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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珍馐传-第60章

小说: 珍馐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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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拍戏受伤,导致左腿开放性骨折,不得不接受手术是三月末的事,住院接受康复治疗期间,正逢清明前后,躺在床上闲极无聊,遂叫经纪人四处搜罗了关于美食的纪录片,放给他看。同时不忘与前来确定他每天营养菜单的安然讨论:

“老半斋的刀鱼汁面不知现在能不能吃?”说着微微动了动受伤的左腿。

“也不是不能吃,不过刀鱼汁面要堂吃才好,外带回来,汤头冷掉且不论,面也糊了。”安然就事论事。

陆家明闻言长叹,“唉……我看书上说,明清时扬州富贾,在春末夏初时候,会遣了下人乘小艇至江上,将刚刚打捞上来的长江鲥鱼,就地去腮及肚肠,填上火腿片儿和嫩笋尖儿,细细抹一层盐,裹以猪网油,隔水清蒸。一路快艇返回扬州。待回到富商临水的宅院里,网油蒸鲥鱼也恰恰好了,吃起来不晓得有多鲜美!连大文豪苏轼都有‘芽姜紫醋炙鲥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南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的赞美……”

没等安然出声打击他,他自己先一步将双手枕在脑后,哂笑:“可惜现在野生长江鲥鱼已经功能性灭绝,难觅踪影。外头吃的,多数都是人工养殖的美洲鲥鱼,总不免教人遗憾啊!”

见他如此,倒教安然生出一种怅然来。

是啊,很多美食,如今再也吃不到了。

两人齐齐默然。

坐在角落里的经纪人抬眼觑了两人一秒,又垂下头去继续玩手机。拍摄追车爆破戏不用替身导致事故,左腿开放性骨折接受手术,术后能如此淡然地只关注好吃的,而不在乎自己的腿,惟陆家明一人矣。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让大家久等,我也没啥借口,就是各种拖延症作祟。

☆、75番外:一场游戏一场梦(下)

安然也不知道;她和陆家明关于美食的讨论与交流;怎么会变质成爱情;又被娱乐记者发现蛛丝马迹,终至被偷拍到;最后闹得甚嚣尘上的。

也许是陆家明的经纪人最先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也许是他获准出院后极力邀请她一起去弄堂深处;只为吃一碗柴爿猪油小馄饨暴露了他与她的情谊……

当她和陆家明吃了几乎在城市中绝迹了的柴爿小馄饨;两人慢慢自弄堂深处朝喧哗的世界走,他笑着说找到一间做网油蒸鲥鱼的小店;味道不错;下次再相约一起去,恰在此时;有隐在弄堂口的记者闪身出来;对准他们连连按动快门。

安然迟钝,愣在当场,陆家明却眼疾手快,先将安然一把拉到背后,将她罩在自己的背影里,一手微微抬高了遮挡镜头,随即对记者道:“曹生,卖个人情给我,请不要将照片公布出去。这是我的朋友,并非娱乐圈中人。”

那记者闻言笑起来,“即使我不将这组照片发出去,也迟早会有其他人拍到你们在一起。陆先生还不如索性让我发,至少我一支笔总算还客观。”

陆家明苦笑,“没得商量?”

记者摊手。

陆家明点点头,“我现在要送朋友回家,请曹生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记者闪身让开,靠在一旁的墙边。

陆家明扬手叫了计程车,送安然上车,手扶着车门向她道歉,“抱歉让你遇上这些。”

待计程车加速驶离,安然回头望去,看见他返回记者身边,香烟的红色火光,明明灭灭,她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次日陆家明到底还是上了娱乐圈头条,他将她罩在身后,一手遮挡镜头的照片,配上“陆家明伤愈后与圈外女友人约会”的标题,因并没有安然的正面影像,又是夜间拍摄的,圈外女友人的身份很是引起一阵猜测。

直到此时,事态还没有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陆家明回剧组继续拍戏,而安然则照常在医院上班。原本以为一切就这样过去了,哪料一天下班,安然被陆家明的经纪人在医院门口请上车去。

微胖的经纪人坐在后座垂头玩手机,表情略显凝重,见安然上车,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埋头回复手机上的消息。

安然静静不说话,直等到经纪人回复完手机,抬头望向她,脸上露出一点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余医生,又见面了。”

安然回以浅笑,“徐先生。”

