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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砌情衣-第2章

小说: 砌情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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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如溪水般一滴一滴从指间流淌而过。他的心开始有一点点的急躁。依着前几日那孩子的脚程,早该追上他来的。难道是因这些时日的劳累,体力不支而放缓了速度吗?但再怎么样,此刻也该追上他了呀!可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是见不到那孩子的踪影?
  是因为体力透支,还是遇上了野兽无法脱身?
  心思开始浮动,再也没办法静下来。他索性不再用心调理内息,只将双眼睁大,紧紧地盯住来时的路径,利眸捕捉着那孩子的身影。
  时间,又不知从指间滑过了多少。他正准备回过头去找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声响忽地传入他的双耳。他的心更急了,直直地望着来时的山径,一眨也不敢眨。终于,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正费力地向他这边爬来。
  是那孩子,黑衣少年随即静下心来,继续之前没完成的功课,再不去看那团小小的身影了。
  山风呼啸地掠过身侧,野兽的嘶吼声在远处隐没,再无其他的声响……
  缓缓地将内息行运三周天,黑衣少年神清气爽地将双眸轻轻睁开,然后看向来时的方向。黑暗中,他清晰地瞧到了那孩子。孩子正在离他六丈的地方,斜倚着山石,早巳沉沉地睡去。半合的嘴里,尚含着昏睡前未吃完的野果。
  黑衣少年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只呆呆地瞪着那沉睡之中的孩子,慢慢地将那孩子的模样从头看到脚。稀疏的头发杂乱地纠结在脑后,满脸的泥尘以及被乱石割伤的干涸血痕,补丁叠补丁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从破衣撕口处依稀可以看到只剩皮包骨的干瘦躯体,四肢瘦得像竹枝,班驳的疤痕烙印在上面;略嫌微弱的气息轻轻地喘出,纠结的眉头显示出主人的疲累。
  黑衣少年不在意地轻轻哼了一声。自找的,怨不得谁!他用力将头扭回,重新靠向树身,闭目静养心神。那孩子为何要如着魔一般,如此费劲地苦苦追寻于他?
  薄唇嘲讽地一笑。从小,除却武功之外,再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值得他分神。而今,或许有了……
  晨光乍现,薄薄的雾气回荡在山间,远处丛山重叠,崎岖的碎石小径时隐时现,依然不见人踪。该是时候继续行程了。
  少年略一沉思,双眸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依然沉睡的那孩子,还睡得正香呢。他又坐下,捡起地上一根细树枝,随手在石上乱写乱画。那孩子为何要紧追着不放?那孩子可还有亲人活在世上?那孩子来自何处?那孩子……
  等他发觉,才发现自己在石上竟然刻下了一串串的胡乱涂鸦,而每一串字都不离开“那孩子”……
  他愣住,接着又笑了。天晓得,除了师父、除了一直醉心的武学,自己竟然还对其他人或事物有兴趣吗?
  还记得五日前师父仙逝之时,仍对他无法全然地放心,还对他做最后一回的语重心长──
  这世间之大,无所不有、无所不容。我死之后,你定要去这世间走土一遭。仔细寻找,总会遇到你感兴趣的人或物的。找到了,便要紧紧把握。若你真的找不到,到时候再回栖风谷钻研武学不迟。
  而今,他或许寻到了除武学之外感兴趣的人物了?可他真的会对一个小小的孩童有兴趣吗?或许……师父可以在九泉之下放心了?
  正想着,他却感觉到有一道探索的视线偷偷地飘了过来,而且一直在他的身后,久久不去。
  他回身,静静地迎上那视线一一原来是那孩子,他已经睡醒了。
  一时间,四目相对,一大一小便这样静静地对望,谁也不说话。
  终究,那孩子敌不过他的眼光,移开视线低下头去,却意外地寻到了可以果腹的野菜!孩子高兴起来,也不管是否有泥,一把拔下野菜便往口中塞去。几日来,这个孩子日夜追赶黑衣少年,一路上充饥的东西除了偶尔看到的青涩野果,便是这味苦的野菜了。
  刚把野菜送到嘴边,却一把被夺去,然后塞进手中的,是一块白白的干饼。那孩子一愣,又抬起头来,是黑衣少年!
  孩子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野菜不能吃。”黑衣少年冷冷地开口,“吃多了会拉肚子。”
  “喔。”孩子点头。知道是知道的,可腹中空空的时候,还能有什么法子?
