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遇不聚-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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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带笑的甜美脸庞没了轻松自在，萧筱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双手紧压着双肩包的带子，低着头快步向前走。
冉辉踢了一脚旁边的铁栏杆，“啧”了一声，跟在她的后面。
萧筱没有回宿舍，而是绕了一个圈走到操场外围的走廊上坐下，半天不说话。
冉辉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实在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叫了一声，“笑笑。”
“……是不是这就叫所谓的差距？”沮丧的声音自低垂的头颅传出，“圈子？阶级？”门当户对，上流社会，平民阶级。以前她不认为钱会影响什么，朋友的钱是朋友的，只要有心，不同圈子的人依旧可以成为好朋友。可是现实给她上了一课，没有实力相当的资本，甚至连吃饭的地方都不一样。她以为她可以和段默言平等地来往，但是实际上从一开始，他们就处于依赖的地位。
她不明白，现在她也不知道她的坚持对不对，不知道自己是坚持原则还是显得小家子气，又或者对段默言来说不接受他的好意比花他的钱更令他不悦，她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
“笑笑，”冉辉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要明白，这个社会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平等。就算是在家里，还有辈分的区分。”
萧筱沉默了半晌，“意思就是段大哥就像家里的长辈，你再怎么想跟他交朋友，但还是要尊重他的辈分，我们之间始终是有隔阂的是吗？”所以他们应该像个小孩去讨大人的欢心？
“你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我不喜欢这样！”萧筱腾地站了起来。
“你喜不喜欢也没办法，这个世界几千年来就是这样运作的，同一个圈子的才会玩到一起，不同圈子的要交往不是只能妥协和将就吗？”冉辉拉过她的手，“所以，你向段哥道个歉好吗？”
“我现在还想不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再说！”萧筱焦躁地说道，抽开手率先走了。
袁柯载着坐在后座的段默言开往梅园酒店，上面的私人会所是老板今晚的第二摊，严恪的生日，但是他不认为老板现在有心情好好地说声生日快乐，或许成为扫兴的那个人也说不准。
他抬眼自后照镜偷瞄正接电话的段默言，虽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得甚至没有一丝情绪，但他明白老板现在绝对心情不佳。
原因就是他身边被揉成一团像废纸一样的两张机票。
萧筱同学在老板身边待了半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是老板至少还没对她失了兴趣，晚餐之前他还颇有兴致，甚至还推掉了严恪的第一摊。只是为什么……
“火车还是飞机？”段默言蓦地问对方。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
段默言挂了电话，盯上自后视镜看他的袁柯，再问一遍，“火车还是飞机？”
袁柯立刻回答，“飞机。”
“为什么还有人想坐火车？”
袁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老板，萧筱不不愿意接受飞机票吗？”
“为什么？”
袁柯谨慎地道：“或许是萧筱觉得受了恩惠，自尊心有些过不去……小姑娘常有这样的情绪。”
“雷小竹很高兴，为什么？”
袁柯小吃一惊，没想到老板会突然提起雷小竹，他再看看后视镜，见老板真似不解，很想告诉他小竹当时是以为段默言与她两厢情愿了，所以她高兴得接受了一切。不过就算她不认为老板爱上她，她也会接受礼物。小竹是个容易接受馈赠的女孩。
“老板，这两个女孩性格不同。”
段默言垂眸瞟向两团机票，紧绷的唇角动了动。
袁柯听见老板低低地说了一声“麻烦”，就知道萧筱同学到此为止了。
曾有几个像萧筱一样开朗纯真的好姑娘出现在老板身边，雷小竹就是其中一个。那四个姑娘最终都以被遗弃而告终，因为老板似乎只想要她们带来快乐的情绪，甚至连她们爱上他的感情都嫌“麻烦”。虽然萧筱的案例不同于以往，但老板说了麻烦二字，就代表他厌倦了。
