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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考骨纪北疆生死契-第20章

小说: 考骨纪北疆生死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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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异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天太蓝,白云太美,金黄色的树叶在风中徐徐飘落,连路过的政治课老师都和蔼可亲。这是做梦,我宁愿梦见女鬼也不愿梦见谢波晖。

他拉起我的手,向前跑去,“就你这体质,还想考大学进考古系?先陪我跑个一千米再说吧!”

我看着他冷冷道:“我已经是考古系的研究生了。”

他微笑了出来,“我知道。”

他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松,似乎执意要我陪他跑完这段路程。我狠狠的挣脱他,连带着也想挣脱这最不想遇见的梦境。他的手还是那么有力,将我拥入怀中。

“梁珂。”

这声呼唤像是十月里飘零的落叶,明媚的叹息着,婉转而坚定的坠落于心地。我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一拳,凶狠的,“走开!”

“梁珂!”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魏大头那张多边形的脸,他厚重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光,神色凝重,胳膊半抱着我。

我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天还没亮,你跑来干嘛?”

魏大头嗫嚅道:“刚才……你做噩梦了。我怎么摇你都不醒。”

扭头望去,谭教授和于燕燕的睡袋都是空的。我心头一紧,声音严厉起来:“发生什么了?“

魏大头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李仁熙失踪了。”

我立刻从睡袋里爬出来,披上外套,一边跟着魏大头向外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他昨晚不是值岗的吗?”

“接班的高宏起来后,发现整个营地都没有李仁熙的踪影。他悄悄叫醒了于燕燕和谭教授,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是没找到。现在于燕燕和谭教授叫我们集合,要分组搜查了。”

李仁熙索烟的样子,仿佛犹在眼前。而现在这乱成一团的营地里,确实不见了他万人嫌的踪迹。

我几乎是叫了起来,“一个大活人,胆子又那么小,不可能离开营地。他怎么会消失?!”

魏大头摇了摇头,神情黯然的喟叹了一声,“梁珂,情况真的是不妙了。”

111、

帐篷外的夜色渐渐褪尽。如果在江南,此刻应当是豆浆清香溢满街头,小鸟在树枝上愉快鸣叫的清晨。而在这满眼黄沙荒败的戈壁上,只有天际那抹淡蓝色才让人意识到熹微已至。

众人或站或蹲,集中在帐篷外。于燕燕姣好的面容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如果说神情与往日有所不同,那也许是这张精美绝伦的脸上多了丝冷酷的神情。

“风沙已经将抹平了各种痕迹。如果李仁熙是自己走失的,我们也无法凭借脚印判断他的行踪。我再三告诫大家,不要离开营地。这里情况不明,事态不在我们掌控之中。好了,我们搜查队分为两组,一组是我带队,高宏、向志远、陈伟跟我一组。另一组是谭教授带队,小祁、梁珂,李文常、魏其芳跟着谭教授。大家切记,不要落单,不允许单独行动,上厕所要报告。搜查范围以营地为中心,一组向南即塔里木河方向。二组向北,即库鲁克塔格山方向。行程长度不限,但必须在中午时折返,以便天黑前到达营地。我再说一遍,不允许单独行动,天黑前必须到达营地。我和谭教授每人一部卫星电话,有情况随时联络。”

于燕燕语速极快,条理却非常清楚,“谭教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

谭教授大概一夜没休息好,面容显得有些苍老。她沉吟片刻,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的说道:“我希望大家牢牢记住这句话:人类看不见的世界,并不是空想的幻影,而是被科学的光辉照射的实际存在。不妄自揣度,不畏惧暂时的困惑,这才是一种真正的力量。”

大家点点头,将食物、水和必要的装备带在身上,没有延误,很快就出发了。

谭教授平时话并不多,但在关键时刻,她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坚定。在这一点上,我越来越感觉到她和老夫子的相同之处。这些战斗在考古最前线的学者们,他们的精神世界里,除了浪漫主义,也有我们缺少的那种信仰。我不知道这种信仰是来自对科学的崇敬,还是来自命运的磨砺。但毫无疑问,他们的生命本身就是一面旗帜,一面虽然微小但却不断推动人类拓展认知的旗帜。

“谭教授刚才让我们记住的话,是谁的名言?”

