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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莲谋-第114章

小说: 莲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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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风顺水的,不好么?”

    “顺风顺水有时尽,愈往前行,离顺遂用尽的那日愈近。”杜如晦在卧榻边坐下,揉了揉眉心,“抑或是我谨慎过头,胡想多了,惟愿如此。”

    “近来咱们都爱多想。”穆清扑哧一笑,随手解下他腰间的革带,“眼下还算安稳,还不紧着躺下歇一歇,待歇足了觉,另有了想法也未可知。”

    杜如晦却不答话,穆清再看他时,他已斜斜靠在卧榻一侧睡去了。

    及午后,杜如晦尚未醒,左右营中无甚么动静,便无人来扰醒他。穆清往医帐中找赵苍说话,两人说了一回二郎的病情,又由此说到了医疟疾的良药马鞭草,药典中就其究竟有无毒性的争议,相谈甚欢。

    赵苍探头向帐外瞧了瞧天色,自言自语地算了算时辰,正色道:“正是日夜交替时分,阴阳相冲,大约二郎寒热又要再起。”

    才说了这话不足半刻,医帐外便有人高喊,“赵医师,快请往大帐去瞧瞧,殿下又烧迷糊了。”赵苍二话不说,背起早已备好的医笥,拔腿便往外走。穆清亦起身随着他,及帐外李世民的亲随一同去了。

    大帐卧榻上的秦王果然又是一副高热混沌的模样,早起还苍白的面色,此时黄中透红,颧骨处似覆了一层阴影。闭目仰躺着,仿佛用了极大的气力皱起眉头,偶翻过身子,口中模模糊糊地轻哼,细听之下,似在与人说话一般。

    穆清凑近去听,只听他含含糊糊道:“不许出兵……设下……设下防御工事……”

    赵苍探出三指扣住他的手腕,凝神细听了一回,抬头指了指他的手,对穆清道:“看他的指甲口唇,已然变了颜色,再试试他的脉。”

    穆清顺着他所指望去,李世民的口唇红紫,再望望垂在卧榻边的手,指甲绀紫。她轻轻坐到卧榻边赵苍让出的座上,探出手去扣搭他的脉搏。尚未扣准,却被他反手一握,整个手被抓在了他的手中,穆清伸出另一手拂了两把,却未挣脱得了。

    一旁的赵苍大惊失色,抖抖索索地唤道:“七,七娘……”穆清用力甩了两下,幸亏他烧得无力,倒也教她甩开了。岂料他立时又来抓握她的手,一面胡乱挥着手,一面含混不清地急唤“英华”。

    “殿下他,他唤的名是,英华?”赵苍前一瞬因惊异张开的口尚未合上,刹那又张得更大了一圈。

    穆清蹙起眉,无奈地点点头,“也非首次了,迷瞪中将我认作英华。”

    “他同英华……”赵苍将嗓音压得极低。

    穆清瞥了一眼卧榻上昏沉的李世民,将赵苍引至一边,“他与英华自幼一处授课习练骑射,打小便情投意合,军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少,却都忌讳着不敢浑说。而今他贵为秦王,更是无人敢多议,想来赵医师亦是个明白的。”

    赵苍脸色尴尬地沉下,胡乱点了几下头。他向来只将心思放在医技药典中,从不好事,这一遭却惊得如触雷了似的,倒出了穆清的意料。

    她正疑惑,又听他低声问:“既如此,英华缘何不入承乾殿?”

    这话问得古怪,竟是一改他往日的做派,穆清当下愈发起疑,却仍答了他,“英华素来散漫,宫中约束大,必定不惯的,况且,她不愿为人妾室。”

    赵苍不再说话,随手摆弄了几下医笥,隔了片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英华同七娘生得确实相类。”话语中若隐若现地带着一丝感慨。

    大帐门头探进一个脑袋来,向内扫了一圈,瞧见穆清,伸手招了招,“阿姊,阿姊速来。”正说着英华,来得却正是她。

    穆清向赵苍微欠了欠身,“二郎还请赵医师多费心,七娘先去了。”

    才走到门口,穆清便被英华火急火燎地拉出帐门,大帐门口有人戍守,她四下环顾了一圈,择了一处避开人的,拉着穆清一言不发地往那边大步走去。

    “阿姊……”方才还焦灼急躁的,话到了口边却又迟疑起来,“二郎病成这般模样,还要迎战薛举么?便要战,怎不召集玄甲军和我的骁骑……”

    她话未完,穆清已遭了五雷轰顶般,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偏头看着她,“你是说,营中正在集兵?此刻?”

