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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燃烧的岛群-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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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死去的或者受伤登船的人的。
  整个过程,拖得很长。时间已到下午,人们显得无精打彩。在赤道阳光的暴晒下,有人耷拉着头,有人拉长了脸……
  这时,一声嘹亮的号音响了起来,大家抬起头。
  一棵顶部被削掉的秃椰树上,缓缓升起一面星条旗。它庄严地爬升,鼓着海风,衬着蓝天。
  奥 里森哭了,他跪在地上嚎叫着。罗克韦尔哭了,他没出声,一阵阵抽泣。惠特尼扭过脸去,看到艾伦·李上尉也在揉眼睛。他们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感情象决堤 之水,汹涌奔泄。立刻,感染了所有的人。他们猛地回忆起自己的伙伴,许许多多的伙伴:亲密的和疏远的,相识的或吵过架的,默默无闻的和名满全军的。军官、 士官、士兵、水兵、两栖车驾驶员、坦克手、工兵、医生、救护员、牧师……那么多熟悉的脸,那么多习惯了的名字,还有数不清的有关他们的往事:语调,惯用 词,脏话和笑话,吝啬与慷慨,说话挥拳头,睡觉打呼噜,落落寡和与满腔热血,有的爱打赌,有的会下棋,有的能背诗,有人琴拉得好,有人长得帅,有人平凡庸 碌,有人才思超群,有人埋头干活,有人爱出风头……这一切一切,都成为过去,深埋在贝蒂欧灰白色的珊瑚沙中。
  霍兰德·史密斯将军和朱利安·史密斯将军热泪滚滚。他们举手行军礼。所有将士也戴着钢盔行军礼,汗水从他们的额角上流下来,没有人动一动,一片肃穆,只有“海魔”的军乐队在奏《星条旗》。
  为了照顾盟友英国的面子,在另一根较矮的椰树上同时升了一面英国米字旗。吉尔伯特群岛原是英国管辖的岛屿,而那个帝国已经耗光了自己的精力,变得徒有其表。凭它的力量,伯是无法把自己的国旗在自己的领地上升起来了。
  惠特尼中校看着星条旗,心潮汹涌。
  星 条旗代表了怎样的一块土地!那两洋之间辽阔的大陆岛,无边无际的印第安人的故土,“五月花”号的避难所,牛仔的边疆,企业家的战场,冒险家的乐园。旧大陆 最富于想象力和开拓精神的人们来到这里,披荆斩棘。波士顿的茶叶倒入大海,激发杰弗逊起草《独立宣言》。约克镇一仗,赶走了女皇陛下的军队。这个当年由十 三州殖民地组成的合众国被乔治‘华盛顿从胆瓶中放出来,带着野蛮的、无法遏制的冲劲来到世界上。它吞掉了印第安人,蚕食墨西哥,打垮西班牙,插手欧亚大 陆。它的铁路和公路密如蛛网,它的摩天大厦耸入云端,它的股票交易所控制着世界的金融神经。它最早的移民就热情奔放,它们的后代比先祖更加狂妄不弱。
  由 弗朗西斯·霍普金森法官设计的美国国旗徐徐上升。它仿佛越过纽约的自由女神像,越过五大湖浩森的水波,越过那条平缓宽阔的老人河——密西西比河,越过蓝岭 和落基山,越过内华达的沙漠和亚利桑那的裂谷,越过阿拉斯加的冰川和夏威夷的火山。它在塔拉瓦缓缓爬升,在《星条旗》的乐声中缓缓爬升。那乐声,此时此 刻,惠特尼觉得是世界上最美的乐曲。
  国旗升到了椰子树顶。
  谁也没注意到,艾伦·李上尉在一棵小树上升起一面南卡罗来纳州的州旗。好一个彻头彻尾的南方佬。
  惠特尼盯着国旗,猛地涌出一个念头:
  上帝!从塔拉瓦,把它一路升到东京,要有多少人死在太平洋上?!
