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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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高攀，咱们八拜结交，从此后同赴险难、祸福与共。” 伊人说：“求之不得。”
当下，两人在西泠桥畔苏小小墓前的雪地里，冲北磕头。
萧千里站起身，面对齐金成正要开口。
竺伊人探指在他前胸轻轻一按。萧千里只觉得一股力道进入体内，略微有些难受，好似酒醉神明，眼前异彩纷呈，耳畔林涛如吼，双脚站立不住，身子摇晃，望后便倒。
竺伊人一把搀扶住，将他拖进慕才亭，倚靠着苏小小坟墓。
萧千里慢慢缓过劲来，思想意识恢复正常，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就是躯体、四肢不听使唤，由不得自己做主。他心里一急，额头上竟冒出汗来。
竺伊人歉然一笑，附在他耳边说：“对不起了，哥哥。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别人杀了我的父亲，我立誓要报仇。我杀了人，难道人家会放过我吗？我在杭州始终等着人来，已三年了。”昂首走出。
萧千里心里连声叫苦。他是个实诚人，厚道又情执，被伊人身世打动。和伊人结拜，一来是发自肺腑的悲天悯人，二来也想化解当前这一场仇怨。齐金成在杭州投靠他，他竭尽了全力帮助，若是有求，料来于情与理上，齐金成也不能不给个面子。
只是他想做的早被伊人识破。
竺伊人到树丛中，拽出一条大枪，扔给齐金成。
齐金成接枪在手，大吼一声，如雄狮咆哮。他左手握杆子，右手旋把，一招“拦拿扎”刺出，枪头抖了碗大的枪花，红缨舞动处，好似一条毒龙扑噬而出。齐金成习武十来年，侵淫其中，功力自是不同凡响。
萧千里和他住了数月，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本事。看他骁勇威猛，完全不是平时那个质朴青年的样子，顿时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竺伊人左手拐子、右手单刀，“开门见山”、“锦鸡抖翎”、“偷天换日”，同齐金成战在一起。
齐金成一身灰衣，往来蹿纵，手中大枪风驰电掣。竺伊人着浅蓝妆，闪展腾挪，拐子单刀，攻防兼备，毫不退让。
雪花飞舞中，两条身影或是你进我退，高低起伏；或者左右盘旋，开合吞吐。令萧千里目不暇接，耳轮中只听兵器快速的碰击，“叮叮当当”紧如鼓点急促，密如暴雨打窗。
陡然间，齐金成枪取败式，抽身便走。竺伊人趟步追赶，咬住不放。
齐金成吆喝一声，“回马枪”翻身猛刺。
竺伊人上下左右四门大开，拐子单刀无可防御。这一枪正中小腹。
齐金成挺枪进了三步，竺伊人后退三步。
萧千里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知道自己想作的努力，不过是吹了一个气泡，遮在眼前，起初还略有期盼，但它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破碎了，眼前一黑，几将昏厥过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7、暖意
齐金成枪锋下划，“哧啦”把竺伊人外衣下摆豁开，枪尖缠裹衣服，往上一撩，兜头扎在老梅树上。
竺伊人丢了单刀拐子，两手臂上扬，卸了外衣钻出。
齐金成弃枪迎上问：“没伤着妹子吧？”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伊人披上。
竺伊人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妹妹倒无妨碍，只怕吓坏了萧哥哥。”
两人一起侧脸望向萧千里。
竺伊人快步奔跑过去，在萧千里后背猛拍一掌。
萧千里只觉得气血翻腾，忍不住剧烈咳嗽，身体随即恢复正常。他脸色苍白，用手捂着胸口说：“刚才吓死我了。”看老梅树干上，大枪扎着伊人的外衣，枪把兀自抖动不休。
