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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高处不胜寒-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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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遂死了心,索性放下手,咬着牙竭力忍耐。
  
  偏偏的,琴声哀绵,绵中悲怆,怆而渐壮。仿佛一只凤鸟,正在烈火里苦苦煎熬——它这般甘受涅磐的苦痛,不过是为了求得高高巅上的凰鸟一顾!
  
  侯景心下一动,偷偷的窥视殿内。但见顾翦早已醉倒案下,抚琴者,正是蒙政。
  
  没来由的,他的心狠狠一颤,顿时老泪纵横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暂时定在十九号晚上。万一又出现了相昨晚上那种无法登录的情况,同学们就二十号早上再来看。
唉,偶素服了这个校园网!你不更新的时候,晚上十一点也上得来,你想更新时,晚八点都上不来——什么意思嘛!害偶早早来补更,简直虐待偶似的!




☆、第四十六章  大婚(三)

  酒醉酣睡甜,直到第二日正午,顾翦才缓缓醒来。瞧着窗外的灿烂阳光,他记起昨夜的事,这才发觉自己就躺在蒙政的龙榻上。若在从前,以他与天子的亲密关系,这不算什么;可天子就要纳妃,再这么着,就是大大的不敬了。于是,他忙忙起身,却发现蒙政已不在殿内。一问,方知他随太后到宗庙去了。因怕天子随时召见,顾翦没有出宫,就候在午阳殿里。然左等右等,终不见蒙政回来,他索性到御花园逛一圈。
  
  一路上,他碰着好些宫娥宦者,众人纷纷停下来向他请安问好。
  
  他闲闲晃晃,不觉晃到碧水池旁。照着暖暖的春日,他甚感惬意,便登上水池旁的假山,捡块遮荫背人处小憩。因先前酒醒不透,这一合眼,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他跃马纵横,所向披靡,正杀得性起时,一阵清幽的曲声突兀的冒出来,生生将他的英雄梦打碎了。顾翦有些恼火,支起半身,张口就想喝斥。忽的,他记得此刻乃身在内宫,那底下吹曲之人,不是公主便是太妃,自己如何得罪得起?如此一想,他将脚缩了回来,预备下去行个臣子之礼。谁想脚尖无意中碰到一颗小石子,那石子一头栽进水池,“噗”的一声,便没了声息。
  
  这声音并不大,假山下的曲声却骤然停止。
  
  顾翦颇为尴尬:出声不是,不出声也不是。正犹豫着,假山底下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公主,什么声音都没有啊,想是你听错了吧。”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亦道:“是呀,婢女也没听见呢——公主,若真有什么声音,一准是您吹得太好,那山窝子里睡觉的老鸹迷了神,正要扑着翅膀飞出来寻美人呢!”
  
  这话招得一阵哄笑,倒把顾翦吓得心凉!
  
  真是越怕越见鬼!这咸阳宫里,能被阿谀奉承到让人肉麻的公主,只有一个!——准是有人向她通风报信,所以她才急急追到御花园来!溜,得赶快溜;再迟一步,还不知被她折腾到什么地步!
  
  他才这么想,底下的人又道:“公主若是不信,老身这就上去看看。若有,咱们就按例把他交给掖挺府,公主看好不好?”
  
  “麽麽,这样是不是太严厉了?”
  
  “有什么严厉?宫里规矩就是这样。再说,那人但凡知礼,公主在此,为何不出来厮见?如此鬼鬼祟祟,说不定有奸情。咱们不先行一步,到时候肯定又要被那起坏心肠的人说三道四,反害了公主。”那苍老之声一边慢吞吞的回答,一边沿着唯一的小道寻来。
  
  顾翦大急,往四周一扫,发现惟斜后方散落着低矮石块,似乎可以通过。他腰下猫,悄无声息的窜过去。就在他的足尖踏上最上边的那块石头时,那石子晃了一下,瞬间便带累着另外几块一起往下滑。顾翦收势不住,竟也跟着往下坠。
  
  总算他本领高强,在咕辘辘的滚石里,硬是借力一蹉,稳稳的落于地面。
  
  想像中,那女人又该扑上来,于是,顾翦满心沮丧,连对面的人也不肯好生瞧瞧,便拱手揖礼曰:“臣罪该万死,惊了公主的驾。请公主责罚。”
  
  岂料,对面的人半晌后都没有动静。他颇有些讶然,微微觑眼,这才发现,站在前方的纤弱佳人,并非他最厌弃的华阳公主蒙婵,却是咸阳宫里人见人欺的哑巴蒙娟。那蒙娟之后,仅跟着一个宫娥,另有一老妪,正站在假山的半山腰上——她们全都错愕的盯着他,似乎他是头闯入花园的蛮牛。
  
