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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商河-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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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杨峻举杯相邀:“你我兄弟在军中时,大哥军令如山,不得饮酒。如今大哥身为中枢宰臣,兄弟才好敬大哥一杯,祝贺大哥位极人臣!富贵无极!”

    岳飞也不言语,举杯而尽,才道:“杨兄弟昔日在军中,韬略非凡,便是岳某也看走了眼!若非颖昌、小商河之役,哪能尽展杨兄弟胸中所学?!如今身在殿前司军中,又因功建节,仕途正未可限量!为兄倒该相贺才是!”

    “岂敢!”杨峻一边示意边上的小婢斟酒,一边逊让道:“兄弟这点微末的前程,怎么跟当朝枢密副使比得?!”

    岳飞摇摇头,举起杯来,却不肯喝,黯然道:“岳某生平之志,却不在此!若要中枢之职,昔年早就来了。杨兄弟若有意于此,异日也须不难,只是身为大宋臣子,眼下靖康之耻尤在,二圣与宗室勋贵尚在五国城中,如何让为兄甘心弃兵甲而垂手问政?!身居高位,而不能为国雪耻,不过尸位素餐之徒,临安城中多的是此辈,便再多了岳某一个,于国何益哉?!”

    杨峻假作不知,愕然道:“大哥在枢密院中,行使天下兵马调度之权,不过身不着甲而已,若须北上征讨,国家大事,怕不也出自中枢?如何不孚大哥平生之志?”

    岳飞站起来,举杯向庭中花木,微微笑道:“杨兄弟是真不知道,还是来消遣为兄?”

    杨峻心中一凛,却不敢接腔。

    “若是以前的杨兄弟,岳某还道真不知朝廷所为,不过援淮之后,细想起来,杨兄弟不仅深谙临安事宜,且对淮西一战,也似有先机在握,此非岳某可以妄测也!”

    “此番拜相,随即以三镇所隶之兵拔回御前,又设诸路领军以管钱粮兵甲之事,且废宣抚司衙门,统制制以上将官麾下调度均需通过中枢——明明白白是将诸镇兵权尽收于中枢,此后便是数千兵马调动,各都统也无权辖制!岳某等拜相,不过是朝廷防为边将之变,不得已而为之,与朝廷中枢职务何干?!”

    “如今虽设枢密院,以管天下兵马,实则军政尽出于秦相与圣上,我等不过聊备一格,尚有何权柄可言!杨兄弟竟来相贺,岳某却受之不起!呵呵呵!”

    岳飞转身面对杨峻,举杯一饮而尽:“杨兄弟虽然建节,却未外放赴军,仍隶殿前司军杨殿帅麾下,此军有柘皋、黄连之胜,威名动于天下,南北震怖,杨铁枪之名更惊动河北,兀术亦为此颇为不安。岳某日后恐无能为矣!一旦江淮有变,一切还有赖杨兄弟手中铁枪!此杯为兄敬杨太尉!”

    杨峻霍然起立,拱手对岳飞道:“大哥!如此兄弟怎敢!莫不是生疏了兄弟!”

    岳飞举杯缓缓道:“岳某生平,只愿为国家恢复河北,直捣黄龙,可惜天不予便,时机难再得,朱仙镇一退,为兄实实两难矣,此杯非是为兄弟之情,却是为大宋朝,为河北宋民,敬殿前司军都统,汾州节度使,大宋枪神杨再兴!兄弟还请莫要拒却!”

    杨峻心中撼动,举杯一饮而尽。

    “前日里,张俊赴内廷受表,圣上劝其读郭子仪传略,且以李光弼、郭子仪两事劝喻,手书诏曰‘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此话岂但指张相而已,某与韩相,俱在旨中,只是未点明而已。”

    岳飞言及此处,已经略有不平意,却强抑不发。

    “大宋朝开国以来,以黄袍之变,故有杯酒释兵权之举,此后诸代,防范统兵将帅皆是朝廷之要务,至靖康年后,才有诸帅自重的局面,岳某本料荡平河北之际,便是收回权柄之时。诸路节度使于本路兵马钱粮俱可调度,朝廷难制,岂可为常例!只是如今河北未平,国耻未雪,遽收将帅兵权,若非为和议,何其早矣!”

