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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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翻卷的水草高高地挂在残破的军帐顶部，随风飘摇，无数帐蓬依然被水浸泡着，东西也扔得到处都是。
戟布慨然道：「单是卷起的巨浪，就把数百人送入了鱼虾腹中，随即又把数以千万计的生灵带入了瘟疫的恐慌之中。」
「怎么看不到人影？」
「魔瘟疫的事情公布后，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往西退出了数十里。在多数人的心里，自然的风雨雪电都是可望而不及的，非人力所能影响，因此许多高手都不敢与漩涡争锋。」
「可叹啊！」继镜梦连连摇头，若不是跟随斩风经历了太多事，只怕他也会和其它人一样敬畏天地。
「六个月来，千万大军留在此处不进不退，现在却是不得不退，着实可悲。」戟布望着空荡荡的工事，也连连摇头。
「漩涡的方位？」
「大约在西南五、六十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尸塔，不过被夷平了。我离开时，漩涡就停留在尸塔的位置。」
「尸塔！看来两者真有关系。」继镜梦惊道。
「夷平了也没用，尸塔的力量不在尸体。」斩风无情地浇了一盆冷水。
红云加快速度前进，很快就来到漩涡滞留之处。那是一片低地，也是洼地，一半是小湖，一边是小树林，庄子围绕小树林而建。此刻，整座庄院都被漩涡覆盖，离得远了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这个庄子叫云耳庄，虽然在大军驻扎的范围，但因为它地势低洼、潮湿阴冷，不适宜久居，早已成为一片废弃地。
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一座尸塔，即便发现后，也认为是魔人的攻心术，目的是阻吓，并无人在意，直到漩涡停在了原本尸塔所在的位置。
在黑色之外，却是更大片的黑色，人群把漩涡围得一层又一层，黑鸦鸦的一整片，触目惊心，即便俯视也找不到一丝空隙。
这个时候如果漩涡发动攻击，死亡的就不会只是几百人，戟布和斩风看得都皱起了眉头。
「魔瘟疫的事说了？」
「我亲自告诫了几个领袖级人物，可结果怎么还是这样？」
「一群没事可干的英雄。」斩风冷冷一哂。
他对于围观者的心态了如指掌，不是意气用事，便是好勇斗狠、要面子。这也难怪，天下英豪尽聚之地，要想在这些人之中展现实力并不容易，漩涡的强大正好给了英杰们发挥的机会。
望向左右，依然还有不少人往核心处涌去，可谁也不知道一旦漩涡发动，将有整片整片的人死去。
红云的出现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在场都知道这是戟布的云，不少人鼓噪起来，欢呼、吼叫声此起彼伏，直窜云霄，站在云端也觉得刺耳。
斩风和戟布看得直摇头，却也没有办法。这便是人性，到了什么时候也改变不了。
漩涡一动不动地伏在地面，对戟布与周围的变故充耳不闻，更没有理会所有打算接近它的「英雄」。
此间不知多少人奋勇争先地冲到漩涡旁边，却都被一层清晰可见的光膜阻挡了前进之势，就连四大天王也束手无策。
「都让开，让开，道仙来了！」
戟布在人群最前找到了藤忍、印天等，在人界菁英中地位极高的领袖级人物。
每一个人都对他投来崇敬的目光，但他却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斩风。论现在的力量和地位，只有他配得上这些目光，可惜这个男子不好名、不沾利，除了妻子几乎没有事情能让他动一动容。
继镜梦倒是有些惴惴不安。第一次经历如此宏大的场面，见到的都是豪杰，素来沉稳的他也无法抑制躁动的心绪。
身为人界此处的负责人，藤忍率先迎了上来，行了一礼后恳切地问道：「道仙大人，您终于回来了，这漩涡停在此处不动，我们都不解其意，还望大人相助。」
戟布板起脸喝斥道：「我临走之时再三告诫你们，要远离漩涡，你们为什么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这……」藤忍与众同僚面面相觑。
「不用解释，你们这些英雄高手，平日里高高在上，总觉得没有什么你们办不到的，漩涡再强也能解决，是不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魔瘟疫连魔人都退避三舍，何况是你们，都滚开！」