  那会,顾翦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不单满面羞红,连话都说得不利索:“公主……勿喜公主……臣该死……臣非有意……”
  
  对面的人眨了眨眼,似乎了然。但见她点点头,抱着竽转身就走。
  
  顾翦见之,不免长出一口气。一面又有些感激,遂弯腰施礼,恭送公主。忽的,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直刺过来。
  
  “哟,我说今日怎么找不着娟妹,原来是跑到这里与人相会啊!怎么就走呀,姐姐我才来,你就不陪陪姐姐?”
  
  顾翦一抬头,瞧见的,果然是华阳公主蒙婵妆容精致的脸。她亦瞧着他,美目里,分明荡漾着怒气。他也大不高兴,然众目睽睽下,不便发作,遂换上好颜色,彬彬有礼曰:“臣顾翦见过华阳公主。是臣无礼,不知两位公主相会于此,冒然闯入,倒冲撞了公主。臣该死,臣这就走,不敢叨扰公主。”
  
  “翦表哥,等等婵儿,婵儿有话与你说呢。”蒙婵本不是真恼顾翦,一见他抬腿就走,忙弃了勿喜,直奔过来。
  
  顾翦防的就是这一着。他装着施礼,乘机往边一闪:“公主,有什么事,改日再谈。臣适才出来前,陛下再三叮咛,要臣午时回去。现已未时,臣再不去,可就难以面圣了。公主最是仁慈,还望体谅。”
  
  蒙婵听也不听,仍旧步履匆匆,不料一个趔冢屯厣显匀ァ9唆逅淙磺Х桨偌埔憧砻茫膊辉敢馑猩跻馔狻9市幕乖谟淘サ牡倍忠严壬斐隼矗笆苯砻美 R淮砻谜疚壬碜樱旨奔彼趸厥郑碛摺
  
  蒙婵已经许多天都见不着表哥,此刻岂能让他如意。遂将公主的矜持抛到脑后,只顾扯住他的衣襟,娇羞道:“翦表哥,从前一到春天,你都要陪婵儿到郊外踏青,为什么现在倒不理会婵儿了?你瞧,今日天气就好得很,咱们逛逛去!”
  
  顾翦瞧一眼被紧紧揪住的衣衫,无意中瞥见勿喜淡然垂目的神情,觉得自己成了耍把戏的小猴。于是,他紫涨着面皮,冷冷道:“公主,陛下大婚在即,臣哪有闲空?”
  
  言罢,他硬要挣脱;偏蒙婵的性子也上来了,愣不放手。僵持间,只听“唰”的一声,顾翦的衣衫被撕破了。
  
  看着表哥内里陡然现出来的雪白亵衣,蒙婵羞得耳根都红了。
  
  顾翦则面色乌黑,再不说一句话,甩手便走。
  
  身后,蒙婵反应过来,自是口中频唤,然表哥就是不回头,倒越走越快。她有心要追,可究竟尚未出阁,纵然脸皮再厚,也不好做得太过。转眼一见蒙娟,埋怨与失望便转成熊熊大火,她冷笑几声,就朝她走了过去。
  
  且说顾翦气急败坏的跑出御花园,因想着自己衣衫虽破,但也要(。。)整 理得齐整些,方好撑回午阳殿。当他的手预备着要揭开腰带时,这才发现腰间的令牌不见了!
  
  他细细一想,不由得大为懊丧。想来,就是自己和蒙婵拉扯的那会,把它给弄掉了;可恨自己怎么那么糊涂,居然没听见半点声响!——要说丢的是玉珮,他自然不在乎,可没了这令牌,出入宫禁就麻烦了!
  
  想了想,顾翦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蒙婵便率着若干宫娥气哼哼的走过。直等到她走得没影了,顾翦才从藏身处出来,急惶惶的遁原路返回。
  
  然行不多远,又碰上勿喜一行人。思及方才的事,顾翦羞于见她,忙闪往一边,只躬身揖礼。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在他面前,他正疑惑,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建章校尉可是返回来找这个?”
  
  顾翦诧异的抬起头,恰看见王麽麽手里拎着块黄澄澄的令牌,正慈眉善目的望着他。
  
  顾翦喜出望外,一面接了,一面道谢:“多谢麽麽,这正是小校的。不知麽麽哪里拾得?”
  
