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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曲江春-第34章

小说: 曲江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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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安青搬到洛遥坊宅院,随她学茶的娘子越发多了起来,少卿府的张五娘、六娘,常侍府上的卢大娘、四娘和七娘,中郎将府上郑二娘和三娘,再有就是窦府的大娘子和二娘子,赵瑛娘与睐娘,林林总总不下十数人,也把个后院的花亭挤得满满当当。

张五娘依旧是心直口快,笑着拉着几个娘子道:“你们可听说了,吐蕃赞普遣了使者进京来要向圣人求娶公主呢。”

卢四娘掩了嘴,瞪圆眼道:“这倒不曾听说,已经到京都了么?”

张五娘点点头:“据说那求亲的使者已经面圣了,还奉了国书求亲。”

郑二娘柔柔地道:“当年太宗皇帝不是将兴成公主嫁与了吐蕃赞普么?不想如今又来求。”

张五娘偏头笑道:“可不是,只是如今却不知是哪位公主远去吐蕃和亲,圣人只有延平公主、信安公主、江都公主三位公主。若论起来,延平公主早已婚配,信安公主也已经下诏赐婚,难不成是江都公主?”

“胡说,江都公主年岁不过十一,又是极得圣人与皇后殿下的爱重,怎么会将她远嫁吐蕃!”郑三娘摇头道。

窦二娘子冷笑出声:“你们真是不通消息,昨儿许皇后不是召了泽王府金都郡主进宫陛见。”

一众人都哗然:“莫不是要以金都郡主代公主远嫁?”

“这也不是不会的,当初的兴成公主不也是宗室之女么?”

窦二娘子不屑地道:“会不会我便不知,只是听闻皇后赐了金都郡主食禄二千石。金都郡主却是回府就病倒了。”几位娘子更是议论不休。

赵瑛娘开口道:“这等风闻之语,还是勿要说了,安生听青娘教煎茶吧。”这才作罢。

睐娘坐在一旁。却是愁眉不展,半句不曾开言。窦大娘子拉了拉她衣袖,满是关切地问道:“可是郡主她还未好转?”

睐娘点点头,低声道:“自得了那消息后,便一直闭门在房中不肯出来。殿下都亲自去瞧了,还是不见好。”端和郡主还是为了窦子蕴被赐婚之事伤心。

待讲了一个时辰的煎煮技艺,那些娘子才纷纷起身告辞,只是口中仍在说着和亲之事。看着她们散去,赵瑛娘才与沈安青道:“我是受人所托,送了帖子来的。”

沈安青狐疑道:“好端端地又是什么帖子?不会又是哪一家要嫁娶吧?”

赵瑛娘却是抿嘴一笑:“自然不是。只怕下回该派帖子的是青娘你了。”

沈安青腾地红了脸,转开去气咻咻地道:“好个世子妃,整日拿我说笑。真是坏了心肠。”

赵瑛娘只得讨饶:“好了好了,再不敢了。是周国公托我送来的帖子,邀你去玉山围猎的。”

围猎?沈安青很是惊讶,皱眉道:“我不曾去过,却不知有何规矩?不知还有何人去?”

赵瑛娘想了想。笑着道:“但凡你能数上名字的一概邀了,周国公每逢端阳前便会派了帖子邀人春狩。到仲秋时分又会邀人秋狩,往年俱是如此,至于旁的你也勿需担心,帷帐马匹都是现成的,我也是要去的,你就安心吧。”

沈安青揉了揉额角,叹道:“原以为出了窦府,总能得个清净,谁想还是得了这许多帖子,又是不能不去,真叫人为难。”

赵瑛娘起身,嗔道:“你如今已是十分清净自在,却还嫌不足!好生备好衣物,过几日我便来接你。”沈安青笑着送她出去了。

玉山在京都东北方,群峰巍峨耸立,林木郁郁葱葱。沈安青带着金铃,乘瑛娘的马车向玉山南麓而来。

赵瑛娘一身银朱联珠窄袖胡服,斜依在引枕上向沈安青笑道:“委屈你与我一道乘车了,不然倒可以教你骑马自在一番。”

沈安青换了一身莲青回鹘窄袖锦边袍服,蹬着小马靴,笑着向她道:“之后几日怕是日日要骑马,今儿陪你一道坐车说说话也是好的。”

还不到行营,已经远远见赤红锦幔围障,围障外十步一岗立着仗剑持戟的骁骑卫兵士,沈安青瞧得唬了一跳:“怎么还有兵士在此?”

