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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女帝本色-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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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玉浮雕双螭龙茶盏,被淡红迷离的灯光照得薄透,茶叶根根直立,柔曼青翠,尖端银白,是顶级的银毫,从老鸨的角度看过去,淡淡水雾里,似有两条小龙在碧水中游动迤逦,玉杯方寸之地,隐有气象万千。
  识货的人开始吸气——这样的茶盏,无论是质料还是雕工,都当得上奇珍异宝,便说是贡品也来得,这人什么来头?
  下一刻吸气的人齐齐“啊”一声。
  白衣人喝完了茶,将杯子递给了随从,随从接过,随手将杯子一扔。
  “呛啷”一声,碎的不仅是千金难求的异宝,更是许多渴慕希冀的心。
  大厅上捶胸顿足一片,人人面色惨白。被震得瞠目不语,连句“败家”都不敢骂出口。
  败家败到一定境界,就是霸气。
  见多识广的老鸨却顾不得心疼,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碎了的杯子,杯子刚才撞在柱子上,碎成了粉。
  碎成粉……
  老鸨激灵灵打个寒战,她确定自己再大力砸杯子,也不能把这样薄脆的杯子砸成粉,她更确定如果砸杯子的人想用什么东西砸她的脑袋,那必定会比杯子的粉末还碎。
  “……您看是不是现在就走?需要老奴给您整理大波姑娘的行李细软吗?”老鸨唰地一躬到地,老脸上笑意如菊花盛放。
  满厅哗然,不明白老鸨何以话风忽转,景横波却是看明白了,只恨不得将那银票揉巴揉巴,塞进那家伙的嘴里。
  白衣人点点头,似终于满意老鸨的识相,手指一拂,解了景横波腿上禁制,随即站起。
  景横波还想赖着不肯动,白衣人轻描淡写对她比出三个手指。
  好吧第三次。
  手指纤长挺直很漂亮,景横波这回却真想狠狠都咬断。
  看她悻悻不语,他回答老鸨,“不必了,走吧。”
  众人神色惋惜。人人都知这“赎身”有猫腻,只是奈何不得对方极度强势,可惜色艺双全景肥水,从此流入强盗田。
  景横波眼珠子东溜西窜,指望着天降英雄来解救她出牢笼,可是哪怕媚眼飞抽了筋,也落不到实处,平日里那些叫着喊着心肝宝贝,信誓旦旦要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的男人们,此刻眼神比她还飘,飞上梁飞下地,飞到东飞到西,就是不肯和她对一对。
  至于那些楼内姐妹们,大多还没瞧出来不对,都聚集在楼梯口,又高兴又心酸又嫉妒地给她送行。
  姐儿从良本就是喜事,何况这来赎身的人虽然掩了容貌,但久经风月的姑娘们谁看不出,这位风姿气度,绝非凡品。
  大波运气真好啊……
  看遍众生神情,景横波也绝望了。
  危难之前,世人多半选择明哲保身,她景横波还没有真正能令众生颠倒,为了她不顾身家性命。
  这个白乎乎的家伙,连话都不肯多说,做的事却如藏筋骨,凶意内敛。斟茶砸杯,不是为了摆富而是为了立威,一个能顺手将价值连城宝物毁弃的人,财力势力,岂是这些寻常人物能及?
  这家伙,是自己懒得开口,便要让所有人闭嘴。
  这家伙,才是大荒的真正掌权者吧?和他比起来,那位黑美人,足可算得上温婉慈善亲切可人……
  景横波转着眼珠子,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走就走,听说那个大荒千里之遥,她就不信一千里的路,就找不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她转身。
  “等等!”



☆、第十三章  被掳

  “等等!”
  声音从楼上传来,景横波愕然抬头,便看见二楼站着的是翠姐和静筠,还有一个小丫头,有点面熟。
  说话的是翠姐,不顾身后拼命拉着她衣角的静筠,大声道:“喂,白无常,你带人走我没意见,但是大波还欠我几身新衣服没拿给我,你让她去赶紧给我拿来!”
  鹦鹉从静筠脑袋后探出头,大叫:“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要想睡大波,先问过老娘!”
