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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纸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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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猛道:“并不太久,从先父手中开始,前后才二十年不到。”

罗永湘道:“一二十年能有如此规模,可算很不容易了。当年令尊看中这块土地,打下这份基业,眼光确有独到之处。可惜在下无缘,竟未能拜识令尊。”

单猛道:“先父故世才一个月,罗相公若能早些来,就可以见到他老人家了。”

罗永湘嗟叹了一阵,道:“在下平生最敬慕忠厚持家的长者,今日目睹尊府兄弟七人,相处如此和睦,老夫人慈祥可亲,妯娌相敬,兄友弟恭,足见分尊是位道能兼备的尊长,怎奈苍天无眼,竟木假年,唉——”

单猛似乎并无多大伤感,反而淡淡地道:“生老病死,’人所难免,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罗永湘忽然正色说道:“单兄,有句话在下一直闷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单猛诧道:“什么话?”

罗永湘道:“这是在下心中一个大胆的猜疑,说出来,单兄莫怪唐突失礼。”

单猛道:“有话直言无妨。”

罗永湘肃容低声道:“在下怀疑令尊并非死于痰单症,而是被人谋害的。”

单猛变色道:“你怎么知道?”

罗永湘道:“痰塞症必因哮喘而生,令尊生前既无喘病,不可能染上痰塞症。”

单猛道:“但大夫诊断,确是痰塞。而且,先父临终时,我们都亲眼看见他老人家呼吸重浊的情形……”

罗永湘道:“一个人临死之际,呼吸必然重浊,这并不能作为判断病症的依据。”

单猛道:“可是,兰州同仁堂的曹老夫子,乃是甘陕一带著名的儒医,难道他……”

罗永湘一字字道:“他也可能就是谋杀令尊的凶手。”

单猛怔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

罗永湘道:“单兄敢莫是不相信?”

单猛摇头道:“若说别人,还有一丝可信,曹老夫子和先父是多年至交,他怎么会谋害自己的老朋友。”

罗永湘道:“多年好友往往为细故反目成仇,这也是常见的事。”

单猛晒道:“那总该有个起因。这次营老夫子由兰州远道来探望先父,两位老人家相晤十分欢洽,既未反目,也没有争吵,‘成仇’二字从何说起广罗永湘道:“我想.问题就出在曹老夫子待地由兰州远道赶来这一点上。”

单猛道:“为什么?”

罗永湘道:“单兄试想,令尊甫由兰州回来,第二天,曹老夫子就接道赶到,他们在兰州刚分手,又如此急于晤面,是为了什么缘故?”

单猛道:“你说为了什么缘故?”

罗永湘微微一笑道:“据说是为了争购一幅古画。”

单猛惊道:“一幅什么样的古画?”

罗永湘缓缓道:“怎样的古画,在下也不清楚,只听说那幅画是一个外地人拿到兰州啸月山庄去求售的;当时在座有四五位买主,却被令尊以高价购得,曹老夫子对那幅古画也颇中意,曾坚请令尊割爱相让,无奈令尊不肯,因此才接膻赶到牧场来……”

没等他把话说完,单猛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沉声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罗永湘道:“兰州城中早传遍了。单兄竟不知道?”

单猛哼道:“上个月我还到兰州去过,怎么没有听到这些传说?”

罗永湘道:“单兄不相信吗?在下三天前路过兰州,还听到更可怕的谣传哩。”

单猛道:“什么谣传?”

罗永湘道:“听说三天前,有一个游方道长经过单家牧场,发现尊府上下四十多口人,全都中毒死了,而且死状十分奇怪……”

单猛扬了扬眉,道:“是吗?他们还怎么说?”

罗水湘道:“据说牧场内他们还看起来十分安详,大人在工作,儿童在游戏,只是都在原地断了气。”

单猛仰面大笑道:“罗相公,现在你亲眼看见了,咱们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罗永湘道:“现在亲眼目睹,当然了解那是谣传。可是,当我昨天还在牧场栅门外面的时候,我也同样怀疑里面有没有活人。”

单猛把肩头一耸,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咱们总不’能为了这些谣言,把天下的人都请到牧场来看个明白吧?”