    杨峻心中骇然。

    此前对于史上岳飞兵权被收一事,固然有所猜测,却不曾想到,岳飞本人也早有预料,且能够处之泰然,若果真如此,为何后来秦桧、赵构仍然不肯放过岳飞?淮西之事,明眼人皆知不过是借口,怕只怕岳飞收去兵权后,成日阶愤愤不平,则为取祸之道,可是眼下怎么也看不出岳飞有多大怨气,如此通情达理的岳飞,难道还有杀的必要吗?

    杨峻隐约知道,淮西一战,自己多多少少改变了岳飞的处境,但自家知自家事,绝对没有可能因此而改变岳飞对罢兵权一事的看法,而这个看法竟然是岳飞早就有的!

    诸帅兵权迟早要收,只争时间早晚而已!

    莫非岳飞对和议的态度才是致死之道?

    “大哥见事如此之明,兄弟有一事请教。”杨峻起身,亲自为岳飞斟酒,并挥手让府中婢子退下:“大哥既知此举是为和议,不知大哥如何看此番和议的?”



………【第九十五章 何日请缨提锐旅?风尘恶!】………

    “杨兄弟所问,岳某实难置答!”

    岳飞举杯向天,沉默良久,才道:“昔日和议之起,吾与韩帅皆道不可行,故抗书云‘和好不足恃,金人不足信’,韩帅并密遣军中健儿,于路劫杀金使,惜乎未能成功!去年兀术背盟之举,早在岳某算中,鄂州军日日操练,正为此而备,惜乎功败于垂成之际!如今兀术新败之余,元气已伤,虽贼心未死,却暂无力南图!”

    “朝中或者以为,大宋从此安矣,全无进取之意,将帅若有北伐之议,咸以为不过在争权柄!既如此,反对和议者便是争兵,岳某身处嫌疑之地,安敢置喙?岂知兀术之流,不绝于时,便没有兀术统兵,北人犹有南图之意在,只不过连年征战,大宋固然困蹇,北人何尝不是?只须三五载间,北人休养生息,牛羊繁衍稍多,必有南渡之意,只不知到那时大宋还有兵可用否!惜乎河北宋人,不知何日方能迎得王师北上了!”

    岳飞言罢,默默饮尽杯中酒,不再言语。

    杨峻心中也觉压抑,最怕年华老去者,莫过于美人与英雄,本是无敌将帅,却不得不止息兵戈,将不世之机遇错失,任敌人滋长而无计可施,最是难过!杨峻此刻完全能够体会到岳飞心中痛楚,只是兄弟一场,却不得不照顾到岳飞前景,否则穿越到大宋朝,这过苟全了性命,又有何益?

    “岳大哥,兄弟有一言,还望大哥不要嫌弃!”杨峻为岳飞满上黄酒,觑四下无人,才说出这话。

    “早料到杨兄弟过府,必有以教我!”岳飞微道笑,却不去动杯中酒,只等杨峻下文。

    “天下事,本有天下人去做!岳大哥与杨某适逢其会,但求俯仰之间,了无愧怍,便不辱没了祖宗!上不负朝廷,下不负黎庶,人生在世,尚复何求?杨某尝思之,天下大略,与武人何干,手中一柄枪,又能救得几人?只须贼军犯边,朝廷有旨,便提枪上马,此是我辈本份!若朝廷议和以息兵戈,则操练士卒,以待用时。朝廷既罢大哥权柄,是要大哥学郭子仪矣,大哥何不因势而保一场富贵,若战事再起,大宋未必无人!”

    岳飞本已坐下,闻言霍然而起,直视杨峻,良久后方转身面对园中花木:“此是杨兄弟由衷之言?”

    杨峻一拱手:“换作是别个,兄弟这番话也出不得口。”

    岳飞点头道:“是了!杨兄弟此话,亏得是对岳某说,换作别人,岳某必翻脸了!自小家慈庭训,便是要岳某尽胸中所学,满身本事,尽命于王事,如此山河破碎,二圣蒙尘之时,如何能以富贵为念?!”

    杨峻道:“大哥所言者是对错之道,兄弟为大哥所谋者,却是时势!时势不可相强矣!圣上之意如此,大哥若不能安于和议,只怕有不测之祸,此非圣上手诏中意否?”

    岳飞道:“日前岳某以中枢无事,请罢某之职,若不能北伐兀术军,则充之宫观足矣,庶几免食王禄而废王事,于心有愧,圣上诏谕某与韩相曰‘朕昔付卿等以一路宣抚之权尚小,今付卿等以枢府本兵之权甚大,卿等宜各为一心,勿分彼此,则兵力全而莫之能御,顾如兀术,何足扫除乎’。富贵于我如浮云尔!既然圣上有此话,岳某也不好推辞,且居中枢以待时机。若圣上果有降罪,岳某安敢辞哉!”