  快速背完,赶紧唰一下又缩回去。
  景横波哗一下热泪盈眶——患难见真情啊这是!虽然话说得难听了点。
  翠姐蹬蹬蹬地从楼梯上奔下来,身后跟着神色惊惶不安的静筠,和那个小丫头。
  “把我的衣服给我!”翠姐上前就要扯景横波手臂。
  景横波大喜,翠姐有武功,只要能把她扯过来,她就有希望再做一次瞬移。
  一只手伸了过来,明明手在右侧,不知怎的就绕过景横波,压住了景横波左侧的翠姐的衣袖。
  “衣服么?”白衣人淡然道,“她的衣物已经整理完毕放上马车,既如此,你随我去马车取来。”
  景横波心一沉。
  静筠在翠姐身后拼命拉她衣角,翠姐头一昂,“拿就拿!”
  白衣人似乎轻笑一声,又似乎没有,转身缓步前行,一转身时正好一阵风过,将他的帷帽微微掀起。
  不过没几个人看见。
  瘦高男子扶着景横波手臂跟了上去,翠姐愣了愣,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静筠站在原地发呆,冷冷道:“不敢走?不敢就赶紧回去,反正大波给你留的钱,也够你吃一阵子参了。”
  静筠却似有点魂不守舍,怔怔地望着白衣人背影,脸上渐渐泛出一抹难得的酡红,衬着她平日里微显苍白的肌肤,娇艳如霞。
  翠姐看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静筠已经上前挽住她臂膀道:“怎么能不去?大波和那位公子瞧着有些不对,莫要被人拐带了才好。咱们和她姐妹一场,好歹要看个明白。”
  翠姐这才笑了笑,扶了她出去,那小丫头也跟着。
  老鸨想阻止,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外头那几个不好惹,翠姐静筠又是不能挣钱的,还有那小丫头,不肯接客,昨儿刚被大波救了,凤来栖要她们也没什么用,就让她们去。
  凤来栖门外果然停着车,一辆牛车,铺着干草,气味酸臭,一辆马车,雕鞍饰轮,精致华贵。
  景横波很自然地向马车走去,身为女王,她有享受尊荣的自觉。
  下一瞬她飞了起来,在星火迷离的天空中转了一个圈,砰一声,后背落在厚厚的干草上。
  老牛哞地一声,尾巴啪一下甩在她脸上,骚哄哄的。
  “见鬼!干嘛摔我!我不要上牛车!马车是我的……”景横波喊了一阵子,忽然一呆,这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救……”她立刻扯了嗓子打算喊救命。
  “砰。”一个柔软的物体重重撞在她胸口,她险些以为心脏都被撞出了喉咙。
  “救……”她身上那个东西动了,似乎也是人,似乎是那小丫头的声音。
  “砰。”又撞下来一个,然后是翠姐的大叫,“放开我!”
  “砰。”最后一个罗汉叠了上来,是静筠,她的尖叫也和别人不同,细声细气,一唱三叹,“呀呀公子,万请怜香惜玉则个——”
  景横波已经不能惨叫了。
  她翻着白眼,肚子一缩一缩,“快……给……我……下……来……”
  翠姐把静筠推了下去,自己翻身落下,顺手扯下小丫头,才顺利解救景横波免于死于叠罗汉。
  四个人挤在牛车内,挂着一头的干草面面相觑。
  还以为要有一番口舌相争你来我往,谁知道这人作风粗暴,掳一个是掳,掳三个也无所谓。
  牛车已经上了锁,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矮胖子在赶车,前头马车赶车的是瘦子,那白衣人想必已经进了马车。
  牛车前后方都有骑士,年龄不一,面貌不一,但有一点非常一致:杀气。
  所经之处气温骤降,看人眼神如暗夜之狼的杀气。和之前景横波初遇的大荒逗比侍卫,完全不是一回事。
  景横波看见胖子轻轻甩鞭,鞭子抽在空处发出一阵阵炸响,牛脊背一抖一抖,不需催促也跑得飞快。
  她看见瘦子走了一截,手一招,三丈外的树上的一截柳条就到了瘦子手里。
  她看见一个脸上茸毛未褪的少年,手指一弹便将路边一只欲待狂叫的巨犬射死,弹出去的是这少年没吃完的馒头屑。
  静筠在发抖,小丫头迷迷蒙蒙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翠姐眼睛却亮了,扒着车门边盯着那些护卫一瞬不瞬。
  景横波叹了口气。
  原本还寄希望于本地官府会不允许这样一批人进出城池,如今看这些人要钱有钱,要武力有武力的做派,哪里去不得?