经纪人收了那一点笑意,“想必余医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和余医生兜圈子了,我们开门见山罢。”

经纪人自手机里调了图片出示给安然,“这是新一期八卦周刊的头条,有你和家明用餐出来的照片,也有家明入院治疗的全记录,还有你从医院下班出来的照片。角度取得不是最好,显得人有些胖,眼皮还有点浮肿。”

安然接过手机,放大图片,一时愕然,心中十分诧异娱乐记者神通广大,竟将她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经纪人自安然手里收回手机,哂笑,“并不是所有娱记都会卖我们一个人情,把这样一则爆炸性消息按下不发的。恰恰相反,有太多人愿意抢着发布这则头条。”

安然不知道这内中的玄机,只好继续沉默。

“以往家明的绯闻,无非是因戏生情,假戏真做,等新电影开始拍摄,自然而然也就换了话题。”经纪人无奈地摸了摸微微发秃的脑门。然而今次不同往常,安然不是圈中人,且是家明主动约会安然,这其中含义,如何不耐人寻味?“新闻一俟刊登,就会有大批娱乐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聚而来。我已经安排家明进剧组全封闭式拍摄,随后立刻前往意大利拍外景……”

安然倏忽扬睫直直望进经纪人的眼里。

被这样一双干净透澈的大眼直视,经纪人有片刻哑然,旋即轻叹,“余医生,无论你和家明之间是单纯的医患关系也好,还是朋友关系也罢,现在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娱乐新闻有了头条,而家明的竞争对手找到了机会,大做文章,将他的粉丝拉走。也会有不理智的粉丝,通过各种手段攻讦你。”

“徐先生想表达什么?”安然和声问。

经纪人噎了噎,“余医生方便的话,还是能避则避罢。”

安然默默点了点头。

只是不等安然避开,新闻已经铺天盖地。相熟不相熟的同事都或明或暗地向安然求证,是否真的与陆家明走在一起。

“安然,你不要头脑发热。”白护士长趁休息时间,在休息室角落里悄悄对安然说。

安然苦笑。她不否认自己对英俊的陆家明有好感。他话不多,全无时下艺人惯有的浮夸,在谈起美食的时候,眼睛里会流露出孩子气的光芒。近距离接触后,很难抗拒他的魅力。然则这样的好感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白护士长恨铁不成钢似地拍一拍安然肩膀,“你平时不关心娱乐新闻,现在吃亏了不是!陆家明哪里是他看起来那么简单?你知道是谁带他出道的?!”

安然摇头,白护士长目瞪口呆。

“是许蔚然,许蔚然!著名女导演,保持国内女导演的最高票房记录,在国际上也拥有巨大号召力的许蔚然!陆家明的经纪人公司就是她的经纪公司,是她一手将他打造成国际影帝,拥有现在的名声地位。”白护士长声音压得极低,“坊间有传闻他其实是她情人,所以她才如此全心全意打造他。只是因为相差十岁,她患得患失,才始终没有同他结婚……”

安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

过几日,关于她和陆家明的绯闻非但没有被渐渐淡忘,反而越发成为焦点,连安然去病房里与病人拟定康复营养菜单,都有人笑谑:“余医生,坊间传闻可是真的?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糖?”

终于惹得主任寻安然谈话。

“小余啊……”主任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斟酌了半天,才善意地提醒,“我们作为医务工作者,每天接触的人形形□,见多了生老病死,至要紧是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投入太多感情。”

安然无言以对。她不惯向人解释自己的内心。

主任也并不打算听安然告解,“你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过,我看不如趁此机会,把年假休了罢。多出去走走,看看医院以外的世界。”

安然点头,“谢谢主任。”

安然并没有回自己买在医院附近的小套房,而是直接回了父母在大学的教授公寓。

“爸爸妈妈,我放年假,这十天请多关照了。”安然笑眯眯地对父母说。

余教授一听,连忙张罗去菜场,晚上给女儿加两个小菜。余妈妈则拉了女儿到一旁,两母女说悄悄话。

“安然,你还记不记得姑婆在松江的老房子?”