    “适才刘公在大营那头列队集兵,大约有半营之众,有人路过时瞧见来告知我,原当要作薄战操习,也未放心上,不想又有人来说刘公正命人搬开一角防御,俨然是要出兵的阵势。”

    秦王颁令时英华未在帐中,不曾知道已下了严防死守的令,只觉刘文静领兵出战甚是蹊跷,故跑来找穆清问个清楚。

    穆清脑中发懵,暗道,糟了。早上在大帐刘文静便主张出战,李世民下来严令不许出营,他竟敢公然违令,集结了一半的兵力贸然出战。难道与屈突通一战令他自负满溢,求功心切了不成。李世民正在卧榻上烧的神智迷乱,何处去寻能遏制了他的人。

    “他们在何处列队?”穆清急忙问道。

    英华指了指营地北边,“应是那边。”

    穆清略一沉思,匆忙道:“我先去看过,你快去帐中将你姊夫唤醒,快些。”

    英华应声回头便跑,穆清踮脚向北边张望几眼,大帐靠着南边,离北边有一段距离,若要跑着去,以她的体格,怕是跑不到一半便要喘息呕血。大帐门边有几名守军,穆清边向他们走去边催道:“快替我牵一匹马来,越快越好。”

    守卫的亲兵见是她要马,又是这样的迫击,去马栏中拉马过来要耽误不少功夫,索性便将白蹄乌牵来予她。

    穆清从未骑过白蹄乌,那马亦是认生,先是犟头倔脑地左右摆晃了一阵,穆清只得紧紧地拉住缰绳,双腿使力夹着马肚,呵斥道:“好生走着,莫误了事!”

    白蹄乌挣扭了一回,终是歪歪斜斜地一路小跑了出去。穆清紧抓着缰绳,连催了两声,向北疾驰而去。

    驰了一会子,便能望见营地北边的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正向营外快速移动。她心下一沉,登时焦躁郁火自胸膛升腾起,只觉口干舌燥。

    队阵的一侧,几匹马来回跑动,几名郎将挥鞭吆喝着催动兵士们。穆清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了须发花白的刘文静,向他挥手高呼,“刘公且驻。”

    刘文静在马上回过头,初见一名胡服女子策着白蹄乌奔来,又因穆清同英华两人粗略看去极像,只当是秦王遣了英华来拦,并不敢太过放肆,举手示意命队伍停下。

    待驰近了方才看清并非英华,却是穆清。于是他又一挥手,令郎将们加速领兵出营。

    “刘公这是要作甚么?”白蹄乌奔至刘文静跟前,穆清带住缰绳,一面尽力稳住急喘,一面恳切道:“刘公是忘了今早二郎的严令了么?怎的此时要出营迎战?”

    刘文静肃板起脸,“七娘随军原只为领路,现既不必引路,便好生在帐中呆着,莫出来乱逛。”队伍几近出了营,刘文静说着拨转马头便要走。

    穆清急道:“刘公三思。”

    刘文静却只当未听见,根本无意停下。她心头郁火燃得愈发炽烈,抖开缰绳策动白蹄乌,直直冲上前,以身拦挡在刘文静的马前。

    刘文静所料未及,来不及勒带住坐骑,但他的马面对傲气霸道的白蹄乌忽然向后退去,差点将他甩下马背。“军机要事,岂容你一介妇人左右!还不快退开去!”刘文静的恼怒再压制不住,顺带将晨间与杜如晦争议时生出的怒气一并发作了,指着穆清喝道:“你虽替二郎谋划过一二,却莫忘了自己是何身份,我敬让你两分,你倒要上赶三步。再不让出道来,休要怨我不念往常情面。”

    “军机要事七娘不懂,按说营中的事我也不该置喙,但今早在大帐中,二郎的军令下得明明白白,我亦听得分明,刘公这是要公然抗令么?”穆清毫无惧色地依旧横在他的马前,紧绷着脸,“七娘来阻,并非为二郎,也并非要横手军机,只为刘公而来,但求截阻刘公,不至酿成大祸。”

    刘文静冷冷哼笑一声,朝后一挥手,从后头越上前四五骑,将穆清连同白蹄乌密密围上,她只来得及呼喊一声“刘公”,刘文静便已转身领军离开,只留了一道背影,与漫天扬起的黄尘予她。R1152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金城离殇(七)

