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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女帝本色-第4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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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明眼前一黑,就要晕,被人堪堪扶住,玉无色“啊”地一声,张着嘴傻了。

景横波扶过英白,半边身子挡住他,冷眼斜睨着玉无色,道:“你爹是救你才这样的?”

玉无色张着嘴,半晌,满脸艰难地点点头,踮起脚要看英白,景横波又转了个身。

“要我说,救你个毛线。”景横波冷冷道,“没良心的小崽子,你爹当初那是误会,从没有意抛弃过你母子,你偏要像个怨妇一样整天唧唧歪歪搞七捻三,从他回来后,你说你干过多少人事?你爹为你命都不要,你倒矫情得到现在连声爹都不叫。欠扁的熊孩子!”

平时被说一句都要一跳三丈高理论的熊孩子,此刻一声不吭,脚尖蹭着地,听着英白毫无声息动静,眼珠子更红了。

半晌他低声道:“让我照顾他……我和他道歉……给我……”伸手来接。

景横波又是一个转身,“还照顾个毛线!人都死了!”

玉明刚刚站直,听见这句,尖利地叫一声,就要扑过来,景横波道:“拉住她!”立即有士兵死死拦住她。

玉无色怔了半晌,“你胡说!”

“那箭多粗,你又不是没看见。”景横波冷冷道,“你害我损失一员大将你明白?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滚开。”

玉无色双手一拦,“不走!”

“干嘛!”景横波眼一翻,“留着给你爹做孝子吗?你有这良心吗?”

“有!”玉无色这一声震得人耳膜嗡嗡,脖子一梗,“他干嘛要交给你去葬!”

“他是我的大将!”

“他是我爹!”

四面静了一静,玉明忽然不挣扎了,看看景横波,再看看玉无色,忽然低下头,轻轻啜泣。

哭声细细微微,在凄冷的风中游离,听来噬心,玉无色张开的双臂微微颤抖,却挡在景横波面前一步不让。

“是你爹吗?”景横波忽然冷笑,“你喊过他一声吗?你谢过他的恩吗?你承认过他吗?现在他死了,你来哭哭啼啼装孝子了?收起你的虚伪,告诉你,什么死后哀荣都是狗屁,都是活着的人为自己撑场面掩良心,真有良心,就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好点,懂不懂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

“现在懂了!”玉无色声音比她还大,“早就懂了!我……我没说不认他!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矫情!姐懒得理你,让开。”

“我再也养不了他,但我会做到我该做到的所有事。整个大荒都会知道,他是我爹,是我娘的王夫,将来是翡翠国父,玉宫之内,永远有他的宫殿,娘百年之后,会和他合葬,共同永享后代血食,如果我娘愿意,我还可以为他们操办一场成亲仪式,这不是为了谢救命之恩,这是因为,他是我爹!”

“一时被挤兑,随口许诺言?”

玉无色霍然拔刀,斩衣角一块。衣角翻飞落地,染一地血迹尘埃。

“有违此誓,便如此衣!”

“真的不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别侮辱我!”

“哦。”景横波将英白交给身后将领,“搞定,送将军去休息。”

“我要……”玉无色还想滔滔不绝,忽然打了个嗝,“……呃?什么?”

“我刚才话没说完,”景横波擦擦手,若无其事地道,“我要说的是……他这伤,没事。”

“啊!”玉无色鼻子已经快歪了。

景横波拍拍手,漫不经心地望望四周,唏嘘道:“有些人就是自以为聪明其实半脑残啊……我既然到了怎么会让英白死呢?当然,那箭如果真的按照原来轨迹射中,他还真非死不可。不过我动了动手,那箭偏了一点,只是穿过了他肩胛骨下方不重要的位置而已,为了避免他舍不得你开口说话,我顺便把他砸晕了……哎,小子,记得你先前的承诺哈,成亲我看可以现在就可以简单先办一场,回头回宫再补,咱们要求不高,诸礼齐备就行了,回头你记得叫你宫中那场,准备得华丽点,跌了份儿我可不饶你,你刚才的话儿,我可都让书记官记录着呢……”

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走开了,去清点战利品了,当然,英白这一家三口的搞定,也算她的战利品。

留下玉无色,愣愣地站在清晨瑟瑟的冷风中,半晌,抹一把脸上带泪的黑灰,呜呜呜地哭了。

“娘地,为什么自从有了爹,就都换我被骗啊……”