“老板……您想见见雷小竹吗？”袁柯趁机问道。
“见她干什么？”
“她好像找到了男朋友，又恢复了曾经的开朗了。”
“她哭比笑还快。”
一句无情的话彻底宣告了雷小竹的死刑。想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袁柯不由有些心疼。
“调头，回家。”彻底没了心情的段默言命令道。
“唉？可是严先生……”
“调头。”
袁柯不敢再多说，直接打了转向灯。前辈的临别忠告就是不要让段先生的话重复第三遍。
回到名家设计非常有生活情趣的房子，段默言洗了个澡，将房间里的音响打开，舒曼的第一交响曲“春”立刻流淌于室内。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坐进单人沙发，静默地聆听许久，他将空酒杯放下，顺势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屏幕凝视萧筱笑靥如花的照片。
又要换人了吗？他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Chapter 10
过了几天就是圣诞节平安夜，大学里举行联欢晚会，萧筱联系了几个从小练舞的校友，与小天使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排了一出歌舞剧，并且得到校方的支持请了福利院的其他小朋友来观看晚会。
下午萧筱与队友进行了一次彩排，立刻就要让上场的十八名小朋友换装化妆，冉辉找上她，问她给段默言打了电话没有。
萧筱沉默。上回不欢而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但在那之前她就邀请过他来观看演出，只是现在她不确定是否要再次邀请。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机票一事她是有错的，对方是出于他的好意，她拒绝的方法太过直截了当，的确有些不知好歹，但是段默言充满羞辱的无情话语一直萦绕在她耳边。他有一点怪脾气她知道，可他丝毫没有顾忌她与冉辉的颜面，他不在乎失去他们。或许对他而言，他们只是一种新鲜的往来。
当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感到很挫败。她觉得就像一场游戏，已经到了默默退场的时候了。如果再厚着脸皮贴上去，可能会平添笑话。
不过道歉还是要的，等明天再给他发个信息说一下。
萧筱下了决定，告诉了冉辉自己的打算。冉辉完全不同意，但萧筱没时间跟他解释，与赵阿姨领着孩子们匆匆走了。
冉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友离去，想了想打开手机，找到之前从萧筱那里拿到过段默言的手机号，他喃喃自语了一阵，按下了通话键。见屏幕显示拨通，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将手机压到耳边。谁知枯燥的嘟嘟声响了十来下，自动出现了无应答的语音。
“唉！”冉辉带着怨气重叹一声，没想到贵人就这样失之交臂。
夜幕降临，大礼堂里陆陆续续进了各系的学生与老师。虽然大部分愤青都对学校的非专业文艺演出嗤之以鼻，但团体活动总让大家有一种难言的兴奋，离开场十来分钟，大礼堂就挤满了人。
萧筱他们的节目因为欢快热闹，安排在第三个，穿着一身火红的麋鹿服还挂上了假鼻子的萧筱披着长棉衣，与孩子们在后台待着，她看了看手机，见微信上没有任何留言，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幽光。
这时无聊的小朋友们吵着要玩她的手机，她只得打开了下载好的几集动画片放给他们看，也因此无暇再顾其他。
前头学校领导都入了场，晚会正式开始。有几个不耐寂寞的演出学生跑到前面看热闹，回来兴奋地大呼小叫，“古校长旁边坐了一个大帅哥，又年轻又帅，好帅，真好帅，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真的真的？难道是古校长他儿子？”
“古校长的基因能生出那模样的儿子，绝对是烧高香了！”
“有没有那么帅，我也去看看！”
受了引诱的女大学生们一窝蜂地跑去看了，连已经开演的第一个节目都没有帅哥有吸引力，萧筱没起身的打算，但愣是被跳舞的一个同伴拉去了。原本的漫不经心在看清首席上坐着的吸引了无数眼球的男人后，精神猛地一震，随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哇，真帅。”
“嗯。”
