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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女帝本色-第641章

小说: 女帝本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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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后转出,笑一声,小师妹。

没有回答,淡碧色纸伞轻轻移开,那张脸令整座昆仑忽然都成了单调水墨,只有她集中天地颜色。

一忽儿又是昆仑崩毁之日的土坑里,鲜血和尸首堆积的松林中,模糊的视野里是摇曳的裙摆,淡然走出他的生命。

多年后她的性命在他指掌之下,那一颗冰冷如雪的心,他要如何用余生更大的痛苦去把玩?

一霎浮念,一霎心潮,一霎理智被旧情深爱淹没,他竟在此刻,将杀手停在半空。

然后他在许平然的眸中,看见了一抹笑意。

熟悉的、森冷又了然,得意又讥诮,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意。

他猛然惊觉,急道:“平然,别!”停住的手掌向前一抓,想要先制住她。

然而已经迟了。

许平然猛低头,不理会他的喝叫和动作,抬脚,对躺在她脚下,卡在屋顶破洞中,正试图逃开的耶律询如,当胸狠狠一踩!

“砰。”一声巨响,耶律询如被生生踩落,砸入屋中,正和冲上来的耶律祁擦身而过,耶律祁半空收剑相挽,却只擦着姐姐衣角,他的声音撕心裂肺,“姐!”

地面烟尘腾起,耶律询如没有声音。

一直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耶律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许平然脸色一变,怒道:“你……你不要命了!”脸上青气一闪,忽又转为艳红,显然气息紊乱。

紫影一闪,紫微上人的袖风已经卷了过来,“许平然,你……”

最后一个字没有出口,袖风已经击在许平然胸口,她本因为耶律昙拼死抗拒被反噬,哪里还吃得消这一击,“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断线风筝般向后落去。

紫微上人没有追击,立即扑下了屋顶。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间。

正要落下去的耶律祁,看见紫微上人已经下去,反而半空停住了身形,一转身,冲上屋顶。

他一眼看见屋顶之上,向后飘去的许平然。

宗主夫人一边飘一边吐血,眼神惨烈而哀恨,然而她飘的速度很快,眼看着要越过屋脊。

耶律祁看见月色下她脸色忽青忽红,而眼眸又转血红之色,显然体内气血紊乱已经到了顶点。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的屋脊上,半身覆雪,眼眸如夜。

裴枢。

此刻他终于放下了孟破天的尸体,赶来拦截这生死仇人。

勇悍暴烈的少帅,一生从不愿意偷袭,也不愿意出现在人背后,他的每一招都轰轰烈烈,势必要让天下人听见。

然而此刻他扬掌,无声无息一掌印向了许平然后心。

许平然还保留着高手的警惕,身后冷热交集的气流变化,让她察觉偷袭,立即向前掠去,伸手反抓耶律祁。

凭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足以应付这里所有的敌手,但她可以挟持一个人质离开!

耶律祁对她却早有防备,几乎裴枢一出现,他就开始退后,许平然速度虽然快,但也只抓到了他的衣襟。

“嗤啦。”一声,许平然尖利的手指,将耶律祁的外衣从领口一直抓裂到腹部。

月色惨惨,照亮彼此。

不知道为什么,衣裳抓裂之后,耶律祁本可以挣脱,他却没有立即后退,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平然的眼睛,似乎在等待某个时机。

许平然才不管他想做什么,冷笑一声,手指向前一递,便要顺势将他开膛破腹。

然而她的手忽然顿住了,眼神猛地发直,盯住了耶律祁的下腹。

那里,玉色的肌肤上,一片淡淡的青红色,隐约露出一个图案。

红色云纹。

许平然如遭雷击。

她张开嘴,“啊”地一声,似要说什么,却一时哽住,无法开口。

心潮涌动,震惊、狂喜、不信、希望、后悔……无数情绪如蛇般绞缠着心脏,她忽然觉得窒息,满身的血液和经脉都似在倒涌逆流。

耶律祁眼底却掠过狂喜之色——他等到了!

薄刃如雪,极光一闪。

“嗤。”剑入许平然肋下三分。

鲜血如枪飚射,耀亮彼此眼眸,许平然猛地一颤,眼眸睁大,倒映这世间最大的惊恐。

不,不能!

