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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最才子-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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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母亲,现代世界去世多年的母亲。

只不知道,她为什么穿着古人的衣裳。

“啊!”吴节惊叫一声,就醒了过来。浑身酸软,满面都是泪水。

醒来的一瞬间,吴节立即明白,现代世界自己是再也穿不过去了。否则,为什么母亲一身古装,为什么自己的梦境中再不出现现代世界的高楼大厦,汽车、手机、电脑和干净的办公室。

在炕上坐了半晌,回响起去世多年的父母,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忧伤。

等到泪水干了,吴节才发现天已经朦胧亮开,已经是清晨五六点钟模样。

昨天夜里拿到卷子之后,考生们趁着夜里安静,大多熬夜答题。书生们都习惯先打草稿,等到修改完毕,这才誊录到正式的卷子上。按照他们的速度,作完一道题目估计要熬到夜里两点,此刻,应该都在睡觉。

在清晨朦胧的晦暗中,贡院静入深海,隐约有鼾声、磨牙声传来。

这是考场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对面吴伦所在的考舍还亮着灯,吴节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吴伦还没睡,依旧坐在那里,但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吴节心中大奇:这吴伦又不是不会作题,哭什么呀?

立即,吴节又醒悟过来,这吴伦是在害怕啊。

吴伦昨天运气好没有被人查出有作弊嫌疑,但不代表他已经平安脱身。如今考场中的作弊的考生,连带着正副总裁,十八房同考官,甚至外帘官,印刷匠人都被锦衣卫一网打尽,将来查成什么样子,是否会查到吴伦头上,都还是未知数。

如果没有猜错,考题应该是从景王府那里泄露出来的,吴伦是第一个拿到题目的人。景王府出售考卷,一查,肯定会查到王府这个源头。吴伦是王府的人,又是考生,不管是否有证据,肯定会脱不了干系。

再说,如今试题已经全部换了,难度降到低得令人发指。

如果题目生僻倒还好说,也许吴伦运气好,恰恰作过,没准还真拿个好名次,得个进士功名。现如今的题目实在简单,几乎人人会作,要想上榜,全凭真本事,已经彻底将运气一说扼杀掉了。

吴伦才华是不错,可放在这一万多考生之中,也不过是中下等。

吴节猛然想起一事,这一科的考生中除了他自己,好象还真有不少人才。嘉靖四十年的会试很是出了几个名臣和文化大家,最著名的就是万历年间的首辅申时行,他这一科好象得了状元吧。

八十一个名额,再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吴伦如今在士林中声名狼籍,又放出大话来要进一甲前三。到如今,基本是中不了的。可想,将来他还如何在这世上容身。

吴节心中好笑:这小人,机关算尽,此刻总算是尝到了回天无力的滋味了。可怜,可憎,也可恶。

笑毕,吴节有叹息一声:吴伦是完蛋了,可我呢……我不也是遇到了大麻烦?

一念起,心中顿时乱了。

又深吸了一口气,给砚台加了点水,慢慢磨起墨来,试图让这简单舒缓的节奏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磨了半天,砚台里的水渐渐干了,墨汁也呈粘稠状。

吴节又加了点水,用笔蘸了,想了想,提笔在草稿上写下那篇试帖诗的题目。

可接下来该写什么,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有坐了片刻,想了半天,这才凑出了第一句,一共五个字。

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就用笔划了,又开始重新写。

如此写了又划掉,渐渐地,一张稿子已经被填满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写什么?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吃过饭,看了看满纸的废话,吴节颓然地倒在炕上。

难道,这次真要闹出一个大笑话吗?

难道我这次穿越,终归是一场失落的梦境?

