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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女帝本色-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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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剩景横波这一对造型诡异。

宫胤和襄国国主的眼神,很自然地便落在殿口那对年轻官员夫妻身上。

似乎正在调笑灌酒,男子搂着女子肩颈,正将酒杯凑近。姿态亲昵,不避人前。

宫胤眼神只淡淡一瞥便转了开去,看那香泽池里淡黄色的淤泥,似乎觉得那淤泥更好看些。

襄国国主脸色却不太好看了,皱眉问身边内侍:“此乃何人?”

当下内侍翻名单,回报是禹国少师夫妇。

国主一听不过虚衔官员,立即冷笑一声:“身为禹国官员,于此庄严堂皇之地如此放诞不经,岂不令我盛宴蒙羞,还不速速逐出!”

“且慢。”

国主愕然转向宫胤,“国师……”

“国主今夜是喜宴,何必宴尚未开便动戾气?搅了喜庆气氛?”宫胤淡淡道,“少年人不知约束,言行浮滑,稍后训诫便好。”

王后也在一边笑劝:“年轻人嘛,犯错难免,说到底,还不是喜欢咱们王宫美酒香醇?”

“国师宽容,敢不从命。”国主一笑,挥挥手示意上前的侍卫退下。

四面众人都瞧着这一幕插曲,各自对了对眼神。

近期有传闻,虽然明城女王回归,但很可能她想做傀儡也做不久,国师宫胤正在对朝廷进行暗中换血,照那架势,很可能是要为夺帝位做准备的。

他若登基,就是大荒历史上第一个男帝。

襄国离帝歌最近,对暗中政局最了解。行动可谓诸国诸部风向标。比如今日襄国对待国师的礼仪,就很是意味深长。按道理说,国师和国主在大荒可谓平级,但襄国国主宫门迎驾,步辇在后,态度又是如此恭敬,其中深意,还用说吗?

因此众人跪得更加恭敬,腰背更低。

因此便显得景横波这一对突兀显眼。

耶律祁其实无所谓,早已做好准备跪一跪的,结果给景横波狠狠搂住,一时倒觉得她用力得甚好,不妨再用力些。

景横波其实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但刚才无意中一回头,正面接触到那人目光,这还是事件发生后,她和他第一次直接近距离目光接触,一霎只觉得他目光清冷如冰深邃如渊,似藏无限黑暗秘密,让人直欲被拉入其中,不禁被惊住。

她记忆中,未曾见过他这样的目光。

但随即转念,不禁心中自嘲一笑——没见过的多啦,在那事之后,当然一切都该不同。

此刻看见的,才是真相,不是吗。

她一惊便醒,眼看四周众人诡异目光,立即推开耶律祁,顺势在桌案后伏下。

并不觉屈辱,最屈辱是完全无知被欺骗,是完全无奈被压迫,一旦心中有了愿景,做什么都不过是过程。

耶律祁被她一推,这回头上云鬓真的歪了,啪一声流苏中坠落,滚到正中地毯上。

此时也不方便去捡,已经够吸引人注意了,再出头就是自己找死,两人都当没看见,将头低下。

一片寂静中,景横波眼角觑到宫胤雪白的袍角,缓缓从自己眼前过,并没有停留。

她心中悠悠出一口长气,暗赞七杀易容术精妙。

那片雪白衣角烟云般地过了,景横波眼光从空荡荡的地毯上掠过,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刚才滚到地毯上的流苏步摇呢?

被踩到?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她看见宫胤长垂至地的袍角下,忽然腾起一抹淡粉浅金色的烟雾。

景横波怔怔看着众人的脚步过了,流苏步摇不见了。

宫胤一脚将步摇踩成了粉尘?

她心中忽然拔凉拔凉的。

是巧合,还是……

……

好在虽然步摇消失得有点让人惊悚,但后来宫胤没有任何异常,他和襄国国主夫妇在殿上,按例道喜祝酒,敬国主夫妇,遥敬殿上殿下,众宾客起身恭领,诸般仪礼做完,从头到尾没有看景横波这边一眼。事实上也不大看得见,隔得太远。

景横波这回看见了绯罗,作为襄国女相,她排在前面,景横波正想着她能用什么办法来传递消息,忽然觉得肩头被谁一碰,她回头想看,却忽然看见自己膝上多了一根筷子。

拿起筷子仔细一看,上头有细细密密的小字,她却不认得。耶律祁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道:“香泽池里有玄机,让纪一凡右移三步。”

“什么意思?”景横波有听没有懂。

“我也不大明白。”耶律祁在她耳边沉吟,“绯罗不可能会将全计划告诉我们,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他很入戏,靠着景横波说话,侧面姿态娇媚,罗袖软软地拂在景横波膝上。四周官员有些用眼角觑着这边,都不无嫉妒地暗哼一声,心中大骂这对夫妻感情忒好,这小娘子忒粘人,这做夫君的忒身在福中不知福。

景横波满脑子想着绯罗的阴谋诡计,哪在意某人的“千娇百媚吐气如兰?”