  第六章 大洋两岸
  1
  她摆脱不了那种感觉:有个人经常在暗中盯着她,一双男人的眼睛,究竟是谁呢7
  金田美奈子打算暂时忘掉那双眼睛,忘掉东京青柳一带烦人的艺妓生活,忘掉那些恨不得把她吞掉的陆海军官兵,收拾行装,回到她的故乡秋田县横手市呆上一段时间。
  美奈子送走了她的最后一个客人,一个酒糟鼻子的军火工厂老板真一介。真一介的工厂生产炮弹引信和其他一些美奈子听不懂的玩艺儿,他现在已经腰缠万贯。他每次来青柳,专找美奈子,甚至想把她赎出去,可谓一往情深。
  美奈子小姐草草收拾了一下纸板房。把一个江户泥金画的砚台盒和一帖高野断米的字帖用绸子包起来,准备送给老板娘寄存。她有时也练两笔字,多少平静一下艺妓生涯特有的烦躁。
  东京去秋田县,陆路海路都可以走。走陆路,火车缺乏煤烧,长途汽车烧木炭瓦斯,翻越冬天积雪的奥羽山地和出羽山地随时会抛锚。一切好东西都送给军队了,给居民留下来的全是破烂儿。她的一个姐妹帮她联系了一艘机帆船。她决定乘船去,
  临合上房门前,她看了一下被客人揉绉弄脏的床单,皱了皱眉头。她应该换洗好床单,因为老板只租房子,其他诸事一概不管。她犹豫着,终于把床单放到水里。战时的配给越来越糟,肥皂已经很久见不着了,清水洗不干净污物,可是她必须处处节约。
  美奈子从走廊的玻璃窗上眺望远方的大地和天空。天空忧郁阴沉,彤云低压,抖落着茫茫的雪尘,地面上的木屋、高楼、寺塔、庙宇都蒙着雪被,树木和电线杆在寒风中瑟缩。寒风吹得单薄的木屋哗哗响,使她的心情更加压抑和凄冷。
  她知道旅途上一定很艰辛,就换了一身藏青底碎白花的窄袖和服,腰系围裙,下身穿裙裤,双肩上斜系着揽袖带,一副下层妇女在劳动时的打扮。只有一条漂亮的红绿花腰带和她的头饰,才隐隐露出她的身份。‘
  大 约是早上九点钟的样子,美奈子推开纸拉门,走到院子思。树坑和屋角还积着肮脏的旧雪。天空中,象用旧了的破棉絮似的,积云中又抖下新雪来。她走上街道,行 人寥寥,日本战时的大都市冷峻得使人窒息。除了一点儿发霉的配给碎米外,什么都消失了。没有脂粉,没有手纸,没有火柴,没有煤油和煤,也没有其他日用品和 副食品。一切工厂都在生产军火,一切轮船都在运军用物资,一切东西部拿去打仗,连人也走得冷冷清清了:年轻的送到中国和南洋战场,上了岁数的拿着竹枪在夜 间巡逻。大街上时而走道“欢送入伍的行列,”表面上送行的和被送的都强颜作笑,其实连路人也感到悲悲切切,不禁扭过脸去。即使是青楼柳巷,也没有放过,隔 三差五地来人高喊:“某君,捐献吧。把你的首饰和存款拿出来,前方将士为国捐躯呀,你有什么舍不得呢!”
  日本列岛已经从太平洋战争初期的狂热中冷却下来了。人们知道战争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随着瓜达尔卡纳尔的“转进”,连外行人也看出战争的前景是晦暗的。他们麻木的脸上显出一种困惑,然后是听天由命,他们已经习惯了。
  女人天性上是反对战争的。战争并不会使她们得到利益,却会夺去她们的丈夫、兄弟和儿子。美奈于对战争的形势不甚了了。她不象上流社会的某些女人,买了大地图,每天把日本小旗插在新占的岛屿和城市上。她更多地关心物价、日用品和食品。她离不开这些东西,也许是职业使然吧。
  她 的职业使她麻木。歌舞伎不过是体面点儿的卖笑生涯。在日本,这也并非什么不光彩的职业,说来还是源远流长。日本的妇女处于绝对从属的地位,男女间的性关系 一向被社会容忍。她是妓女中高雅的一类,她自视优越于酒吧间的女招待。她能歌善舞,习文熟墨,收入不低。她是真正的艺妓。由于明治后现代潮流的冲击,今天 的日本,传统的艺妓越来越少了。
  金田美奈于是从男人们身上体会“战争”的。也许,比起那些戴眼镜读《每日新闻》的妇女来得更直接,更富于质感。
  她 能感到日本这个太阳之国被推上战车时的颤动。从满洲回来的军人带着狂热的野性。他们告诉她:中国东北那一大片泥土发黑的乎坦原野和起伏的山岗,盛产大豆, 长满了森林。到处有煤和铁,河流中金沙灿灿——有的军官大方地送给她金戒指。共产党游击队躲在山林中骚扰,主要的威胁还是北方的俄国。满洲的煤、铁、木材 被开发出来,已经成了日本工业最重要的一部份。
  她 从政客嘴里知道了美国的油铁制裁,知道了中国大陆的战争已经陷入泥潭,他们气愤地告诉她:日本或者就此罢手,或者大打出手,把世界整个翻过来。于是,有了 珍珠港,有了新加坡,有了马尼拉和雅加达。军人们势如破竹的进攻连她也兴奋起来,居然也跟着一群群围着收音机的人喊几声:“万岁!”她也奇怪,消失了的热 情怎么又能流到血脉里。
  她 很快又变成了自己,一个三十出头的艺妓。“捷报”、“胜利”一类词对她再也没有什么感召力了。她的客人来去匆勿,面目难看,当初的热血激情消失得无影无 踪。他们受着沉重的压力,梦中发出令人心跳的吃语:“完了,中途岛!”“完了,所罗门!”“完了,瓜达尔卡纳尔!”她不知道这些地方都在哪儿,可是它们把 精壮强悍的将军和大佐们压得透不过气来,喝酒常走神,和她调情也有一搭没一搭,情绪十分恶劣。“日本也许要倒霉了”。她担忧地想。
  她 挎上自己的包袱,急匆匆地走着。大街上很少有公共汽车,连自行车也不多。据一位从马来亚回国的军人对她讲,许多自行车都征到南洋作战去了。山下奉文将军从 马来半岛峰腰部的宋卡追击英军到新加坡;一千二百公里路全靠自行车当后勤车辆,叫什么“银轮部队。”自行车怎么能同汽车比呢?
