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精灵 完-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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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笑意，恍惚间似乎看见一头银发散开的瞬间少年苦得浸透心扉的微笑。
无数恍惚的画面慢慢汇聚，那重叠的身影化做眼前那伏在荆棘上脸已没有血色的少年。
伸手，却发现他与残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他从来都未能走过去的距离……
初次见到残的时候，是他自己从残面前退开，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毕恭毕敬的举止，是为了保护自己。
离别的时候，是残厉声喝止了他跨越了那几步的距离，让他留在危险的距离以外，为了保护他。
这就是他与残的差距，这就是他和残永远的距离。
尽管只有几步，却永远也跨越不过的距离；尽管只有几步，却让人足足寂寞了悠长时光的距离。
第一次，曾经想跨越那距离走到那个寂寞的孩子身边，穆没有做到；第二次，曾经想走过那距离走到那个忧伤的少年身边，穆依然没有做到。
他一直都不曾跨越过那天下最寂寞的距离。
所以这一次……第三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再遥远的距离也好、再艰难的距离也罢，他想走过去，走到残身边。
这一次，一定要伸出手。
时间的沙漏在一点点的流失，宛如穆沿路流淌的斑斑血迹，越来越空白的沙漏，是否反映了那温和却坚定的脸上失去血色的惨白？
每一脚，都是鲜血淋漓。每一步，都是刻骨铭心。
就连天轩也看得动容。
天轩不明白，是怎样的意志支撑着穆一步步踏上那无数的尖刺，只身跨过了那冰寒透骨的冰封地狱；天轩不清楚，为何穆能毫不犹豫攀爬着如刀尖锋利的冰棘，任随那无数尖利的冰刺将他全身划得血迹斑斑。
就像许久许久以前，他不明白那总是温和笑着的银发少年拒绝了自己向他伸出的手，纵身跳入一片迷雾中，灰飞湮灭。
残为何如此选择，只有天轩知道。
知道，却不懂得。
他不懂…残为天下所做的一切……
值得么？
天轩一直都找不到答案。
他只记得残曾淡淡笑着，指尖轻轻点在左胸，“我只是为了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里安宁。”
……残，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怜天下人，何人曾怜你……
……不值，不值啊……
身体已被吸走了大半的血迹，每走一步都禁不住要微微摇晃一下，愈加粗重的喘息显示出穆几近达到极限的体力，但是他脚下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迟缓。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冰晶，受的伤也越来越多。整个身体已经布满了划痕、血迹，几乎已经废掉的手脚只是机械性的扯掉、踩上鲜红的冰棘。
只是，唯一不曾改变的是穆的眼睛；温柔犹如三月春风的眸中却透露出骨子中强硬倔强之色，犹如钻石灼灼闪耀的光芒。
浑身浴血，他已无力的跪坐在了地面，汹涌起伏的胸口只感觉得到仿佛会爆炸的肺部，血肉模糊的手脚再生不出一分的力气，几乎被吸完了血液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马上就可以接触到的冰晶就在眼前。
可崩溃的身体却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不甘心，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的距离……最后一点点而已……
他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前倾去，手也拼命的向前伸去。
还有一点点。
手指一瞬间接触到的冰冷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仿佛难以置信一般。他用最后的力气动了动指尖，确定那冰冷的气息之后，他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眸中淡淡水光朦胧的微笑。
穆慢慢闭上了眼睛，染血的身躯伏倒在鲜红的冰荆棘上。
满是鲜血的手跌落，这个温和如玉却寂寞如斯的男子永远的闭上了眼。
如果那一次，能走过去将那寂寞的孩子抱在怀中的话，残就会笑么？如果那一次，能走过去抓住那孤寂一人离去的少年的手，残就会笑么？……就像初次见面一般孩子天真的笑靥。
不知道，后悔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可是，至少这一次，他终于还是走过去了…那最后的距离。