  她本来也想问问护卫,大神如何能知道自己会瞬移去大厅,又如何能正正在大厅堵截,如今看这些家伙金口难开的模样,想要答案也许得下辈子。
  果然这一路神奇地都没碰见巡夜兵丁,到了城门口,城门早下了锁,车马远远地停了,那瘦子拔身而起,片刻后回来,手里一大串明晃晃的钥匙。
  景横波扶额无语,想着三水县城好歹也有五百兵丁,怎么在这些人手下就好像纸扎的城楼一样呢?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扒着车门,和夜幕下的三水县城做了最后的告别。
  随即她伸个懒腰,眼角往四面飞了飞。
  人人都在赶路,前头马车毫无动静,身边翠姐已经大大咧咧地睡了,小丫头也迷迷瞪瞪地靠着车门,只有静筠,紧张地盯着她,眼神奇异。
  她身上的禁制已经解了,这牛车根本困不住她,只要一个瞬移就可以离开……
  至于牛车里那三人一鸟,她想了想,觉得没事。三个人是因为她才被困在牛车里,只要她逃走,这群人要这三个人也没什么用,会放掉她们的。
  想定了,正好前方经过一处树林,树林后有一片山坡,只要移到山坡后,逃走的可能性很大。
  景横波刚要闭上眼睛瞬移,忽然身后“哎呀”一声。
  景横波下意识回头,就看见静筠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她一怔,赶紧先转身扶住,“怎么啦?”
  “我……我肚子痛……”静筠额头冒出冷汗,眼神惶恐,苍白的手指攥紧她衣襟。
  景横波立即忘记自己要逃走的事儿,转头大喊:“喂!停车!停车!”
  没人理她,别说前方毫无动静的马车,就连近在咫尺的赶车的胖子,都没有回头。
  “停车!停车!有人生病了!”
  整支队伍静得诡异,牛马继续前行,人在马上不动,所有目光只向前,似一支钢铁打造的队伍,只受总控机关的控制,景横波的喊叫,似一阵风般从他们耳边掠过,然后散了。
  翠姐和小丫头被惊醒,跟着呼喊嚷叫,然而面对无动于衷的人群,三人渐渐都觉得毛骨悚然。
  看样子,前头不发话,她们叫破天也没用。
  景横波回头看看脸色越发苍白的静筠,这姑娘身子弱,景横波一进楼,就逢上她大病将死快要被抬出去,和她擦身而过时,景横波被她求生的眼神惊着,当即拿出一位老财赠送的银两,救了她一条命,之后又几棵老参吃下去,才渐渐有了人模样。
  这么多银子花了才救回来的命,丢在这荒郊野地就太不划算了。
  景横波叹了口气。
  她不想在这些护卫面前展现瞬移的本领,她希望能留着这一手好跑路,一旦被人发现这技能,她必定会被严看死守,想走就更难了。
  唉,人家真的不想……
  她叹着气,身子一闪,不见了。
  下一瞬她出现在牛车车顶上。
  众人齐齐仰头,眼神惊愕。
  景横波懊恼地一拍大腿,“擦,错了!”
  都是那见鬼的冰山,酷到没朋友,害她留下阴影,连瞬移都能移错。
  景横波闭上眼睛默念几声,再一闪。
  咚一声,她落在了马车车顶上。
  景横波大力踩车顶,“停车!停车!我命令你立即停车!有人生病了!”
  高跟鞋踩了几下嵌入木缝里,她干脆脱下高跟鞋梆梆地敲,车顶上一定有浮尘落下来,最好让那无情的家伙吃一嘴!
  拉车的马忽然一声长嘶,脚步一顿,车子因惯性向前一冲,景横波只穿了丝袜,收势不住向前一滑,唰一下滑出了车边。
  跌下去不被惊马踩着也被车轮轧着!
  “啊啊啊啊!”惊声尖叫刺破黑暗,景横波半空中张牙舞爪,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救命,可惜车夫座位上的瘦子已经腾空而起去查看马匹,眼看着她要落入车轮下。
  车帘忽然一掀。
  一截衣袖如玉白匹练飞卷,转瞬抵达景横波脚踝,灵蛇般霍霍缠住,一抛一点一拽,景横波风筝一般被扯了进去。
  。



☆、第十四章  做我王夫好吗?

  “砰。”一声,景横波再次后背着地,却没感觉到疼痛,眼角一扫,地上是厚厚地毯,一抹暗嵌金线的雪白袍摆,静静垂落。
  马车外有烈马驰过的声音,一个护卫道:“主上,似有山贼隐于道路骚扰,属下等前去查看。”
  白衣人“嗯”了一声,声音清淡,似乎不以为意,随即又接了一句。
  “两人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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