赵瑛娘笑道:“这处围猎行营中不少勋贵皇族,自然该有骁骑卫在此警戒守卫,便是围猎时也由他们驱赶守备。”

未到行营门前,远远便见窦二娘子一身朱红团花胡服正自马上翻身而下,身后的马车里窦大娘子也是笑吟吟地下来远远迎了上来:“瑛娘你也来了。”

见沈安青下马,她一愣,笑道:“青娘与瑛娘倒是极为交好,时时都是同进退。”

赵瑛娘拉了沈安青的手:“慕娘与睐娘如今不也是时时一处么?”窦二娘子瞧了一眼沈安青,当先朝着行营而去。

行营分开左右两处,数十座障房林立,娘子们皆是在西边障房中安置,每一处障房都有数间,里面陈设华丽,桌案坐席俱全。沈安青与瑛娘挑了相邻而居的两处障房安置下来。

才安置下来,张五娘便拉着幼妹六娘闯了进来:“青娘,快来,我带你去瞧瞧。”

沈安青被她拉着快步出了门,疑惑道:“瞧什么?”还未等她回过神,已经走出老远。

张五娘狡黠地一笑:“自然是极好的,你从前必然不曾见过。”她身旁的张六娘掩着嘴笑着,似是知道些什么。

转过行营,到几个独立矮小的障房边,张五娘停住脚步,撩开障房帘子,一把将沈安青推将进去,口中道:“你好生瞧瞧,里面却是什么?”

沈安青猛地被推进障房,还未及回过神来,便听见身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像是兽类发怒时发出的声音,她吓得一颤,仔细瞧时,自己不远处蹲踞着一头虎视眈眈的猞猁,绿莹莹的眼睛正冷厉地瞪视着她,身子微微弓起,眼瞧着就要扑将上来。

沈安青大惊失色,如何会有猞猁在此,这等凶兽不是该套了铁链牢牢栓住,便是一旁也该有狸奴守着的,怎么这障房里却是并无别人,猞猁也是毫无束缚?只怕它便要扑上来了。她忽然瞧见猞猁身旁有一条粗铁锁链,却是随意丢在地上,分明被人解开的。

那猞猁也是多年驯化,虽然遇到生人闯进来,自然摆出了防御和警备的姿势,却并不着急扑上来,一时间只是冷冷弓着腰蹲在不远处打量沈安青。但若是她有半点动作,只怕会即刻扑上前来,咬断她的喉管,当做猎物咬死。

此时的沈安青,喊也不能喊,动也不能动,只能与这只凶狠的猞猁对望着,半分不能动弹。

障房外的张五娘犹似不知一般,只是听得里面没了声响,咯咯笑道:“青娘你可瞧见了?那山猫可是周国公最宝贝的,花了不少钱自剑南道买来的。”

她笑着道:“你可不知这山猫着实厉害,前几回围猎时,它以一敌五,抢在五只獒犬的前头,猎得了许多鹿狍,很是了得。你叫狸奴与你一块肉,远远丢给它吃。”

她身旁的张六娘叫道:“五娘你瞧,那不是泽王府豢养的豹子奔雷么?咱们去瞧瞧去。”张五娘笑着应了,拉着六娘便走远了。

障房里的沈安青此时已是身子发颤,支着身子的双肘早已酸麻,却不敢有半点动弹,她对视的那只猞猁正龇着牙,喘着粗气瞪着她。原本指望张五娘能发现不对,找人来救她,此时已是没了指望,只怕她已经撑不到狸奴来时,便要死在这只巨大的猞猁口下。

张五娘为何要引了她来这里,又推她进来?这只猞猁为何无人看守,连铁链子都解开丢在了障房地上?这一切分明有诡秘,只是为何要如此害她?只是为何张五娘要如此做,自己与她并无嫌隙,而方才张五娘在障房外也不似知道障房里的情形,这里面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已经越发不耐烦的猞猁,慢慢踱步走近她跟前,只怕下一刻就是被它咬断喉管,血洒障房死在当场了。

正文第六十七卷 天命有定端 守分绝所欲(加更)

那只猞猁已经凑近沈安青的跟前,它脚步缓缓踱着,目光中满是警惕和防备,沈安青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它的鼻息喷到了自己身上,隔着单薄的纱罗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眼看着就要扑将上来,沈安青已是闭了眼,有些自嘲地想着,不料好容易重新活过一世,仍是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

“沈娘子可在障房中?”厚厚的门帘忽然被撩开来,一人迈步进来问道,是崔奕。

那猞猁原本已是张口欲扑向沈安青,不料忽然有人进来,惊地它猛地一退,向门帘动处扑去。

沈安青大骇,脱口喊道:“郡王担心!”

