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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万事如易-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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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看着低头请求的孔芪,眼神又变得复杂。

“你将事实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保守这个秘密。”

听到薛睿保证,孔芪似是松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他:

“多谢。”

薛睿一摆手,“你现在可以说了。”

“指使我的人,是宁王。”

薛睿和余舒同是惊讶,但又觉得一点都不意外。这种阴险无耻的作为,实在是像宁王的手笔。

“我记得你从前不齿宁王为人,为何又会听从他作孽?”薛睿疑惑。

总算将压在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孔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冷笑一声,如实说道:

“当年我得罪他后,由你说和,宁王表面上放过了我,后来又另行暗算,他趁我一次驾马出游,使人撞死在我马下,以此威胁,如我不肯低头,便会摊上一个杀人罪名,如我听命于他,他便保我进入文华殿,我于是受制于他,为他做事。”

薛睿心道果然,威逼利诱,一向是刘灏惯使的手段,“你是几时开始故意接近十公主的?”

“。。。。。彼年八月,中秋宫宴。”

薛睿皱眉:“那时我尚未请求圣上指婚,宁王就已经筹谋起来了么。”

未雨绸缪,先见之明,刘灏这一点倒是胜过旁人。

孔芪道:“芙蓉君子宴后,你突然拜了陆大学士学习茶经,更收敛了一贯做派,不再出入青楼芳馆,你当时心思,宁王并不难猜。”

薛睿抿唇,他和刘灏那会儿尚未闹翻,谁又想到刘灏一面与他交从亲密,一面已经开始暗算。

“到你求旨之后,我便顺利进到文华殿,依靠宁王宫中眼线,悄悄与十公主往来,”孔芪说到这里,声音一低:

“十公主为人天真,不识人心险恶,满以为我是真心仰慕,渐渐落入宁王圈套。等到时机成熟,宁王便让我去教唆她,使她假计被令妹推下观海楼,从而祸累薛家,只要十公主一死,你逃不了责任,薛相必失圣心,贵妃失宠,更严重些,满门株连。”

薛睿俊朗的五官瞬间变得阴沉。

对于刘灏,他从前只是立场不同,所以听从薛凌南的指示,亲近而疏远,但今天听到这些,确认刘灏就是那个致使他万劫不复的元凶,叫他如何不憎恨!

“不过,想来宁王也有失算,你薛家气数未绝,居然硬扛过这一劫。十公主死后,圣上竟未追究你们责任。”孔芪面有嗤色,嗤的是刘灏处心积虑,未能如愿。

薛睿暗暗冷笑:孔芪哪里清楚,薛家那一次平安,是靠薛贵妃丢了腹中龙胎换回来的。

“我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了,不论薛兄是要寻仇也好,忍气吞声也罢,我只希望你信守承诺,替我保守秘密。”

薛睿回过神来。盯着孔芪白净文弱的脸孔片刻,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望你能够坦言。”

孔芪点点头。

“你与十公主初次相识。是在几时?”

孔芪怔了一下。

后面余舒听的糊涂,那人先前不是说了,三年前的中秋宫宴上开始引诱十公主的吗?

“。。。。。。。”孔芪怔怔的脸孔转向了远方,落在那灯火最是明媚的娘娘树上,暗淡的眼神染上了一层微光。

“四年前。七夕夜。”

那年七月七,他与同窗约来游江,途中失散,路上捡到了一条精美的丝带,未免那遗失的女子着急寻找,便在路边等候。

谁知这一等。会等来一段痴心呢。

他那呆呆出神的样子,落在薛睿眼中,顿将他心中最后一缕不甘剥落。换来释然。

薛睿不再有话,转身看着不远处翘首等待的余舒,飞步向她走去。

“我们走吧。”

“啊?”余舒不明就里被他拉着手臂离开,回头指着孔芪道:“别急啊,那丝带和玉还在他手里呢。咱们得拿回来当个证据。”

“不需要了。”薛睿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重新明亮起来。悠悠说道:

“那是十公主赠给她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我要来何用呢。”

余舒听这话,只当他羡慕人家,便白眼道:

“一条破带子,当什么宝贝呢,回头我送你一样真宝贝,定比他的强上千百强。”

薛睿笑了:“你就是送我一根头发,我也会当成宝贝的。”

“啧,油嘴滑舌。”

“是真话,你不是最爱听吗?”

