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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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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下棋决定谁赢了听谁的。”廉欺世把椅子上的碗收起来,换她坐着,才能与有力气聊天的他视线平高。
  闻言,雷观月又笑了。
  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因她而发笑,她若不是上天给他的奇迹,还能是什么?
  “敢跟你下棋的人,一定不知天高地厚。”他敢说以后严长风再也不会用下棋分胜负的方式,来和她决定事情该听谁的。
  “那敢跟我爹下棋的人,一定都是勇者了。”她皱了皱小鼻子。
  “你也是勇者之一……”他拉了拉被子,似乎觉得有点热。
  廉欺世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会热吗?”
  “嗯,发烧总是这样,忽冷忽热的……”此刻他热得想推开所有被子。
  “忍耐一下,等到出汗就没事了。”她说着,却还是为他把被子推到一边,只留原本那一床。
  “你看病不把脉?”舒服了些,他又问。
  “把啊。可我爹说应该要练到只消一眼,便知病灶为何的功力,所以我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你看得出我的病?”他眸心一闪而逝某种异样的光芒。
  “要把个脉才知道,你要试试看吗?”她伸出手。
  “不,不需要。”他急切拒绝。
  出现奇迹不表示他的身体也恢复了,他不希望被她发现自己因为“无后”这件事,而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骨肉。
  廉欺世也不坚持,反正病情可以用问诊的方式,她会替他多煮些不同的汤来强身。
  “那个……”他有些迟疑。
  “嗯?”她疑惑的看着他。
  “原本不孕的女人,有可能某天突然怀孕了吗?”他不怎么技巧的转变问题内容。
  廉欺世搔搔头,“不孕也有可能是男人的问题。也许那女人的丈夫有问题,换了一个男人后就可以了。”
  “如果她丈夫没问题呢?”他又问。
  “世事难料,实在很难真正断言,总之,越老越生不出来是有可能的。”廉欺世难得正经。
  也就是说,一切都有可能了。
  像他一样。
  “嗯……”雷观月哼了声,“我想睡了。”
  “好。”廉欺世帮他躺下,这次只是探探他的额温,然后说。“我会在,难过就叫我。”
  以为她会拿额头贴着他的,雷观月有些失望地闭上眼。
  “我在梦里……听见你唤我上邪……”
  “是个好梦吗?”她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银白的发,柔声问。
  “嗯……还不错……”他的声音又开始迷茫了起来,但是她的手劲令他感到安心。
  廉欺世维持这个动作好一阵子,确定他沉沉的睡了,才停手。安静凝视他的睡颜,然后起身,回到小钵旁边顾着火势,口里响响念着——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第7章(1)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下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汉乐府
  李唐  开元二年  五月中
  午膳刚吃完,严长风在廉欺世的房间找到清醒的主子。
  雷观月并非刻意改变睡眠时间。前一阵子,他忽然在白天醒过来,称说睡不着,吃晚膳时则猛打瞌睡,草草吃完就去睡了。
  于是非常突然的,他颠倒了原本的作息时间。
  严长风当然不会承认很有可能是他们照三膳要他醒来喝汤的缘故。
  一边想着,严长风把汤端到他面前。
  “爷,该喝汤了。”
  两个月前雷观月因疲累引起的高烧,在廉欺世彻夜给他灌汤,又在他醒来时说话给他听,陪他聊天的情况下,隔天一早醒来,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尽管严长风难以相信用峨嵋豆加水,甚至没放任何配料和药材炖煮出来的汤,让一发烧往往要三四天才会好的主子,仅一个晚上“汤”到病除是铁一般不容置疑的事实。
  事后廉欺世向他解释,他们平日吃进肚里的各项食材,都包含了治疗各种病症的效果,在生病的时候,所需要的量便增加,才能达到治标的效果;反之治本呢,还是得从日常的起居饮食来改善。
  于是严长风开始按照她的话,替雷观月煮各种不同的汤,当然里头有很多是光听就觉得不可思议,完成后更令人不敢恭维的汤,全在他和廉欺世的督促下,逼雷观月喝下去了。
  “喔,严兄还真准时。”廉欺世从棋局中转开注意力,笑着说。
  严长风打开碗盖,“说一天照三膳喝的可是廉姑娘,我只是照做而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雷观月一见面前搁着的汤碗,难掩头大的神色。
  开始喝汤后才知道,真正正常且称得上好喝的汤根本没几种,单一食材的汤味道通常还能接受,但碰上水果加鸭肉的汤可真令人倒弹三尺。
  “这个气味真是惊人啊。”拉起衣袖掩鼻,雷观月的话满是讽然。
  “是桃子喔,很臭吧。”廉欺世做出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在鼻前扇风的动作。
  “这是桃子煮成的汤?”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原本泛着甜美香气的桃子变成这等恶昊?