鲜血飚射,耶律祁并不停手,手中剑如闪电,按照他的计算,不断刺出。

“嗤。”剑入心左三寸。

“嗤。”剑入丹田上方一分。

“嗤。”剑入内关穴。

“嗤。”剑入天枢穴。

……

剑入剑出,快捷如风,耶律祁这一霎的狠酷决断,来自于势必为姐姐报仇的悲愤。

血泉猛飙,交错弹射,淡青月色下簌簌下了一阵桃花雨。

四野无声,为这一场足可震惊天下的杀戮。

所有人僵立在原地,眼看着那鲜血如虹,不断喷射在青色的屋瓦上,忘记出手为己方阵营助拳。

没人明白耶律祁怎么会这样出手,也没人明白,许平然明明可以还手,为什么毫无挣扎。

耶律祁没想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的方法是对的,被许平然俘虏的那些日子,他付出极大的代价,和宫胤经过研究,最终获得了如何对付许平然的最佳办法。

许平然的毒功反噬后,眼眸中忽然出现黄点时,才是她逆流最涌最虚弱的时刻。

而他出剑的那些位置,就是许平然的行功路线主要关窍所在之处,七剑之下,她必成废人。

七剑带起血桥如虹,贯通他与她之间,月色忽然被薄云遮掩,黯淡的光线将血色也抹黑,他看见她哀哀倒下,倒下那一刻眼眸里神色翻涌似云诡。

他并不打算放弃。

留这冰心冷骨的女子在世,所有人永无宁日。

长剑向前,一往无回,这回直挑她心脉。

剑锋入肉,依旧“嗤”一声,血肉翻开,他却微微一怔。

许平然的心脉,已经断了。

怎么断的?

被毒功反噬,还是自己震断?后者似乎不该这样。

他的剑停留在许平然心脏之上,许平然如一片早春之雪,萎落在了屋瓦之上。

她躺在自己的血泊里,紧紧盯着耶律祁,盯着他的脸,他散开衣襟里,正逐渐淡去的图腾。

那是当年她亲手刺下,用以彰显娇儿身份的图腾,代表着天门继承人最高身份,代表着那是她的……娇儿。

多少日夜她将那孩子抱在怀中,永远贪恋不够他的肌肤和奶香。她知道自己一生再无情爱和圆满,所有的爱和在意,都在此刻怀中骨血,天下唯一。

直到那一日,外敌来犯,宗门抗敌,等她匆匆赶回,慕容箴抱着一具小小的焦骨,告诉她孩子被刺客潜入杀害。

她的孩子没了。

一夜之间,奶水干涸,连癸水也从此停止,她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也曾认命,多年之后却忽然不甘,总觉得当日事件疑点重重,慕容箴的话如何能够全信?戒备森严的主殿如何能轻易进入刺客?事后慕容筹的态度也似乎太过微妙,愤怒苦痛,似乎只有她自己。

如果他还活着,在陌生的他处……

也许那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因痛苦所生的臆想,然而她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坚执地认为那是真的,为此一寻便是一生。

然后,在一生的末梢,她终于知道了他是谁。

擦肩而过,反目成仇,她曾有无数机会和他相认,却将他作为俘虏囚禁迫害;她用尽办法追索他的下落,却从不知他曾近在咫尺;她将他视为敌人,他将她当做大仇,她的血最终竟流在他的刀下,那一双传承于她的眸子,满溢着对她的仇和恨,重逢代表的不是血脉回归,而是清算和结束。

何其可笑,何其……残忍。

一霎心字终成灰。

七剑之后,最后一点真力,她逆流而上,截断了自己的心脉。

一生没能给他留下任何馈赠,这最后,弑母的罪名,不能再留给他啊……

视线逐渐朦胧,轻轻脚步声听来也如雷鸣,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张似陌生似熟悉的脸,她死死地盯住那张脸,在最后的恍惚的苦痛和喜悦中,轻轻道:“孩子,你是我的……”

一阵风过。

卷落雪无数,薄霜几许。

夜深,瓦凉,月冷,星稀,一生尊荣的天门骄女,最终永恒睡在这最薄脊的眠床之上。

耶律祁轻轻走到她身边,收剑,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那双至死瞪得大大的眸子,还残留着一丝他始终无法看明白的复杂情感。

他听见了那句“孩子”,却没听见后半句,他想,这冷酷的,至死都维持着自己骄傲的女子,也会在离开的那一刻,思念自己的孩子吗?