。。。。。。

两人身影渐渐远去了,留下孔芪一人孤零立在堤上,低头看着指上缠绕的鹅黄与绯红,喃喃道:

“我说的那些谎言,你明明知道我骗你,可你还是听了我的话,赔上了性命,为我,值得吗?”

一阵江风吹来,手中丝带飘舞,轻抚着他的手指,好似谁人安慰。

一行清咸无声落下,孔芪闭目。

“是我无能,眼下只可保住你死后名节。。。。。。你若泉下有知,也等我一回吧,待到我为你报了仇,再去陪你过那奈何桥。”

***

且说刘昙陪着夏江敏在娘娘树上挂好了福袋,回头却不见了余舒和薛睿,找来侍卫询问,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怎么办?”夏江敏眼巴巴地望着刘昙,“九哥,我们是留在这里等他们,还是到别处找找?”

方才相处,刘昙因她称呼九公子不便,就以年长她半岁为由,让她改换了称呼。

一声“九哥”,无形中拉近两人距离。

刘昙道:“不用担心,有表兄在,他们丢不了。今晚难得热闹,我们四处走走,说不定会遇上他们。”

夏江敏点点头,依了他的意思。

她与刘昙一起吃过了晚饭,刚才又单独在一起,发现他人并不讨厌,相反沉稳大方,所以慢慢不拘与他相处。

既然她决定要顶替夏江盈,做好皇子妃,就不会临阵退缩。

夏江敏悄悄打量着刘昙五官分明的侧脸,轻咬了一下嘴唇,心中又有一些忐忑:

这个人,会喜欢她吗?

***

昨夜游过子时,尽兴罢,薛睿与刘昙四人才会合到一处,同乘了马车,先将两个姑娘分别送回家,再各自回府。

这一夜,余舒放了两份心,一来看到夏江敏与刘昙相处的还不错,二来是薛睿查出了宁王这个元凶,十公主之死,总算真相大白。

不过,让她想不通的是,薛睿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孔芪的责任,而是要依照约定,帮他们隐瞒。

只能猜想,薛睿是将总账记在了宁王一人头上,新仇加旧恨,来日方长。

。。。。。。

余舒在家睡到日晒方醒,刚起了床,就听到外面禀报,司天监来人。

余舒到前厅去看,只见那坤翎局的笔曹任一甲领了两个随从前来,手上端着檀木托盘,一盘上整整齐齐叠了一套朱红官服与乌纱,一盘上摆着青靴、鱼袋等物。

任一甲见到余舒,先揖手行礼,才道明来由:

“前日外邦来使,因仰慕咱们大安易学,便向圣上请求见识,圣上准许,下旨在宫中举办一场水陆大会,凡在京中七等以上的易师都要前来赴会,就在中元节这一天。大人方为五品,名在监内,礼当随同太书前往,这是会记司提前做好的夏衣,还请大人试一试长短。”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有了进宫的机会。

上回皇陵祭祖时候,她连皇帝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这回一定要瞅个明白。

余舒接下官服,任一甲算得上细心,带来的两个随从都是女差,随同余舒一起到后院去试衣服,教她如何穿戴。

芸豆站在一旁帮不上忙,眼睛不眨地盯着,一步不敢记错。

余舒要进司天监当官,这事一家老小是知道的,头几天兴奋的不行,赵慧高兴的整晚睡不着觉,只怕是做了梦,贺老太太一大早就起来烧香,就连守院门跑腿的下人,都跟着挺胸抬头起来。

要不是余舒有言在先,不许人多嘴,恐怕这大门前,又要堵塞一阵子,搞得她有家不能回。

余舒换上了女官服,对着镜子照照,挺满意。

她见过司天监官员衣裳,高官多半都走魏晋风骨,宽衣大袖,长带松冠,飘飘然似个神仙。

她却不喜那拖沓的衣服,好在这女官官服样式不同,十分简洁。

衣是朱红,颜色有些偏暗,紧腰束袖,将她身板儿打的笔挺。从衣领到袖口,镶着两指宽的黑边,漂亮的鸢尾花纹在亮处才显,双肩打着两块月白的补子,分别绣着一团盛开的鸢尾花,深蓝色的花瓣,大开大合,似蝴蝶翅膀,伏在肩头,芬芳吐蕊,煞是精致看好。

说起来倒有些意思,朝中文武易官,身上代表了官品官阶的补子,绣的位置不同,种类也大有区别,譬如武官,便是猛兽一类,绣在后背,文臣,就是鸟禽一类,绣在胸前,而易官,却是绣的天象,位在肩上。

这女官,又不一样,乃用花草为品,因为女官本就少见,当朝不出几个,所以很多人都不清楚。

像余舒这五品,补上就是鸢尾花。

余舒不懂这些,便问那两个在会记司做事的女差:

“若是一品的女官呢,肩上又是何图案?”

