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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万事如易-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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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转而关心起湖上的动静,这便发现,竟有一两叶木筏,从湖对岸划到湖心中央去了。

而湖面上的灯光,明眼瞧着是暗了一小片,看来是这些人为了排查出真金灯芯的那一盏,就将那些纸糊的都熄灭了。

余舒瞥薛睿一眼,道:“你几时下水?再等下去,真有人瞎猫碰到死耗子,觅得了金芯,你与那位朱二爷,岂不成了笑话。”

薛睿见她已经知道了他与朱青珏打赌的事,笑了笑,眼神向着朱青珏的方向一瞟,对她道:“敌不动,我不动,大不了一个平手,我怕什么。”

余舒见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也就不替他担心,正要继续观察息雯那边动静,余光一闪,却见到刚才一直停留在水榭外面的景尘,一个转身,朝着湖岸去了。

他走到岸边,先折了一段柳条,就近打捞了几只花灯,拿在手中掂量,摆弄了片刻,便放回水里。

他在做什么?

余舒刚冒出一个疑问,然而下一刻,便张目结舌。

只见景尘后退一丈。接着一个纵身,足点水上花灯,一盏接着一盏,宽大的白色袖袍被风鼓张,竟如一只展翅的鸿雁,横跃在那水面!

“快看呐!道子在水上飞起来了!”这是文臣家的小姐。

“哇!好俊的轻功!”这是武将家的姑娘。

很快的,便无人关心正在表演画工的少女,全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飞驰在湖面,如履平地的景尘身上。

“这是闹得哪一出?”水榭里的贵人们相互疑问。

余舒皱着眉,开始担心景尘会不会真是受了何人怂恿。要夺了这金玉芙蓉。

薛睿仔细望着景尘动作,眼中精光一闪,微微沉下脸。道:“好个便宜法子。”

余舒扭头问:“怎么说?”

“这湖上的花灯,都是宫廷设造,一模一样的大小。然而真金贵重,制成的花灯,肯定要比一般的花灯容易沉水。他只要把握好脚下力道,路过不沉的花灯,便不需理会,但有一盏与众不同,是必定会被他踩沉的。”

薛睿会说这是便宜法子,是因为这种办法。只有景尘这种轻功极佳的武人能够用得上,别人就算看懂他的意图,也无法效仿。只能干瞪眼。

余舒经薛睿这么一说,眉头皱的快能夹死蚊子了。

“啪”,额头被敲了一记,她回神看到薛睿收回的折扇,还有他翘起的嘴角:“担心什么。有我在,今晚谁也别想讨了便宜。”

说罢。他便转了身,大步走向远处桥廊。

余舒摸着额头,看着他信然离去的背影,心中蓦然一股冲动,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哥等等。”

薛睿转头停下,就见余舒跑到他面前,背对着人多的方向,伸手在袖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三角的香袋,塞进他手里。

“这是?”薛睿一摸,便觉里头藏有物件,似是玉质。

“这是好运。”余舒抬头冲他眨眼,两眼亮晶晶地说道:“本来是预备送给你的生辰礼物,现在我改了主意,先送你一半,另一半,要你拿了那一朵金玉芙蓉来与我交换。”

他们的关系如今成了秘密,金玉芙蓉的作用,对他们两个来说,全无用处,即便得到,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相赠。

然而,没有用处,不代表它就失了意义——金玉芙蓉,天赐良缘,即便不被认可又何妨?

看那与凡人相恋的芙蓉仙女,不也是遭到了天帝阻隔,到那最后一刻,还是修成正果。

她不要那金玉芙蓉的用处,只要它背后美好的意愿——若有一人,宁愿痴心守候,纵有千难万险,怎抵人心?

被她眼中光彩夺目,薛睿怔忡片刻,一瞬间好像通晓了读心术似的,竟能从她眼神中,看懂她心意。

千言万语,怎比一句知心意。

薛睿这一刻有满腔的欢喜,却不能诉,只得握紧了手中香袋,两眼脉脉含情,低头承许她:“你等着,我定抢了那金玉芙蓉讨你欢心。”

今夜之争,不为仇怨,即为情爱。

。……

薛睿一走,朱青珏也不耐再等,紧随其后,上了桥。

余舒走回到水榭外,扫了一圈四周,刘翼不知几时不见了人影。这一下,水榭外面便没了一个男宾,全成了竞技的女子。

“你刚同薛大表哥说什么呢?”辛六歪着头,好奇地打听。

余舒随口笑道:“我教了他一个法子,好让他找到那一盏真芯。”

