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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女帝本色-第617章

小说: 女帝本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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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害怕,牵着她的阿姨却紧紧握着她的手,那手冰凉,似乎连骨头都刺痛了,她不敢挣脱。

一个白影子飘了过来,是个须发洁白的老头,看她的眼神没有温度,像一把刀,她觉得转眼就被这把刀里外剖了一遍。

心中太害怕,隐约听见阿姨和老头对话,“……是个孤儿……骨骼极好……符合条件……”

“眼睛生得倒好,明珠似的,可是修炼我们这一门,要的是稳定恒一,冰雪不化,她再不会有明珠般流转的目光。”那老头淡淡的语气至今不忘,“也罢,终究对不住她,小名就叫明珠吧。”

从那一日起,她叫明珠,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她是未来家主的药鼎,她拥有随时等待为人奉献的一生。

这定义,幼小时并不知那般代价。

“……伯伯,伯伯好痛,我不要洗那药水澡,你看我皮都掉了。”

“家主需要药鼎,你必须洗。”

“……伯伯,为什么关我黑屋子……”

“你心思太活,不符合一个药鼎的要求,先在此闭关三个月。”

“可我怕黑。”

“药鼎不能有畏惧。”

“啊!里面有东西!有东西咬我!”

“你每惊叫一声,就多放一样东西进去。”

“……格格格格好冷,我要冻死了……”

“药鼎需要懂得冻死之前的极限。”

“……这补药让我肚子好痛……”

“十八种剧毒之物,今天这是第一种,十八种你全部通过,再集合十八种来一次。”

“不要这样灌真气给我,我要炸了……”

“既名药鼎,自然得躯体如鼎,容纳超越常人的苦、毒和绵绵真元。”

……

从有记忆开始的日子,叫黑暗。

在绵绵不绝的苦痛里,有人一直给她虚幻地画着大饼。

“熬过这些,你就是大荒最出众的女性。”

“你将配得上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

“你会成为龙家最尊荣的人,成为龙家的家主夫人,你是龙家历代药鼎中资质最好的,你若成功,龙家或许会从此改换受过诅咒的血统,到那时,你是整个龙家的恩人,你会受到夫君宠爱,子弟爱戴,家族拥护,所有的苦痛到那时都不值一提,到时候你会感谢我们给予你的圆满。”

“龙家继承人超凡脱俗,你怎可成为庸碌女子?相信我,当你见到他,你会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那些炼狱般的日子里,不是没有想过死去,她本就无根浮萍,被命运的手推动至这一泊冰雪之地,人生如此寒酷,那些虚幻的许诺和想象,无法触摸,她宁可就此死去,不去为了那短暂的尊荣,为一个虚无缥缈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熬过这数十年的痛楚。

“……我不要做这药鼎,我宁愿死……”

“你轻生,就会有一条无辜的生命因你死去,就会令整个家族的心血白费,你也看见多少人为了捕捉那些毒物死在荒山野岭,你也看见给你灌输真气的长老一夜白发英年早逝,你也看见那些没能长大的童子,和你差不多年纪便死去的少女,无论如何,这个家族养育了你,给予了你,没让你一个孤儿死在灾荒中,还能锦衣玉食地长大,你真的能就此撒手?”

撒不了手啊,这命定的责任和背负。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年,青春伴随苦痛,一步一挨而去,然后那一年终见他。

第一眼见他是在雪山湖底。

他自碧波中来,一样的白衣穿出不一样的风采,当久闭的石门在习惯黯淡光线的视野前缓缓开启,第一眼看见水清如蓝天,水波如清风,他在风中。身后无尽光明灿烂又朦胧,天上地下的光彩都在这一刻凝聚。

这是命,似乎也是安慰,安排她出困后第一眼是她看见他,瞳孔惊摄了美与风采的记录,经久不忘。她忽然便觉得家族长老们诚不欺我,忽然便觉得过往那些苦痛果真值得。

从雪山下来,她便知道了他是怎样找到家族的,历经十年的摸寻线索,最后一击的坚执决然,群敌环伺的从容淡静,临门一钓的出其不意,属于智慧男人的风采无限,她终于明白了“最优秀男人”的意义。

哪怕后来他下山便伤病发作,经脉阻塞,足足一年未能起身,也再不能磨灭她初见那一霎的惊艳,整整一年,都是她,几乎衣不解带地服侍,也是在那一年里,生活的磨难和琐碎,反而更让她了解了这个男人,沉静清冷表象下,世人难及的坚毅和无畏。也是在那一年里,惊艳变成了惊心,她无可挽回地爱上他。

