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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清平蝶梦-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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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疲惫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是你,我是我,不要把我和你归为一类。”公子午当然听得出这人是谁,他再也笑不下去了。
  
  赵菱霍然转身,从侍卫手上抢过一张硬弩,弯臂拉弦,在清雨等人的惊叫声中,两支铁箭带着赵菱满腔的愤怒与伤心,一前一后奔向那人的心口。陈域挥剑格开,当弩箭犹如夜空里的流星迅速坠落到城下时,他已经站到了赵菱面前。
  
  赵菱脸如冰霜,早转过了身子:“若你所愿,我嫁到齐国去了,你还追来作什么?”
  
  陈域嘶声道:“不管你去了哪里,嫁给谁,我对你作出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赵菱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
  
  “我绝没有骗你,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小菱,这件事说来话长,反正绝不是他们告诉你的那样。”陈域扳过她双肩,把那双冰凉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我的心就在这里,就算停止了跳动,它也决不会变。”
  
  他的心有没有变,赵菱还不敢肯定,可是他的人却变了,又变回了他们初遇那天的样子,衣衫破旧不堪,溅满了血渍和泥灰,头发不知有多少天没有梳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味,唯有一双眸子清亮如昨日,却布满了憔悴和疲惫。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陈域下巴上的青色胡渣,十年前他还是少年,还没有长出来。赵菱吓了一跳,一腔怒火终于冰融雪消,坚冰化作水,柔情悄然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这些日子又去了哪里?”
  
  刚才是陈域拉着她,现在是她贴了上去,如果有人看到赵国最尊贵的公主,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搂在一起又哭又笑,只怕要戳瞎自己的双目。
  
  看到公主终于破涕为笑,清雨等人都露出了喜色,公子午却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再也分不清楚是酸是疼,是苦是痛。
  
  他完全可以冲上去分开他们,也可以乘陈域不备杀了他,然后把赵菱真真正正变成他的人,谁也无法指责他,就算赵敬侯事后知道,也不能说是他的错,可是那样的话,他这辈子再也休想得到赵菱的心,而赵菱也必定会要他的命,他毫不怀疑。
  
  公子午想象自己如果一剑杀了陈域,赵菱痛不欲生时的伤心样子,再想象赵菱一剑杀了自己,消息传回临淄府里,那些美艳的姬妾哪个会为他哭泣,哪个会去争家产,哪个会和别人私奔……一个个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哪个会为他报仇。
  
  次日天刚蒙蒙亮,公子午就吩咐众人动身赶路,理由是赵菱在这里耽搁了三天,他怕不抓紧点的话,无法及时赶回临淄。
  
  清晨凉风习习,众人骑在马上,都裹紧了衣裳,唯有赵溪却满头大汗,因为公主不知哪里看他不顺眼,半个时辰不到,已找了他两次茬,现在清芝又来传他过去,不知这次会挑他什么错。
  
  赵溪肚中叫苦不迭,脸上却挤出笑容。不过这次他多虑了,赵菱并没有为难他,只是一个劲夸他忠心耿耿,智勇双全,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赵溪猜不透她用意,心中越发地忐忑,果然,赵菱又夸了几句后,话题一转,道:“我新调了一味药,不知药性如何,赵溪你身强体壮,你来帮我试试。”
  
  一旁伺候的清雨闻言端上一碗不知是什么调成的汤药,兀自热气腾腾,还不时有水泡冒上来,颜色则是碧绿不象碧绿,蓝色不象蓝色,说不出来的诡异。
  
  凭着公主一向的作风,冒然喝下去,恐怕不死也得送掉半条命,赵溪吓了一大跳,见到清雨递来,哪敢伸手去接,可是公主双目灼灼地瞧着自己,总不能公然抗命。
  
  公主与陈域情意绵绵,赵国已是举国皆知了,赵溪素有急智,眼睛一眨,已想到了一条安然脱身的好计策:“本来为公主试药是臣的荣幸,只是臣近来身体抱恙,体虚已久,这碗汤药公主辛辛苦苦调成,臣喝下去死了事小,就怕公主试药的事还是无法完成。”
  
  清雨忍不住抚嘴偷笑,赵菱道:“那依你说该怎办?”
  
