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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魁女温柔清倌-第7章

小说: 花魁女温柔清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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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敢当……」她微微欠身,「奴家谢过小王爷。」

「姑娘保重。」

温柔被侍从护送下船,一阵夜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唔,等下得走快点热热身,可别让自己感冒了。

「温柔!」船上只见楼砂解下自己的披风,一扬手,黑色披风不偏不倚落在她面前,让她顺手接祝

温柔笑笑兜上,朝他拱了拱手:「多谢。」

从身边侍从手里接过琵琶,刚好读见那人脸上来不及掩藏的不屑,船上小王爷也是一脸错愕。

嘿,人没冻着最重要,还管它什么繁文褥节!再说她是个妓,他们又奢求她把「女则」读几遍?……嗯,严格说来是一遍也没读完,看了两页,就不屑地把整本书拿来当草稿纸了。

走在回程路上,温柔心里不经意地想着楼砂。如果他是昨夜那蒙面人的话,那……果然是「再见」了﹗突然了解当时心里的不安为何而来,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是否代表至少还有一次的「再见」?……唉!她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年初就去城南江半仙那里卜上一卦了,今年她是不是刚好有颗姓楼名砂的扫把星当头照?

王府出内贼其实和她没关系、小王爷让人行刺更和她没关系,她……不会被卷入这一团乱吧?



第四章

也许是这次游湖经历实在与众不同,也或许真的是担心吧!多数时候温柔是倒头就睡,一觉到天明,这天晚上却破例失眠了,半个晚上脑子里尽想些有的没的杂事,直到天近破晓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中无梦,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唔……为什么都没有人叫她一声﹖睡得太晚了,头有点昏昏沉沉。她揉揉太阳穴,随手拉过椅背上的披风兜上,赤足下了床。

看到眼前的东西,温柔挑了挑眉。一觉醒来,怎么她又变得富些了?桌上堆着两疋光泽亮丽、绣工精致的蜀锦,上面附着一纸薄签,是用两锭黄金镇着的。温柔拿起一看,直觉那字迹好生娟秀清盈,该是出自兰灵之手吧?红香院里再无人有她那一手好字。

……唔,原来兰灵是代小媚执笔。大意是说康成王府一大早就差了两个人来,除了原定的报酬,还多送了十疋蜀锦和五十两黄金。李嬷嬷一开心就吩咐准她一天假,任她睡懒觉。

末了,右下方画了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太阳,太阳下是一头好梦正酣的猪……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出,这是小媚的真迹了!这丫头,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温柔将纸团起,置之一笑。既然有一个下午的空闲,那……去看看娘吧﹗她打开樟木衣橱翻了半天,挑出一件白缎面刺金绣,彩锦滚边的上衣,配红绫襦裙,再加上一条金线薄纱罗披帛。嘿,老娘对她的服饰装扮向来跳剔得紧,要去朝见,可不能邋邋蹋蹋的了。

等她好不容易编好头发,插上簪钗梳蓖,又上了脂粉,已过了半个多时辰。温柔连忙下楼,和李嬷嬷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走到一半想起两手空空,又绕道十里香,买了三鲜烧卖和蟹黄小笼孝敬,这才走出西城门。

温可人的这栋宅子占地颇大,两年前买下时,在温柔的坚持下两人各摊一半,就这一半,还是花了温柔十分之六、七的积蓄。不过看温可人住得开心,温柔觉得也值了。算是她的一点孝心吧!老娘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再要她寄居红香院也说不过去。

温可人很有生意头脑,那八十亩的地她自己住在主屋,剩下的七十多亩全拿了去出租,当个快乐的地主,衣食无缺。不过,尽管称得上是个富婆,她还是喜欢逛市集,杀价捡便宜。温可人常分辩说那无关钱财,只是一种生命的享受,让她精力充沛……呵,原来讨价还价亦是养生之道。

一进大门,院子里那棵洋桃树上架着梯子,身材娇小,风韵尤存的温可人正忙着用草纸包洋桃。洋桃果实汁多甜美,容易引来鸟雀垂涎,所以要趁果实眼看快熟,香味开始外溢时,用草纸做袋将其套起,扎牢袋口。否则就只好日日空做树下赶雀儿了。

