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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良-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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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带她去哪儿?”雷观月挑眉问。
  不可能的事发生了。
  眼前这个才是“笙歌”这名字的正主儿的女人,上门找人,连带扯出一堆误会背后的事实——廉欺世真的不是笙歌,更非妓女,身分虽然高贵不到哪儿,在碰到他之前确实清清白白。
  笙歌甚至说如果他想,她能在长安找出一百个人作证,廉欺世真的只是普通的药师而己。
  纵使严长风认为不能全盘相信,因为时机太巧,不免令人怀疑她们是串通好的,但是,他信。
  因为“万十四”这个名字,是她在严长风送大夫出去后,才提到的。他也是听见笙歌在门外这么称呼自己,才决定打开门。何况,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机会和正牌笙歌联络,也是由严长风送她上马车;再者要证明她是否真为廉欺世,或是否真有此人,只要到她住的街上去打听,结果很快会出来。
  如果这样她们还想串通的话,也太愚蠢了。
  所以,他信;或者说,终于找到了能够相信的理由。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到我那去!我要看着她,免得哪天被人怎么了都不知道!”笙歌话中有话,全是冲着雷观月来的。
  “既然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就必须住在我家。”往前站了一步,全身散发出胁迫的气息,雷观月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个不字,只在轻柔的语调中融合强硬的态度拒绝。
  “别想!她得住我那里!”笙歌歌唱般的嗓音高喊。
  “免谈,她得住我那里。”雷观月毫无起伏的嗓音不受影响。
  “我不能回我自己的家吗?”眼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廉欺世想到折衷的办法。
  “不能!”眼前一对像是悍卫各自领地的男女同时朝“领地”吼。
  “……”廉欺世想反驳。
  怎么没人把她的意愿当一回事?
  “有喜了这种事你竟然需要拖到三个月才发现,身为女人有很多迹象可以察觉吧!”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笙歌没好气地咄道。
  “我向来是三个月来一次癸水,所以没怎么仔细去推算时间,反正算到一半也会忘记。”廉欺世认为自己忘得很应该。
  连自己的……都会忘?
  虽然雷观月不是很了解女人的癸水应该多久来一次才叫正常,不过笙歌一脸不能苟同的样子,应该事关重大,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
  “无论如何,她非得住在我那儿不可。”
  第6章(1)
  天早己鱼肚白,雷观月尚未歇下。
  依他的体力,要是错过时间未眠,眼下很快会浮现阴影,白皙得有些透明的皮肤底下很快会有血管浮肿,红铜色的眼珠也会布满血丝,加上有些凌乱的银白发丝,看起来更恐怖。
  但是还不想睡。
  雷观月腰杆笔挺地坐在廉欺世的床畔。
  床上熟睡许久的她,睡姿极其恬静,丝毫没有平时活泼的影子,沉稳的呼吸给人一种持续到天长地久的错觉。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凝视一个女人的睡颜,且这个女人还是前一晚他打算送走的那个。
  真的是差点酿成大错。
  差点……他就要把自己孩子的母亲给送走,而且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他的亲生子,也永远不可能见到他或她。
  雷观月静悄悄地凝视着她,视线落在那还很平坦的小腹上。
  在那里,有他的孩子……
  面色凝重的病白面容渐渐融化,被前所来有的柔和和欣喜给取代,他重新温习昨晚掺杂了太多情绪的感动。
  你们擅自误认欺世是我就算了,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算了,但是送走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你们不觉得丢脸吗?至少该让她留在熟人朋友的身边,安心地生下孩子才对,一点良心都没有!
  这些都是在得知他们送走廉欺世后,笙歌直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话。
  他不是特别会看人的人,可一个原本漂漂亮亮的姑娘,不顾形象哭得脸红鼻子肿,骂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下他不知如何反驳。
  客观的评论,把一个才刚知道自己怀孕的女人,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亟欲摆脱,确实很糟。如果昨晚他够冷静,一定能做更好的处理,而非被严长风的话给影响。
  不……早在她用过于清澈的眸光看着他,对他提出离开的决定时,他该及时察觉事有蹊跷,而非因为害怕背叛,做出错误的决定。
  毕竞,这个女人……他也己经相处了三个月,不是吗?