那吴伦午饭也没吃,还是就那么坐着,一张脸看不到一丝血色。

在炕上迷瞪了半天,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却没有梦。

等到天黑,吴节这才骇然想起,这第一场的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还剩一日一夜的时间。可我还是一个字没写,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他将牙一咬:试帖诗的事情暂时不管了,先把前四题给作了。否则,就算我将试帖诗给生生凑出来,也没时间抄其他四道题。



第三百四十七章再见,老金

按照昨天大总裁李春芳的训示,本期会试不会延期,以前所占用的时间也一并算进考试中去,只不过将七道题目减成了五道。

现在是第二场的晚上,到明天傍晚就要收卷。也就是说,吴节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可以答卷。

五道题目中除了最后一道试帖诗不会,其他四题每题一千多字模样。

吴节自从发明了铅笔这种东西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用毛笔连篇累牍作文,手感有些生涩,字也写得不过。

况且,有了上次被吴伦打搅在卷子上流下秽迹的前车之鉴后,吴节这才答卷非常小心,速度也有意地慢了下来。

一字一句,写得小心,工整到保守的地步。

他这一手标准的馆阁体乍一眼看过去,就好象是刚印刷完了书籍,自然没有任何艺术性可言。

也因为这样,等到一篇千余字的文章抄完,已经到了半夜。

右手虎口也因为太用力,微微发烫。

说来也怪,先前闷坐在考场中彷徨无计,心情是异常的颓废。可等到这一道题目抄完,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一松,有一种酣畅的感觉。

可见,这人光是闷头乱想,却解决不了问题,总得要找些事情做才好。

又朝题目看了一眼,第一题是《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这篇抄的是清朝大文章家方苞的旧作。恫城派的扛鼎人物的作品,质量自然上乘。方苞还做过康熙皇帝的老师,就其学问而言,在清朝早期至少能派进前三之中。

这一篇文章作得对仗工整,严谨之中透露出一代文章宗师挥洒自如的气势。

但就这一题而言,已经足够使吴节进入备选的行列,除非考官是瞎子,视而不见。但这根本不用担心,同考官可都是翰林院的精英。眼睛毒着呢!更别说大总裁李春芳,还是状元出身,怎会看不这文的好处?

等到这一篇文章作完,吴节彻底放松下来,紧绷了两天的神经也松弛了,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倦意。

“罢,先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

第一场最后一天,吴节醒得很早。他也没去想试帖诗的事情,先抓紧时间将另外三道八股文写了再说。

于是,又用了一个上午,将第二题做完。

“还有两道。”

时间越来越紧迫,等到午饭送来。吴节只扒拉了两口就将筷子扔到一边,飞快地作起了第三题。

然后又是第四题。

实在是太紧张了,手也微微有些痉挛,背心却是汗水。

对面的吴伦到中午才起床,也不知道他昨天什么时候睡的。

醒来之后,倒是不流泪了,还是那副木讷的模样,就那么在考舍里坐着,纹丝不动。

吴节自己都忙不过来。也没心思过问吴伦死活。

其他考生也不知道答得怎么样了,但看吴伦旁边两间考舍的考生,都是一脸恍急,满头汗水。其中有个考生砚台里的墨汁已干,给砚台加了水,风急火缭地磨着墨,大约是用力太猛,墨汁飞溅而出,喷得一身都是。

不断有监试官和衙役从考舍前经过。小声提醒大家抓紧时间。

日头渐渐西斜。转眼就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离第一场交卷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吧。

总算将最后一题《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抄完,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吴节下意识地将最后一道题目写在卷子上,随手写下:“远望疑无路,苍茫尽是山。补齐云蔼蔼,缺少石斑斑。”

这二十个字一写完,吴节心中如同有一个炸雷行起,手一颤,笔落到地上,几乎惊叫出声:“这诗句……我是怎么写出来的……不可能啊,不可能……这分明就是试帖诗开头的破题……我记得以前没有背过同题目的范文,以我的真本事,也写不出这样的句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节手也哆嗦起来,低下身去,拣起毛笔。

在右手碰到笔杆子的一瞬间,他的心静下来,手也稳了。

接下来是承题:“乍触岩腰起,徐从谷口还。”

然后是起股:“不分青点缀,直混碧孱颜。”

手中好象中了魔法,一刻也停不下来,那些诗句一个个一个字像是被扭开了的水龙头,不住往外冒。

“树影模糊际,岚光飘渺间。斜阳侵一角,飞絮锁千蓑……”

到最后束股:“蓬莱如可到,翘首出尘寰。”

……

“终于在最后时刻作完了,作得还非常好!”吴节几乎要仰天长啸,胸中壮怀激烈如潮。

这一首诗虽然比不上唐人的千古名篇,却也算不错。再说,试帖诗不过是一种诗化的八股文,同文学艺术也没有任何关系。单就这篇诗歌的质量而言,绝对能拿高分。

再加上先前所抄的四篇八股精品文,可以说,进士已经到手。

至于后面两场,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第二场是一篇应用文写作,第三场是策问。就算不用抄袭,让吴节自己写,也能作得中规中矩。

“进士,是我的!”

