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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天行健-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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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它与另一匹马并排拉车,也许让它也有种局促之感。

这时,有一个士兵飞奔回来,隔了老远便叫道:“前面有蛇人拦路,大家当心!”

他刚说完,从身后又传来了一声巨响。那里,被甄以宁阻了一阻的蛇人又重新追上来,已经在和陶昌时接战了。我站起身,喝道:“现在前后都有蛇人,只有奋力向前才有一线生机。帝国的勇士们,生死在此一战,冲吧。”

士兵们轰然应和,有个士兵高声吼道:“我们没死在高鹫城,这条性命也是赚来的。蛇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杀吧,拿这条命为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他的声音嘶哑粗鲁,却有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士兵们都欢呼起来,似乎胜利就在眼前了。我驾着马,在人群中努力向前。蛇人因为不骑马,营中的地面并不平整,马车也颠簸得上下不定。冲了一程,前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响,两边杀来的蛇人也越来越多,士兵纵然士气高昂,但是蛇人就像无穷无尽的大海,将我们围在了当中,终于,马车无法向前了。

甄以宁一直在我身边为我护行。他挺枪将一个冲进来的蛇人逼退后,转过身道:“统制,怎么办?我们冲不过去了。”

他刚说完,曹闻道正好从斜刺里冲过来道:“统制,我们还是各自为战,能冲则冲吧。”

他这话自然是要让我扔掉这几辆车,自顾自逃命了。他话音一落,那些女子登时尖声叫了起来。对于她们来说,刚看到生机,突然又要被抛下,这样的反差实在有些受不了。她们的喊叫声尖厉刺耳,让我头晕眼花,但是要我说出扔下她们自己逃出去,实在也说不出口。何况,现在有三辆大车坐的是一百多个伤兵,如果抛下的话,那他们也是一条死路了。我看了看四周,蛇人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原本我们是一长阵,现在却已成了一个圆阵。我猛地站起身,高声叫道:“来则同来,归则同归,帝国的勇士们,今日纵然战死,父老乡亲也不会忘了我们的。”

我的声音在一片厮杀声中也没多少人听得到,但离得近的士兵们都跟着喊了起来:“来则同来!归则同归!”

声音渐有节奏,也越来越响,蛇人的攻势一下又被抵住了,甚至还逼退了一些。在一片混乱中,有个高亢的声音响了起来:“生非容易死非难,人命斯须薤露干。马革裹尸诚一快,男儿事业在征鞍。”

这不知是谁唱的,意思也与那首很难唱的战歌一样,但音节简易,一句句都如重捶大鼓,响遏行云。

男儿事业吗?我有些想苦笑。人死了,那什么事业也没有了,那么多士兵,自然没有多少人能脱颖而出,更多的会无声无息地战死沙场,但是活着,我们总得做出自己的一份事业,即使天不佑护,一事无成,但只要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以遗憾?

我的心头似有火焰燃起,从边上抓过长枪,叫道:“甄以宁,你来给我传令,今日就算被蛇人一口吞掉,也要让它们崩掉几颗牙!”

我们现在大约还有一千多人,而且伤兵还在增多,但是战力却毫不见弱,蛇人攻势虽强,仍然被挡在外围,零星有些蛇人攻进来,里面曹闻道那一队人已严阵以待,它们也根本出不了手。

可是我们整队也只能缓缓向北行进。

前面又传来了一阵呐喊,喊的也是“卞将军”之类,大概邢铁风的前军已经与卞真余部会合了。不知道卞真一部还剩了多少,但我们已冲破了蛇人的一重包围了。我有些兴奋,叫道:“快冲!快冲!”在这样的恶战中,什么阵形,什么兵法,都已毫无用处了,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厮杀,不顾一切地出枪。我站在车前刺着冲过来的蛇人,鲜血乱飞,那一车女子大概身上都染满了血。

甄以宁忽然叫道:“统制,陶昌时看样子有点顶不住了,我和曹将军去帮他吧。”

