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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女帝本色-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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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彷如前生孽,仿佛不久前他还是帝歌人人趋奉的亢龙军总帅,忽然就步步竭蹶,四面楚歌,英雄末路,至今日鱼死网破。

这都是因为,遇见了景横波。

“大帅……”两个护卫艰难地护在他身前,面对着狞笑的敌人。

成孤漠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轻声道:“不必了,你们也累了,歇歇吧。”

手中长刀一个反转,嚓嚓两声,两名护卫“啊”地一声,左右坠倒。

临死前依旧保持着持刀相护的姿势,。

他闭了闭眼睛。

伤重若此,无法再活,何必再苦捱,他亲手送兄弟上路。

对面,燕杀军并不因为他杀了护卫惊讶,撇嘴一抹冷笑。

他手起,刀落,最后一刀,送给自己。

“耀祖,今生爹不能给你报仇,但等来生!但有来生!”

亢龙主帅的身体和嘶喊,在空崖之上一路下坠,激荡半山云雾,满山都是“来生来生来生”之声。

燕杀军脸色微微肃然——他们敬汉子。敢去死,也是汉子。

一个将领大步上前,一掌劈掉崖边一块扁石,切掉一半,用刀唰唰写了几个字。

“身葬乌墩,亢龙有悔!”

……

燕杀军的背影远去,夕阳涂一抹凄艳血色。

石头墓碑旁,护卫的血溅在底部,看上去,像是一个人挣扎往上攀的手。

……

有人结束,有人开始。

上元城前兵锋如火,惨叫和哀嚎响成一片,混战群中,金甲白袍的男子,如一道旋风,狂飙突进。

所经之处,如梭枪穿刺,溅开鲜血如霓虹路。

有人狂叫迎上,他不过掀起眼皮看一眼,对冲也带三分不屑,撞出一声声凄厉惨叫。

身形翻飞间,那柄带血的长枪,不断从对方胸前狠狠抽出。

鲜血溅在他脸上,男子眉目艳而煞,眼角飞一抹赤红的血光。

他倒提长枪,所经之处,群敌纷让。

鸣金之声响起,士兵如潮水般后撤,上元城后有人急急大喊:“关城门!关!关!”

裴枢站在上元城下,遥望那面明黄大旗,唇角露一抹森然冷笑。

景横波,我照管着你的基业,兵锋如火,侵掠上元城。

你可不要在外逍遥得太久。

你每失踪一日,我便杀比昨日多一倍之人。

如果不想上元被我杀成空城,你回来做空头女王,就赶紧回来罢!

……

明晏安的中风,虽然没找到下毒的那个锦衣人来解毒,但近几日,竟然也慢慢地好了。

据说是急出来的。裴枢打仗太凶猛也太狡猾,上元城明明城高墙坚,兵甲充足,也不得不在他层出不穷的骚扰和猛攻互济的侵略下,集中全部注意力防御,守城的士兵,连撒尿都恨不得套个套子,生怕面前的城墙忽然塌了,捅进来一杆金枪。

明晏安一急,本来话都说不利落的,忽然就能说话了,也能慢慢走几步了,整日整夜和大臣开会,又张榜召集上元能人出谋献策,讨论如何打走那个裴疯子。

明晏安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希望女王回来了,他也听说女王失踪,裴枢独掌大权,才会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强攻。如果换成黑水女王,上元说不定还能有喘息之机。

遇上裴枢,明晏安也算倒霉,这位很想去找景横波,结果英白跑了,女王不在,耶律祁也跑了,军队的事只有他能管。被扔下来独撑大局的裴少帅只能把一肚子郁闷,统统都砸在了上元的城墙上。