见魏大头和李大嘴都面色严峻,我忍不住悄悄开口,想打破僵局。

“居里夫人。”

还没等魏大头开口,李大嘴已经回答了。想不到李大嘴竟然也熟读了《居里夫人传》,真是意外。

对话结束,又是沉默。我也无心再挑起话题,和大家一起边走边思考此事。这诡异的失踪,实在无法解释。

我们一无所获,直到中午。

112、

在距离营地四十公里处,已经能够清楚看到库鲁克塔格山脉。库鲁克塔格山山脉绵延数百里,这里四季干旱,桀骜不驯的山石嶙峋各异,像是沉默不语的见证者,看着眼前盆地里的沙漠。

我们步行速度很快,眼睛却在四处张望。在这巨大且荒芜的世界里,想寻找到一个失踪的同伴,仿佛是一个让人绝望的任务。李大嘴的鼻翼抖动了一下,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线索,听到的却是他略带兴奋的声音:“古生代深海复理岩建造,就在这片山区,据说厚度达5000多米。”我们不懂他话语的意思,没人回应。李大嘴却仍自言自语:“窦淼没走这条线亏大了。这里像是一个亿万年时空凝结的琥珀,窥见古特提斯遗貌。我得带点岩石标本回去,不虚此行。”

我悄声问魏大头:“古特提斯是什么?”

无所不知的魏大头终于无语相对了,他似乎心事重重,也无心思考这个问题,指了指李大嘴:“你问他,古生物博士。”

李大嘴的手指在一块凸起的小岩石上摩挲,我很少见到他有这种肃然的敬畏之情。

“古特提斯是晚古生代到早中生代欧亚大陆和冈瓦纳大陆之间的古洋盆……你知道吗,”他抬头望向我,眼中熠熠生光:“在远古的震旦纪,塔里木地块与华南地块、印度地块、澳大利亚地块、南极地块等共同聚集在地球的南半边,构成了一个被地质学家们口中的‘“冈瓦纳泛大陆’。在远古时期,古海洋是相连相通的。到后来,塔里木盆地的向西北的迁移,才在中生代末期构建了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新疆地理格局。在塔里木盆地泥盆纪地层中,保存有大量的岩盐和巨厚的石膏层就是证明!师妹,人类的足迹和这大地的足迹相比,是多么渺小!”

谭教授在旁边点点头:“这就是我们不断去追寻探索的原因。罗布荒原人类4000年的历史已经是一种传奇,而在人类的足迹踏在这片荒原之前,这片土地又曾经经历了亿万年中多少变迁的历史?”她的眼眸亮了片刻又黯淡下来,显然是想到了失踪的李仁熙,心情难以平复,她不由自主的轻轻叹息一声。

“都走了这么远了,还没有他的踪影。”

“谭教授!”

魏大头的激动叫声让我们为之一振,纷纷向他飞奔过去。然而四周仍然荒寂,没有万人嫌李仁熙出现。

“谭教授,你看这是什么?”魏大头的手指向地面,他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我清楚的看见了在地面上静静躺着的一枚打火机。

今天更新到此。

连续忙了几天的事情,终于在一个圆满的结局中解决。大家都很高兴,也都放松了下来。似乎每一个事件,我都会认识一些人,其中一些成为以后永远不会交集的陌路,其中一些成为一生的朋友。X姐曾这样概括,我们都是性情中人。以往我的理解,所谓性情不过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现在这种水浒式的交往方式越来越少,大家都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博弈中,偶然发现那个原来注定是朋友或陌路的人。

一直在下雨,从两天前的雷霆大雨到今天时断时续的小雨没有停过。我回家时没有看到梨花迎接我的身影,不由得有点心慌。沿着小路一直走下去,嘴里用常用的声音唤她。一直走到机动车库都还没有见到她,心里愈发的沉了下去。我心里像是有个倒计时,沙漏里时刻滴下的尘土提醒我,分离的时刻迟早会来。机动车库里也没有,我带着最后的希望,走到非机动车库。

非机动车库实际是一排半地下室,高出地面15公分的窄窗,让这里到处都是昏暗和异味。我在昏暗里唤着她的名字,口袋里装着满满的猫粮,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忽然间一声熟悉的“喵”传了过来,这是我的梨花,除了她,还有谁能用这样销魂娇媚的声音回应我。她在昏暗中跑了过来,依偎在我身边。我摸了她一会,数落她,你怎么不来找我?你要想躲起来也该先告诉我一声啊。梨花默不作声的看着我,眼眸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我问她,你的家在哪里,带我去好吗?