罗永湘道:“但无风不起浪。谣言因何而起?造谣者有什么居心?我觉得尊府实有追究澄清的必要。”

单猛却淡淡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嘴巴生在别人脸上。爱怎么说,就随他们说去好了。”

他似乎对这一惊人的谣言,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愿多作辩解。仰头望望天色,接造:

“天快亮啦,罗相公请回房休息吧,我也该去牛栏那边瞧瞧了。”

罗永湘道:“单兄请便,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单猛也不勉强,点点头,提着板斧大步而去。

罗永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立即起身上前,将他适才坐过的木椅附近,仔细检查了一遍。“,

四周都是松软泥地,那个被斧头劈成的土坑足有半尺深浅,然而,椅脚着放处,却看不见丝毫痕印。的

一个像单猛那般粗壮高大的汉子,身体当然不会如此轻,除非他的内功已练到极精纯的境界。

这无异表露单家牧场中人,可能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罗永湘心中疑云更浓,蹑足绕过木屋,凝目眺望,只见后山头上一片宁静,也不知袁大牛是否已经得手离去了?

等了一会,便悄悄退回房里,准备略作调息。

谁知他刚躺到床上,忽然发觉颈项下面有个冷冰冰、滑腻腻的东西,正在编蠕而动。

那是一条蛇。

罗永湘不禁机伶伶地打个寒降,连忙闲住呼吸,直挺挺仰卧着,不敢移动分毫——他知道,那必定是一条毒蛇,此刻正蛰缩在枕下,尚未受到惊扰,只要自己再移动一下身子,准会被狠狠咬上一口,倒不如静卧待机,还有一分脱险的希望。

渐渐地,他感觉那条蛇开始由枕头下缓缓爬出来了,冷冰滑腻的身躯,从他颈旁滑过,爬向咽喉。

罗永湘心头如小鹿般狂跳,遍体冷汗,却只能屏息僵卧不动,眼睁睁望着屋顶,静待那生死一发的变化。

这时候,任何一点声音,一丝惊动,都会使罗永湘惨死在毒蛇口下。

又过了片刻,那蛇已经由衣领钻进他的前胸。

罗永湘更紧张了。

他虽能闭住呼吸,却无法按捺住心头的狂跳,偏偏那蛇又正在左胸部位道巡不去,万一被心跳的震动而激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死,他并不惧怕,但像这样躺着不动,等待死亡来临的滋味。却令人难以忍受。

他的身体几乎全部瘫痪,唯一能转动的,只有两颗眼珠。

他真想放声大喊,真想跳起来狂奔,甚至恨不得变成一炉火、一锅油……索性让自己跟那可恨的毒蛇一齐烧成灰烬,炸成焦骨。

可惜他办不到,因为他此时早已骨软筋酥,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罗永湘心里一急,更觉喉干、舌燥,汗出如浆……顷刻间,浑身衣衫全都湿透了。

咦!奇怪得很,那蛇竟然又从衣衫内自动游了出来,沿着枕边婉蜒而行,似有离去之意。

现在,罗永湘才看清那是一条最毒的“竹叶青”。

蛇性喜凉畏热,想必是适才他那一阵大汗,使它耐不住农底炽热,才有离去的打算。

罗永湘刚松了一口气,突听“嘈”的一声轻响,窗口忽然出现一条人影。

人影高大租壮,仿佛有些像单猛,只是直挺挺站在窗外,既不动,也不说话。”

可是,那条正欲离去的“竹叶青”却被声响所惊,迅速地又缩退回来、顺着枕边,爬上了罗永湘的面颊。

这一次游行的速度也较快,冰冷的蛇身,从罗永湘嘴角滑过,舌尖伸缩闪扫,已经触及他的鼻孔。

罗永湘骇然大惊,几乎要直跳起来。树

蛇类在受惊的时候,不外两种反应,一是噬敌自御,一是迅速逃避。

噬敌自御,罗永湘必然首当其冲,如果那蛇竟把他的鼻孔当作了躲避的洞窟,那岂不更糟?。

罗永湘知道已到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必须冒险求生,否则就只有待毙一途了。

他运足平生之九气凝唇边,眨也不眨注视着那蛇的动向。

直等到那蛇头已至鼻孔边,“七寸”接近唇旁,他突然张口,“呸!”地一口真气,对准蛇颈吹去。

那蛇被内家真气吹得横飞而起,“拍”地撞在墙上。

罗永湘顾不得细看,猛然一个翻滚,从床上滚落地面,再一挺身,跃立起来,顺手抓起桌上茶壶,向墙角掷了过去。

“喀哪卿”一声响,茶壶粉碎,那条“竹叶青”也被砸成一团肉泥。

罗永湘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再看窗口人影竟已不见了。

更怪的是。这些声响居然并没有惊醒后屋的老夫人与单家兄弟。

万籁俱寂,周围一片宁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罗永湘惊魂甫定,不敢再睡,用一幅布巾将蛇尸和茶壶碎片包好,塞进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然后推开窗户,坐以待旦。

