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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曲江春-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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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红着脸局促地道:“娘子要他作何便作何,如何还要问婢子?”

沈安青笑望着她:“说来你与采容、芳兰几个都是一直跟着我的。虽然不比采容自小跟我的情分,但也是一心为我打算,我哪里会不知。当日在窦府便曾说过,日后必然为你们寻个好去处,芳兰不必说了,她阿爷就在庄子上。自然是要放了她回去,至于你,便要由你自己打算了。”

金铃含羞带怯。许久才低低声道:“但凭娘子吩咐。”

沈安青笑出声来,望住她:“那便依我说,待张灵宝他攒够了聘礼,我便点头,可好?”

金铃再耐不住。羞臊地道:“婢子去前边瞧瞧,可送冰来了。”脚下不停地出去了。

宫中很快颁诏。皇后许氏毒杀先帝,危害社稷,谋立伪帝而染指王权,罪在不赦,即日处决,其党附之徒一并处置。

卫国公府被顷刻查抄,府中男丁但凡高过马鞭的一概送往西市市坊口处决,女眷皆没入贱籍作官奴婢送往宫中做苦奴。韩月娘已经订亲,倒是不被送入宫中,只是除了良籍,嫁去崔家也只能做个侍妾。

京都百姓倾城出动去西市看处决叛逆,沈安青原本不愿去,耐不过玛雅儿连拉带拽,只得与她们几个乘了车去了。

西市的市坊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都是争先恐后地挤在一处看着市坊口宽阔的空地,上面站着众多兵士,跪了一长排老老小小的男子,俱是麻绳捆缚,一身囚服蓬头垂面。

玛雅儿挑开帘子张望着,指着一人惊呼起来:“那不是卫国公么?居然也要被处决了。”

沈安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位年纪颇长的男子跪在正中当头,花白的胡须鬓发凌乱地蓬散着,垂着头听着四周百姓的唾骂,几乎叫人不敢相信,这位就是曾经显赫一时的权贵卫国公。

赵瑛娘瞧了一眼,淡淡道:“许后之乱,卫国公当首,京都驻扎的左右营兵马便是他以令牌调动的,自然不能饶过他。”

杜秋娘望着外边跪得密密麻麻等待处决的人犯,轻声道:“一百二十余口,又是要血流成河了。”她别开眼去,“当初上官一脉也是一百七十余人尽数死在这西市刑场。”

玛雅儿回过脸来:“秋娘怎么知道这许多?”

杜秋娘苦笑一声:“我阿爷便是上官氏旁支,也是在那次被处决,阿娘怀着我被送入宫去,我一出生便是官奴婢。”

想不到秋娘还有这番身世,三人都是满心哀叹望着杜秋娘,有意要宽慰她几句,秋娘却是微微笑着:“那都已是十数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听阿娘说起才得知。”

刑场中此时忽然一阵骚动,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女娘带着侍婢匆匆扑到刑场中众人跟前:“阿爷,大郎、五郎……你们……”话语未落已是哽咽不能言,正是韩月娘。

看着素来高傲的韩月娘,如今一副凄楚无依的模样,玛雅儿大笑起来:“她也有今天,不知道之后她被抬去崔府里又是怎样没脸。”

杜秋娘低声道:“算了,她如今已是丧家没落之人,父兄俱都要被处决,家中女眷也都被送去做苦奴,不需与她计较了。”

玛雅儿皱了皱鼻子:“这也是罪有应得,当初她可是没少挑事。话说那个狂妄的吴瑶娘也不知如何了?”

“吴府上女眷尽数送入宫中做了苦役,吴瑶娘又不曾订亲,自然也被送进去了。”瑛娘打着团扇看着刑场上韩月娘痛哭拜倒。

沈安青叹了口气,这便是成王败寇,前一世她何尝不是因了这权势之争死于非命。她问瑛娘:“信安公主与江都公主又该如何处置?”

赵瑛娘拨弄了一下团扇下掉着的流苏坠子:“江都公主未曾订亲,怕是要被送去感业寺剃度了。信安公主……倒是还未听说要如何处置。”

“要送江都公主出家?”玛雅儿吃惊地道。

杜秋娘语气平淡,微微一叹:“只怕这已是留了情面了,总胜过丢了性命。”

“还未给瑛娘道喜呢,不日便该称呼太子妃了。”玛雅儿忽然想起来,笑盈盈地道。

襄王行将登位,世子李晟自然便是皇太子,瑛娘可不就是太子妃。三人都笑了起来。

赵瑛娘微微红了脸,没好气地道:“胡乱嚼舌,什么太子妃,仔细叫人听了,把你们都拿了去。”

“怕什么,我们可是太子妃的至交,谁敢动手。”玛雅儿不依不饶地打趣道。

刑场上铜锣一响,兵士喝道:“闲杂人等退后,不得扰乱行刑。”

韩月娘被兵士推搡地跌了一跤,哭喊着道:“阿爷,阿爷……”

卫国公沉沉抬起头来,望着哭成泪人的女儿,和一旁随他赴死的儿子们,胸中一口怨气难咽,也是滚下老泪来,闭眼不再看了。

侩子手拖着锋利雪亮的大刀自一旁走过来,立在人犯后,等候令下。有兵士端了酒碗上来,与那侩子手吃干,将酒碗摔到地上,砸的粉碎。监斩官看看日头,已是正午,起身道:“午时已到,行刑!”