  一 辆烧木炭瓦斯的汽车从街头驰过,车上坐着年轻的新兵,很多人还是孩子。他们的军装很单薄,脸冻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唱着军歌。天上飞过一架飞机,它的发动机 劈啪响。准是烧着劣质汽油:什么“辛烷值”!她想起一个飞行员曾对她讲过的话。他叫什么来着,啊!杉本瑞泽,一个大尉,想起来啦!就是他的眼睛,两道象狼 一样凶狠的目光。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她 一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都是将佐、政客和经理们的事。她本来只应该注意和服和腰带的款式和花色,布袋神属下的寿司和汤,最多讲讲友禅(印上花草、 山水等花纹的一种绸子。)上的图画和宗达的名画。她只要绞好脸,会按摩,讲究花道和茶道,把琴弹好,把男人伺候好。她记住了她不该记的事。
  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些事:所罗门和瓜岛,高辛烷值汽油,后勤弹药,运输船吨位,橡胶和锡,都是那些男人们牵肠挂肚的事,都是他们梦萦魂绕的事。他们感染了她,她也就记住丁它们。
  美奈子走过寒风中发抖的街区,大部分店铺关了门,开门的货架上也是空空如也。只剩当铺还有生意。南方新宿的御苑里,树林脱光了叶子,枝头挂着雪,一群寒鸦从林梢惊起,向海洋方向飞去,不久又旋回来,飞到皇居东彻苑和北之丸公园一带的地方,聒噪声令人心烦。
  她时而焦急,时而懒散地走着,在雪地散乱的脚印中留下了她的木屐印。突然,一辆军车在她身边嘎然停下,一个熟人从车中探出头:“美奈子小姐,您这是去哪儿?”
  “旧江户川码头。”
  “顺路,上来吧!瞧,把您冻坏了。”
  她已经想不起这个兵营的形象了。不要紧,反正驾驶楼是暖融融的。卡车开得飞快,倒不妨碍那个斜眼的兵曹在她大腿上乱摸。
  一艘破烂的机帆船,几个粗壮而野性十足的水手,舱面上滑唧唧的,一股鱼腥味和柴油味,它叫“冈山丸”,一条近海渔船,将载着她绕过津轻海峡去秋田县。
  “ 冈山丸”摇摇晃晃地出海了。柴油短缺,大部分时间使用帆,水手们非常忙碌,根本顾不上她。日本的许多水手都被征召到海军中,到南洋那些不知名的岛屿和海洋 上作战去了。“冈山丸”的水手不够,风又不顺,弄得大家精疲力竭。美奈子躲在船舱的一角,由于晕船,肠胃翻搅,一个人静静地呕吐。
  有 时候,船长右兵卫给她送来一壶淡水和两个饭团,有时候送来一只咸鱼头。她吐得头昏眼花,也没吃多少。水手们闲下来,开始抱怨政府,渔网索具全用旧用烂丁, 市场上连影于也见不到。柴油是从黑市上用高价买来的,根本舍不得用。他们的一些从军朋友的家属,已经接到了死亡通知书,相比之下,他们也许还值得庆幸,可 是谁又知道哪天也会接到一份入伍通知书呢?
  第三天上,在富冈海岸外,“冈山丸”的全体乘员亲眼看到一艘日本货船被美国潜艇击沉。一股高大的水柱冒出来,一声沉闷的音响,好端端的货船竟一折为二,立即沉没了。“冈山丸”参与了救捞工作,只救起两名水手,他们几乎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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