这日好容易裴少帅似乎来了大姨妈,休息一日,没有继续骚扰,明晏安准备召见一下某位名士,这位是朝中大相亲自推荐的,说学识满载,无所不精,犹擅军事,将有妙计献于我王。

明晏安病急乱投医,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传令召见。

宫人传报已罢,有人冉冉而来。

临门而坐的明晏安,忽觉恍惚,忍不住坐直身体,揉揉眼睛。

那人一身月白长裙,云鬓不簪任何琉璃朱翠,素着一张小小脸蛋,微扬秀眉,秋水明眸。

她缓缓行来,身姿纤细欲折,更显素带当风。碧水不及她干净,柳枝不及她轻盈。金碧辉煌琉璃殿,在她清水芙蓉般的神韵前,便多几分俗艳之气。

明晏安怔在当地。

他未曾想到名士是女子。

更未曾想到,女子如此好风姿。

满宫脂粉,顿失颜色。

这张脸还让他有种淡淡奇怪感受,仿佛她是从前生里,画卷中,走来的仕女,拂袖间,掩去一段记忆。

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这张脸,这个人,是不是在哪见过,但是无从寻觅。

对情爱淡薄的人,留不住关于情爱的记忆。

他的王妃,在他的心中早已死去,留下的记忆,也只是那个令他厌恶的肥婆。时隔多年,他早已忘记她的本来模样。

她在殿前,一步步向他走近,看见他恍惚迷茫,渐渐转为惊喜的眼神。

她心中掠过一抹冷笑。

不怕这凉薄人,认出她。

他若将她有一分惦记,何至于逼她入那凄惨死局。

何况她现在比起当年,还要美上几分,她未曾这般瘦过,也未曾使用过这么多精妙的保养肌肤容颜的办法,成功后挽镜自照的那一刻,她被挽回的不仅是体型和青春美貌,还有早已被践踏到底的自信和自尊。

明晏安绽出一脸欢喜的笑,亲自下座,摇摇摆摆迎上前来。

她立在殿口,迎着他,温婉一笑。

是年春,万物复苏,天光正兴。

玳瑁王妃俞采,再见明晏安。

……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王兄暂时出宫?”宫胤回到客栈,问易城公主。

易国大王既然参与了对景横波的掳掠,那就一定有所图。不是想从景横波手中得到什么东西,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无论什么想法,想动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易容成店小二的易城公主想了想,笑着摇头,“王兄王权稳固,没有威胁,也没什么真正在意的人,他要不想出宫,谁可以勉强?”

“没有威胁就制造威胁。”宫胤淡淡道,“他最怕什么?”

“最怕呀……”易城公主眼珠一转,掩口娇笑,“最怕那群兄弟,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算账吧?”她笑容忽然有几分讥嘲,“都说沉铁铁风雷杀了无数兄弟,残暴不仁令人震惊。其实谁知道咱们这位大王,才是大荒杀兄杀弟第一人?兄弟二十六人,死得千奇百怪,最后只剩他一个,你说,有意思不有意思?”

宫胤看她一眼,“你似乎颇有怨言?”

易城公主一惊,随即颓然道:“哪敢?我只庆幸我是女子。”

宫胤轻轻整理衣袖,忽然道:“你说,如果真有一个兄弟,从地底爬出来找他,他会出宫否?”

“他会怕,但绝不会出宫,他会立即一剑杀了他!”易城公主恶狠狠地道,“是人的时候都不是他对手,是鬼的时候就是了?反正天大地大,都没他的王权大。”她忽然一笑,仰头盯住宫胤,“你是打算扮成大王某个死去的兄弟,引他出宫,好趁机进宫救人吗?我可以帮你,只要……”

她款款笑着,伸手去搭宫胤肩膀。

之前她一直在店中,看见有人被掳,宫胤追了出去,事后她查了一下房,那个短发胸大的泼辣女子不见了,她不知道宫胤是怎么把掳人的事归结在自己王兄身上,她也不感兴趣,她只想着那女子是谁?他的未婚妻?

如果他的未婚妻真的被掳在宫中,正好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宫胤目光射过来,这人很少正眼看人,但若真撞上他目光,真若被冷电击中,她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得所有心思,这一刻都似被这目光照得无所循形。急忙摆出一脸无辜的笑。

笑容还没展开一半,就听见宫胤道:“不错,正需要你帮我。”

她刚心中欢喜,就见宫胤手一抬,眼前白光一闪,随即咽喉心口下腹齐齐一痛,彻骨冰凉。

她大惊,伸手去抚咽喉,只感觉到似有冷而尖锐的物体,触手不见。连伤痕都摸不到。

宫胤的声音,已经冷冷响在她耳侧,“不是我去扮哪个死去的王子,是你去扮。”

易城公主张大了嘴,跟不上宫胤的思维。

“好好扮,务必扮得像,引他出宫。”宫胤淡淡道,“事情办成,我会替你取针,否则,你知道的。”

要扮死去王子,何需他扮?易城公主才是最熟悉兄弟们的人,又精于易容,她不上谁上?