杜秋娘不肯再看,低声道:“咱们走吧,一会子怪吓人的。”

玛雅儿放下帘子,笑着点头:“不如去青娘的茶坊里吃碗茶汤冷淘?这日头毒地吓人。”四人乘车缓缓而去。

刑场旁的韩月娘已是软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侩子手高高举起大刀狠狠斩下,血影刀光,在明晃晃的日头下叫人喘不过气啦,看着自己父兄倒下在血泊中,她身子一晃,也倒了下去。

侍婢着急地道:“娘子,娘子……”

一旁的人群你里挤出来一位仆妇模样的人,皱着眉扫了扫倒在地上的韩月娘,与那侍婢道:“还不快扶了你家娘子回去,这个模样叫人看了,真是丢尽了脸面。”

侍婢怯生生望着那仆妇:“不知你是……”

“我是崔御史府上的,我家夫人看着你们这般抛头露面,与一众被杀头的人犯还敢来往,很是恼怒,叫我来告诉你们速速回府去,收拾好衣物,晚间会有马车接了你们过府里来。”那仆妇很是不屑地瞪着她道。

侍婢忙扶了韩月娘起来,低声答应着,悄悄退回人群中去了。

正文第九十六卷 共欢新故岁 迎送一宵中

这一年的除夕格外热闹喜庆,襄王已登位号睿宗,立世子李晟为太子,举国欢腾。京都的市坊小巷早早挑起了大红灯笼,好一派喜气洋洋。

“明儿是元日,穿着套桃红的更喜庆,娘子瞧瞧可好。”采容笑着抖开一套新做的裙裳,与沈安青道。

沈安青点头:“极好。”

金玲凑上前来:“娘子,已经送了干柴和竹子来,丢放在前院子里了。”

沈安青也笑着点头:“好。”采容看了金玲一眼,终究耐不过,涎着脸凑上前去:“娘子,听说今儿天街上有驱傩,也不知道是何等热闹。”沈安青望着正殷殷看着自己的二人,噗嗤笑出声来:“是了,你们就是想要去看驱傩,才这般殷勤。”金玲也俏皮了一回,放下手中的漆木盘,笑着道:“娘子今日可是京都最热闹的驱傩礼,若不去瞧瞧倒是可惜。”采容在旁附和道:“正是呢,听市坊的武侯说起,今日的驱傩还是宫中所设,不只是傩队众多,更是从东市一直到宫内去呢,据说圣人与贵人们都是要看的。”很是恳切地眨着眼。沈安青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就随我一并去瞧瞧吧,不过不许惹出事来。”那两个欢喜不尽,连声应下。沈安青换了一身轻便的水红撒花小袄胡装,滚毛呢番帽,带着同样换了男装的采容金玲二人徒步出了市坊,一会子这驱傩的队伍便要自天街上走过来。除夕没有夜禁,京都百姓都是万民空巷一道来看着驱傩礼,更会跟着傩队直到宫门前。天街四周高高挑起了灯笼,还有不少推着小车贩卖傩面和花灯的小贩,也都踮着脚翘首看着东市方向,等着傩队过来。“货郎,你这傩面怎么卖?”沈安青上前拿起一张黑面瞪眼怒目而视的傩面问道。那货郎笑着道:“只需十钱。这都是我自家画的,再好不过了。”沈安青转身与金玲二人笑道:“既然来看傩,便该戴着傩面,你们也挑一个吧。”采容与金玲欢喜不已,凑在一处细细挑选着。沈安青打量了一眼货郎的小车,笑道:“还有花灯,这盏兔儿灯倒是好看,不知价值几何?”她瞧着的那盏兔儿灯小巧精致,鹅黄的纸面,小小的一团橘黄色的光微微晃着。很是招人喜欢。货郎手脚利索,将那兔儿灯取了下来,笑着道:“这灯也是今儿做的。都是新糊的纸面,只要二十钱,娘子可要买下?”沈安青却是微微摇头,虽然瞧着喜欢,但如今还不到上花灯的时候。她笑着道:“还是留到上元再买吧。”那边采容与金玲也挑好了,沈安青让金玲付了钱,三人欢喜地戴上傩面,采容还时不时与金玲推搡一下,二人笑着大闹一下。远远地这一年的除夕格外热闹喜庆,襄王已登大宝。改国号承运,立世子李晟为太子,举国欢腾。京都的市坊小巷早早挑起了大红灯笼。好一派喜气洋洋。