    杨峻默然,知道岳飞虽然人在中枢,仍然时刻不忘北伐,和议之事是绝对不会附和的,若有机会,定要主张北伐,果然取祸之道矣,只是自己见难不救,于心何忍!

    “大哥一心为国,拳拳之意,天日可表,且为国事而不惜此身,圣上手诏言‘国而忘身,谁如卿者’,大哥足以当之,杨某不及大哥多矣,尚劝大哥常保富贵,岂不荒唐?!此是某家之过,还请大哥勿罪!”杨峻以退为进,干脆认错。

    “杨兄弟何罪之有?”岳飞笑道:“若为王事而有妨此身,岳某不敢以身许国,则此身富贵又有何用,百年光阴易过,最怕到老来荒废,整日里读圣贤之书,岂可口诵其辞,而行违其理?杨兄弟既谙变通之道,于此乱世中无忧矣,却是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兄弟之情,岳某岂能不知,不必再劝为兄了!只是若岳某有不测之祸,必祸延此府门中人,那时若杨兄弟还记得此时情意,还望曲加顾全,此是为兄的一点不情之请!”

    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杨峻闻言,知道自己再无力可施,只得含泪举杯,和泪咽下,掷杯而去。

    身后,传来岳飞诵词声:“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路!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正是朱仙镇外欲攻取开封府时,未尽的那阙满江红,如今兵权尽失,如当初杨峻淮西战事前所遗家书中所料,万般无奈之际,竟然续完了这首词。只是杨峻听在耳中,更心如汤煮,难受已极!

    ※※※※※※※※※※※※※※※※※※※※※※※※※※※※※※※※※※※※

    五月中,参知政事王次翁受秦桧之意,举直秘阁淮东转运副使胡纺为司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置司,任楚州尚书度支员外郎总领提举大军钱粮等事。胡纺离行在前,赴秦桧府议事良久方成行。

    月底,中枢议刘锜去留,张俊与杨存中坚称,在濠州之战中,刘锜怯弱畏战,不当再以节度使领军,岳飞深知其事,据理力争,但出札子时却未采纳岳飞意见,罢去了刘锜的“淮北宣抚判官”之职,而任之为荆南刺史,只不过许其“或遇缓急,旁郡之兵许之调发”,也就是可以调度王贵、张宪所统兵。

    六月中旬,楚州韩世忠旧部有变故,赵构令韩世忠留行在,而张俊、岳飞前往抚军。



………【第九十六章 摇扇淮东路,枢密富贵险成空!】………

    绍兴十一年六月初,临安中枢政事堂。

    “二位枢密远赴淮东,按阅韩相所部军,此行辛苦,倒是偏劳了!本相却有几句话要交待,二位不可不慎之!”

    秦桧正襟危坐,岳飞、张俊列座于侧。张俊闻言,略觑岳飞一眼,起身上前道:“相公若有何教诲,张某洗耳恭听!”

    秦桧微微一笑:“张相太谦了!请入座!只不过本相略知晓些军中之事,与韩相所部有关,且与两位大人安危相系,若不相告,只恐与两位大人有妨!”

    岳飞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发声:“相公哪里话!世忠既已归行在,则楚州御前军马,亦朝庭之军矣,何来韩相所部军?又何妨于岳某等?”

    秦桧与张俊面上俱是一愕,秦桧居然一时接不下去,半晌才缓颊道:“岳相有所不知,本相所言,正为此而发!前日里韩相所部诸将校,因为拜相之后奉旨返楚州军中,孰料其中有名耿著者,包藏祸心,返回军中后扰乱军心,听闻二枢密将按阅楚州军,遂在军中谣言道‘二枢密至楚州,必分楚州军’,且欲有叛逆之意,并称迎世忠还军!此虽小人之举,却不得不防,若吕祉之事,岂可不虑?”

    当年兵部尚书吕祉在淮西军中,正是为郦琼所杀,后来郦琼便率部四万余降了刘豫。秦桧此刻提出旧事,不免有危胁之意。张俊闻言色变,岳飞则浑不以为意。

    “如相公所言,则淮东之行危矣,还请相公有以教我!”张俊急忙道。

    “二枢密久在军中,哪里不晓得其中关窍!何须本相指点?不过略多带些护卫,且备反侧罢了,此外军中若有何变故,事涉韩相者,两位还须留心着意,以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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