡作非为,磨磨蹭蹭得令一旁伺候人都面红耳赤,目光乱飘的时候,一曲清唱也差不多到了头,月映以一声轻叹结尾,收音却断然而决绝,勾起倾听者胸怀里一股淡漠傲气。
  岸上行人,纷纷低声叫好。
  薄雪依然纷飞,画舫行到镜照牌楼前,冬舒恋望着那座高楼,忽然兴致勃勃的拍打小王爷手背。
  “绣球招亲!我想看绣球招亲。”
  月映轻瞪她一眼。“胡闹!那牌楼哪里是能随便登的。”
  “恋恋要登牌楼就给她登,绣球落水她这辈子就别想出嫁。”小王爷懒洋洋的饮口烈酒,故意逗着冬舒恋气鼓双颊。
  “那只是传说而己!”冬舒恋不服气。
  月映倒是笑了。“不完全是传说,我真的看过绣球落水呢。”
  冬舒恋来了兴致,连小王爷都睁开半眯的眼睛。
  “真的落水了?”小王爷不无怀疑。
  “嗯。”她漫不经心的一点头,把冬舒恋在玩闹挣扎中给散开的襟口合拢,将散发拢在她耳后,将她打点好了,月映才提起去年冬初的故事。“……虽然有顾请武林人在暗处守着,但那绣球就这么弹过人潮,往河中落去了。还不是落在岸边,而是河中——那绣球又没有人在扔着,寻常来说,哪里能落得这么远去?耶日的风势虽然稍强,却也吹不动那么沉的一颗绣球啊。”
  冬舒恋听着她说自己的亲眼经历,一张粉嫩嫩的小嘴惊讶得微微张着。
  小王爷虽然也听得有趣,却还是觑着她没有注意,一低头就抢个了香吻回来,惹得冬舒恋小脸俏红,手下没有轻重的打在他手臂上。
  月映在心里叹气着,很识趣的转移视线,让偷得香吻的小王爷和被轻薄的冬舒恋,开始他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个儿小小,娇养怜宠的冬舒恋打起人来,也不能完全说是不痛不痒,但是一向放纵她的小王爷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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