  赵溪道:“陈大夫的儿子见多识广,国士无双,臣是望尘莫及,依臣看,这药不试也罢,公主只须宣他过来瞧瞧,这药的药性如何,说不定他看一眼就能说出来。”
  
  车外早有侍从飞马去传陈域。
  
  赵菱道:“以前的事我也不多说了,今日找你来,是要让你来瞧瞧这碗药,只要你能说出这是什么调成的,药性如何,我就饶了你,若是说不出,就罚你喝下去,一滴都不许剩。”
  
  陈域跃上马车,默然接过清雨手中的汤药,凝视良久,一张苍白的脸也似乎变成了青碧色,也不知是被药气蒸的,还是被赵菱的话吓的?
  
  赵溪心中好生歉疚,只是自己好不容易转移公主的视线,总不能再自个送上门去。公主自然不舍得陈域死,可是自己是死是活,她多半不会放在心上。
  
  赵菱等得不耐烦,叫道:“若是答不出,就爽爽快快喝下去,莫不是你怕死不敢喝?”赵溪吃了一惊,看样子这次公主是真生气了,要动真格了,难道自己估算错了他们的感情?
  
  陈域面无表情,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捧起汤碗大口喝下,等他喝完,又眼睁睁地看他脸色发青、变黑,接着倒地不起。这碗药真的有毒,赵溪惊呆了!
  
  清雨道:“公主,他晕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赵菱冷冷道:“别管他,你去看看碗里还有没有剩的,拿给赵溪喝下。”
  
  清雨道:“公主,一滴不剩,全部喝完了,若是赵溪要喝,奴婢再去调一碗。”
  
  赵溪惊慌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必了,公主……的药弥足……珍贵,不必浪费在……臣身上。”赵菱嘻嘻一笑,示意他退下。 
  
  清雨偷偷吐了吐舌头,跳下马车后选了一匹马,和清芝一左一右守护两侧,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见赵溪手脚奇快,已然策马去远,不由得起了捉弄之心:“赵溪,等下别忘了过来试药。” 赵溪闻言一个趔趄,差点跌下马来。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赵菱冲过去狠狠踢了一脚:“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一章 别有心情怎说(二)

  陈域翻身坐起,赵菱踢过来的第二脚已被他抓住:“你真忍心把我踢死?”赵菱忍不住眼眶红了:“你都能忍心看我嫁给田午,我又有什么不忍心的……”
  
  接下去的话被陈域堵住了,再也说不出来。直到赵菱再也喘不过气来,陈域才放开她,眼眶也已红了:“小菱,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本来那天我已经刺伤了公子午,已经赢了比试,可是他忽然告诉我,有个对我非(提供下载…)常重要的人有生命危险,我如果再不赶去搭救的话,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哎哟……你怎么咬人?” 
  
  赵菱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又是一口,陈域接连剧痛之下,顿时反应过来:“哎哟……那人是我姐姐!小菱,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有个姐姐在逃亡的路上失散了,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我和爹爹只当她已不在人世了,哪知她竟然还活着,在魏国公仲绶的府里做婢女。”
  
  赵菱一愣:“公仲绶不就是公子罃的弟弟,你姐姐不是在邯郸城外失散的吗,怎么跑到了他府里做婢女?她又有什么样的生命危险?”
  
  陈域目中满是悲哀:“我把她救回来后,她才告诉我,那年魏国攻打邯郸,她被魏兵掳到了安邑,进了公子罃的府里做杂役,这些年挨了无数的打,吃了无数的苦,好不容易被公仲绶的姬妾看上,这才做了婢女,也是最下等的,谁都能欺负她,我姐姐却是非(提供下载…)常高兴,因为做婢女比做杂役强多了……”
  
  赵菱真不敢想象,陈域的姐姐从一个颐指气使的右相之女,沦落为一个人人欺凌的杂役婢女,这些年的日子是怎样捱过来的?这中间的巨大落差,一般的人只怕会活不下去。
  
  陈域接着道:“那个姬妾有一对非(提供下载…)常珍爱的夔龙黄玉耳坠,是公仲绶送的,她晚上从不戴着睡觉,可是有天早上,她想戴时却发现那对坠子不见了,不知被谁偷走了,姬妾怀疑出了内贼,对所有进出的人盘问了很多天,可是谁也不承认,于是她大发雷霆,吩咐侍卫把所有婢女吊起来毒打,如果再没人招认,全部打死,一个不留。我姐姐本来只是个下等婢女,根本没机会进入那个姬妾的房间,却被连累了……哎哟……你怎么又咬人?”
  
