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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指春风-第2章

小说: 十指春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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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的图样而今两只蝶儿都只单翅对人了——季夫人那条就是。那样偷工减料还有人抢着要——一开始就该那么做。
  她当然不会解释什么,例行公事地谦虚道:“季公子过奖了,奴婢怎担得起。”
  季景威发自内心地赞道:“容容姑娘太谦了,那样的绣功天下称冠绝不过分。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这是新问题。
  卿容容眉蕴浅笑,恭谨地回道:“容容不曾从师,此绣法传自家母。”
  季景威讶道:“原来是家学渊源,请问令堂如今在何方?”
  卿容容静下玉容,淡淡道:“奴婢八岁进府,签死契,与生身父母断绝音信近十载,一无消息。”
  傻瓜也知道问到不该问的了。
  季景威暗暗叫糟,忙换个话题道:“姑娘是卿世妹的贴身侍婢吧?”
  卿容容无奈地回应他的明知故问:“是。”
  季景威柔声道:“卿世妹婚期已定,远行在即,却不知容容姑娘此后何去何从?”
  卿容容柳眉轻颦,轻轻道:“这个,似乎不与公子相干呢。”
  这些男人怎么了,闲得到处打听女儿家行踪这么无聊,真是!
  季景威碰了个软钉子,干咳一声道:“在下失礼了,不过在下绝无恶意,只是关心姑娘的未来吧。”
  信你才有鬼。
  卿容容垂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翘起小嘴,暗忖姑娘哪轮到你多管闲事,同时应道:“是容容多心了,季公子请恕罪。小姐出阁,奴婢自然是陪嫁的了。”
  季景威上前一步,欣赏着她精心结成的蝶翼辫,放低了音量道:“请恕在下冒昧,姑娘可知陪嫁的贴身女婢大抵会被收作‘房里人’?”
  所谓“房里人”,又称作“通房丫头”,即侍妾,地位仅比侍婢略高一线,大不如妾室,与元配夫人更是天渊之别。
  卿容容霞烧玉颊,低眉看牢自个儿的裙脚道:“季公子只是要问这个吗?”
  季景威诚恳地道:“此去关山重重,迢迢千里,若姑娘对洛阳尚有留恋之意,季某愿替姑娘向卿伯父说情,将姑娘留下。”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卿容容愈发将螓首埋入衣襟,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留在洛阳做什么呢?”
  季景威见她娇羞不胜,更显妩媚清艳,温柔地道:“姑娘若不嫌弃季某不才,吾当虚侧位以待。”
  卿容容飞快地抬首瞟他一眼,重又低下头去,似是羞不可抑地问道:“请问季公子府上有几位夫人?”
  据她所知,除了暗地里可能连季某人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侍婢、侍妾,正式被其父母承认且以季×夫人身份出现的,除了“季老夫人”外,只有“季少夫人”一个。
  季景威见她似有允意,大喜之下力持平静的道:“某去岁奉母命与刘家二小姐成婚。内子性情温顺贤良,每劝某纳一如夫人,绝非不肯容人之妒妇。”
  卿容容将双手负于背后,含羞答答的侧头斜觑,季景威像得到鼓励般继续道:“贱内至今未有所出,每言若新妇可令家母得偿抱孙之愿,愿以姐妹之礼相待,不分尊卑大小。”
  啧,诱人的条件呵,当真是那季门刘氏开的吗?
  房里人高过侍婢,妾高过房里人,如夫人高过妾,夫人高过如夫人。
  她咋舌,连升三级呢。
  在她的沉默中,以为她不无允意的季景威再走近一步,与她近得差点贴住她耳朵的低声道:“若得姑娘相伴,季某从此不再纳第三人。”
  嗯,再加以闺房专宠的承诺。
  对着季景威期待的目光,卿容容退后一步,缓缓漾开满是羞涩的笑容,露出深深的梨涡,软语:“公子可否容奴婢三思?”
  季景威稍感失望,但又不敢施加压力,唯有尽力表现体贴的一面:“适才听姑娘说,与父母分离已近十载了?”