女帝本色 第八十六章 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大荒历三七二年九月初一。

经过黄金部的道路上,一路飘扬着横戟军的鲜红大旗,黄金部各处驻守军队撤离官道三十里,关卡撤销,所有士兵被勒令留在本营之内,连头盔上的红缨都剪成短短一簇,以免被风吹起,被某个心怀怨恨存心找茬的杀神发现,来一句“有埋伏!”,以此作为开战的借口。

杀神自然是裴枢,少帅带着大军,在一路敞开的黄金部城池之下,梭巡良久,最终对着那垂头丧气的旗帜恨恨一砸拳,下令大军直奔帝歌。

他走得干脆,行得快疾,一路上身边跟随将官,却都武器在手,装束齐整,神情紧张,一副随时备战姿态,晚间扎营住宿时,更是简单造饭,匆匆吃完,扎束停当,将武器紧紧握在手中,等着少帅随时一声“我们回去,袭黄金部王宫!”

然而等了整整一夜,也没等到那个命令,直到第二天再次开拔,眼看将离黄金部地域,亲信将官才忍不住将憋闷很久的疑问问出:“少帅,您为何过黄金部而不战?”

马上裴枢腰背笔直,缓缓回头,一眼看过那片灰色的山峦。

这是他出身之地,他曾在这里声名鹊起,也曾在这里遭受莫大冤屈,他曾在这里率黄金部雄狮笑傲群雄享尽世人膜拜,也曾被黄金部雄狮捆绑游街以叛逆之名遭受百姓攻击,他曾在这里骑花马领御宴,也曾在这里着白衣看杀戮。他为黄金部出生入死,最后他在天灰谷苦渡日月,将那非人日子捱过五年。

在那五年里,他挣扎求生,和天和地和死境搏斗,日日夜夜,支撑他活下来的,不过唯“报仇”二字而已。

那些夜半凉风狼嚎中醒在孤山顶的日子里,他亦无数次对着月亮长嚎,发誓将来他只要不死,必率大军归来,将金召龙吊在黄金部城墙上五年,只到风将他的尸首吹干。

因为这个誓言,他才坚持了那么久,等到了景横波。

如今,誓言将成真,他率大军,骑高马,地动山摇而来,金召龙和他的城池,以最怯弱的姿态畏缩在侧,恨不得缩进尘埃,黄金部已无名将,士气早堕,他只要一挥手,就可以看他灰飞烟灭,看他零落尘埃,看他三千里疆域被铁蹄踏遍,玉阙金宫都成空。

就可以得报大仇。

……

马蹄声嗒嗒,军队如怒龙卷去,他在马背上,腰背笔直,面向帝歌,离黄金部远去。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首。

在奔腾的蹄声里,良久,他的副将,才听见他平静而坚定的回答。

“在我心里,她的天下,重于我的仇恨。”

……

玳瑁大军经过黄金部的时候,和玳瑁大军等待战斗一样,那些缩在城墙后,不敢露出一丝敌意的黄金部守军,也在屏着呼吸紧张万分地等待着玳瑁大军随时可能的回马枪。直到那连天接地的黑色烟尘,滚滚碾过了黄金部的土地,进入了襄国国境,所有人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裴枢的杀神之名,在黄金部可止小儿夜哭,没人敢试图轻撄其锋。

消息快马传回黄金部王宫,两天两夜没睡觉的金召龙,猛地一下倒在了榻上。

“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殿内原本站得满满的侍卫悄悄退下,殿顶上传来踩瓦微音,这是金召龙布置在殿顶的护卫,在危机解除后也在撤离。

金召龙眼底满是血丝,表情却终于松弛下来,凝望着重锦绣龙的帐顶,眼底露出庆幸的神色。

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拦住裴枢,庆幸裴枢竟然真的过黄金部而不战,放弃了对他的报仇,虽然他对此非常诧异——以他对裴枢的了解,这人但凡有了复仇的机会,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放弃,如今这是改性了?

但这对于他来说,终究是莫大好事,帝歌一战之后,谁知道裴枢还有没有实力再回来报仇?

他对着帐顶长吁了一口气,舒坦地闭上双眼。

然后他霍然又睁开眼。

刚才闭眼那一霎,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头顶是重锦绣龙的帐顶,透过那饰鳞绣甲的黄金飞龙的盘旋身躯,可以隐约看见殿顶的藻井,寝殿的藻井,飞云带,饰莲瓣,拥云龙,穹顶高而深,那藻井中央的云龙,不知怎的看着有点奇怪,特别黑,特别突出,盘旋的线条特别清晰,上面的鳞片都似在斑驳闪光,还有那云龙的头,不知怎的竟然像一张人脸……

他忽然激灵打个寒战,猛地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才惊觉那脸似乎并不是错觉,上头真有一张脸……不,不是上方,就在眼前!