  “是啊,除了桃子什么都没加。很奇怪吧,我以前也觉得不可思议,久了闻膳房传出这个味道,就知道我爹又再炖桃子汤了。”她也知道要逃了。
  “这比橘子皮加鸭肉还难闻。”雷观月力持镇定,不让另外两人看出他想逃跑的欲望。
  怎么能够这么臭?这真的是桃子煮出来的汤?简直和茅坑猪圈的臭味有得拚。
  “但保证没橘子皮加鸭肉难喝。”廉欺世顺着他的话接口,“趁热喝,否则冷了也没啥功效。除非你告诉我,你不敢喝,那么跳过这个汤,我另外煮别的。”
  不敢?
  没人能说他不敢做什么。
  雷观月眉峰高傲的一扬,不再废话,举起碗,仰首喝尽。
  “有哪里不舒服吗?”见他神色有些许不自在,她故意问。
  雷观月的表情称不上愉快,“舌头。”因为味道太惊人。
  明白他的意思,廉欺世朗声大笑。
  雷观月则是撇了撇嘴,低喃了些“又不是你喝”、“要是你喝了就换我这么说”的话。
  “剩下的等到晚膳喝。”严长风收拾好汤碗,留下这句话便退下。
  雷观月怀念以前吃药的日子。
  当时一天喝一帖,纵然味道苦口,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口味多变”,而且一天还要喝三碗。
  “这汤得喝几天?”通常她煮的汤都有算日子的,一种汤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
  “目前是五天,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她边回答边继续中断的棋局。
  “看我厌恶的程度吗?”雷观月揶瑜着。
  廉欺世愉快地附和,“哈,可以考虑喔。”
  “?唆。”雷观月撇下嘴,拈起棋子下了一步新棋,然后撩高两袖,双手抱胸。
  廉欺世看着并无太大变动的棋局,很快决定要下哪一步。
  眉头深锁,雷观月立刻陷入苦战。
  “会热?”她注意到他无意识的小动作。
  “嗯?”他没发现。
  “你在拭汗。”她点明。
  “是吗?那还真奇怪,现在才五月,应该不热……”雷观月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
  “怎么了?”见他一脸愕然,廉欺世怀疑自己说错话了。
  “你刚刚说我……在拭汗?”他错愕地瞪着自己的手,指尖确实沾染细细的汗珠。
  “嗯,你满头大汗,也许是喝了碗热扬的关系——”
  “我流汗了。”他截断她的话,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严肃还是无法反应比较多。
  “五月了,是有点热。”她早就换上质料较为轻薄的夏衫。雷观月则是体质虚冷,整年都穿着冬衣。
  搁下进行到一半的棋局,雷观月优雅起身,缓步踱到窗边,打从生病以来,首次为了看看外头四季的变化,在白天推开房间的窗户。
  单调的庭院,那棵在寒冬中凋零的老树,如今枝繁叶茂,树梢间有鸟儿上下跳动,发出婉转啁啾。抬头望向远方天空,比冬日的天空还要更一望无际,没有终点。
  初夏,耀眼得令人惊叹。
  雷观月畏光地眯起眼,却没有关上窗子的意思。
  “想出去走走?”廉欺世走到他身边,笑容满面地问。
  如果他自己想在白天踏出房门的话,也代表他们逼他喝汤的努力有了成果。
  毕竟此刻,他的身影看起来,和个健康的成年人没两样。
  “整整十三年了,我第一次流汗……”双手握拳,他能感觉到手心烫人的温度。
  他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亲身感受过季节的变化,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那么真的要恭喜你以后少了夏天不用洗澡的理由了。”她打趣道。
  雷观月不舍地收回目光,侧过脸庞,露出一抹像哭又像笑的难看表情,对她说。“你该不会真的是我祖母派来实现我愿望的仙女吧……”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己经为他带来两件不可能的奇迹,幸福得令他开始害怕这只是场梦。