很快轮到了萧筱他们的节目，他们用了几首圣诞歌曲作串烧，为了配合小孩子们的童真，他们表演得非常热闹活泼，赢得了台下阵阵热烈掌声，还有许多连连叫好的声音。演出获得了圆满成功，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非常开心，萧筱也非常高兴。
她将演出的小朋友送到为他们留下的空位坐下，一转身就看见袁柯站在一旁。
“袁大哥，我、呃、换件衣服就来。”她摘下头上的鹿角腼腆一笑。
萧筱以最快的速度卸了妆，换回原来的衣服后，由袁柯引向了首席。
“段大哥。”萧筱弯腰轻轻唤着专心致志看演出的贵宾段默言。
段默言稍稍偏头，她咧嘴一笑。俊脸在背光下讳莫如深，沉默地看她一眼。这一小点动静让周围一干学校领导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来人，萧筱蓦地不自在起来。
“……坐。”段默言不冷不热地拍拍身边的空位。那是袁柯的位置。
“我还是……”
“段总，这位同学就是令妹？”古校长问道。
段默言回头淡淡介绍道：“对，她是贵校英语系大三的学生，萧筱。”
“校长好，领导好。”萧筱一听，忙尴尬问好。
“原来是萧筱，”坐在离古校长隔一个位置的英语系主任记起她来，起身过来忙道，“校长，萧筱同学是上学年是三好学生，还拿了奖学金，是我们系非常优秀的学生。”
“原来如此，萧筱同学，你好。”古校长和蔼可亲地道。他没想到学校里居然还有段默言的妹妹。
“校长好。”萧筱再次问好。
“快坐吧。”
校长大人也发话了，她不得不依言就坐。
领导们的视线依旧古怪，萧筱僵硬地坐了一会，清清嗓子，稍稍倾身轻声道：“段大哥，谢谢你能来。”
“嗯？”台上学生的合唱声音颇大，段默言的身子也向她挪了挪。
萧筱只得在他在耳边再说一遍。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段默言口气平静地道。
“嗯……是的。”萧筱偏头，注视着他挂起两个深深的酒窝。
段默言瞅了她片刻，勾了勾唇，“你那对鹿角很可爱。”
“谢谢。”萧筱轻咳一声，在台上表演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拉上棉衣拉链作掩饰。
“冷吗？”礼堂内温度适中，但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况且她刚刚还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表演。
“一点点，一会就好了。”
段默言突地握住她红通通的手，“这么凉？”
萧筱蓦地一惊，小手已被略显粗糙的大手包在掌中。男人的手掌天生比女人厚实坚硬，但冉辉握着她时没有这么强而有力的感觉，段默言这个人，连执手都带着强烈的支配性。
萧筱莫名红了脸，“段大哥，我没事儿……”
“冻成棍了。”段默言一面说，一面带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古校长发觉动静，状似认真看演出的脸略带惊讶地转过来，“段总，怎么了？”
“笑笑的手冻坏了，我替她捂捂。”段默言坦荡荡地道。
古校长先是一愣，而后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道：“段总真是个好哥哥，只是这么爱护，萧筱同学可是难找得到男朋友啊！”
“她有男朋友，”段默言偏头问萧筱，“你男朋友呢？”
“冉辉是音响设备的工作人员，在后台忙呢。”
“萧筱同学你的男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
“是的，校长，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名叫冉辉。”萧筱为了让古校长听得清话，惟有移动身子至段默言的胸前笑笑道。只是对学校领导介绍自己的男朋友总感觉怪怪的。
一时台下因台上的精彩表演掌声响起，古校长简单应了一声，回过头应景地拍了拍掌，萧筱也想鼓掌来着，但手仍然在人工保温中没法动作。
“萧筱同学。”教导主任又从另一边叫她，萧筱转回头，只见从来严肃非常的女教导主任此时露出了难得的亲切笑容，“你带你的哥哥去看了段老先生的亲笔题字没有？”
萧筱眨了眨眼，暗地里紧了紧段默言的手，并且求助地看向了他，“亲笔题字……”
段默言接到暗示，了然地接口，“是爷爷为图书馆题的字，我看过照片。”
段、段庭之老先生是他的爷爷？萧筱瞠目结舌，那他的爸爸不就是……哇……好惊人……
见她一副傻样，段默言失笑，不由地用拇指摩挲了她的手背。
萧筱一惊，下意识地抽了出来。段默言奇怪地看了过来，她尴尬地笑笑，“我不冷了，谢谢段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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