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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女帝本色-第4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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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便是如此。

他倒松了口气,为免自己太受影响,干脆转开目光,随即他看见了帝歌三旗。

他怔了怔,不禁勃然大怒,“这旗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自己登基没多久,就曾吩咐过将女王旗取消,城头只留两旗,一个是开国女皇的金凤旗,一个是他为自己设计的金龙旗。

然而此刻,三旗仍在,女王旗破破烂烂招展,他的旗帜根本没有!

在横戟大军抵达的此刻,这种情况更让他尴尬,这岂不是帝歌自己示弱,在等人家来补旗?

四面士兵面面相觑,无人能够回答,守城官一脸愕然——他从未收到过关于换旗的命令。

邹征衣袖下的拳头紧紧一握,他再次生出那种不可控无所靠的感觉,但此刻根本不是追究或者发火的时候,那只能暴露他的无能,他目光向后一转,看见远远跟上城墙的那幅宽白裙裾,心中不由一抽。

那个古怪的女子,也来了。他百般拖延,她似也不急,仿佛笃定他会将皇位交出。

这让他心情烦躁,偏转头不看她。示意守城大将上前对城下喊话。

“黑水女王!你是我大荒之臣,怎可篡逆谋反,挥兵于帝歌城下?还不速速退兵,自缚于陛下驾前?当真要这十万虎贲,都因为你的野心狂妄,葬身这雄城之下吗?!”

景横波抬起头来。却没有看那喊着套话的将军。

“宫胤,你来见我。”

将领色变,“大胆逆贼,敢直呼陛下名讳!”

邹征摆了摆手,他心中忽然燃起一丝希望,据说黑水女王和宫胤当初很有几分私情,此刻她因为一纸赐死令长驰千里挥师帝歌城下,但这种疯狂行为,岂不更说明女子心思未死?这是要当面问个明白的架势,如果能劝她回心转意……

宽袖下拳头忍不住又紧紧一握。

如果能劝她回心转意,不仅帝歌之围立解,身后那莫名其妙女人的威胁,想必也不存在了。

他上前一步,命人传话,“若想见朕,自缚来见!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为免景横波不抱希望拼命,他指指城下,“悬崖勒马,犹未晚也。”

景横波扬声冷笑,“我已率叛军兵临城下,你要我如何悬崖勒马?”

邹征看一眼身后许平然,咬牙道:“帝歌城坚兵足,并有玉照亢龙守护,你区区疲军,如何能抗我雄城?我知你心有不甘,但只要你弃械入城,和朕一叙,自有你及横戟军一分出路,如何?”

景横波似乎在发怔,久久不答,邹征盯着她身影,心中焦躁似沸粥。

良久景横波才缓缓道:“宫胤,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她语气苍凉,似乎在看着邹征,又似乎透过他看向云天之外,这一句看似问句,却只像在问天边云霓,无尽苍穹。

邹征听着,只觉得女子问出这样的话,就一定还有余地,又瞄一眼许平然,道:“入城自会诉真相于你,你放心,朕可以在此发誓,绝不伤你性命!”

他按了按胸膛,以示发誓,手指触及胸口触感坚硬,令他的心定了定。

衣袍之下,是护身软甲,今天早上,明城亲自为他穿上。因为诸事繁杂,好久没在一起的夫妻,今早难得的情意缱绻,明城的手指,轻轻在他颌下拂过,系紧了软甲的丝带。

她语声温柔如三月细雨,“这是宫中珍藏的宝甲,我一直藏了很久,如今拿出来给你,你得好好珍惜性命,有你,才有我啊。”

邹征抚了抚胸口,想着这关键时候,夫妻还是夫妻,明城终究还是懂大局的,这大荒,能和她相依为命的,不就是自己么。

宝甲确实是宝甲,他已经试验过,百炼精钢的匕首也不能斩动分毫,这让他有了勇气上城,去面对这些可怕的女人。

鲜红旗帜飞扬,半挡住景横波的脸,她微微侧头,似乎在听着什么,随即她轻轻笑了。

“好,我来。”

万军无声,并没有人因为她的决定动容,也无人劝阻。

似乎她要蹈死,众人也相陪。

邹征颇有几分惊喜,没想到景横波真的愿意孤身入城谈判,急忙看了许平然一眼,那女子雪白的裙裾静静委地,没有表情和动作,似乎和她毫无关系。

邹征急忙对守城将领道:“不能开城门放吊桥,安排吊篮放下护城河,让女王坐吊篮上来。”

那将军急忙去安排,邹征又将这意思和景横波说了,看她毫无异议,似乎准备下马,顿时舒了口气。

正在景横波将下马还没下马,众人目光都凝注在她身上之际。

忽然城头上有人惊叫一声,“什么东西!”然后便是一阵格格声响,一声惨叫,“啊!”