戟布劈头盖脸地一阵臭骂，把众人都骂懵了。但戟布没说错，他们的确自信满满，相信自己能应付任何出现的麻烦。漩涡固然难啃，他们却觉得比不上百万魔军。
书清言身为这群人界菁英高手中的军师，见情况不妙，连忙陪笑道：「大家也是想早一点解决危险，同时也看看魔族高手的真正实力。」
「胡涂！魔瘟疫专攻内府，你们之中有几个人在修炼元神？恐怕能够看到自己元神的不到百万分之一吧？凭你们的元神根本不足与之对抗，就连我都要小心翼翼……」
趁着戟布大骂之时，斩风在人群之前围着漩涡转圈。刚走半圈，他的眼神已经由平静变成凝重，还刻意扫了戟布一眼。
戟布看在眼中，心沉了下去。看来魔瘟疫已经扩散了，漩涡滞留在此并非没有意思，或许示弱才是魔疫使者的本意，从而吸引更多人类接近漩涡，利于传播瘟疫。
「命令后面围观的人，按八个方位分成区域，百丈之上的人都给我滚远一点。」
在戟布厉色喝斥下，众人不敢磨蹭，很快便把人组成了八个方阵，分别占据八个方位，而百丈以外的人都再退出百丈，留下了一个环形真空带。
戟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凑近巡视完一圈的斩风，问道：「怎样？」
「至少有四成被感染。」
「四成！」戟布纵使经历丰富，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此刻离漩涡越近的人，越是重要人物，也都是高手，少了四成，人族的实力将受到沉重的打击。
难得有这么多实力不同、修炼方式不同的对象，斩风观察得极为仔细。例如染上魔瘟疫的人，灵魂之府相比较小，生命力的纯度也相对较弱，而没有染上的都拥有强大的灵核，就像是藤忍之流，虽然站得很近，却没有被感染。他因此知道，感染的机率是由灵核决定。
第二点更有意思，他发现没有一个道士感染魔瘟疫，幻士的感染率却出奇地高，而且反应也极快，许多人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黑色的光芒。
「请他们按所学分三组。」斩风道。
戟布点点头，随即给众人下达了重新编组的命令。
这些都是高手，连续被指使喝骂多少有些不快，不过因为是戟布的命令，倒也没有人敢反抗，乖乖地重新编好了组。
斩风率先把目光投向幻士群。白虎路远，国小人稀，来到这里的幻士不算很多，而前来看热闹的更少，总共不过十七人，小小的挤在一个角落，与旁边的武士群相比，简直就是大象与蚊子。
「幻士都感染了。」斩风手指幻士群，坚定的声音不容置疑：「无一例外。」
戟布吓了一跳，虽说只有十七个，但比例实在太高，不禁让人产生怀疑，沉吟片刻后问道：「难道魔瘟疫的传播，还与我们的修炼有关？」
「有可能。你的徒子徒孙们没有一个被感染。」
戟布又是一惊，目光扫向人数多一点的道士组，虽然很高兴他们没有被感染，但谁都知道仙、鬼、冥三种力量没有高低之分，道士的状态只能说明修真得到的力量，比幻术力量更有防御能力。
「难怪说鬼界一直在苦苦支撑，看来鬼术的特性，使他们无法避开某种形式的邪恶力量——对了，武士呢？」戟布苦笑道。
「武士人数很多。」
戟布皱眉道：「一一指出来吧，现在不是隐忍的时候了。」
斩风点头，走到武士群前。
「他。」
当斩风高声指出第一个之后，哗然声开始响起。
如果说，第一个人被指出时还处于茫然状态，那么当十几名武士被指认染上了魔瘟疫之后，气氛便开始出现变化。紧张感出现在每一张面孔上，尤其是那些等待被检查的武士，一个个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许多人都是桀傲不驯的狂士，哪里受得了这种审问囚犯式的态度，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命运竟然是被掌握在这样一个怪人的手里。
「操你妈！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一句话就说我们染上了魔瘟疫？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目前排在第二个检查的汉子突然发飙，瞪着眼睛便朝斩风一阵怒骂。
斩风连正眼都不抬，目光一直在审视面前的被检查者，然后平静地挪开了，眼前闪过的是一张从极度紧张突然放松的面孔。
「贺国龙，闭上你的鸟嘴，不然我撕了你！」藤忍厉色喝斥，才把汉子的怒气稍稍压制了。
斩风慢步挪到贺国龙的面前，眼睛微微一瞥，道：「他！」
哗然声再次响起，怒火冲天的贺国龙再也无法控制颤抖的心，狂吼一声，冲前一拳打向斩风，想狠狠地揍一顿以解心中之气。