  赵菱道:“田午随随便便几句话你也信,你就不怕他骗你?”
  
  陈域直痛得呲牙咧嘴:“起先我也不相信的,可公子午说得头头是道,长相特征说得一字不差,那年失散后的情形,以及我姐姐这些年的遭遇也说得有模有样,由不得我不信。”
  
  赵菱道:“陈大夫和你打听了这么久,都没能打听到你姐姐的下落,田午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很明显他是有备而来。你甚至跟他合起来骗我,故意认输,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么一认输,我就要投入他的怀抱了?”
  
  陈域道:“我真不是故意认输的,他忽然说起我姐姐的消息,害得我分心,这才趁机刺了我一剑。他跟我说,如果我到了安邑后发现他所说有假,那么,那场比试就算我赢,他从此不会再缠着你,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要我放手。”
  
  赵菱怒道:“你别听他的,他使手段才赢的你,本来就不算数,谁要是再敢到我面前提什么联姻不联姻的,我一剑杀了他。”随即又道:“你那日怎么不告诉我?你要去救你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救,你一个人跑到魏国,万一回不来怎么办?你不肯告诉我,至少也要告诉大师哥。”
  
  陈域道:“你还没等我说话就跑了,我哪来得及告诉你,大师哥跟你在一起,我等不及他回来,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去魏国,公子午派了二十多个高手跟我一起去的,要不然我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救出我姐姐,还能够全身而退。”
  
  赵菱不由得奇(提供下载…)怪:“你昨日赶到时身上明明有好几处伤口,这样还是全身而退?”
  
  陈域道:“是大师哥教训了我一顿,他怪我害你伤心,又怪我不辞而别,等我带着我姐姐回到邯郸,他看到我没去追你,居然还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怒不可遏,跟我在城门口大战了一场,差点把我劈于剑下,直到后来他知道我姐姐的身份后,这才饶了我。”
  
  赵菱道:“还是大师哥对我好,他怎么没劈死你,省得我心烦。”
  
  陈域掳起袖子,将手臂凑到赵菱嘴边:“你要是不解气,不妨再多咬几口。”
  
  赵菱看着他手臂上被自己咬出的森森牙印,甚至连血都咬出来了,马上就心疼了,凑上去轻轻吻了几下,道:“现在还疼吗?”陈域顿时晕头转向,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遇那天,那时他在地上翻滚,抱住了赵菱的小腿,现在则是稳坐在车上,抱住了赵菱的整个人,整颗心。
  
  两人如胶似漆地扭在一起,浑不知日月天地,这小小的马车就是他们的天地。良久,赵菱勾着陈域的脖子,道:“我们逃走吧,公子午娶不到我,说不定就会去娶赵苹了。”
  
  凭他们两人的身手,若是存心要逃走,公子午多半拦不住,关键是逃走的后果,公子午必定会迁怒陪嫁的清雨和清芝等人,赵敬侯也绝对饶不了陈域的父亲和姐姐。陈域绝不是一个不计后果的人,可是他却微笑道:“好,我们逃走,去一个没有纷争、没有杀戮的地方,过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赵菱的心思他怎会不懂,她并非真的要不顾众人的死活冒然和他逃走,她要的只是他的态度,以及能让她暂时高兴一下的安慰话,那他又何必要惹她不高兴?
  
  陈域觉得赵菱变了,就如那破蛹而出的蝴蝶,绚丽多姿,可悲的是,这只蝴蝶的翅膀被看不见的线缚住了,再也无法任意飞翔。他们两人的恋情,难道就要象蝴蝶的生命般短暂?
  
  赵菱忍不住偷偷落下泪来,陈域梦寐以求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可是因为公子午的出现,马上就要象梦境那样永远无法实现了。
  
  两人搂在一起各自想心思,过了良久,陈域才想起了刚才的事,道:“你要把我叫进马车,直接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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