银色光球轻飘飘的晃动了几下之后，融入了冰晶之中，绕着冻结在其中的少年的身躯飘了几圈之后，才慢慢没入了那身躯之中。
晴空中突如其来响起了晴天霹雳，一道闪电雷霆万钧的落了下来，朝着冰晶重重劈下。而在这危急的一刻，少年的身上蓦然绽放出万道银光，闪耀而上，硬生生的和雷霆顶在了半截。
两光刚一接触便猛的爆炸了开来，震得整个冰棘山都摇晃了起来，轰鸣声不断盘旋响起。爆炸的气浪掀起，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去，原本坚不可摧的冰荆棘在气浪的猛然袭击下纷纷破裂粉碎，碎成无数的冰屑漫天散了起来。
强烈的震荡使得无数巨大的冰块从冰壁破裂、崩溃，纷纷砸落下来。
菲伊特莱斯在身前漫不经心的伸出手，天轩将镰刀轻然在身前舞过，那无数如猛兽喷吐到他们身前的气浪纷纷饶过他们改道而行，从他们的防护罩旁掀起无数巨浪冲过
雷霆散去，银光散去，摇晃的山体逐渐平静，轰鸣声渐渐消失，如雾的冰屑也渐渐沉淀落地，魂魄再度重新融合在自己真正的身体的少年悬浮在空中，慢慢睁开了双眼。
仅仅是一睁眼的风采，竟让在场的两个定力都不错的人都看得呆了，眼也舍不得眨巴一下。
曾经的残，空有绝迹天下的容貌，却少了那一抹举世无双的傲气，只因为那抹傲气无法体现在那个因病因疲而憔悴的脆弱身躯之上，完美中的一抹令人无奈的缺陷。
如果说曾经只有一魂的残已是绝代风华、独一无二，而此时的残卓越的风姿又何止胜过那曾经的少年千千万万？
不用说，不用动，只是那轻描淡写瞄过的一眼，就能让人燃烧起激烈的生命之火，哪怕在顷刻间自焚殆尽也无怨无悔。
只让人觉得，那一眼、惊鸿一瞥、宛如守侯了一千年的悠久时光，心脏就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感动，却也心痛……犹如守侯了生生世世的煎熬。
等了许久许久，就只是为了眼前这一刻的心悸。
却又是怕这一刻只是庄周梦蝶梦一场，惧怕梦醒时的空虚而心痛如绞。
被残抱在怀中的穆的身体逐渐化做荧光而去，看着那几颗荧光落在自己手心的少年轻轻呤出一声叹息。
“归于尘土吧。”
残抬高手臂，看着掌心的荧光冉冉升起，最后隐入阳光之中。
收回手的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蜷起又舒展开，反复几次，仿佛在确认着自己原来的身体是否还契合着自己的灵魂。
他低声道，“我终于还是回来了么？”
有些急切想确认残此刻状况的菲伊特莱斯向前走了一步，刚要开口，却看见残却仿佛事先知道他要对自己说话一般向自己看来。
那一眼，却是带着庞大无比的气魄，席卷天下威压而来。菲伊特莱斯只觉得腿一软，几乎要跪了下来。但是他傲气的性子却让他咬牙硬挺着，只是胸口禁不住一甜，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擦着嘴角血迹的菲伊特莱斯心中惊愕万分，这世上，能令神臣服下跪的，只有父神的气势。为何残…………
可是下一秒，菲伊特莱斯又感觉到那股庞大的气息消失无踪，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残看着菲伊特莱斯的眼中也露出疑惑的神情，仿佛不明白菲伊特莱斯为何会突然吐血，菲伊特莱斯清楚残并没有特意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可是那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气息……
菲伊特莱斯清楚的感觉到在那一瞬间之后，残身上的力量突然崩溃退化，转瞬间已剩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他知道，‘魄’的力量已经被冰荆棘吞噬吸收得差不多了。
既然剩余不多，那么那一瞬间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又是怎么一回事？
更何况，就算是残原本的力量也只能与自己斗个旗鼓相当，又怎能在一眼之下便将自己击成重伤？
没等菲伊特莱斯思考清楚，残微微一笑，雪白的身影已翩然有如纷飞白雪落下。
飘飘然轻若无骨，缓慢的、身资却是异常优雅的少年飘落在两人身前，看了菲伊特莱斯一眼，残却转眸向天轩微笑道，“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不见。”
天轩同样一笑，下一秒却是转头冲着一个方向喊道，“火羽！你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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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月落黄泉 第六十四章 精灵帝王
看了没有任何反映的四周一眼，天轩突然叹了口气，他脸上的伤疤此刻显得柔和了不少。