由窗口里出去,可以看见通往谷外的车道。

罗永湘极目远眺,尽力使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昨夜种种经过,总觉得有许多揣摸不透的地方。

譬如,自己所见为什么跟无为道长的遭遇恰恰相反?兰州同仁堂的曹老夫子,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单家牧场中是否隐藏着武林高人……

至于枕头下这条“竹叶青”,不用猜,八成是单猛的杰作。可是,他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呢?难道自己的形迹已被他识破了?

果真如此,他何以不正面揭穿?何以不即时阻止袁大牛掘墓盗户?现在怎会还这样平静?

罗永湘一向以胆识自负,如今却被这些扑朔迷离的变化搞糊涂了。单家牧场中,仿佛事事充满了神秘,处处隐藏着杀机。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正陷在一个精密布置的陷饼内,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早已洞悉,而对方的意图和安排,自己却茫无所知——纵然知道,也只是一鳞半爪,根本无法连贯起来。

正自烦闷,突然望见谷口方向远远奔来一条黑影。

罗永湘急忙站起身子,飞快的掩上窗模,却将窗纸戳破一个小孔,少目地向外张望。

那黑影来势十分迅捷,几次纵身,便到树林边,忽然一闪进入林中,竟消失不见了。

罗永湘等了好一阵,始终未见那黑影再出现,不禁大感诧异,于是,又轻轻推开窗户,飞身而出。

木屋距离树林不过数丈,但罗永湘为了掩蔽形迹,特地由屋檐下绕到木屋后侧阴暗处,四顾无人,才一提真气,扑进林中。

一进林子,他立即紧贴着一棵树干,屏息凝神倾听。

谁知树林内竟然静悄悄的,半点声息也没有。

罗永湘缓缓移步向里搜索,毫无所见,展开身法在林中疾绕了一匝,也未能找到一丝人踪。

刚才那条黑影,就好像化作轻烟飘散,再也找木到了。

罗永湘自信两眼未花,方才明明看见有人进入林中,难道当真闹鬼了不成?_他不信邪,重又将那座树林仔细擅了一遍,结果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经过这一番折腾,东方天际已现出曙光。

罗永湘只好怀着满腹狐疑,颓然退回房中,但他犹不肯死心,仍躲在窗后,继续监视着那片林子。

没多久,天色大亮,树林里的人影没有再出现,却见单猛肩上扛着板斧,从屋后而来。

经过书房窗外的时候,他连看也没有看这房间一眼,自顾口里哼看小调,扬长而过,走到树荫下搬了几根木头,专心一意地劈起柴来。

罗永湘详作初醒,启门踱了出去,一面掩口直打呵欠。一面含笑招呼道:“单兄早啊!”

单猛也含笑点头道:“早,天刚亮没多久,罗相公怎不多睡一会儿?。

罗永湘道:“够了。我还得去百拉寺,早些动身,路上可以从容些。”

单猛笑道:“那也不用急,牧场里有的是牲口,罗相公排一匹马骑去,入夜前准定可以赶到了。”、_

罗永湘道:“打扰一育,已经足感盛情,怎好再事叨扰?”

单猛道。“这有什么要紧,反正你还得从这条路出山,再骑来还给咱们不就成了。”

看他言谈语气,比昨天还亲切了许多,简直踉夜间完全换了一个人。。

罗尔湘虽然擅于察言观色,却看不出丝毫破绽,心里不禁越加纳闷。

不久,单老夫人也起床了。

单家老小,款待仍如昨天一样殷勤,坚留罗永湘吃过早饭,又特地替他准备了马匹和入山的干粮,千叮万嘱,回程时,务必再来盘亘。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他走。

罗永湘纵马离开了单家牧场,便急念赶去与袁大牛会晤。

抵达约定地点,大牛果然已经等在路边了。。

罗永湘迫不及待地问道:“得手了么——?”

大牛却摇摇头,道:“唉!别提啦,咱们都被姓金的诓苦了……”

罗永湘急问:“怎么样?”

大牛把肩一耸,苦笑道:“坟是有一座,可是,棺材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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