竺伊人说：“哥哥，勿念。是齐哥哥考究我功夫来着。这下该放心了吧？”
齐金成恭身道歉：“对不住，萧先生。”
萧千里问他：“那一枪扎中小腹，是怎么回事？”
齐金成说：“枪头触到妹妹的身子，我就收住了劲。往前走那三步，是推，不是刺。”
这一下力道距离，收放把捏恰倒好处，端的相当老辣。
萧千里说：“你们这一场撕杀，看的我头晕目眩、惊心动魄。真不知这样称奇的武功，是如何锤炼出来的？”
齐金成说：“萧先生读了很多年的书，张口成诵，出口成篇。又是经史子集，又是诗词歌赋什么的，我也佩服的很呢。”
萧千里又问：“你怎么把她外衣扎树上了。”
竺伊人说：“我听说书人讲三国，曹操发兵宛城时规定：大小将校，凡过麦田，不得践踏，违者斩首。可是，曹丞相自己的马却因受惊而践踏了麦田。他让执法的官员为自己定罪。执法官对照《春秋》上的道理，认为不能处罚担任尊贵职务的人。曹操说：我制定法令，自己却带头违反，怎么能够立威取信呢？于是拿剑割发，传示三军：丞相踏麦，亦当斩首号令，今割发以代之。”
萧千里摇头：“你们武行规矩，还真讲究。”
齐金成说：“萧先生素常给我讲解诗词，又是用典，又是平仄，又是意境，不也是很讲究吗？”
萧千里不由感叹说：“真个术业有专攻。我的道理是讲出来的，而你们的道理却是做出来的。”左看看竺伊人，右看看齐金成，说：“走。咱们回家说话。”
行在路上，萧千里轻扯竺伊人示意。
两人落在齐金成后面。
萧千里小声说：“妹子，你太莽撞。就算金成有不伤你的心，可刚才那一枪，也太犯险了。”
竺伊人微微一笑，说：“哥哥放心，我早料到他会使回马枪对付我的。我，我贴身放了快铁皮保护着呢。”
萧千里听后，哭笑不得，转了个念头，问：“你觉得金成这个人怎么样？”
竺伊人说：“挺好的。功夫很棒，人也善良。”
萧千里凝重的点头，说：“他在我这儿住了数月，看处世为人是个好小伙子。”双手一合，握在一起，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面露喜色。竺伊人眼珠一转，掉头望向别处。
此时，雪已止住，玉宇洁白，因太阳从云层里露出苍白的脸，使得原本肃杀的天地，也有了暖意。
回到家中，齐金成帮萧千里烧了暖炉，竺伊人沏了热茶，三人捧在手中，坐好谈话。
萧千里问齐金成：“缘何那一枪，你怎么收手不扎了呢？”
齐金成说：“我跟王师父学艺三载，后来又到上海体育精武会锻炼了六年。王师父与我有教诲之恩，精武会对我有栽培之德。精武会发扬‘爱国、修身、正义、助人’的理念，号召锤炼身体的目的，在于强国、强民、强身，而非为一己私仇好勇斗狠，并提出诫条‘不准以我之拳头加予同胞身上’。以体智德三育为目的，黄蓝红三星为标帜，培养一代新人风貌。竺姑娘身世可怜，我听了也感到心痛。她杀人迫不得已，我怎么能再伤害她，纠缠冤仇。况且当年我师父明知她是登门索仇来的，最终从容赴难。”
萧千里说：“总归我没有看错人。”喝了口茶，又问：“兄弟在老家有婚配吗？”
齐金成摇头说：“家里人到我这个年龄，大都娶妻生子。我为了练武功四处奔波，没有个着落，故此无从说起了。”
萧千里说：“这样，哥哥做个大媒如何？”
齐金成看着萧千里，眼也不眨的问：“不知是哪家的好姑娘，肯嫁给我这没钱没本事的小子？”
萧千里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齐金成和竺伊人对望了一眼，都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萧千里哈哈大笑：“你两位都是练家子，刀枪匹配。这番化敌为……为……”他把那个“友”字咽下，顿了顿，接着说“化敌为亲，莲结并蒂，消弭了冤仇，是天地间的一桩善举。就王长荣师傅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
竺伊人走到齐金成跟前说：“只怕妹子粗劣，不入哥哥的眼。”
齐金成慌的手足无措，急忙站起来说：“我便做梦也不曾想，会娶妹子这样的人。”
萧千里拿他打趣问：“是什么样的人啊？”
齐金成说：“人好，心好，功夫也好，总之一切都好。”
萧千里口中念叨：“有缘千里来相会——是真的在‘千里’处相会啊，岂非大有姻缘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