辛六信以为真,挽住她追问,余舒却一句不肯多讲,任由她缠哄。

刚刚有一位小姐在半柱香的时间里画好了一幅丹青,水榭里的贵人们点评了几句,也有称赞,但是摆明了兴致不高的样子。

那小姐没有讨了好,自知是没了希望,便失望地退到一旁。

薛贵妃一手缠着帕子,轻摁眼角,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同两旁说话,也让外面的人听到:“看来看去,还是最开始那一个有意思,别人不是不好,只是没多少新意,少了几分惊奇,叫人提不起精神。”

淑妃轻咳一声,有不同的意见:“崔家的‘灵言术’是巧妙。但本宫看来,赵家小姐那一手双笔贯字的工夫,同样是自小勤学苦练修来的,书中境界少有,新意不足,心意却足。”

薛贵妃看她一眼,笑道:“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先不定论,都看完再说罢。”

淑妃柔柔道了一声“好”。

朝堂上,尹家势力或许盖过薛家一头。但在后宫之中,却是薛贵妃位在尹淑妃之上。

“对了,”薛贵妃想起什么。把头转向外面,点名道:“雯雯呢,不是说你精心准备了吗,这半晌不见你动静,是不是看了前头这些好的。露了怯了?”

“娘娘就笑话人家吧,”息雯娇嗔一声,站了出来,一双美目平扫四下,挑起下巴,神情骄傲道:“只怕您看了我的。再说不出她们好了呢。”

一句话便让之前表现过的女孩子们脸露了尴尬。

湘王妃眉头轻锁,转头去看薛贵妃脸色。

“哦?”薛贵妃朝她甩了甩帕子,好奇道:“本宫且瞧瞧。你敢这么夸口,是凭的什么。”

“是,娘娘稍等,”息雯盈盈一拜,起身时对水榭外面的丫鬟吩咐道:“去。取我的琴来。”

弹琴奏曲,并不新鲜。想要以此取胜,有些勉强了。

余舒见息雯一副势在必得样子,便知道这里头另有文章。

果不其然,息雯拿到了琴,并非急着表现,而是先开了腔:“我今日弹这一曲,名作《寒蝉》,声到极处,可动蝉鸣。”

说着,她便坐在布置好的软席上,一手慢慢拂过琴弦,曲调缓缓。

正值夏夜,后花园中蝉鸣不断,知了知了,无意它还好,刻意去听,难免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一团乱。

息雯的琴声却恰到好处地给这单调的蝉鸣声,贯注了音节,两相配衬,居然十分地悦耳。

半盏茶后,有人窃窃私语,就连并不通晓音律的余舒都听出来了,满园子里的蝉鸣,竟好似有了人指挥,忽高忽低,或长或短,一时间忽然有了韵律!

这还不算,随着琴声的高氵朝迭起,到最后,息雯一曲拂落,琴声断处,本来嘶亢的蝉鸣声,有如断弦一般,霎时安静下来!

约有数息,后花园中静悄悄的,万籁俱静,就连一声蝉鸣,都听不见!

“知——了——”

一直到喧喧的蝉鸣声再一次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你看我,我看你,啧啧称奇起来。

“好一首《寒蝉》,曲难得,意难得,息雯郡主用心了,本宫对你刮目相看。”寡言少语的淑妃,最先出声赞赏,少女般白皙的脸庞上微微泛着红润,是见到了喜欢的事物才难得流露的情态。

靖国公夫人还有点迷糊,只见她倾身问道:“刚才是我耳背了不成,这满园子的知了怎么忽然不叫了?”

边上有人说笑:“老夫人没有耳背,刚才那知了啊,是没叫了,咱们都有听见。”

息雯看到众人反应,翘起了眼尾,藏不住的得意,先朝崔芯那里,送去一个眼神。

余舒见这情形,不得不在心里称赞息雯用心良苦——

首先叫崔芯出面,使出了家传绝学,镇住场面,使得后来的人都无法逾越,等到座上的人都乏味了,她再站出来,刚刚好一扫颓势,让人耳目一新。

若是不出意外,再下来没人能够盖过息雯这一曲《寒蝉》的表演,那今晚一朵金玉芙蓉,就非她莫属了。

余舒尽管确定息雯拿了金玉芙蓉也是一场空念,可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是觉得不爽。

心里这便隐隐有个声音跑出来——

薛睿是她相中的人,却有别的女子为了向她示好,这般处心积虑,让她情何以堪。

余舒自问,真让息雯争取到金玉芙蓉,大庭广众之下捧到薛睿眼前,她咽得下这口气吗?