  她轻轻抿唇:“正是。”
  接收到她斜递过来的柔柔眼波,季景威大晕其浪:“要是姑娘想念父母,不妨告诉在下尊亲的名姓及旧址,在下定为姑娘寻回亲人。”
  重又低下头的小丫头再一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翘起小嘴,嘴上则用充满感激的语气道:“怎好意思麻烦公子哩。嗯,奴婢出来了这么久,小姐定在找人了,奴婢先行告退。”
  不等季景威反应过来,就这么退出客厅告辞了。
  季景威想追上去,不料卿别量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门口挡住道,问道:“季兄与容容聊了些什么呢,竟说了这么久,舍妹都来跟我讨人了。”
  季景威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俏佳人转入花丛树影后,扼腕道:“只是受内人所托,向贵婢请教一些刺绣上的问题吧。”
  卿别量薄唇一哂,瞄见他因未得到卿容容确切答覆而惋惜不已,闲闲道:“明天舍妹的送嫁席上,尊夫人不就可亲自询问容容了吗?”
  季景威尴尬地陪笑,扮作恍然大悟道:“唉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明日叫内人再向容容姑娘讨教吧。”
  他迅速想到可令妻子向卿容容讨取答案,并可向她作出可令这名动洛阳的巧手绣师安心允嫁的保证。
  卿别量冷眼扫过正做白日梦的世交。要否知会季公子他至少是第卅位要将卿容容纳入府内的大爷呢?
  他撇撇唇,决定善良地放他一马,让他多做一天美梦。
  灿烂的阳光慷慨地照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幼嫩的草叶被光照出透明的翠绿,剔透可爱得像最美丽的翡翠。
  草地上以六根双人环抱那么粗的树杆支起一个亭子,顶盖仍是由木板拼起的两块斜板交错着钉在一起,勉强的为坐在亭中的男子遮去阳光,若是下起雨来则一点用也没有。
  此刻草地上正有两个人在比剑过招。年纪轻点的那个长了一张俊秀的脸孔,唇角似乎习惯性的向上弯,显得十分讨喜。手中的长剑则有气无力地乱刺一通,看起来毫无章法。年纪大的更不像话,一双眼似闭非闭,眼看就要打起瞌睡了,看得坐在亭中观战的男子摇头不已,若非他们脚下的草叶仍是自然地随风摇曳,没被他们大而且重的肥躯压弯,他早下场扁人了。
  “叮”的一声,两支剑在比划了三刻钟的哑谜后终于相撞,剑尖荡开后较年轻的男子飞快地跳开,耍赖般嚷道:“不打哩。”
  年长者望着手中长剑,被惊醒过来般地笑骂道:“风小子你除了这必胜的一招外还有什么新鲜的本事没有?”
  他口中的风小子笑嘻嘻地飞步冲上小亭,提起唯一的茶壶,大嘴对上壶嘴,毫不客气地将茶饮得涓滴不剩,哂然道:“既然这已是必胜的一招,我又何须再创多而无用的新招来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接着讨好地望向英俊潇洒的够格成为所有少女的“深闺梦里人”的男子,寻求支持道:“师父你说对吗?”
  外表看上去大不了他几岁却给他喊得至少要老他十几二十岁的男子面对两双一样讨求“公道”的眼睛,失笑着摊开双手,动作说不出的优雅好看:“莫离你究竟有否过肯认错的时候?”
  正在暗气第一千零一次抢水喝抢输风莫离的邵天贤占到上风,大喜道:“说得好,风小子前一回认错怕是他三岁尿裤子时的事呢。”
  风莫离轻嗤道:“三岁大的娃儿会尿裤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何错之有。原来天叔当年居然欺骗年幼无知又天真无邪的我为不需要的事情内疚。”不理因说不过他而瞪直眼吹起胡子的邵天贤,好看的俊脸换上“幽怨”的表情对准狄荆峦:“师父啊,莫离不依呵,你又帮天叔不帮人家。”
  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得直喘气的邵天贤学着他嗔道:“莫离啊,天叔不依呵,你又把人家那份水喝光了。”
  他的“娇嗔”不要说狄荆峦吃不消,连风莫离都吓了一跳道:“最多下次全让你喝吧,可否别再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呢?”转头将袖子拉起向狄荆峦告状道:“师父你看,所有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了。”
  狄荆峦替他“验伤”后同意道:“阿天的‘娇声’的确比你的难以消受得多,哈!”说到最后,看到邵天贤不乐地揪起胡子的模样忍不住与徒弟相视而笑。
  邵天贤气得翘起胡子,愤慨地跳出凉亭,边往向阴处的石屋走去边嚷道:“今天休息,不煮饭了。”
  风莫离若无其事地道:“不煮便不煮吧,几顿不吃又不会饿死人。”接着呼哨一声,一个跟斗翻出凉亭,追上邵天贤求道:“不要这样吧,你要我怎样都行,快点煮饭吃,我早肚饿哩。”
  邵天贤终于得到“最后的胜利”,得意洋洋的斜瞟他一眼道:“唱首小曲听听。”
  风莫离无可无不可地道:“这有什么难的。”清了清嗓子道:“你听好了。”
  “咿——”
  “呀——”
  “啊——”
  “哦——”
  邵天贤皱起眉头奇道:“你唱的是什么?”