上头襄国国主一眼看见,笑对宫胤道:“难怪年轻人不知自重,那位年轻夫人,想必出身蓬门小户,甚是娇媚放纵。”眼神颇贪馋地在耶律祁身上落了落。

宫胤只低头喝酒,淡淡道:“此人似有狐臭。”

“啊。”襄国国主瞪大眼睛,甚八卦地道,“如此,那做夫君的倒算癖好特殊!您瞧那两人挨挨擦擦,甚是亲热,也不嫌味道大。”

宫胤又喝一口酒,眼也不抬,道:“想必饥不择食。”

……

过了一会,景横波看见前殿起了一阵骚动,随即看见一身红锦的雍希正出列拜倒在地,而殿后,和婉被女官贵妇缓缓搀出,翟衣双佩,九钿紫缨,头冠垂落珍珠面帘,珠光柔和,隐约可见其后年轻秀美面容。

景横波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凤冠霞帔,盖头遮面,这样也许和婉可以狗血的李代桃僵,让个丫鬟装扮自己,然后想办法和纪一凡私奔。此刻一看和婉出来的阵容和装扮,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王家婚礼,身边侍应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衣裳冠制更有特例,不是谁想跑就能跑,谁想扮就能扮的。

雍希正与和婉拜倒在宫胤和襄国国主面前,按例参拜,各有勉励祝福话语,宫胤一直都是淡淡的,将一对玉如意放在宫人奉上的托盘里示意下赐,便抬手叫起。襄国国主和王后赐下的东西却不同寻常。

国主是短刀,王后是刀鞘。不过短刀没有开刃口,并无杀伤力。

耶律祁在她耳边轻轻道:“这是模仿当年第一代国主渡黑水泽送信一节。当年第一代国主送到对岸去的,就是开国女皇随身携带的短金刀。如今襄国这一礼仪,大抵是指从此后夫妻同心,如刀入刀鞘,协力对外,其利断金。”

雍希正与和婉起身后便向殿外行去,身后,跟上了纪一凡和一位年轻女子。分别帮他们捧了刀和鞘。纪一凡捧刀,那年轻贵族女子捧鞘。

“原来是这样。”耶律祁恍然大悟,悄声道,“纪一凡这身份,算是雍希正的傧相,等会是要将刀递给他的,雍希正持刀,和婉持鞘,两人在香泽边套上铁鞋,相向而行,至金案正中以刀入刀鞘,将当年第一代国主做过的事重复一遍,才算完成全套仪礼。这才是真正的合印。”

“幸亏刀不在和婉这边,”景横波喃喃地道,“不然我怕她干脆一刀就捅死了未婚夫……”

“香泽泥池里有玄机,等下纪一凡应该有固定站位,而机关肯定需要换个站位才能被触动,绯罗要你我做的事,就是迫使纪一凡换个站位。”

“咱们和殿下隔着台阶和一小段路,上下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怎么逼他换位?”

“不然绯罗何必让你我去?就是因为出手容易,但看的人太多,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很容易被发现,她是打定主意要躲在人群后,洗清自己的。”耶律祁笑道,“不过这个其实对你来说一点不难,你随便操纵什么东西砸砸纪一凡的头,他也就移动了,正好也报了他推你下屋之仇。”

“你想害死我就赶紧地!”景横波瞪他一眼,顺手塞了一个肥猪蹄到他嘴里,笑道,“说这么多,辛苦了,吃块肉润润嗓子,啊?”