我坚信梨花能听懂我的话,我知道她能听懂。她站起来,向前走去,一步三回头,看我是否跟上。她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空间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这里堆满了杂物,在雨天还算温暖。小空间里充满了骚味,梨花甜甜的在我身边拱来拱去,大声的呼噜着。我想她应该是高兴我来拜访她的秘密小世界吧。我喂了她点吃的,她一开始不吃,非要我摸她,跟她说话。撒娇撒够了,这才吃了起来,吃的真是狼吞虎咽,大概因为下雨,她一天没出去打猎了。

过了一会,三毛和坏蛋也来了。三毛先来的,奶声奶气的大老远叫了一会,梨花喵了一声,三毛就跑过来了。三毛对我还是有戒心,总是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而坏蛋则是以标准的特种军的方式秘密潜入这里的,悄无声息的出现甚至吓了我一跳。他在食物的外围逡巡,走Z字路线,最终还是靠近了食物,喵呼喵呼的吃了起来。寂静中能听见三只猫一起吃饭的声音,吧嗒吧嗒,咯吱咯吱。梨花吃完了就缠着我玩,三毛则羡慕的蹲在一米远的地方看着。梨花很自豪的给它演示我怎么给梨花按摩,挠背,她享受的伏在地上。三毛不知不觉也团成一团,离我近了些。爱总是温暖的吧,总是会让人无法克制的靠近吧。

上楼的时候,梨花一直送我到一楼。我不得不万分小心的抬脚,生怕踩到在我腿边窜来窜去的她。我上楼的时候,梨花把脑袋卡在栏杆上,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对她说,祝我生日快乐。梨花喵了一声,似乎很认真的回应。她也要做母亲了,要经历痛苦的分娩和生育的喜悦。明天我会给梨花做个大点的窝,送到地下室去。希望她能有个安定的地方抚育幼子。

老妈发了个短信给我,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生了我。我眼睛有点湿,却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了条信息给她:是啊,你看把这孩子生的,又健康又聪明,吃饭也特厉害。

今天在时间的坐标上已经快过去了。成年后我再没对妈妈说过我爱你,我害怕这样直白的情感表达。那么就在这里悄悄的说句吧,老妈,我爱你,希望你健康长寿。

113、

“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

——黑格尔

我们像疯了一样在打火机为中心直径五百米范围内疯狂的寻找着李仁熙。群山俯视着我们,仿佛心怀悲悯却又无能为力。此起彼伏的叫声和猎鹰一样敏锐的眼睛搜索着这片地区的每一个角落。这个打火机意味着李仁熙至少曾经走到过这里,但他的踪迹仿佛就在这里消失了,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痕迹可寻。

由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的绝望,一共用时一个半小时。谭教授看着疲惫的我们,果断决定返回营地。

“我们明天再过来寻找,两组一起,扩大搜查范围。”

正午的太阳一点点向西移动。我们知道今天找到李仁熙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谭教授的决定是对的。

在回来的路上,因为体力消耗和失落的心情,大家愈发沉默了。魏大头走在谭教授身边,思考了很久,提出一个我们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谭教授,您是李仁熙的导师,比我们都了解他。您知道李仁熙为什么会擅自离开营地到这么远的地方吗?”

谭教授摇摇头,看得出心情也很沉重,“我不知道。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李仁熙,他虽然说话不讨人喜欢,但学习还是很用功的。他从小家庭贫困,能考出来读博士,也是花了很大代价的。李仁熙为人谨慎,胆子很小,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擅自离开营地的。”

我们大家互相望了一眼,默默垂下头。谭教授说的是对的,李仁熙虽然是万人嫌,但若说他做些出格的事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就是这个胆小如鼠的李仁熙,却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失踪,令人浮想联翩。

我们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营地。刚进营地,就听到帐篷那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魏大头一把拉住我,悄声道:“什么都不要说,听他们在说什么。”

114、

高宏脸色通红,一绺头发耷拉在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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