易城公主此刻终于明白,脸色发灰,她隐约觉得,这次自己看中的猎物,或许是天上真正的龙凤,自己的妄想,弄不好是自寻死路。

对面那人,轻轻抬手,一个掌握一切,召唤众生的姿势。

他道:“你去扮死而复生的王子,我去扮你们大王。”

……

易一一在自己书房里,等待着天干第一星的消息。

他撤开了当夜的宵禁,下令宫监司调整了往宫中送菜的时间,安排了人帮忙天干第一星,制定了一个衔接紧密,天衣无缝的计划,他相信这个计划无人能够看破,一定会成功。

头顶有鸟鸣叫的声音,他开窗,看见淡红的羽翼一掠而过。

他露一抹得意笑意。

成功。

他起身,准备好好迎接黑水女王,好好和这位假皇叔,谈谈以后的合作事宜。

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动静。

他霍然转身,盯住了墙上一副舆图。

舆图是易国全境图,以檀木拼接制成,刷上颜色,镶嵌在墙壁上。绿色的大地代表了生机,黄色的城池代表那是属于他的巍巍厚土。

现在,绿色的大地在迅速翻转,一片疆域一片疆域地改变颜色,整个舆图渐渐变成了彩色,红一片紫一片蓝一片……

他盯着那不断翻转改色的舆图,脸色也渐渐发紫。

这是当初的舆图,是他杀完所有兄弟之前的易国地图,那时候父王实行分封制,将小小的易国分成无数块,赏赐给他喜欢的儿子们,那时候易国的舆图就像现在这样,各种颜色标示出不同王子分封的疆域,花花绿绿看得人涨眼烦躁。

他无数次发誓,要将这个舆图统一颜色,当他终于得到王位之后,他就开始履行这一誓言,那些年,每杀一个兄弟,舆图板就翻转一块,涂上绿色,舆图颜色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终于都成了这一片生机勃勃的绿。

这是他最大的成就,无人知道这书房一块舆图,代表了他此生至高得意。

也无人知道,这舆图背面,也是一处密室,陈放着易国王室诸般最重要的东西。首道机关,在原先老王的寝宫之内。

当然,不包括鬼。

那些死掉的兄弟,很多很得父王欢喜,是知道这处密室的。

所以他在将舆图统一颜色后,便修改了机关,现在只要谁试图开启那边的机关,这边的舆图就会联动,翻转回原来的模样。

这么多年,这图没动过。

不可能再翻转了,知道这秘密的人都死了,这里是他的天地。

然而此刻,一片寂静里唯有木板轧轧翻转,似一个无形的人,在诡秘翻牌。

他一动不动,目光里如生鬼火,幽幽地盯着那舆图,看着它渐渐转为七彩之色。

然后他一跃而起,扑向原老王寝宫,一边奔行,一边对自己的最高等级护卫发出召唤之声。

宫中略有骚动,王宫北面原老王寝宫屋脊上,有条人影一闪而逝,往宫外逃去。

他死死盯着那身影。

那传说中的漏网之鱼,终于出现了吗?

他急急给亲信留下命令。

“黑水女王押到后,先以秀女名义送至母后处,以免人注意。”

随即他纵身而起。

“追!”

……

易国比玳瑁位置偏南,此刻的风,已经带了三分暖意。

送菜大车辘辘驶过水德门,这是八大宫门中,专门走杂物和宫人的宫门,早有一群侍卫在门口等着,也不用出示腰牌,一窝蜂地簇拥着大车进去了。

有人跃上车,将那些青菜土豆萝卜都扔下了车,终于将景横波从被菜叶淹死的威胁中解救了出来。

有人接过她,把她放进另一座软轿里,轿子抬起,往内宫而去。

在轿子中,景横波的肌肤体型,开始慢慢恢复,她牢牢盯着自己的手背,然后惊天霹雳地发现,手背手腕关节处,果然出现了细纹!

忽然膨胀下的忽然收缩,肌肤会出现垂挂和纹路!

见鬼!

爱美如命的景横波这一刻要发狂了——谁敢毁她容貌,她就和谁拼命!

小轿里传来一阵阵磨牙声,听得抬轿的人莫名其妙——这位难道尿急?

景横波磨了一阵不磨了,既来之则安之,一看刚才那架势,就知道是易国皇宫,易国大王贼心不死,整她一次又一次,真当她好欺负?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她摊在那儿想心思,易国擅长整容,也擅长美容,为了一张脸,整出了无数花样,皇宫一定也有各种好东西,得好好合计合计,最起码得把自己的皮肤给挽救了……

小轿一直往里送,久住宫廷的景横波根据路程来推算,这好像是进入内宫了。太监的公鸭嗓子渐渐换成了宫女细声细气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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