吴节想笑,突然间,他猛地明白这首试帖诗是怎么自己冒出来的。在上一次穿越回现代社会的时候,梦境中,老金好象将一叠试帖诗的复印件递到自己手中。

里面一共收集了三百多首诗歌,其中就有这一首《云补苍山缺处齐》。

这首诗乃是清人孙云锦在光绪二十四年参加会试时所作,那一年,孙大人高中二甲第十四名,赐同进士出身。

吴节在拿到这个题目之后,梦境就结束了,以后也没办法再穿越回现代世界。不过,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另外一个吴节肯定已经将这个题目背个烂熟。

这才让自己在紧要关头,突然想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全靠老金的帮助。

吴节心中突然有一种明悟性:再也回不到现代了,也再也看不到那座图书馆,看不到办公室里的同事。

再见,朋友们,再见老金!

……

心中一酸,泪水就落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南北中正副榜

到傍晚时分,书办们过来收卷子。

考生则都手捧着卷子和题目纸站在栅栏门口,小心地递了过去。

这一场实在简单,作得容易,考生们都是一脸的轻松。当然,也有人意识到题目越简单,竞争越激烈,这科的录取人数又少的离谱,只怕前景不妙,面上自然而然地带着忧虑。

如往届考试到时间了还有人没作完卷子,在考场里又哭又号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唯一例外的时候吴伦,吴节今天光顾着飞快地答卷,倒没有留意这厮。这个时候才抬头看过去,只见吴伦依旧木呆呆地坐在那里,死了一样。

书办在外面吼了几声,见没有反应,终于恼了,只得寻了钥匙打开门。一见,禁不住失惊道:“一字未写?”

吴节也是一凛,这题如此简单,应该难不到人,这个吴伦居然交白卷。估计是科场舞弊案事发之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心理已经彻底崩溃。

书办身边的衙役见吴伦不理不睬,提起鞭子就要打。

书办却叹息一声:“罢了,这个举人已经痴了,不要为难他。”

考场里有一万多人,气氛又如此凝重,且考生们大多是读书读迂了的,就算发生再古怪的事情也不让人意外。

就将吴伦的卷子收了起来,吴节眼尖看得明白,上面确实是一片空白。

衙役对书办道:“老爷,这痴子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索性锁了关起来,免得影响其他举人老爷们的大比。”

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也没正经吃过东西。此刻的吴伦头发乱得跟谷草一样,满面都是污垢。眼屎、鼻屎、口水涂了一脸,脏得不象话。那书办也是读书人出身。心中不忍。道:“算了,他又没有碍着别人。读书人十年寒窗,等得就是这一天,怎么着也得让人家考完。如此才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衙役:“老爷,这痴子已经交了白卷。就算后面两场的卷子答得天花乱坠,也是中不了,何必让他在这里呆坐。”

书办摇头:“他现在没有犯禁。我等也没有理由取消他的考试资格。就让他再坐几日。”有叮嘱衙役让他看紧吴伦,若真闹起来,再赶出考场不迟。

李春芳在士林中的威望很高,毕竟是状元公出身。如今,他所参加会试的那一届进士已经在文化界和政坛崭露头角。李春芳、张居正,再加上谭纶等人已经取代以前的杨慎、唐伯虎、徐文长成为新一代的文化旗手。

有他坐镇。考场的秩序非常良好,收卷也没花多长时间。

收完卷。又在考舍里坐了两个时辰。第二场的试题纸就发下来了,是一篇从孝经里摘录的文字,考论一篇,判五道。让考生根据这段文字选择诏、诰、表这种形式,作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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