只是，一口气刚刚落下的瞬间，他又突然回头变脸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个臭小子！别的本领没有，闯的祸倒是一大堆！你这百无一用的死小子除了给我惹麻烦还有什么本领？冰棘山震荡，天界震荡，时空之门封闭，你这个家伙招惹出来的麻烦为什么总是让别人去收拾！”
对着残一顿臭骂，天轩一挥镰刀，划破一个空间裂缝之后走进去消失了。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慢慢落在了地面，冷峻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残，现身的火羽没有说话。
残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火羽，脸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微笑。
落下的眼，淡淡的，仿佛恒久不变的落在这里的风。
半晌，火羽终于动了。他走到了残的身前，抬起手慢慢向残伸去。
残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那只不知道带着怎样的危险的手向自己伸来。
菲伊特莱斯依然神情悠闲的抱臂在胸，身子半倚在冰壁上，只是死死盯着火羽伸向残的那只手的琥珀色眸子中隐约有着黑色火焰腾空燃烧。
火羽的手按上了残的额头，他的目光冷冷的搜寻在残平静的脸上，“你不怕死吗？”
面对如此露骨的威胁，残却淡淡反问道，“天轩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火羽没有再说话，他放在残额头上的手缓缓下移，顺着残的脸落在脖子上，他的手突然向脆弱的后颈探去。
菲伊特莱斯没有动，瞳孔中一闪而过的炽热黑炎露出一抹噬人的杀气。
探入颈后的手滑入稠密的银发中，火羽突然将残紧紧搂在怀中。
“我一直在想……这一千年来，在权利和地位的高峰的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所拥有的一切，我所没有的一切，还有我失去的东西……杀了你，我一直告诉自己没有后悔，我绝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
一道眩目的红光闪起，火羽额心那一水滴状的鲜红水晶顷刻间破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转而又化做无数纷飞的红色荧光。绕着火羽和残两人盘旋一阵子之后，红色荧光仿佛找到目标一般全部向残额头那一银色水晶涌去，时银时红的光芒在残的额头上变幻着颜色闪烁了好几下，才渐渐将那无数荧光转化为纯正的淡银色融入了水晶之中。
感受到残体内突然上涨了好几分的能量，缠绕在菲伊特莱斯拳上的黑炎悄悄的消失在空气中。松开胸前握成拳的手，菲伊特莱斯仍然是双臂抱在胸前倚着冰壁，一脸无所谓的悠闲神情。
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神色，火羽仿佛在那一瞬间衰老了许多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来，“你的死，其实这一千年来我真的都不曾后悔过。那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能回头。”
“可是，在神告诉我你出现在人界的时候，我却突然觉得…若是你能够平安无事的话，我会失去什么都无所谓了。”
残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只是这样一直静静的，静静着接受了火羽的拥抱，静静着听着火羽的倾诉，静静的让火羽将他的力量全部灌输在自己体内，静静看着从自己眼前落的一滴泪。
而当火羽询问着是否会原谅他的时候，残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原谅……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憎恨。”低低的声音，是平静，是宽容，是从来不曾夹带着丝毫的怨恨的淡然。
火羽笑了，他轻柔捧着残的颊，唇轻轻的落在额心的水晶上，“去吧，我的孩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精灵的帝王，你就是天界的至尊。”
“我最优美、最强大、最高贵的帝王，去吧……只要你还站着，整个世界都将一直匍匐在你的身前。”
冰棘山上冰冷的气息逐渐融化，坚硬的冰雪都逐渐融成冰水流淌而去，一只小小的嫩芽出现在冰融去的枝条上，点缀着冰棘山上的第一抹嫩绿色。
当残凌空出现在山顶的时候，他看见漫山遍野，地上、空中都挤满了奉召而来的族人们，密密麻麻的掩盖了整个山的雪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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