看见温柔,温可人挑了挑眉:「咦,小兔今天怎么有空来混?」

据说,当温柔尚在襁褓中时,温可人是和李嬷嬷一样唤她为小兔崽子的,后来怕她认错亲娘,温可人选了「小兔」这个符合自己美女身份,较为斯文的昵称。

「昨天赚了一笔,李嬷嬷放我假。」等她下了梯子,温柔将手中的竹篮举高到她眼前,「十里香的三鲜烧卖和蟹黄小笼。」

「乖女儿,你老娘的肚子正饿。」温可人亲热地挽着女儿走回正厅。她到后面洗净了手,又泡了壶茶出来,和温柔对面坐下。

「咦,娘开始喝菊花茶了?」温柔喝了一小口,讶异地问。而且还是野生黑菊,很清热降火,却有股苦苦的味道。

「修身养性吧。」温可人耸了耸肩,拈起个小笼包丢在嘴里,边嚼边问:「这两天过淂好吗﹖」

温柔笑了笑︰「每天都差不多啊!无所谓好不好。」

「哦?我看你像是过得挺好,穿那么考究。」温可人又开始进攻三鲜烧卖,若有所思地看女儿,「有什么心事啊?」

「心事?没有碍…」温柔心虚地低头喝茶。奇怪,好象从小到大没什么事逃得过她老娘的这双眼睛……温可人哼了一声:「是吗?小兔,那没事你打扮成这样干什么,色诱你老娘啊?」

色、色诱……温柔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噎死,涨红了脸抗议﹕「娘﹗想谋杀我也别用这种方法!」

温可人不理她,像模象样扳着指头:「除了见客需要,你打扮成这样隆重我总共才见过两次。一次是五年前,你头一天表演,再来就是我搬出红香院那天了……财不露白这句话还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这会儿倒像恨不得昭告天下似的﹖」

唉,被老娘这么一说倒真是……她自己都没发觉呢,只有在心慌时才会如此刻意打扮塑造自己﹗果然知女莫若母,这句话,她不得不信服。

想了想,温柔小心翼翼透露部份事实:「我……最近有点事,我怕会被卷入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温可人有些在意了,「和你昨天去康成少王爷的画舫有关吗﹖」

「嗯……不完全是。」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更怕娘会担心,温柔轻轻哀求:「娘,别追问好不好?」

「娘不想看你这种坐立不安的样子。」温可人叹了口气,顺便将她两的茶杯重新注满。

「我没事……」温柔撒娇地将头枕在娘的手臂上,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楼砂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不觉轻叹了声﹕「娘,为什么有时候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呢?麻烦好象会自动找上门一样-…我是不是做错什么?」

「小兔,你想太多了。」温可人揉了揉她的头,弄乱了那头刨花水修得整整齐齐的发丝,「不过,如果真的累了,那收手吧!娘本来是希望……算了,不说也罢。」

温柔偏头看她:「娘想说什么?」

「没事。」温可人摇了摇头,推她坐直了:「你呢,自己看着办。你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娘相信你的能力,不会把自己弄进什么麻烦的处境。」

经老娘一说,果然感觉好些了。温柔也拿起一个烧卖解馋:「嗯,不去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直还可买马骑。」温可人顺口胡绉,母女两相视大笑。

「好啦!」温可人笑完了,揉揉肚子起身拉女儿,「来,帮娘去把那些洋桃全套起来。」

「又要做苦力啊?」温柔故作无奈地笑着叹气。

「废话!不然女儿养来干什么的?」***自从她和温可人说过话后,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风平浪静,静得几乎有股诡异的味道。王府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实在是十分奇怪的!那日她亲眼看见,行刺之人一个没漏全被活捉。照常理刺杀小王爷是何等大罪,早该有人被推出来,举行游街、斩首示众那一套了。可是没有﹗这两天的杭州街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都有,唯独没有关于王府刺客的只言词组。康成王府……真是神秘得很!

可是,还有另一个发现,才教她真的有些迷惑。她……越来越厌倦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了。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是真的喜爱「妓女」这个职业的吧﹖还记得她十四岁那年刚出道时,每天疲于应付,心里往往是说不出的烦闷。讨厌无时无刻需要端出笑脸;讨厌客人色迷迷的眼光和粗俗言语;更讨厌下流的动手动脚。后来渐渐习惯了这生活,懂得圆滑,懂得凡事不去执着,才慢慢过得自在。虽然每每周旋在张家公子李家老爷之间,心底淡淡的厌恶散之不去,但是,她是安适地过着每一天。那么……为什么现在这股厌恶又开始转浓了呢?