    穆清定定地坐于马上,眼睁睁地望着刘文静远去的身影,明光铠甲被太阳耀出一道刺目的强光,地下列队行进的兵士开始小跑起来,越跑越远。

    待二万兵甲尽数跑上大道,围着她的几名骑兵拨掉过马头,向她拱手抱歉,“军令所授,我等多有得罪了,还望顾夫人见谅。”言罢催马追着大队而去。

    杜如晦与英华自营地的南边急匆匆地赶来时,大道上已不见兵将们的身形,只在原处留下一片迷迷蒙蒙的黄色烟尘。

    “我截不住他。”穆清颓然从白蹄乌背上跃下,“刘公绝了意要出战,早就悄悄集结起兵众,待我赶到时,两万人马已出营大半……”说着她一筹莫展地哀声摇头。

    “他太小瞧了薛举。”杜如晦道:“对屈突通一战确令他昏了头脑,只当这世间的兵将大同小异,岂知屈突通相较于薛举,犹如黄羊之于豺狼。也怨我未能早些觉察。”

    英华观望了一阵,抬头看看天色,忽然接口,“刘公意欲趁着暮时造饭换班,军中最为松懈的时候突袭?姊夫可要我带兵去援?倘若我领兵从另一面搅乱薛军营地,使得他们以为咱们大军倾巢而出,不敢太过猖狂,或能救回这二万人马大半来。”

    杜如晦沉脸不语,目光凝在大道上那股远去的黄烟尘上,过了好半晌,漠然摆了摆手,“不必,随他去罢。余下的人马尚有旁的事要忙。”说着他又转向穆清,“二郎眼下什么情形?”

    “落日时内火高烧,又胡言乱语闹了一阵,只怕犹未清醒。”穆清摇头愁道。

    “英华,速去传令,火速拔营回长安。一个时辰内开拔。”杜如晦不假思索地下了令,英华抬起眸,直瞪瞪地瞧着他,疑是自己听差了话。再怎么说,也该等二郎回复了神智再定。刘文静才刚公然抗了秦王的令,这边自己的姊夫又要肆意专权了么。

    “姊夫……”她抓着缰绳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复了好几次,带着马踌躇不前。

    杜如晦的脑中快速理了几种或可能出现的后果,越想越觉着险急,索性不再考量那些法子,秦王尚未清醒,他只得僭越这一回,“你只管去传令,罪责自有我来担,便是要计较,也得待保住了各自的性命,治罪的方有机会治罪,领罪的也有地方去领罪不是。”

    英华不再犹豫,纵马急遽地往营中去召集留下的郎将们。

    穆清赶回大帐时,赵苍仍在大帐中照看,他一向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此刻时昏时醒的秦王却令他慌张起来,额头上的汗珠子一颗颗地往外冒。

    “赵医士不能把握么?”穆清还是头一遭见他面对病患时这般慌乱。

    赵苍的衣袖已卷到了手肘上,抬起胳膊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脸颊边的汗水,“我,我……”

    赵苍“我”了十几声,憋得脸皮通红,却说不上后面的话来。穆清顿觉脑中一空,“疟疾虽时常要人性命,可于赵医士而言,并非甚么难症,怎会……”

    赵苍憋闷不住,“唉”了一声,重重地一拍自己的腿,“我便实话说了罢。疟疾能医不假,却需要时日,少则二十日,多则三两月也是有的,愈后长时内手脚无力,神疲力倦,难保不落下甚么病根来。秦王殿下能耽搁下这二十日?且气力消散,莫说统兵征战,骑马抬槊都是不能的。”

    “故此,赵医士换了药?”穆清紧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一字一顿地问道。

    赵苍又抬手抹了一把汗,心虚地点了几下头。

    “用上了虎狼之剂?”

    这一回赵苍不敢再点头,木然地看着她,讷讷道:“药虽凶险,却有奇效,若是……若是,殿下能扛得住这药的孟浪,不出十日便能见好,神气力道皆能立时恢复了。”

    “若扛不住呢?”

    他深低了头,不敢去看穆清,以极低沉的声音答道:“尚不知,许是烧糊了脑袋,自此痴愚,许是坏了目珠,日后再不能视物……”

    “可还有旁的人用过此药?”

    赵苍几乎开始颤栗,嗓子眼里干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僵着脖子摇了下头。

    “你,你……”穆清苦着脸,闭眼深深吸入一口气,“罢了,现下也不必多说了,自求多福罢。现下要拔营撤回长安,一个时辰为限,他可经得起搬挪?”

    “使得,使得。”赵苍赶忙答应,“我这便唤人来先安置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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