  悄悄牵起他的手,廉欺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怎么可能是什么仙女,仅仅是个希望对自己来说特别的男人,能够活特别久的女人罢
  无法阻止雷观月“绑架”好友,笙歌只好三天两头往雷府跑,于是把很多事情的进展都看在眼里。
  是的,看得太清楚了。
  “别跟我说你喜欢他。”笙歌说起这句话,口气里满满的嫌恶。
  不管怎么说,雷观月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谁?”廉欺世用笔杆搔着太阳穴,边思考着雷观月的情况,准备开新的汤给他喝。
  “还会有谁?你的上邪。”笙歌水润的眸子盈盈一转,斜睐着连接雷观月房间的那道墙。
  廉欺世目光瞥往同一个方向,“喔,是啊,怎么了吗?”她以一种非常干脆的洒脱承认。
  “像喜欢我哥一样?”她和小世是邻居兼玩伴,诚实到不行的小世自然和她说过对她哥哥万九的感觉。
  想当年,她们都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呢,转眼间……不提也罢。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廉欺世。
  “嗯……”她发出困扰的沉吟,试图厘清无法一口咬定和喜欢万九时一样的原因是什么。
  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可是又说不出那种不同是什么。
  首先,他们同样特别,不,如今是雷观月在她心中特别多一点。一种比他说话时完全被吸引,比被他称赞时身体兴奋得像要爆炸,比随时都想见到他,比感觉到被他依赖时的满足都还要再多一点……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感觉。
  “想不出来就算了,我也不是真的那么想知道。”笙歌对别人的感情向来不在乎,也害怕听到令人肉麻的话。虽然那些话她平时也说过不少。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只是想不出有什么适当的话可以表达。”廉欺世搁下毛笔,改抱着一罐新酿的蔗浆桑葚猛嗑,已经有要大聊特聊的意思。
  最近这种酸甜的滋味,比以前还要更令她着迷。
  笙歌可没有她此等好兴致。
  想来她的话意,不正是俗称的“不可言喻”,男女之间美好恋情的极致表现吗?
  “唉……”笙歌叹了口气。
  “你反对?”廉欺世对她的反应很敏感。
  平常她尽管大刺刺,不拘小节,但对笙歌的看法和想法有一定程度的在意。
  谁教笙歌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笙歌挥了挥手,拒绝她让出蔗浆桑葚给自己的举动。“我不是个爱干涉人的讨厌鬼,但是,他最近的处境很不妙。”
  “胡耀?”含着汤匙,廉欺世咬字模糊的重复。
  “不妙。”笙歌表面上纠正她的发音,实则纠正她的不雅举动。“你也知道大人虽然实权看似不大,官秩可是从三品的高官,他所知道的消息,通常是很接近那位咱们不能直呼姓名的大人物的口谕。”
  廉欺世了解“大人”指的是包养笙歌的不能提的大人,至于不能直呼姓名的——“喔,你是说皇上。”
  “嘘!隔墙有耳,这些话通常我是不会和别人说的,要不是事关于你……要是被知道是我说的话,可是会——”笙歌严厉地制止她,然后以杀头的动作做结尾。
  “那么我们就用……隔壁老黄来借称不能直呼名讳的大人物,用来福称大人好了。”廉欺世认真提议。
  笙歌本想反驳她用的名字太随便,后来想一想,如此一来被人听见,也不会被怀疑,便由她去了。
  “那隔壁那位仁兄怎么称呼?”
  “上邪。”她二话不说定案。
  “随你。”笙歌耸耸肩,继续原来的话题,“总之,大……来福告诉我,隔壁老黄近来针对朝官频频有动作,从三品以上的官员之间不知是谁走漏风声,似乎是在办贪官污吏的案件,听说承办这起案件的官员有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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