两人面露愕然,相觑之后,就有一人小心说道:“回禀女大人,这。。。历来都没有见过一品的女官。”

余舒笑笑,目中精光一闪,心想道:

怎么没有,大安史上,不是还有一位宁真皇后吗,那可是第一任的司天监大提点。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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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心仪之人

七月初九,是薛睿生辰。

薛府的少爷小姐们向来不兴铺张摆宴,就连薛睿这长子嫡孙也不例外,去年他回京及冠,薛凌南主持大办了一场酒宴,今年循例,只在府中备上三五桌好席,邀请同僚好友。

早晨,薛睿起床,便有院内管事带着一干下人在屋门外磕头道喜,上得了台面的小厮与丫鬟,都亲手奉了寿礼,当不得什么稀罕东西,全是一片心意,薛睿笑笑收了,让宝德一并归在屋后。

“祖父下朝回来了吗?”薛睿叫来守二门的管家询问,薛凌南位列一品,除却寒暑沐假,朝朝都要进宫参事,所谓天子近臣,正是如此。

“回大公子说,老爷尚未归府。”

“你去吧,让人过去瞧着,祖父回来便传与我。”

薛睿站在门口走廊上,看一眼天边升起的红日,心中是想:

有件事情,必要趁着今天说清楚。

。。。。。。

薛凌南从宫中归家,刚刚换下官服,就听说薛睿来请安。

“今日是城碧的生辰吧?”薛凌南侧头去问徐力。

身为薛府二总管,徐力乃为薛凌南的左膀右臂,薛凌南中年时期曾领兵边外,这徐力就是他当时属下的一员武将,后来因为违犯了军纪,被薛凌南保全性命,未能继续仕途,便留在了薛府。

“老爷没有记错。”徐力从丫鬟手上接过了汤茶,低头嗅了茶气,才捧给薛凌南。

“属下早就备好了礼物,是您上个月提到过要让大公子阅习的一部兵书,一早就让人送到东厢去了。”

薛凌南点点头,侧目看着盆镜中斑白的鬓角,轻叹道:

“到底是老了。一日不如一日精神,总记不得事情。”

徐力低头道:“老爷操劳国事,为圣上分忧,殚精竭虑,哪能事事在心。”

薛凌南不置可否,漱口后,便让人去把薛睿叫道上房来。

薛睿进了大屋,看到坐在横榻上的薛凌南,先行问候。

祖孙虽同在一府,却也不是每天见得。薛家二爷早在兵部任职之初,就听从薛凌南的安排,迁到了西府去住。这番举动,在外人看来,摆明是薛凌南认定了将来要将家业都传给薛睿的表现。

“坐着吧。”薛凌南指着离他不远的一张椅子。

不几天前,祖孙两个为了薛瑾寻的婚事,在书房争执一场。事过之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又做起了严长顺幼。

“今日你又长了一龄,往后行事更要稳重,在外端方,在内修性。切不可辱没了我薛家的门风。”

薛凌南训诫了几句,看薛睿认真听着,并未露出不耐。他神情渐有缓和,就道:

“你这一早上急着跑过来,除了问安,还有别的事情?”

人道是知子莫若父,那是因为儿子是老子教出来的。同样被薛凌南当成是儿子一样养育成人的薛睿,一举一动。又怎么逃得过薛凌南的眼睛。

薛睿两眼正望着薛凌南,道:

“是为我的婚事。”

薛凌南扫他一眼,便猜到她下文,于是道:“伯爵府的小姐才貌双全,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孙儿不是不满瑞家小姐,而是——”薛睿转头看了看洞开的屋门。

薛凌南会意,摆摆手让徐力驱散了门外下人,关上门在外面守候。

屋里只剩祖孙两个,薛睿才徐徐开口:

“前些时候,我梦见十公主亡魂。”

薛凌南猛一皱眉,沉声道:“人死了多久,你还是念念不忘。怎么,你难不成要告诉老夫,是她的鬼魂要你不可娶妻?”

薛睿握住扶手,低头道:“十公主只说她死的冤枉,要我帮她查找真凶。祖父也清楚明白,当年绝无可能是妹妹动手害了公主,凶手另有其人,图的是贵妃娘娘与我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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