安然点点头。安然的姑婆是本城少数几位精通顾绣技艺的顾绣大师,于顾绣文物的修复与保护方面是首屈¨wén rén shū wū¨一指的专家。安然的母亲正是师从安然的姑婆,后来才认识了安然的父亲的。

老人家一生未婚,独自住在位于松江缸甏行老街的大宅里,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对于顾绣技艺的研究上,除了安然妈妈外,另外还带了两个徒弟,希望能将这门刺绣艺术传承下去。

两年前老人家在睡梦中溘然长眠,留下一幢保存完好的古老宅院,以及大量古董文物。老人家并无子女,血缘最近的亲戚便是安然的父亲了,就在律师打算要宣布由安然父亲继承老人家的遗产时,老人家的一位徒弟却出示了一份遗嘱,声称老人临终前立下遗嘱,将整座老宅馈赠给她。

为求谨慎起见,律师要求验证遗嘱真伪,最后证实那份所谓遗嘱是伪造的。

那徒弟不服,手执遗嘱,将安然父母告上法庭。

毕竟关系到被评为一级保护建筑的古老宅院,又事关顾绣大师,案件被慎重对待,案件取证与庭审整整历时两年之久。

这时听母亲提起,安然心中了然,“已经判下来了?”

安然妈妈点点头,“已经判下来了。你趁放年假的时间,陪妈妈一起,去整理整理罢。”

安然挽住了母亲的手臂,靠在她肩上,轻声道:“好。”

次日两母女目送安然爸爸出门上班后,便一道往松江老街去。

城市日新月异,古老的街巷渐次被宽敞的马路与高楼大厦所代替,只有缸甏行老街,仍保留了明清时代的建筑特色,依稀仿佛能看见旧时的光景。老街沿街的门面房多半都开了店,有餐厅有茶馆,亦不乏专卖松江飞花布料子的布店和做传统点心的小吃店。因并非节假日,老街上的游客不多,反倒更显出江南古韵来。

律师等在老宅的门前,见两母女同来,忙上前打招呼,随后揭开门上的封条,推开微微吱呀作响的木门,请两人入内。

“诉讼期内,房子和里面的物品就都封存了,这是清单,请过目。”律师取出一份清单,递交给安然妈妈,松了一口气道:“总算不负余小姐所托。”

安然的姑婆一生未婚,始终都是余小姐。

律师又详细解释若干事项,待办完手续,表示保持联系后,便将偌大宅院留给安然母女,先行离去。

这宅子并不算大,不过是前后两进的院子,临街的门面儿原本是顾绣作品展示与出售用的,因安然姑婆病故后宅院的归属一直在打官司,遂关门停业。时隔两年,安然身处其间,不由自主地升起物是人非的感慨。

两母女一边低声交谈,回忆往事,一边将屋里大致打扫一遍,中午在隔壁点心店各要了一碗虾肉大馄饨,两母女吃得再香不过。整理完前头,母女二人又往后头院子里,清扫落叶,从杂物间取了水桶出来,筹满了水冲洗青石板地面。

安然看着水迹渐渐洇进青石板的细小缝隙里,淡淡想,感情大抵便如同这水渗透进青石板一般,不知不觉又无法抗拒。若要它不留痕迹,惟有等时间流逝,水蒸发在空气里才行,别无他法。

到了晚间,安然爸爸下班,打电话给妻女,询问进展。

“姑婆的老宅整理得如何了?”

“不过整理了十之一二,要想统统都打扫整理出来,没有三五是不够的。”安然妈妈轻声细语地与老伴汇报。

安然见母亲与父亲讲电话讲得起劲,遂悄悄退出客堂间,取了钥匙独自在偌大的宅院里探险。因遗嘱官司打了两年,这处宅院一直关着,所有房间的门都落了锁。律师虽则留下钥匙,上头还贴着对应的号码,但真要仔细将每间屋子都整理出来,也是件不小的工程。

律师移交了一大串各种材质形状的钥匙,统统穿在一只大铜环上。铜环想必很有些历史了,被摩挲得锃亮,透出一股子悠远的味道来。

安然检视一枚枚钥匙,忽然被其中一把样式格外别致的吸引。那钥匙黄铜质地,钥柄镂刻着透云纹路,百转徘徊,匙头如同迷宫般铸得回转曲折。

安然翻过来一看,是二楼三号锁。

安然一时兴起,趁暮色四合,天光未尽的当口,自己上了二楼。

二楼是姑婆年轻时起居生活的场所,后来年纪大了,行走不便,这才搬到楼下来住。然则楼上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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