我扭头看了看身后,后面尘烟滚滚,陶昌时那一支狼兵且战且退,杀得天昏地暗,已与我们相距很近了。

如此恶战,陶昌时已到了最后关头了吧。我大声道:“甄以宁,你帮我护着马车!”伸枪在地上一撑,人一跃而起,挺枪刺向一个正要挥刀砍落的蛇人胸口。那蛇人正与一个狼兵对敌,占尽上风,那个狼兵肩头中了一刀,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手中的长枪也已被砍断,只剩了半截。那蛇人的刀再落下,只怕连人带马都会被砍成两段,它一定没料到我会突然出枪,再要回刀已来不及了,我的枪深深刺入它胸口。我一枪中的,借力跃上那狼兵的战马,坐到他身前,叫道:“抓住我!”但是他大概已到油干灯尽的地步,身子晃了晃,一下摔落马去。我吃了一惊,伸手一把抓住他胸前的战袍。此时我一枪还扎在蛇人体内,那蛇人正在挣扎,只凭一手已抓不住他了。正在惊慌,那狼兵突然睁开眼,凄然一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我,转身一把抱住那蛇人,手中断枪向那蛇人背后插了进去。这一枪力量也不太大,但是他本带着下落之力,那支断枪一头撑在地上,被他一撞后,枪已刺穿那蛇人的身体,又从他背心钻了出来。那个蛇人负痛之下猛地挣开了我的长枪,和他连在一起翻滚,我正待上前,边上的又有刀枪砍落,也已分不清是蛇人的还是狼兵的武器了。

一个背着竹筒的狼兵突然大叫道:“给我火把!给我火把!”也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个火把,他一把抓了过来。他抓的正是着火的地方,一只手登时烧得发出焦臭,但他好像什么也没觉得,飞身在马上一跃而起,左手已抓起了那竹筒。陶昌时叫道:“小钟!”但他话还没说完,那狼兵已跳向了蛇人队中。

“轰”的一声巨响。此时蛇人围得太密,那小钟大概人没落地便已被刺死了,但是这竹筒火药还是炸开了。他当然马上被炸得血肉横飞,边上的蛇人震得四散逃开,几个靠得较近的狼兵也被震得伏在鞍上。但如此一来,蛇人的攻势为之一挫,陶昌时已奋力叫道:“结阵!结阵!”

狼兵动作极快,方才被蛇人攻得乱成一团,马上结成了一列。只是,他们大概剩下的已不到两百个了。从后面攻来的蛇人最多,也最为凶猛,陶昌时以四百人阻住如此多的蛇人,狼兵之能,当真名不虚传。

现在的狼兵才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吧。

我叫道:“陶昌时,不要恋战,马上退后。”

前面邢铁风和杨易的部队大概得到卞真残军补充,战势更有进展,全军又开始了行进了。这时蛇人已经重新攻上来,陶昌时也没有回答我,只是与士兵拼命挡住蛇人。身后,曹闻道他们这时抽出空来增援,一阵乱箭,将蛇人又射退了几步。

我把那匹马交给一个失了战马的士兵,重新坐回车上,对甄以宁道:“甄以宁,让诸军快走!”

这一战我们已经是大有战果了,就算现在是鼠窜而归,也足以傲视诸军。此时尽管觉得凶多吉少,但我也有些得意。

第十九章 九死一生

尽管邢铁风与杨易的前军颇有进展,但要冲出蛇人阵营,实在还是困难至极。我们又冲出一程后,行进之势又被阻住了。

邢铁风和杨易他们也一定啃上了硬骨头。我有些惴惴不安,忽然从东边传来了一声巨响。我只道又是哪支人马在爆响火药,甄以宁忽然叫道:“平地雷!这是平地雷!”

的确,这声音虽然响,却还没有我做的那些竹筒火药声音响,有些发闷。如果真是平地雷,那就是任吉前来支援了?我一阵欣喜,但仍有些不安。

任吉他们的雷霆弩威力虽大,但移动不便,这等冲锋一定不会带出来的。如果只带了平地雷,那么一旦到了我们与蛇人胶着之处,便无法再用了。

不过,有平地雷开道,自是所向披靡,蛇人根本无法阻挡的。我不知道任吉究竟为什么会冲过来,但是有他们来接应,我们的机会大增。

这时,从东边有人叫道:“二太子杀进来接应我们了!”

这人的声音很响亮,全军登时为之一振。东边的蛇人忽然像潮水一样分开,闪开了一条道,一支马步混合的部队杀了进来。我心头一喜,叫道:“快出去!”扬鞭把马车转了方向,向东边奔去。

二太子也亲自杀进来了?他这个人给我的印象谈不上好,刚愎自用,不肯听劝,但是他却能不顾危险地过来救应我们,也实在难能可贵。我赶着马车冲过去,已有新杀进来的步兵过来接应。步兵虽然没有骑军机动力强,但防御力却要强许多,那些步军分成两列,边上蛇人虽然攻势极强,仍然攻不破他们的守御。

二太子从人丛中一骑突出,高声道:“卞真,你在哪儿?”