爱上他沉默独处时静谧的轮廓,独坐幽篁里的茕茕孑立。

爱上他指挥事务时的冷静从容,力排众议将家族带往红尘。

爱上他忍受巨大痛苦默默复原时的坚忍,曾经有无数人以为他这一生再不会站起。

到如今她才知道,所有爱他的理由,都是他为另一个人拼搏的理由。

到头来在街头烟火小摊边,她站在街这边,看景横波在街那头,背对着他,将身影站成孤岛,看他就坐在景横波身后下馄饨,手指僵硬地推着馄饨下锅,手背苍白无血色,有淡淡青筋暴起。

她只觉得一霎那心也似被推进了沸腾的热锅里。

原以为二十年等待终有结果,到头来他早已与她共结鸳盟,两个人的天地血脉相依,谁的插入都是罪恶。

纵横满面的泪,终于不再流。

过往二十余年她叫明珠,善睐如明珠的明珠,这个名字更多像是一种刺激或者安慰,从她叫明珠开始,她就成为那个僵硬苍白古怪的女子,再没有流过女子最易流的泪水。

她,原先也是景横波这样,流水灵动和明珠光华的女子啊……

那就今夜好好哭一场,在此生原本属于她的男人怀里,在和他此生最近和最远的距离里,让一生的泪水,彻底流干,也算赎了上辈子相欠的债,但望下辈子不必再来。

她流着泪,慢慢地靠过去,抱紧了他的腰。

不知何时,他也在沉默中,将她抱紧。

……

景横波站在山下,仰头看着前方黑暗中的山崖。

她皱着眉头,从未想过在濮阳城中,也会有这样一座看似不高,却无比诡异的山。

山像是被鬼神一刀劈过,九十度劈成两半,直上直下,滑不留手,整座山体灰溜溜的,山石颜色很怪异,居然没有生长任何植物,看见这样的山,便让人觉得心中不安。

身后跟来的龙家子弟在惊叹,有人奔过去,想要试着爬一爬,可是这山如此滑溜笔直,几乎毫无落脚处,几个人可笑地蹿上去一截,便不得不落了下来,最高的也不过蹿出三丈。

孙大夫在她身侧,目光复杂地盯着那座山,悠悠长叹道:“老夫为寻空空花,走遍名山大川,却没有想到,这花就长在眼皮底下。可是现在面临的局面更残忍,你看见它长在眼皮底下,唾手可得,可就是摘不到。”

本来景横波对于“摘不到”三个字有点异议,天下高手无数,怎么会连个崖都爬不上去,此刻才知道老头子没骗人。

“整座山崖十余丈,大概只有一处落脚处,还在靠近顶端的地方。要知道上比下难,轻功再高的高手,全凭真气向上冲也不过三四丈顶天,”孙大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群还在试验爬山的龙家子弟,忽然笑道,“这些少年人,居然个个高手。”

景横波呵呵一笑,眼神警惕,孙大夫却又道:“如此身手,却受血脉怪毒所扰,实在可惜。姑娘今日若能帮我取来空空花,老夫一定出手为他们施行换血之术。只要他们中能好一人,就能救全族。”

景横波倒没想到这老家伙已经看出这群家伙的病,听他说好一人救全族便觉心动,总觉得如此会对宫胤有帮助,便点点头。

孙大夫喜动颜色,当即给她指点采花方法,那花此刻看不见,要到凌晨前最黑暗的时候才开花,花色晶莹透明,灯火下几乎看不见,所以不能携带灯火。这山壁不生花草,无处攀援,空空花长在一处凸出崖壁的崖下背面,所以上山挂下去采也是不实际的。但从下面上去,靠近空空花生长之地,只有一处勉强可供立脚之地,湿气极重,滑溜无比,那一处落脚地离空空花还有半丈距离,如何站稳在那个位置,隔着半丈距离将生在崖缝中的花挖出来,是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那东西开花只有半刻钟,一旦凋谢后再采便无用。采的时候不能用任何器具,最好直接入装药的特制玉盒,在半个时辰内当即研磨制作。

种种条件令人如听天书,龙家子弟们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大骂老头黑心,这明明是骗人送死。

景横波看看时辰,看看那山崖,忽然问:“换血之术成功的人,如果以同源之力帮助同族的另患重病的人,是否有效?”