一身银白明光软甲,束着紫金冠的崔奕正惊讶望着倒在门帘前不远处的沈安青,猛然惊觉,却是毫不迟疑地抬腿踹向扑上来的猞猁,不知他用了多少气力,只见那只猞猁还不及近身,已经被他踹得滚出老远,低低呜咽,就地打了个滚,许久才爬起来,却是不敢轻易近前了。

“沈娘子你可伤着了?”崔奕顾不得看那猞猁,快步上前扶起沈安青,问道。

沈安青支在地上许久,早已浑身酸麻用不上力,不得不借着崔奕的手才起身来,口中道:“无妨,还不曾伤着,郡王担心,这山猫脱了锁链,又无狸奴看管,很是危险。”

此时障房外来了许多人,贺兰临打了门帘进来:“奕郎,青娘可在障房中?”进来却见沈安青扶着崔奕的手,一瘸一拐过来,不远处那只猞猁却是低低咆哮着紧紧跟着二人,作势要扑。

“赤煞,不得胡闹!”贺兰临低喝一声,那猞猁竟然似是认得他一般。呜咽几声,乖乖退开去了,只是眼中犹有不甘地瞪着崔奕。

瑛娘此时急忙忙进来,上前扶住沈安青,慌张地问道:“青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那山猫伤着了?我这就叫人传医官去。”

沈安青拉着她摇摇头,无力地道:“不碍事,不曾伤着,只是受了些惊吓。一会子便无事了。”

赵瑛娘顾不得许多,向贺兰临怒道:“好端端地怎么就放了猞猁出来,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若是伤着人了要如何是好!”

贺兰临看着沈安青苍白的脸色,和被猞猁抓破的袍摆,早已铁青了脸,沉声向身后的侍从道:“去把狸奴与我拿来。”

张五娘与六娘二人此时已是一脸惊惧,眼中含泪。扑上前来:“青娘,我……我不知道那山猫不曾栓牢,以为有狸奴在,必然不会有事,对不住……”张六娘已经哭开了。

沈安青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无妨的。想来是山猫一时挣脱了锁链,才会这般,你也只是与我闹着玩不是么?”她不能确定张五娘是否有意。但她必然不会希望自己当真死伤在猞猁口下,否则她难逃其咎,以五娘的性子,更有可能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好玩。

张五娘擦了把泪,立起身来瞪着窦二娘子道:“是窦婵娘说青娘你不曾见过山猫。若是引你去瞧,必然能吓一跳。很是有趣。瞧来必然是她动了手脚,把山猫放开了。”

围在障房周围的众人一时都瞧着窦二娘,看的她面色由红转白,却是咬着牙与张五娘吵将起来:“胡说,我不过是一说,何曾叫你去引她了,你自己闯出祸事却是推在我身上,说不定是你弄开锁链也未可知。”

张五娘也是个泼辣的性子,听得此话,蹦将起来与窦二娘吵作一团,窦大娘子不想开罪张五娘,又怕窦二娘说出什么难听的来,一时劝了这个去拉那个,忙的不可开交。

瑛娘扶着沈安青立在障房外,低声问道:“可是真的不曾伤到?不必怕他们闲话,只管告诉我,我吩咐人去请医官。”

沈安青向她勉强一笑:“真不曾伤到,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非要这般置我于死地。”

赵瑛娘看了一眼与张五娘吵在一处的窦二娘,微微摇头,却是道:“我只觉着不似是婵娘所为,她的性子不是个会如此拐弯抹角的人。”她目光沉沉望向障房里,“驯过的山猫通常不会让生人近身,只有时时喂养的人才能解了它的锁链。”

正说话间,狸奴被带了来,是个瘦小精悍的中年男子,被侍从押到众人跟前,噗通跪倒,却是面无人色连连向贺兰临叩头:“国公饶命,小的是多吃了些饮子,腹痛不止,这才走开了一下,不想赤煞挣脱链子跑将出来了。小的着实不知,求国公饶命。”

贺兰临将那精铁锁链掷到他跟前,冷冷道:“挣脱的?!挣脱的如何锁链不曾有半分损坏?!分明是你打开的,还不从实交代,是何人叫你如此做的?”

狸奴抖如筛糠,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是……是个侍婢模样的人塞给小的一贯钱,说是替它解开链子小半个时辰就可以,若是照做还会再给一贯钱。”他有些说不下去,“小的贪图那点钱财,所以……所以就解开来走开了一下。原想着赤煞平日在兽房里也是解开链子待着并不会乱走,不料却有娘子闯了进去,才会……”

贺兰临阴沉沉地问道:“你可还认得那与你钱的侍婢?”

狸奴左右望了望,苦笑道:“好教国公知晓,那侍婢先前只是与了钱与小的,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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