  “不是老身拾得的。校尉收好,可不要再丢了。”王麽麽说罢,迅速退回勿喜身旁。
  
  顾翦心思一动,目光也跟着瞧去。一丈之外,那位哑巴公主抱竽而立,眸子却瞧着别处。顾翦心知,东西肯定是她拾得的;恐是为着避嫌,故由王麽麽交还于他。
  
  他很是感激,走过去,正欲道谢,那勿喜则急急走开。两两错肩时,他分明看见她羊脂凝玉般的脸颊上有一大片不正常的红肿。他心下一惊,再一转眸,发现她怀中抱着的竽也给摔成了几瓣。
  
  不消问,他也知道元凶是谁。忽然的,一股胀胀的热气直冲脑门,他失声叫道:“公主留步。”
  
  勿喜踌躇了一会,缓缓回头,那大大的眸子里,全是疏离。
  
  被这样美丽的眸子盯着,顾翦无端红了脸:“公主,臣……臣无礼在前,又连累公主在后……日后——不,明日臣一定赔公主一把新竽……”
  
  她摇了摇头,目光瞟向王麽麽。
  
  王麽麽会意,笑道:“还望校尉不要再说什么赔不赔的话。校尉若能把此事忘了,就是对我们公主的最大恩惠。如此,老身先代公主谢过您。”言罢,她双手扶腰,福了一福。
  
  次后,三人默默走了。
  
  顾翦呆呆的立在原处:若说先前他只是懊丧,此刻连羞愧的心也有了!
  
  良久后,他才无精打采的返回午阳殿。
  
  时光流逝得很快,转瞬间,上祀节到了。咸阳城内,不独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人们还涌上街头,大放烟花,共贺吉时。
  
  咸阳宫内,蒙政祭完拜先祖,等柳氏鸾轿入宫后,携了她的手,同到金銮殿接受群臣的敬贺。
  
  这一场婚礼众望所归,办得格外隆重,确实跟迎娶皇后无甚两样。
  
  龙椅上,蒙政满面含春,一派心意得遂的模样。甚而,他还体恤柳氏年幼,不惯此等肃穆而盛大的场面,在众臣按礼制敬酒完毕后,便差人将其先送回婚殿眠月宫;自己,则留下来君臣同乐。直到亥初,方起驾返回内宫。
  
  远远望见喜灯高挂的宫门,蒙政的脸上现出倦怠之色。
  
  下车后,侯景靠上来,低低道:“陛下,蒹葭园那边来报,说她从下午起就一直在发呆,今晚天刚黑,就早早的上床安歇。”
  
  蒙政罩在袖袍内的手指痉挛般抽了一下,面上,隐约有丝意味不明的笑。
  
  侯景探头探脑的观察一阵,又道:“陛下,眠月宫到了。”
  
  蒙政哼了一声,撩起龙袍的下摆,抬脚便跨过大门。门内,两列宦者和宫娥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齐呼“万岁”。蒙政恍若未闻,连声“平身”都吝于吐出,只径直走向彩灯辉煌的正殿。
  
  看到年轻而英俊的天子拾级而上,殿门外的喜娘忙上前道喜。随即,柳媛被两位麽麽架住身子,颤微微的迎出门来。
  
  瞧着新嫁娘珠翠满头的凤冠,以及凤冠下不堪重负的清秀小脸,蒙政犹豫了一下;特别是听到对方用嫩嫩的嗓音道“臣妾给陛下请安”,心就没来由的堵得慌。他想了想,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
  
  喜娘和宦者们傻了眼,侯景忙凑上来低语:“陛下,太后吩咐,还要撒帐贺新房呢。”
  
  “寡人累了,都免了。”
  
  侯景呆了呆,又低低道:“那合卺宴——”
  
  “撤了。”
  
  侯景觑眼一瞧,但见天子面上已是大不耐烦,遂不敢多言,诺诺的领着众人退下。
  
  殿内殿外,只剩一对新人隔着门槛相望。
  
  眼瞅着对面的小人,连自己的胸膛都不到,蒙政无论如何也叫不出“爱妃”二字,惟挤出笑脸,含糊其词道:“你——为什么还不歇息?”
  
  谁想他那一笑,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对面黑油油的眸子立刻水濛濛一片,连敬称也忘了:“我饿了……从酉初到现在……他们什么都没给我吃……叫我等你,说等你来了,我才有吃的……呜呜呜……饿着肚子,我睡不着……”
  
  他怔了怔,随即喝道:“来人,上宴!”
  
  侯景喜滋滋的指挥人布酒上菜,以为天子想通了,肯合卺闹新房,谁知才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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