我赶着马车上前,在车上行了一礼道:“殿下,末将楚休红在此,卞将军大约还在北面与蛇人激战。”

二太子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喝道:“楚休红,你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我没想到二太子居然会问这话,心也凉了半截,但仍是毕恭毕敬地道:“殿下,战局有变,末将向南冲不破蛇人防御,只能向北寻求与卞将军合流。”

二太子哼了一声,这时路恭行突然过来道:“殿下,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快让冲锋营退回去吧。”

二太子点了点头,道:“走吧。”

我有些惴惴不安。也许我有些多心,但二太子的语气似乎对我十分不满。因为我没有按预定的那样从中分开,再从两边杀出回来吗?二太子该知道我不是神仙,这样子我是做不到的。事实上,若不是有他们前来接应,我连这儿也杀不出去了。不过二太子能身先士卒,带队冲入蛇人营中,实在已是难能可贵。

二太子带着的大多是步兵,当中有一些骑兵。他们是一支生力军,虽然行动不如骑军快,但是诸军穿插转换相当纯熟,路恭行指挥得井井有条。不过二太子带出来的兵似乎也并不太多,不会超过五千,现在我们虽然还处于攻势,但这攻势一定不会持久。

我正赶着马车随着大队退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惨叫,我转过头看去,听声音正是从北边传来的。那里虽然有杨易和邢铁风以及卞真的残军,但那面要对付的也是蛇人北营的所有军队,他们厮杀到现在,也许已来不及了。

二太子本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听得这声惨叫,他带住马向那儿看看,叫道:“骑兵,随我前去接应!”

他手中拿着一支长枪,枪尖上居然也沾着血。看来二太子虽然不至于真的冲锋陷阵,也已与蛇人交手过。也许因为他胜得太轻易,现在他一定有了轻敌之心,觉得我和卞真在蛇人营中杀不出来实在太废物。

他一说完,便向北边冲去,身边有两三百个骑兵跟在他身后疾冲。路恭行惊叫道:“二殿下!二殿下!”但二太子奔得太快,路恭行却要在这儿指挥,哪里还追得上?

在跟着二太子奔出的骑军中,我一眼看到了任吉那六十人也在。

我从马车上将飞羽解下,叫道:“路将军,你叫人来赶车,我去帮殿下退敌。”

要说退敌,那当然只是句好听话。二太子对我已有了不满,大概我赶着马车,这在他眼里也是贪生怕死的表现。我跳上飞羽,绰枪正要冲出,这时从南边又发出了一阵惊呼。

有一支蛇人突破了陶昌时的防御冲进来了!

狼兵损失惨重,他们和曹闻道那一军以不到三百人的兵力拒守了那么久,已是很了不起的战绩,可是在源源不断的蛇人攻击下,他们也已挡不住了。

我有些茫然,不知该去帮谁,路恭行叫道:“楚将军,你带人去接应殿下,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这里有我!”

我心中不由一定。路恭行原本就是前锋营的统领,虽然现在这支前锋营与他统御的那一支完全不同,但由他来指挥一定比我得心应手。我叫道:“曹闻道,跟我走!”

这时路恭行已指挥一批步军过来了。有他们接应,狼兵得以喘息,阵形重又严整起来。看来,狼兵虽然损失大,再坚守一阵还是可以的。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只怕就得是那个太自以为是的二太子。

我心急火燎,带着曹闻道他们冲了过去,甄以宁方才在与蛇人作战,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走在我身边。我们只冲了一段,已有不少身上挂花,失了马匹的士兵退下来经过我们。那些伤兵大多受伤很重,总还支撑着逃下来,恐怕还有许多伤兵便在最前线回不来了吧。

我们坚守的这阵势虽不是刻意布成,但已暗合了方圆阵。我带着人赶了没多久,已到了邢铁风他们的交战之地。这儿的地上,到处都是死尸,不过死者大多好像是卞真的手下,杨易和邢铁风的部队并没有太多损失。在人群中,只见二太子带着一批骑军正与蛇人交战,七八个人跟在二太子身边形影不离。这些人枪术高强,七八条枪并不主动攻击,只是挡住那些攻到二太子马前的蛇人,大约是二太子的亲兵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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