  “吃饼。虽然硬一些,却也能填饱肚子。”眼前的孩子反应很是迟钝。少年不由得眉一皱,不经意间瞧见孩子的右脚踝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少年不假思索地在孩子身边弯下身来,伸指轻轻一按那红肿处,“扭了?”
  “嘶……”那孩子随着少年的动作忍不住用力地吸了口气,“嗯。”
  “几时扭到的?”黑衣少年细看那一大片的淤青。
  “嗯,”那孩子想了一刻,还是摇头,“大约是昨日吧?我不太记得了。”只顾匆匆追赶着少年,哪里会注意到自己的脚是不是扭到了?痛,自然是痛,但几日来,双腿早已累得麻木,痛得没知觉了。
  “你忍一忍。”少年细瞧了半晌,将右手住那孩子的伤处一握,左手抬起孩子的右脚。然后一揉一推,只听轻响一声,已将伤筋推回了原位。那孩子随之紧缩了缩身子,却真的一声不吭。
  “好了,你站起来走两步。”少年拍拍手,立起身。
  那孩子依言站起。先用左脚支地,右脚试探性地用脚尖在地上踮了踮,眼一下子瞪圆,将右脚完全平放在地,再前行了两步,复又跳了几跳一一“真的不痛了耶!”
  孩子朝黑衣少年感激地轻轻一笑,再低头瞅着手中的白饼,看了又看,却总舍不得送进口中。
  “要吃便快一些,不要发呆阻碍我的行程。”少年不再看那孩子,自顾自地仰头清啸一声。
  不多吋,那匹黑壮的高头骏马已飞奔至黑衣少年身前,轻轻嘶鸣。
  少年将马鞍套上黑马。拎起地上的小包袱飞身上马,然后冷冷地说:“你若想跟随我,便要帮我牵马。”语毕,再不理会呆掉的孩子。纵马前行。
  孩子望了望手中紧握的白饼,再看一看又已远去的黑衣少年,忽地清醒过来,飞快地追赶上黑马,将缰绳用力地握在掌中,迈开步子急忙向前走去。
  朝阳升起,蔓延群山间的雾慢慢地消去了。那蜿蜒的山问小径上,一双背影渐渐地失了踪迹……
  第二章
  华山自古多险峰,游者众多。而来此比武、一较高下的江湖中人,更是数不胜数。
  十年一届的华山论剑,如今已是当今武林中最盛大、最隆重的武术盛会,胜者自然名利双收;败者则回头继续埋头苦练,希望下一回重登论剑之台再争个江湖第一。
  八月中秋将至,十年一届的江湖比武盛会又将拉开帷幕。华山上下,到处人山人海,看热闹者有之,心怀壮志者更是无数。
  “哎,快走啊!莲花台那里今天有比武哦!”
  “笨!莲花台只是第三流的比武啦,看也要去看登仙台的比武!”
  “喂!你刚才说什么?莲花台只是第三流的比武?老子昨日刚在那里勇夺了个江湖第七排名!你有种再讲一遍!找死是不是?”
  “第七?哈哈,老兄,别让人笑掉大牙了!你可知昨日在登仙台勇夺武林第三的高手是哪一位吗?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那可是我的义兄伍壕!”
  “伍壕?哟,好响亮的名字啊,只可惜咱们是听也没听过!不知是何方高人呀?”
  “大胆!竟敢如此放肆!吃我一剑!”
  “哈,打就打!我堂堂武林第七岂会怕你不成!”