这席上的猪蹄是摆菜,白惨惨的毛都没拔尽,一股腥膻之气冲鼻,景横波欣赏着耶律祁瞬间要吐的表情,顿觉心神大畅。

筷子刚刚放下,忽觉背后有如芒在背感觉,似乎被什么目光紧紧盯住,她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绯罗和帝歌重臣那边,没有什么异常。

收回目光时她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殿上,宫胤似乎正在和襄国国主攀谈。

她目光近乎茫然地从他袍角掠过,重重地落在朱红的殿柱上。

不该看,要洗眼睛。

以意念操控物体来砸纪一凡,迫使他换位置是行不通的,这等于告诉在场无数人自己是景横波。最起码宫胤和绯罗一定能发现。

景横波正在思考办法,忽然听见一个女声轻微地“啊!”了一声。随即听见一阵低微骚动。

她转眼,才发现跟在和婉身后那个年轻贵族女子,忽然跌倒在地,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绊住了。

景横波眼尖,隐约看见她鞋底附近有一颗粉红珍珠,似乎正是先前耶律祁鬓上的步摇上的珍珠。

可是步摇不是已经被宫胤踩成灰了吗?哪来的珍珠?

景横波确定刚才自己在宫胤离开过,注意过红毯,那步摇在他走过后完全消失,红毯上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一个可能,就是还有珍珠先前就滚落一边,但要落,也是落在红毯和白石地面的缝隙之间,如此才能躲过宫胤那凶猛一踩。

但既然已经滚到一边,现在又怎么能忽然滚出来,滑跌了那少女?

景横波盯着那颗珍珠,浑身的汗毛慢慢竖起。她忽有诡异感觉,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那少女跌倒在地,一时爬不起,和婉见状,立即回身要去扶。

当然用不着她去扶,后一步的宫女也不少,都赶上来去扶那少女。一大群的宫女低下身,撒开的宫裙裙摆,遮住了地面。也遮住了那少女跌落在地的托盘。

景横波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努力探身,想要看清楚那边的情况,但人太多太杂,能看见的只是重叠的人腿和裙子。

片刻后,那少女已经被扶起,但神情痛苦,似乎已经不能走了。

有人将情况报上去,襄国国主皱起眉。这男女傧相,是特意选出来的襄国贵族少年男女。一般都选出身高贵的未婚纯净少女,以示吉祥。这下人忽然出了问题,临时找谁来替代?

宫胤高高坐在首位,浓黑眼睫微垂,似一尊在云端的神,无意于人间纷扰。却忽然开口:“既然女傧相不能行礼,那就换人吧。选在场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代替便可。”

女帝本色 第十二章 情海生波


襄国国主脸色一变,阶下绯罗一怔。

除了王后和公主,就她这女相身份最高贵了。

众人脸上也多有怪异之色——绯罗高贵是高贵了,可这是个寡妇,还是个嫁了三任夫君的寡妇,襄国更有她杀夫的传言,这样的人参与喜事已经算是给她面子,算襄国王室开明。还让她担任女傧相,别说面子问题,吉祥角度来说,也不妥啊。

但宫胤开口说的话,谁敢违拗?国主脸色也就一变,随即笑道:“国师所言甚是,不知女相可愿偏劳?”

绯罗立在当地,脸色微微发白,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用尽心思,不惜和耶律祁交换条件,目的就是为了等下的计划中,好让自己干净地摘出去。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整个仪式过程,都要处于人群中,众人目光下,博个清白毫无嫌疑。

但此刻容不得她拒绝,她一人无力抵抗宫胤,更不能得罪襄国国主。

她只得盈盈转身,整出一脸荣幸的笑意,娇声道:“绯罗谨领圣意。”

襄国国主咳嗽一声,目光有点飘,一旁的王后脸色铁青,大袖下手指似乎在捏国主的腿,国主的脸色越发难看。

三人暗潮汹涌,宫胤就好像没看见。

景横波一脸古怪,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神情若有所思。

绯罗转身,端起那放了刀鞘的托盘,走在和婉身后,队伍又恢复了正常。

等一行人走到那香泽池子边,景横波原以为客人们也该出来观礼,不想众人都坐着不动。她问耶律祁,耶律祁道:“按说是该观礼的,想必国主也怕人聚多了,容易出事,干脆都不让动,这样也安全些。”

景横波想安全是安全了,但如何能逼纪一凡让开三步?

襄王夫妇站起,对宫胤伸手一引,道声:“请。”三人一起下殿,前往玉阶下庭院观礼。

景横波看了下众人的位置。和婉与雍希正对面而立,侧对众人。纪一凡站在雍希正身边的池角处。绯罗站在对面同一位置。宫胤和襄王夫妇三人侧背对她,面对殿下众臣而立。

有宫人上去给未婚夫妻送铁靴,所谓铁靴就是束紧了口子的皮靴,镶铁皮靴尖,淤泥池中行走艰难,穿沉重的靴子走更难,以此表示牢记当年第一代襄王渡沼泽之艰辛困苦,不堕先王之志。

和婉蹲下身套上铁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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