声音惨烈,吸引得众人霍然转首,就看见一抹黑影从一个靠后城墙的士兵身后掠过,隐约可以看见超长的似尾巴似腿的东西,阳光下闪着些斑驳的鳞片光芒。一闪不见。

等众人追过去,就看见那士兵软软靠在城墙上,脖子软软地垂下来,一摸他的喉骨,已经碎裂。

众人哗然,有人扑到那边城墙边向下看,只隐约看见一长条黑影,似蛇又比蛇大很多,一滑一弹没入城下草丛中不见。

邹征在变乱方起时并没有上前,下意识往将士们身后一缩,随即他眼角瞟到许平然,不禁一怔。

那渊渟岳峙,气度镇定惊人的女子,上城来一直毫无动作,此刻却忽然上前一步,盯着那死去的士兵,面色微微变化。

邹征心中有些惊讶,忍不住也看了那士兵尸体一眼,除了他喉间骨头碎裂,看上去像是被巨蛇忽然勒死有点奇怪外,那尸体没什么异常,也不知道这种见惯死亡的冷酷女人,怎么竟然会因为这尸首失色。

他心思还在城下,转回目光,一眼正看见景横波已经下马,红衣飘飘,微微低头,正走向放下城墙的吊篮。

他心中一喜,忙召唤将士尽快将尸首收拾了,城墙前站了一排士兵,备弩拉弓,对准吊篮中女王,以免她上城后忽然出手。

他盯着女王步伐,忽然觉得有哪里有点不对,可是又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心中笑自己紧张过度,悄悄在衣襟上将掌心汗水拭去。

眼看女王真的坐上了吊篮,被慢慢地吊了上来,吊篮不断上升,他高悬的心才慢慢降下。

眼看吊篮上了一半,他转头对身边将领笑道:“若此时砍断吊绳,女王陛下摔成肉饼,想来也是一件美事。”

将领还没来得及凑趣地笑答,忽然有人笑道:“是吗?若此时砍断你两半,我也觉得是美事。”

声音慵懒,微微沙哑,尾音微上扬,听着,勾魂。

邹征没听过这声音,却直觉不好,心中轰然一声,便要向后退。

胸前却已经多了一只手,雪白的纤细的修长的,指尖纤纤,动作轻巧却无比精准,劈手就抓向他的衣襟。

还是那慵懒沙哑的声音,笑道:“剥了皮瞧瞧什么货色!”

这边声音方出,那边城下大旗之下,两条人影电射而出,其中一人稍快一步,头也不回手一撒,漫天金光一闪,另一人被迫一个跟斗翻回,早已被部将扯了回去,大叫“少帅不可!”

慢了一步被暗器袭击再被扯回去的裴枢气急败坏大骂:“耶律祁你个奸贼!”

银黑人影翩飞如雁,渡过半边护城河,攀绳而上,跃入吊篮,再经由吊篮纵身而起,等城墙上士兵在将领“快砍吊篮”急令中,将吊篮绳子匆忙砍断时,他已经出现在城头上。

此时景横波正劈手抓向邹征。

白影一闪,许平然出现,指尖一弹,雪白的手指被弹开。

“你倒有几分狡猾,”许平然唇角笑意讥诮,淡淡道,“可惜我在,你怎么来,都是死路一条。”

“是吗,那倒要试试。”景横波笑声懒散曼长。

两条纤细人影一闪就分,红影白影交错而过,各自裙裾飞扬,邹征被两个女子旋转的气流带得一个踉跄,慌忙向许平然身后退去。

景横波却不依不饶,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邹征背后,又是劈手一抓。

许平然眉梢一扬,眼底露出一丝怒意,身形将转,正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一着令她永远难以忘怀的纪念,忽觉身后一冷,四面杀气凛凛然,如乱雨逼来。

她顿住,慢慢回身。

对面。

青灰色碟垛上,耶律祁立在秋阳之中,银黑衣袂荡一抹飞扬弧度,手中长剑笔直端凝,一泓秋水,居高临下,对准了她眉心。

他笑容依旧,几分幽魅,语气在秋日金风中,轻松又柔和。

他道:

“您的对手是我,夫人。”