  只要仔细回想的话——
  “还不睡?”睁着一双润顺的黑眸,不知何时清醒的廉欺世,开口问。
  思绪被打断,雷观月没有立刻答腔,反而更加认真地用眼神描绘她的五官。
  一直以来都对她的容貌没什么慨念,记忆中只有那双带着随兴的黑眸就等同她,他甚至有把握在人群里也不会错认这双眼,而今,他要好好地把她刻进心底,因为,她将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是这个有点奇特的女人,为他带来奇迹的。
  “为何一开始不否认笙歌不是你?”他突如其来的问。
  “贪生怕死啊。笙歌说有女人只是向你抛媚眼,便下场凄惨……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也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不是笙歌啊。”廉欺世老实承认,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心态感到汗颜。
  “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也不会去找你。”雷观月挑明事实。
  “说得也是。”她赞同地颌首,“所以是笙歌要你去找我的?”
  “在长风送走你回来后没多久,她来敲门,在门外又吵又闹说要找你,时间巧得就跟串通好了一样。”
  “呵呵,那的确很令人怀疑。”
  “你难道都不替自己辩解?”除了疑问,他的口气满满都是没好气。
  “我有说自己本名是廉欺世,而且是个药师啊。”
  “对,除了口气一点也不认真以外,你确实说了。”他的语气更加讽刺。
  如果她能认真一点,或是口气激动一点,使人起了恻隐之心或是犹豫,不是比较符合当时的情况,也是一个被误会的人应尽的义务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抓着头发尖叫也没用。”廉欺世自有一套理论。
  雷观月微眯起眼,“我猜,你一定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闻言,廉欺世逸出轻笑,“有啊,一个人一生都为自己争取过某些东西的,我也只是普通人。”
  “喔?介意告诉我,你争取的是什么吗?再添一碗饭?”他扬起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我爹娘的生命。”她的语气是一贯的轻快,完全听不出有一丁点的哀伤。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也无法像她用那种不会让人受伤的方式,直率地表达出想知道或是任何感想。
  雷观月惊觉自己是如此的笨拙。
  “不过,争取这种事本来就是失望的机会大于成功,冷静下来便可观察出结果,所以我通常不会争取注定会失败的事。”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懂。
  “算了,反正要分辨你那些小谎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太过追究只会累死自己。”雷观月边说边替她盖好棉被。
  “廉欺世”这个名字取得还真好,尤其是那个“欺”字,尤其贴切!
  她没有异议任由他为自己做事,等他重新坐正后,双眼瞬也不瞬地瞅着他,“你很体贴嘛。”
  无预警的赞美,意外使雷观月赧红了脸颊。
  “这句话用在要把你赶走的我身上,不觉得太浪费且言过其实了?”低沉的嗓音略显生硬。
  “不会啊,因为我回来了嘛。”她看事情,总是看现在来评论。
  所谓的不计前嫌正是这么一回事吧。
  “你真是个……太过积极的女人。”他的面容覆上一抹难为情。
  “哈!笙歌也这么说过。”她拍拍手,告诉他这么想的不只他一个。
  唉,他拿她真的没办法啊。
  无法排拒,也无法对抗,令他饱尝无力感,不知如何是好……即使如此,也能带给他快乐的女人。
  也许——
  “祖母曾说过,要为我向所有喊得出名字的神?许愿,希望有那么一天,我能找到一个人陪在身边。”他目光笔直地望着她。
  他曾经害怕争取过,在还没和祖母生活在一起前,那段人生中最挫败痛苦的日子,他强烈以为自己没有资格再去追求什么,幸好之后遇见了在生命中占有极大重要性的祖母,他才又开始鼓起勇气,不再停滞原地。
  结果换来许许多多的伤痕,使他又开始摇摆退缩;还好,他在差点失去时,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他决定再赌一次。
  廉欺世仅是静默地听着,等他说完。
  “我在想,也许你愿意成为……不,也许你就是那个人。”他的声音听得出颤抖的紧张,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笑,僵硬无比。
  黑亮的秀眸缓缓垂下,她想了想,然后问:“你知道我娘如何称呼这种人吗?”