“咽不下。”

辛六忽然听到余舒自言自语了一句,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余舒目光闪动,脑中连过数个念头,一手搭住辛六肩膀,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人都出来一半了,你不是也有准备,什么时候上去?”

辛六挠挠头。郁闷道:“我那点斤两,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大不了回去被我娘念叨一顿。”

似辛六这样,本来就无意争抢金玉芙蓉,见了前面有人出彩,就更不愿意露头的女宾,大有人在。

所以息雯过罢,众人还在那一场蝉鸣声势的余韵中,半晌竟没人敢站出来,与之争锋。

见此景。水榭里一群贵人交换几眼,便做起商量,讨论之前哪一个最好。

耳尖的都听到。属那崔芯与息雯被提到的次数最多,又以息雯多得赞扬。

“目前来看,雯雯是略胜崔家小姐一筹,”薛贵妃目光向外一扫,落回湘王妃身上。追忆道:“看到这孩子,我就想起五妹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生气勃勃,顽皮机灵,招人喜欢。”

湘王妃捧茶的手一顿,回望她。试图从薛贵妃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上看出什么,片刻后,微微苦笑:“年轻时。我是不懂事,没少让大哥费心。”

听她话里提到了英年早逝的薛家大爷,在场人刚嗅到这对姐妹之间有些不寻常,就听到薛贵妃一声清脆的娇笑:“呵呵,是本宫扯远了。言归正传,还有谁想上来试一试。若无人,那本宫便要将手里这一朵金玉芙蓉许出去了。”

闻声,息雯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一步,兴奋地抿不住嘴角。

旁的人却是情绪低落。

余舒见状,暗自冷笑,顾不得细想,一脚踏出去——

“我还——”

然而不等她出头,一直暗中盯着她动作的崔芯,一看到她举动,就推了一把站在她前面的瑞紫珠。

瑞紫珠条件反射,朝前走了两步,一下子便跃于人前,一抬头看见了对面正要站出来的余舒,急忙抢声道:“还有我!”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她,一阵窃窃私语。

息雯看向崔芯,面有询问,后者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很快地,息雯脸上便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看看瑞紫珠,又瞧瞧余舒,嘴角平添一丝诡笑。

瑞紫珠瞬间红了脸,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披雾光,叫人不敢直视的的余舒,用力咬了下舌尖,稳定了心神,才向水榭里请示道:“臣女也有准备,请两位娘娘容许。”

在场少有人不认得这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薛贵妃眯了下眼睛,余光瞥了一下半脚踏出来的某个人,勾唇道:“瑞家的丫头,你有何所长,说来本宫听一听。”

“臣女有一段书文要讲,”瑞紫珠两手垂在身侧,并拢的脚尖,泄露出她少许的紧张。

“你要说书?”薛贵妃意外地多看了她两眼,“有趣吗?”

“有、有趣的。”

“哈哈,”靖国公夫人乐了,“我身临过十多年的芙蓉君子宴,还没见过哪一个人到这儿来说书的,娘娘,不妨一听?”

薛贵妃点点头,朝美人榻上歪了歪身子,抬手示意四下:“你们都安静些,听她讲的什么段子。”

瑞紫珠毕竟是出身公爵府的千金,因为背对着余舒,一开始的紧张过去,便做出该有的仪态,整了整裙摆,半举螓首,两眼微垂,凝思了片刻,先将今晚息雯教给她的那些话整理了一遍,才出声道:“这话说,南方有一座城,城里住有一户富足人家,这富人家里有一位老爷,正室离丧后,自主纳了几房妾室,当中有一位姨娘,进门前乃是个寡妇,含辛茹苦养育了一儿一女,改嫁之后,因那老爷心善,便一起带进了富人家中,好叫他们衣食无忧。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位寡妇如何,而是她带到富人家去的那个女儿。”

瑞紫珠不是正经的说书人,开场平淡了,但胜在她声音娇嫩,脆脆动听,让人入耳,于是站着的,坐着的,都听了进去,没人走神。

余舒只听这个开头,便知是冲着她来的,她盯了瑞紫珠一会儿,视线一偏,便对上了息雯笑眯眯的脸,眼底一沉。

“……那女孩儿生来命便轻贱,生父猝死,母亲辛苦,幼弟病弱,好不容易进了一户富人家里,她又不肯老实,常常做那些偷偷摸摸的碎事,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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