这片房子尽是民屋,都不太高,但是坐在这里,遥遥可望见西湖上点点渔光。温柔双手抱膝坐在瓦片屋顶上,任夜风吹乱一头及腰的长发,想心事想得有点入神了。

刚才见她夜行打扮,小媚还以为主子又要去做梁上淑女的勾当,一张脸臭得像什么似的,再看她竟连面具也不戴,差点当场发疯。还好温柔逃得快,才没让她炮轰到。没费心和这丫头解释,她只是想出来透个气、散散心……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何必多费唇舌。

散心……呵,真不是她的作风啊!不得不承认,心里其实有点慌乱,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她坐在铜镜前,竟和兰灵一般,有了为谁妆扮的感叹?她是真的累了、厌倦了吗?

那么……赚的钱也够多了,她该不该就此收手,来个激流勇退,就将花魁之名拱手让于真正在乎那头衔的封凝香呢﹖正发呆时,眼角突然捕捉到一丝动静。温柔连忙转头,却见来人已稳稳立足于屋脊上,正朝她走来。月色下那人的五官依稀可辨……又是楼砂。

「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温柔笑了,「原来杭州城的屋顶不比街道冷清。」

楼砂也低声笑了,刚才脸上那股冰冷气息瞬时不复见。在她身边坐下,他扬扬手中的酒醰,仰头干了一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有她所不熟悉的光芒闪动︰「那么,敬我们,老是在奇怪的地方撞上。」

温柔偏头看他,心里的疑问渐渐得以肯定︰「那晚的黑衣人真的是你?」

看来,她是懂了他那句「夜来香」真正的含意。楼砂回视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既然会在这里相遇,那就彼此心照不宣吧。」

嗯,的确。差点忘了她没带面具,要是换了别人看见她这个红香院的头牌居然跑来屋顶上看夜景,少不了会大惊小怪一番。

「什么时候发现是我?」抑不住好奇心,温柔不假思索地问他。

「你刚上船时,听你说话的口气就有几分像,再来乐声有魂,听你弹奏琵琶更觉得相似。」楼砂优雅地嗤了一声,低笑,「敢像你这样随兴所致改动节拍的人不多,就像敢像你这样语出惊人的也不多。」

唔……想起那天晚上为求脱身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真恨不得这屋顶突然破个洞让她掉下去。

「你这人有点混蛋……」温柔小声嘀咕。这家伙,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还有,那时他看上去冷冰冰怪吓人的,哪知道现在会变这么多。

嗯,回想起来,好象从在画舫上弹完一曲「春江花月夜」后,楼砂就对她客气许多,难道是认出她的缘故?看他样子挺放松,她随口问︰「那天晚上你到底是去王府干嘛?」

楼砂耸了耸肩:「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他偏头看着她,语气中似有调侃之意,「看你那天一见人动手就往桌下钻的样子,这种麻烦事你确定你想知道?」

「嗯……的确不想,当我没问。」

不简单!短短时间就能把她的脾气捉摸得这么透彻。反正看他这坦然的样子也不像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她何必自动往浑水里跳?再来,虽说小王爷关宇飞风度不错,他老子康成王爷的名声却不怎么样,听说专榨地方上的肥水为生。

楼砂又喝了一口酒,过了片刻,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心事想说出来吗﹖」

「啊﹖」温柔被问得一怔。她……有这么明显吗﹖楼砂看了她一眼,眼光里似有一丝情绪闪过,快得她来不及捕捉。他耸耸肩:「你不像是那种会成天对月长吁短叹的人。」

呵,他好敏锐的观察力。可是终究相识的时间太短,她的这些心事,要对老娘讲都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乱,何况是对他……但是他的关心,她是真的觉得受用,也感激。

温柔甩了甩头,回他一笑,岔开话题戏谑道:「可是,今晚我偏偏想要花痴一下,阁下可有兴趣陪小女子呜呼哀哉一番﹖」

楼砂耸了耸肩,不再追问她为何烦恼。从腰间解下玉箫,他淡淡笑道:「偶尔发发神经,风花雪月一番又何妨﹖我陪你。」

啊,他要吹箫﹖听他谈吐间颇通乐理,她还真想领教一下他的箫声呢!只是……「你不怕吵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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