孙大夫沉吟一下,点头,“如果此人愿意献出功力,应该会有帮助。”

“那好。”景横波开始收拾浑身上下,将裙子束起,尽量利落点。

龙家子弟不吵嚷了,都盯住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怯弱之色,又似乎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胆。

在他们怀疑的目光中,景横波“嗖”一下,不见了。

众人还在木木地寻找,孙大夫已经仰头看向了山崖上方那个落脚点,眼神一闪。

龙家子弟也看见了山崖上端那个迎风摇摆,纤纤欲折的人影,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惊的是这速度的可怕和神奇,惊的是那落脚点实在太小太小,小到站不下景横波半只鞋子。有人将要欢呼,却转瞬闭了嘴——山风太猛,那身影太瘦,感觉随时都似能被吹落。

景横波现在也觉得紧张,她没想到上头风这么大,被劈开的山体造成风直贯而入,力道大如铁板,她现在又没了真力,这种力道在原地支撑都觉得困难,不要说在这狭窄的山尖尖上。

而且四周非常黑,雾非常重,头顶突出的崖黑沉沉地盖在脑袋上,她不知道这崖有多厚,如果不厚,有人趴在崖顶上,对她这儿来上一掌,她根本看不见就会被打飞下去。

这见鬼的地方还不能用灯火实在是太危险了。

底下龙家子弟们也发现不对劲了,有人大叫一声,“去崖顶!”

去崖顶虽然帮不了景横波的忙,但好歹可以防止有人偷袭。

龙家子弟们扑向崖顶,孙大夫欲言又止,紧紧盯着上头。

景横波此时无暇关注其它,全部精神和注意力都在四周,艰难地在那点地方上转了个身,等那朵花开花。

她原本面对对面的山壁,转身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觉得对面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然而此刻也无法再转身,再说对面离这边距离足有三丈,掌风到达不了,出暗器的话,这能见度和风力,根本不能保证准头。

她潜意识里,危险还是在头顶。

天色越来越黑,黎明将至。

头顶上有呼哧呼哧声响,那群龙家子弟爬了上来,有人大声地道:“咱们给你扫荡过了,这上头没人!放心!”

景横波笑了笑,随即闻见一股奇异的香气。

似酒香,中人欲醉。

她立即看向孙大夫指示的那个小小裂缝,隐约间似乎看见透明的光华一闪。

开花了!

景横波不敢迟疑,对准那方向,伸手凌空一拔。

这世上只有她有意念控物的本领,但控物的物,越实体越好,此刻那花生得虚幻,又藏在崖缝之中,第一拔,竟然没能拔得出来。

景横波只好再来一次,这一次用力过度,脚一滑,身子向前猛地一倾。

底下孙大夫和剩余的龙家子弟隐约看见,发出一声惊呼,上头龙家子弟看不见,都在焦躁地大叫,声音瞬间被山风吹散。

景横波身子一倾便知道不好,下意识伸手乱抓,随即心中一沉——这崖壁滑溜无比不长植物,哪来可以抓住的东西?

但手忽然便抓到了一样东西。

就在前方的盖住头顶的崖壁下,似乎是藤,还是网状的藤,她的五指正好穿入了那网,顿时稳稳地固定住身体。

这崖壁背面还生有网状藤?她抬头看,却看不见,光线和云雾太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感觉来得奇异,仿佛……仿佛忽然被什么东西,在极近的距离内盯住。

太近了,近到似乎能感觉到呼吸喷在脸上,然而面前除了翻滚的云雾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想,那是冰凉雾气,扑在人脸上的感觉。

底下有焦灼的呼喊,上头龙家子弟的脚步声咚咚踩得她脑壳痛,同样是焦灼的频率。

开花不过霎时,时辰快到了。

那点位置越来越滑,此时她无法离开手中可以固定身体的网状藤,抓紧那藤,身子前倾,另一只手狠狠一拔。

一点月晕似的光华,忽然闪跃而出,那一团濛濛的白,似凝雾似软云,似闪烁的小星,柔软地在空中一荡。

酒香般的醉人香气越浓,她甚至觉得有点头晕。

赶紧伸手再一拢,那东西凌空飞来,她手上绑着打开的小小玉盒,那东西直接入了玉盒,从头到尾,没有沾染任何器具和实物。

景横波到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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