“明儿是元日,穿着套桃红的更喜庆,娘子瞧瞧可好。”采容笑着抖开一套新做的裙裳,与沈安青道。

沈安青点头:“极好。”

金玲凑上前来:“娘子,已经送了干柴和竹子来。丢放在前院子里了。”

沈安青也笑着点头:“好。”

采容看了金玲一眼,终究耐不过。涎着脸凑上前去:“娘子,听说今儿天街上有驱傩,也不知道是何等热闹。”

沈安青望着正殷殷看着自己的二人,噗嗤笑出声来:“是了,你们就是想要去看驱傩,才这般殷勤。”

金玲也俏皮了一回,放下手中的漆木盘,笑着道:“娘子今日可是京都最热闹的驱傩礼,若不去瞧瞧倒是可惜。”

采容在旁附和道:“正是呢,听市坊的武侯说起,今日的驱傩还是宫中所设,不只是傩队众多,更是从东市一直到宫内去呢,据说圣人与贵人们都是要看的。”很是恳切地眨着眼。沈安青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就随我一并去瞧瞧吧,不过不许惹出事来。”那两个欢喜不尽,连声应下。

沈安青换了一身轻便的水红撒花小袄胡装,滚毛呢番帽,带着同样换了男装的采容金玲二人徒步出了市坊,一会子这驱傩的队伍便要自天街上走过来。

除夕没有夜禁,京都百姓都是万民空巷一道来看着驱傩礼,更会跟着傩队直到宫门前。天街四周高高挑起了灯笼,还有不少推着小车贩卖傩面和花灯的小贩,也都踮着脚翘首看着东市方向,等着傩队过来。

“货郎,你这傩面怎么卖?”沈安青上前拿起一张黑面瞪眼怒目而视的傩面问道。

那货郎笑着道:“只需十钱,这都是我自家画的,再好不过了。”

沈安青转身与金玲二人笑道:“既然来看傩,便该戴着傩面,你们也挑一个吧。”采容与金玲欢喜不已,凑在一处细细挑选着。

沈安青打量了一眼货郎的小车,笑道:“还有花灯,这盏兔儿灯倒是好看,不知价值几何?”她瞧着的那盏兔儿灯小巧精致,鹅黄的纸面,小小的一团橘黄色的光微微晃着,很是招人喜欢。

货郎手脚利索,将那兔儿灯取了下来,笑着道:“这灯也是今儿做的,都是新糊的纸面,只要二十钱,娘子可要买下?”

沈安青却是微微摇头,虽然瞧着喜欢,但如今还不到上花灯的时候,她笑着道:“还是留到上元再买吧。”那边采容与金玲也挑好了,沈安青让金玲付了钱,三人欢喜地戴上傩面,采容还时不时与金玲推搡一下,二人笑着大闹一下。

远远地听到人群的哄闹声,还有鼓点声,高亢的驱傩词,采容欢喜地拍手:“来了,来了。”

三人带着傩面快步迎上去,只见那傩队当先的两人身着黑色斗篷带着傩翁傩母的面具,正手舞足蹈跳着,口中大唱着:“适从远来至宫宅,正见鬼子笑赫赫。偎墙下,傍篱棚……”

身后是数百孩童面具的护僮侲子也跟着一并唱跳着,更有许多带着鬼怪面具的人大喊着:“傩,傩……”许多人跟着傩队而行,边走边吹着芦笙,敲着小鼓,热闹鼎沸。

沈安青主仆三人也跟着人群一道随着傩队走着,看着手舞足蹈的人们,映得如白昼一般的京都夜空,和欢乐热闹的驱傩词,只觉得也欢喜起来,忍不住跟着一道唱了起来。

经过的市坊越来越多,人群也越来越拥挤,一个不小心,沈安青被人群挤到前边,与采容和金玲挤散开了,她回头有几分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二人的行迹,大声唤着:“采容,金玲……”声音却被淹没在欢腾的驱傩词中。

举目望去都是人,人挨人,人挤人,她怎么也找不到采容二人。

钱帛都在金玲身上,眼看已经是跟着傩队到了崇义坊了,再转个角就直往皇城而去,一会子却该如何回去,金玲她们只怕也在找自己。她不禁有些急了,扒开人群向后寻去,只是在这挤成一团的人群中如何能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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