人们大惊失色，不过他们担心的不是斩风的安危。他们的心里或多或少都希望出点事情，让这种近乎羞辱的检查停止，只是担心戟布会因此发怒。
保持平静的只有戟布和继镜梦，他们只是淡淡地看着。
只见斩风轻轻一晃，仿佛风一样拂动。贺国龙一拳打空，身躯仿佛突然被抽走了力量，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威势尽失，只剩下无助。
哗然声中，斩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被魔瘟疫感染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换成谁都觉得冤。
「把人带走，快！」戟布的手指一挥，几名道士一起把贺国龙架到了被感染的队列中。
气氛渐渐沉闷，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沉重石头，尤其是那些正等待检查的身影，搓手顿足，坐立不安，完全没有了精英武士的傲气与豪情。
这情况让各部的领袖们都感到忧心忡忡，交换了眼神后，都挤到戟布的身边。
「道仙大人，这样真的行吗？他是谁？为什么能准确地指认出魔瘟疫的感染者？」
「他？大概是神吧！」
「神？」众皆默然。这个字的分量非同小可，但戟布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他们无法确定是真话还是玩笑话。可戟布闭上了嘴巴，再也不多说一字。
「他……还有他……还有他们七个……」
斩风就像死神在点名，但在贺国龙的事件后，却再也没有人敢反抗。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死神站在自己面前，期待他平静地走开。
数字越来越多，感染群的人也越来越多，藤忍等人看得瞠目结舌，就连戟布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这么多的精英分子都将面临死亡，人族力量将因为这股漩涡被大大地削弱了。
走过最后一个，斩风回到了戟布身边，那些没有被点到名的或长吁口气，或仰天长啸，舒发心中淤积的紧张和焦虑。
领袖群默默相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原想解决，却引来了更大的麻烦，这上千个感染者的生命因为好奇二字快流逝了。
书清言瞥了斩风一眼，问道：「不知阁下有没有办法救他们？」
「暂时没有。」
书清言顿时哑然，神色凝重地朝戟布投向请求的目光。
戟布沉吟许久，突然踏上红云，飘到被感染群的上方，高声劝慰道：「各位都是当世豪杰，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魔瘟疫并非不能治，只是我们对魔族的了解太少而已，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共同解决这个天大的麻烦。」
虽然士气明显受到打击，即便是戟布也无法让被感染者平静下来，不过他这么一说，鼓躁声还是小了许多。大部分人呆坐在地方想着事情，气氛沉闷到极点，就连周围的人都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突然，平静许久的漩涡动了一下，立即掀起了紧张的大潮。由于魔瘟疫的威慑力，大部分的人都流露出畏惧的神色，纷纷朝外方退散。
印天摇头苦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好奇也就不会惹上这飞来横祸了。」
大部分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一起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自认倒霉。
「大家都行动吧！让所有人都退开，远离漩涡！」
就在所有人都退缩之时，斩风吩咐了继镜梦几句，径自往漩涡走去。
这一幕把众英豪都给镇住了。漩涡至此，试验者无数，可那道无法逾越的透明壁却把他们挡在外面。
「道仙大人，他去干什么？」
「自然是替你们化解危机。北面的两组漩涡都被他消灭了，如果不是他，你们的麻烦不止如此。」
又是一片哗然，但这次人们的目光多了几份崇敬。戟布不会说谎，也就是说，这个白色男子完成了连戟布都无法完成的任务！
漩涡只是动了动，并没有向前行进，因此斩风很快走到外围。与前两次不同，这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