  顿时,刀剑相击、尘土飞扬……
  薄唇不屑地微微一撇,不想这无聊的斗殴污染了自己的双眼。黑衣少年身形一转,朝着上山的小径行去。而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矮矮瘦瘦的孩童,一样的黑衣打扮,一样用布绳拢住肩背的散发,一样的沉静无声。
  少年的步子不紧不慢,走得很从容。他从未到过这天下的名山,但这华山上的美景在来此的途中,却已听别人赞叹过百回。如今亲自观赏一番,看来也不过如此。
  但他身后的孩子可不是这样想的,一双眼睁得圆圆的,还骨碌碌墙乱滚,一眨不眨地看着美景。山如此的高,谷这般的深,上有蓝天白云,下有青松翠柏,天地景致互相映衬。天啊,实在是太美了!不知不觉间,孩童的步子开始慢了几分。
  “你要是贪看这景色,便留在山下,还跟着我做什么?”少年突然顿住身形,双手抱胸皱起浓眉,回首冷冷地一喝。
  “啊!”那孩子猛然间醒悟过来,忙急急地快跑几步,一口气奔到他的身后,气喘吁吁地躬身,“对……对不起!”我……“
  “若只是想瞧这山景,就不必跟着我了!”少年猛一甩手疾步往前,不再理会那孩子。他平生最烦的就是被拖累。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那孩子高声叫喊着飞快地跑,只想追上前面突然加快脚步的黑衣少年,“等等我!请等一等,等……”
  “大胆!此处不准大声喧哗!”突然,从山道的拐角处跃出两人。这两个人身穿白衣、手拎利剑,一下子挡住了上山的路,那两把剑则危险地拦在了黑衣少年的眼前。
  “两个毛孩子!”两人之中较年长的一个问道,“尔等可知此处乃是禁地?小小年纪竟然敢在此喧哗!你们的爹娘或师父师兄呢?他们可有名号?若是不入流的无名宵小,还是快快滚下山去吧,免得等会儿吓破了胆子哭着喊大人!”
  此时,落在后面的那孩子也追了上来。见此情景,孩子悄悄地停在那黑衣少年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闻言,黑衣少年懒懒地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两人一眼,觉得眼前的白色实在太过刺目,便转回身去笑问身后的孩童:“你爹娘呢?”
  那孩子愣了一愣,不知少年为什么这样问,但马上回答:“我不知道。”自有记忆开始,便一直跟随着一名老乞丐,也从未听老人家提起过自己是否还有父母在世,“我是在乞丐窝里长大的。”遇见黑衣少年之前,自己甚至从未离开过那小镇。
  “那你师父呢?”黑衣少年继续追问。这也是他与孩子同行以来,第一次开口询问孩子的身世。
  “我一个小叫化子,哪里来的什么师父?”孩子乐了,“就算有一位养我长大的老人家,可他也去世两年多啦!”那位老人家过世之后,自己就一直孤身一人生活。
  “哦?那你可还有什么亲人一一例如师兄之类的?”黑衣少年嘲讽地回首看了那两人一眼。
  “哪来的师兄呀?”那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除了你,这世上我再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啦!”而眼前的黑衣少年也不能算是认识,自己只是厚着脸皮硬跟着他而已,至今仍不知这黑衣少年的姓名呢,更不用说少年的来历,可是这两个萍水相逢、互不相识的人,却已经朝夕相处了一月有余!
  黑衣少年让他跟呢!孩子的心中不由得一荡,有说不出的快乐。
  “那你叫什么?”这个孩子已为自己牵了一个月的马,他竟然从未想起过要问一问这孩子的姓名。
  “嗯。”那孩子想了想,“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总唤我什么‘阿单’的。想来,我就叫阿单吧。”孩子也不敢确定到底该如何称呼自己。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阿单。”黑衣少年重复了一句,看向拦住去路的两人,“听清楚了?他无父、无母、无师父、无师兄,他名叫阿单一一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那你呢?”
  “我?”黑衣少年也侧头想了半晌,“我好像也没有父母。”
  “师父呢?”
  “师父死了。”
  “总会有名号吧?”那两人表情更加不屑,“说出来让爷们听听,看晓不晓得尊师的‘大名’!”
  “没有名号。”黑衣少年这次回答得很是干脆。他的师父的确叫“无名”不算骗他们的,对不对?
  “你又叫什么?”那两人早已不耐烦。
  “我?”黑衣少年淡淡地一笑,“我是黑衣。”
  黑衣!他叫做黑衣!阿单听入耳中,心中一阵激动,终于知晓了这黑衣少年的名字了!
  “黑衣?”那两人怀疑地上下打量了黑衣几眼,显然不信,“人如其名一一还不快滚!”双剑猛地一挥,剑刃顿时贴在黑衣的颈旁。
  阿单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就要冲到黑衣的身前。
  但是,不等他有动作,黑衣已经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却又极其清雅,“黑衣这名字可是你等喊的吗?”然后、只见黑衣的食指轻轻一弹,两声脆响过后,贴伏在颈间的两柄利剑顿时拦腰断作两段。
  那两人顿时大惊,同时向后全力一跃,颤着声道:“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这少年看上去只不过十五六岁,怎么内力却此深厚?!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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