……

女帝本色 第八十九章 夺位

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男子,姿态笔直,修长身形被日光勾勒,清晰如画中人。

许平然微微抬起下颌,盯着面前男子,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些乱,以至于刚才一闪而过的某个疑问都暂时搁置了,面前人的轮廓,依稀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太过久远陌生,以至于她难得的竟有些微微迷茫。

她眯起眼睛,想要将这人的脸看清楚,但因为耶律祁背光,脸型身形都只是一个带着金光的轮廓,辨不清脸容。

许平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帧画面……烟雨飞云,青青山道,淡淡水雾,少女在勒刻昆仑红字的青石旁伫立,看着一路石阶步伐轻快走来的修长青年,他背双剑,披乌发,洁白的额头上一双眉似要破空飞去,忽然一抬头见了少女,笑道:“这位可是九师姐?小弟见礼了。”

她听见少女淡淡的微笑,“好歹有了十师弟,昆仑宫门下,终于不是我最小了。”

那一霎相视一笑,山间淡云轻雾迤逦如水墨。

往事终将如经年水墨痕迹淡去,多年之后展开故纸,不过见岁月纵横褶皱苍黄痕迹。

许平然心中悠悠一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此刻,在此时,竟然会想起这段久远得似乎早已忘怀的初见,许是因为眼前青年,有着和慕容差不多的身高身形吧,气质也与他当年几分相似。

不过,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

她目光从耶律祁身上滑过去,忽然转向身后邹征。

邹征躲在她身后,给她目光一瞧,如被匕首刺中,心中一震,隐约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许平然却已经道:“玉玺呢?”

邹征一怔,退后一步,冷然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还不是时候?”许平然眸子慢慢转过一圈,邹征又被她这一眼看得浑身一麻,只觉得这眼神充满厌恶,和前几天初见时又不同,随即听见她道,“我将你送给景横波,你觉得是不是时候?”

邹征大惊,向后猛退,许平然却已经劈手抓了过来,冷笑道:“一个西贝货,竟然敢骗我……宫胤,你出来!”

最后一句声音猛然提高,惊得邹征脑中轰然一声,腿一软,“哧”一声衣衫撕裂,一个黄绢包裹的小东西弹了出来,许平然伸手一抄抄住。

邹征不可置信地低头一看,胸前宝甲位置,果然撕裂一个大洞,如果玉玺不是藏在胸前,刚才滚出来阻挡了许平然那一抓,现在这个洞就开在他的心口。

怎么回事?这宝甲不是护身金丝甲吗?先前明明试验过的!

心乱如麻,此时却不及思考,他趁着景横波好像在出神,许平然在查看玉玺,急忙向后撤去,谁知地面好像忽然生了霜,一股彻骨寒气自脚底往膝盖直飚,下半身血液似被冻住,竟然动弹不得。

他大惊,尚未来得及叫救驾,许平然忽然一声冷笑,“你果然在这里!”

笑声里轰然一声,邹征身下城墙,以及身后城楼忽然爆开,碎砖并霜雪一地飞溅,伴随着士兵们的惊叫之声,隐约其中一声尖叫声音尖锐,一直在出神的景横波忽然抬头,便见那爆开的城楼后隐约纤细人影一闪——

她霍然抬头,正要闪身追过去看个究竟,忽然那城墙地面爆开,射出一条人影,雪白夭矫,闪掠如龙,那身影姿态如此熟悉,宛如一道惊电劈中了她头顶,她浑身一颤,想要扑过去,想要尖叫,想要说很多话,心中无数乱糟糟的情绪猛地冲了出来,她浑身发热却又觉得寒冷,心在狂跳手指却僵木,竟然呆在原地,也动弹不得。

烟灰里那条纤细人影回看一眼,也露出惊吓之色,望城楼下溜得更快,此时已经无人顾得上她——各人有各人的震惊。

许平然的震惊里有种“果然如此”的微微得意,眼看那炸裂的城楼里白影果然直扑自己而来,冷笑一声道:“你果然想用个西贝货骗我接位,好让我应了当初的诅咒!也不想想,这种货色——”

冷笑声里她伸手一招,四面人忽觉一阵奇寒似要秋日降雪,忍不住抱臂瑟瑟望天空,天空上却阳光依旧,只是四面腾起的裹着冰雪的黄色烟尘,轰然一炸,那些烟尘滚滚翻开,每一块碎砖破瓦,再飞出去的似乎,忽然都变大了一倍,裹冰带雪,坚硬如巨大冰雹,而四面飞雪更烈,濛濛笼罩了整个城头,连身形都不见。

底下万军屏息,仰望城头——眼见它变故生,眼见他炸高楼,眼见它秋日飞雪,裹天地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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