  “怎么称呼?”他的问句藏着忧心。
  察觉他的不安,廉欺世伸出一手,悄悄搭上他的手背,缓缓绽开笑颜——
  “上邪。”
  从那天起,她成了他的上邪。
  “爷难道不惩罚属下?”
  等着雷观月从廉欺世的房里出来,一等就等到下午的严长风,在主子前脚离开房内,后脚立刻追了过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查清楚了?”雷观月停在自己的房门前。
  “确实跟她们说的一样。”不到一天的时间,办事效率极佳的严长风,已经循着笙歌这条线,明察暗访了不少人。
  事实上,即使不这么做,主子也早就认定廉欺世是孩子的母亲。
  先前严长风曾经试图劝阻要去找人的雷观月,要他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但是雷观月只给了他一句话——
  无论如何,我己经决定相信她。
  那么他的调查又如何呢?可笑的证明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讨人厌的坏人角色而己。
  “嗯,你可以下去了。”雷观月手一挥,表示没事了。
  “爷难道不惩罚属下?”他又问了一次。
  “何故?”
  “……”严长风默不作声,知道主子清楚原因。
  “她说,一个人终其一生都在找可以信任的人,有些话即使是枕边人也不一定能说出口,既然寻得这样的知己,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珍贵的他。”
  “笙……廉姑娘说的?”
  正确一点来说是她娘说的。
  “嗯。”雷观月决定不把实情全盘托出。
  她会那么说,正是担心他会对始终坚持送走她的严长风发怒,所以才拐弯抹角地告诉他。
  “……”严长风低头不语。
  “如何?被讨厌的人帮忙求情的感觉?”雷观月故意问。
  “属下未曾讨厌过廉姑娘,只是觉得她的身分不适合。”
  “你该知道,这个家从来不兴门当户对那一套。”
  “我现在知道主子如此离经叛道了。”
  雷观月抿唇一笑,在进房门之前,留下这么一句——
  “以后,她也要拜托你了。”
  真的聊太多了。
  体力不足的雷观月,一整天经历和思考的事情太多,过度的疲劳马上反应在身体上,发了高烧。
  身为药师,廉欺世通常看一眼即能替人抓药,把脉则是看不出所以然时才用的。至于雷观月呢,只须摸跟问就知道了。
  “如何?”严长风问着显而易见的问题。
  “高烧。”廉欺世正经八百地答着显而易见的回答。
  “嗯,我去药坊买药。”严长风说着就要出去。
  廉欺世忙道:“不用啦!我家有,而且应该还没坏,不过很多,需要你跟我去搬。”
  没坏?很多?搬?
  她的话留给了严长风一堆问号。
  “快走吧!”确定了以后,换她催他。
  “等等……”烧得七荤八素,脑袋昏沉的雷观月断断续续说:“你别、别再进来了……如果传染给你……”
  “放心,你这是体虚的发烧,不是风寒,喝点汤就好了。”廉欺世回到床边,小手搁在他的额头上,安抚他。
  汤?
  严长风又起了疑问。
  “时间不早了,你先吃饭,让长风去张罗……”他勉强瞠开快要闭上的眼睛。
  “药材在我家,没有我带路,严兄怎么知道该往哪儿走?”廉欺世仔细对他解释,怕说不清楚他会担心。
  对待病人,她向来很有耐心。
  “我确实知道。”严长风插嘴。
  “但是你总不希望被当成贼吧!况且东西放哪儿,只有我知道,我们去也可以更快回来,对吧,严兄?”廉欺世寻求严长风的赞同。
  “爷,属下保证不会让廉姑娘碰任何她不该碰的东西,您请安心休息,我们很快回来。”虽然面对廉欺世还是有些尴尬,但严长风为了安雷观月的心,如此承诺。
  “她就交给你了……”雷观月的意识已经逐渐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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