  风莫离自信的道:“我在吊嗓子。如何,我的音量宏厚吧?”
  邵天贤摇出不敢恭维的扑克脸,轻哼了一声道:“别吊了,唱吧。”
  风莫离“媚眼”一瞟,做出个也不知他从哪看来的姿势,捏着兰花指,扯起喉咙拉长声“唱”道:“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这边走,莫厌金樽酒。”
  声音如同破锣般难听,偏又其大无比。邵天贤大掩其耳道:“够了够了,你要吃什么我都煮给你吃,求求你从今以后千万不要再唱歌了。”
  风莫离先端起架子富贵不能淫地道:“我才不是这么好收买的。”在邵天贤翻脸前堆起贼笑道:“是你说的,我要吃冰糖肘子、辣子鸡丁、盐酥鸭、红烧狮子头、清蒸鲶鱼、糖醋排骨、醋溜白菜……就这样吧,不够再说。”
  邵天贤不悦地道:“就这样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顿吃下来我明天就要出谷重新采购菜蔬?”
  风莫离理所当然地应道:“就是知道我才将就着吃这些呀。”
  邵天贤没好气地正想请风大少减免些菜式时,狄荆峦出现在石门前淡淡道:“阿天你就全做出来,算是我给你和莫离饯行吧。”邵天贤毫不惊讶地答应了走进里面的厨房后。风莫离却望向丰神俊朗的师父惊道:“什么?”确定了他不是开玩笑后变色道:“我不干,好好的师父为什么要撵我走?”接着换上诌媚的笑容道:“师父啊,你只是与莫离说笑的吧。”
  狄荆峦目中射出深刻的感情,怜爱地看着自幼婴起便被自己收养且一手带大的好徒儿,柔声道:“凡我‘空山’门人,到一定时候都须下山入世修行,方能有所大成。只看你与阿天试招时那样索然无味便知如今你的练功已到瓶颈,一直这样下去武功不进反退,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风莫离无法反驳他的话,近来他与邵天贤或师父过招确实都提不起劲来,强辩道:“那只是我偷懒吧。下山又有什么用?难道拎着剑到处找人打架就可进步?”
  狄荆峦耐心道:“谁教你四处与人挑衅闹事了。广闻博见,洞明世事,是谓‘修心’,山水怡情,词赋助兴,是谓‘修性’,济危扶贫锄恶除奸,是谓‘修身’,这些事困在这个小谷里是没法做到的,明白吗?”
  风莫离搔头道:“不明白,如果在武道上要有进步好像就该去找架打,增加实战经验。可是师父不是说本门心法最重‘修心’吗?我只要一天到晚对牢天花板想着不就可以了?”
  狄荆峦无奈道:“莫离钻牛角尖了。且问你目前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武学大道理了?别忘了你每天都闲得除了吃饭睡觉就什么事都不做。总之你少废话,给我乖乖滚到江湖上去混个三年五载再说。”
  风莫离没想到耐性最好的师父今次这么快便失去耐心,愕然道:“不要这么狠心好吗?让我出去一年半载就回来吧。”
  狄荆峦嘴角泄出一丝笑意,悠然道:“到时再说吧。”
  风莫离大感不妥,抗议道:“不要应得这么含糊。还有,你应否给我一些时间准备一下再赶我走呢?现在外面那么热,过了夏季再走吧。”
  狄荆峦失声道:“什么,那你岂非要赖上两三个月?!”见爱徒露出企盼的目光,心软道:“让你再呆三天吧,之后再没商量余地了。”
  风莫离感到他心意的坚决,让步道:“三天便三天。天叔留下照顾师父,我在外面哪里都可弄到吃的。”
  狄荆峦不信地道:“你知道怎么买东西吗?又或在山间时你懂得如何把带着毛的飞禽走兽弄成曾经吃过的肉吗?”
  风莫离露出大受污辱的神情,同时以与乃师同等怀疑的语气道:“师父没有天叔可以活得下去吗?”
  夏日炎炎正好眠。
  卿容容惬意地将雪白小巧的赤脚浸入清凉的溪水中,蜷卧于溪畔光滑的大石上,任身后巨石投落的阴影为她遮去烈日,决定在这片宝地耗去炽热的下午。反正自家主子素来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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