他霍然跳起,他弹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哧”一声响,帐顶撕裂,一团东西猛地掉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上头藻井的云龙掉下来了!

金召龙反手就抽随时佩在身后的刀。

可转眼他的刀就无声落在被褥上,一条长长的黑黑的,巨蛇一样的东西忽然游了过来,霍地将他一缠,勒住、抽紧、他听见自己骨骼一阵格格作响,呼吸窒息头晕眼花,手上的力气顿时也没了,他犹自努力伸脚,试图用脚够着床上的机关,然而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又出现了一个人,然而那只手,细细长长黑黑,闪着些鳞片斑驳的光,似人手又非人手,他一转头,就看见一张同样长长黑黑,脸颊上有鳞片的古怪的脸,那脸定定地盯住他,忽然对他龇牙一笑。

这一笑恐怖感言语难以形容,似乎有生以来的所有恐惧和黑暗都在瞬间扑至,金召龙眼睛一翻。

他晕了过去。

殿内一阵静寂,半晌,有脚步声轻轻响起。

金砖地面映着玲珑浮凸的女子身影,裙裾悠悠移动,景横波的长叹也悠悠,“这就晕了,真怂啊!”

她招招手,那条草人便驼着金召龙,一弹一滑地过来,霏霏跟在后面,眼珠子贼溜溜有光。

这个怪物是霏霏的俘虏,是霏霏将兽人引入沼泽之后,顺手抓的一条受了伤逃避不及的草人,景横波正好拿来吓吓金召龙。

这种东西本身杀伤力其实并不大,但第一次见的人,很少不被吓着,景横波有点遗憾,在沼泽上对付这些家伙的时候,经验不足,只想着战胜没想着俘虏,不然放几条草人给明城玩玩多好。

草人的弹跳和隐蔽性都很好,擅长从草木角落处寻找出路,此时黄金部王宫因为戒备几天,强敌离开,紧张的情绪放松,警戒自然也有了疏漏,草人居然一路无惊无险地将金召龙带出了宫,等金召龙悠悠醒来,他已经在景横波的马背上,五花大绑地捆着了。

当金召龙知道景横波打算带他到帝歌,交给裴枢的时候,眼前一黑。

他觉得很冤枉——裴枢已经放过了他,女王为什么还要多事,亲自冒险出手掳了他来?为什么他为求自赎,许了黄金万两,许了重兵一万,女王只是吃零食嗑瓜子笑而不语?

“那是因为,”良久,景横波注视着帝歌的方向,悠悠道,“在我心里,他人的牺牲,重于我的天下。”

……

大荒历三七二年九月初三,大军抵达襄国边境。

襄国是抵达帝歌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帝歌接连发令,要求襄国务必全力抵抗,如若违抗,在襄国后方的玉照龙骑,将首先冲破襄国的南部防线。

所以横戟军抵达时,就看见边境线上旌旗飘扬,襄国军队军容整齐,摄政长公主夫妇亲自率军,策马阵前。

这几乎是裴枢从玳瑁打过来,一路上遇见的最像样的阵列,顿时令他周身好战因子爆发,热血如沸地刚要下令迎战,就见对方不鸣锣不敲鼓不喊话不邀战,忽然就带着骑兵猛冲了过来。

横戟军目瞪口呆——骑兵先声夺人抢攻也是有的,但那多半是先有埋伏,或者自高处猛冲而下,借助地利和气势冲散对方的阵列,哪有这样平地相遇,尚未看清敌情,就这么不成阵势,猛冲一气?

更可笑的是,率军冲杀的,是长公主驸马、襄国大相,襄国现在两名主宰之一的雍希正。他亲自冲锋在前,迎向裴枢。

说得好听这叫王驾亲征身先士卒,说得不好听就是轻蹈险地莽夫傻逼。

裴枢端坐不动,冷笑勒马,不急不忙等这个傻逼冲到自己面前。

在他看来,这种毫无章法和阵势的冲锋,简直就是送死,换成是他自己要打天下,肯定觉得侮辱拨马就走,随便交给哪个小弟,割了他脑袋就是。

他的枪闲散地拍着腿,考虑着等下是拍死他呢还是刺死他?

雍希正不顾身后将士大喊阻止追逐,一马当先,狂飙而至。

裴枢冷笑提枪。

襄国大相轻衣薄甲,衣袂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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