此刻并无喜悦,也无解脱,不知怎的,看着她死不瞑目的尸首,他心中便觉得空空淡淡,似此刻分外惨白的月光。

也许,是因为这生平大敌终于死亡,令人出现胜利后的失落吧。

裴枢漠然地走过来,看了一眼许平然的尸首,眼里掠过一丝憎恶,跳下去追杀那些雪山弟子。

他很遗憾自己虽然促成了许平然之死,但并没能亲手将她了结。

紫微上人掠了上来,手中抱着耶律询如,耶律祁立即忘记了许平然,转身急急迎上,另一边,耶律昙也挣扎着,爬了过来。

他一边爬一边吐血,脸色惨青,显然拼死反击令他受创极重,耶律祁扶了他一把。

惨淡月光下,紫微上人脸色惨淡,似乎一下老了十岁,耶律祁和耶律昙一看他那神情,便觉得眼前一黑,一时连话都问不出口了。

好一会儿,紫微上人才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有气,但是……也许很难……”

耶律祁茫然的目光落在耶律询如脸上,姐姐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只是脸色差些,胸口有点微微的塌陷,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伤势,会令至死不弯腰的姐姐造成终身不醒的伤害。

那是多么坚韧的一个人,失母,丧父,失明,沦落为丫鬟,被家族欺侮,犹自将他养大,培养他一身武功,因为爱上一个人,一生都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这样的一个人,会从此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捱过漫漫余生?

他无法接受,只觉得胸中忽然似被插入无数冰刀,慢慢翻搅,疼痛得他不由自主缓缓蹲下身去。

耶律昙却忽然咳嗽着骂起来。

“紫微!”他怒声对着紫微上人,呸地吐出一口血沫,“都是你耽误!都是你犹豫!都是你旧情难忘!你既知询如对你情根深种,许平然必然杀她后快,你怎么还能撒手!你怎么还要为难!你为难掉了她的性命!你才是凶手!”

凄厉的怒骂被凉风吹散,紫微上人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怀里抱着耶律询如,他用尽半生功力,只能挽救一息,此生她注定不能醒来。

这是爱他的女人。

他脚下是许平然尸首,那女子单薄地卧在冷瓦孤月之中,再也不会一低头,给他一个了然又清灵的笑容。

这是他爱的女人。

他一生蒙蔽着自己,蒙蔽着人生,催眠着过往,忘却着生存,以嬉笑怒骂掩饰仇与怨,不停地放纵和逃避,以为这就是成全、博大、自如、自在。

临到头来,命运给他狠狠一击,告诉他逃避和犹豫,只能将自己和他人,驱入死亡的夹角。

曾以为,莫、莫、莫。

到头来,错、错、错。

他颤抖得越来越剧烈,似一片风中落叶,那一头比女子还黑亮如明缎般的乌发,渐渐如落霜雪,一丝丝、一缕缕,如月光白去。

自我蒙蔽换来的琉璃完美心境,终碎裂无数,时光在这一夜迅速流过,一夜,三十年。

他在瞬间老去。

生死不可回,一霎终白首。

……

蒙府之内的生死惊变,天翻地覆,此刻还没有传到景横波耳中。

她追逐着宫胤而去。

不知怎的,今夜她感觉不祥,祸事到底会发生在谁身上,她不知道。她只能自私地选择最重要,力量最单薄的那个。

宫胤速度很快,她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好在龙家子弟都在附近,龙家子弟没有入府,却一定会跟着宫胤行动,她只要跟着那一群人就好。

这一路竟然追了很久。追到半途的时候,遇见了轻功最好的天弃,才知道他在她离开之后,挂心她和宫胤,直接追了出来,却因为景横波速度太快,险些失去她的踪迹,好不容易才又找了回来。

有天弃在,景横波自然乐意多个帮手,只是听说耶律询如的结局之后,唏嘘良久。

和许平然一战,她失去了两个挚友。

她只望不要再失去。

两人追出了蒙城,追出了蒙国国境,三天后,她甚至乘船渡过了琉璃部的水域。

她不知道宫胤追谁追出这么远,追得竟然不管蒙府的事务,直接出了蒙国。她也没能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没能跟得上宫胤的速度,以至于她怀疑宫胤到底是在追敌还是又在试图甩她?

在进入琉璃部之后,她更郁闷地发现,龙家子弟开始失踪。

不是全部失踪,是一个一个的少去,走这条路少一两个,过半天再少一两个,以至于一天之后,前面那群人少了大半,她才发现不对劲。

这些人是按照宫胤布置去提前阻截敌人了,还是直接走了?

心中疑团越来越浓,她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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