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传-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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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血之功效,核桃健胃润肺养神,于何小姐大有裨益。
一顿饭用下来,众人赞不绝口。
丁娘子叫了招娣付账,招娣结算了银钱后,每人送上一个细细长长的小锦袋,“这是新开张,小店送的开张礼品,还请各位收下。”
丁娘子接过锦袋,拉开袋口,往下褪了褪锦袋,露出里头一双筷尾篆了珍馐馆三字的雕花竹筷来。
丁娘子忍不住对顾娘子道:“你看看,这心思细的,还送咱们小礼物,往后只消一见了这筷子便忍不住要到她这里来吃一顿好的。”
顾娘子接口道:“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油腻肥腴的,很是清淡爽口,却回味悠长。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晚上食铺上了门板关了门,亦珍与招娣汤妈妈三人围坐在帐台后头,拿了算盘纸笔,一笔笔结算开支收入。招娣因不会算盘,数数也不灵光,在一旁看得直挠头,惟恐最后算下来,小姐辛苦一天,反而蚀了本钿。
汤妈妈心中亦有些焦虑,只是比招娣面上显得从容些,并不流露出来罢了。
惟独亦珍,还能保持淡定从容,一边打算盘,一边笑吟吟地安抚汤妈妈与招娣,“做生意哪有光赚不赔的?便是小赔不赚,也是常有的。”
“小姐!”招娣与汤妈妈齐齐叫。
汤妈妈又“呸呸呸”连连往地上啐了三口,“菩萨保佑!我家小姐年幼无知,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招娣赶紧随着汤妈妈念咒似地嘀咕了两遍,一老一少这才仿佛安下心来。
亦珍忍了笑,总算将当天的帐结算了。
“今日的收入,扣除禽蛋鱼肉果蔬,油盐酱醋茶柴,连人工统统算上,净赚了四两三钱银子。”
汤妈妈与招娣一听开张第一日不曾蚀本,净赚了四两三钱银子,两人齐齐念了句“佛祖保佑”。
汤妈妈忙叫亦珍回后头宅子里去,“小姐快些回去罢,将今日的好消息讲与夫人听,此间留给奴婢与奴婢家那口子打扫便得了。”
亦珍情知汤妈妈断不会要自己留下来陪他们一道打扫卫生,遂轻轻点点头,“妈妈与汤伯也早些休息,莫累着了。”
随后带着招娣穿过食铺后堂,来在后宅。曹氏早已先用过晚饭,正等在底楼的厢房中。
因宅院沿街靠水,亦珍担心到了秋冬季节,青石地面踩在上头太过寒凉,遂教木匠在底楼厅堂厢房中都铺架了龙骨,再在其上铺了地板。老木匠砖瓦匠倒是头回听人说要在底楼铺地板的,遂依了要求,细细将后头底楼的一厅四厢悉数铺上了地板。
一家人住进来以后,果然并无临水人家青石地面惯有的阴冷潮湿感觉。
曹氏私下对汤妈妈道:“珍儿……倒像是我祖上那位高祖母……满脑子的奇思异想,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汤妈妈便劝曹氏,“夫人祖上的那位祖母,想是自有一番奇遇的。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小姐自小也是个极省事儿的,何曾教夫人操过心?夫人为小姐开蒙,教小姐百家姓三字经,后又教弟子规千字文,小姐哪一个不想一教就会的?老奴心里寻思,小姐必是极有慧根的。”
曹氏点点头,女儿确实从小便很令人省心,给她一本专给小童看的蒙学绘本,她可以静静坐在一处,认真看大半日,然后将不懂的拿来问她,并不在她一日最忙之季纠缠,要母亲抱,陪她玩耍。
这时见女儿踏着夜色,带着一身烟火气自外头进来,曹氏忙要从熏笼边上起身。
亦珍趋前两步,向母亲施礼,“娘亲。”
“珍儿回来了。”曹氏伸手,拉了女儿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累不累?饿不饿?”
亦珍抿了唇浅笑,“三年饥荒,饿不死厨师。女儿在厨上,哪有饿着自己的道理?”
曹氏仍不放心,“真不饿?再吃两块点心,喝一盏银耳羹罢。”
亦珍为教母亲安心,便在母亲的注视下,吃了两块桂花豆沙糕,并一碗枸杞银耳羹。这才放下碗盏,起身去漱了口,回来向曹氏说起一天的生意来。
“女儿细细观察了,倒是点心甜汤更受欢迎,比如酥炸藕合儿,梅汁山药糕,银耳炖雪梨等,寻常做起来嫌麻烦,外头又很少吃得着的。”
养生进补,素来是富贵人家才享受得起的,平民百姓素时哪想得着这个?外间酒楼饭馆食肆,又不讲究食补养生。上档次的酒楼讲求的是山珍海味鲍参翅肚,略逊一筹的则讲究浓油赤酱肥腴丰厚,最次的,不过是求个管饱,口味如何,倒是最不在考虑的了。
亦珍便想着,专门做这食补养生的菜色,教寻常百姓也能三不五时吃上一回滋补的美食佳肴。
曹氏闻言点点头,“我儿说得极是。”
亦珍微笑,“所以娘亲不必担心,女儿应付得来。”
曹氏握紧了亦珍的手,“娘亲不是担心……娘是怕你太过辛苦操劳,年纪轻轻的,倒把身子给累垮了……”
亦珍一笑,“女儿会注意休息的。”
两母女说了会儿话,亦珍这才辞了母亲出来,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只是章节名目改了,内容没有变动,大家表重复买哈~
☆、64第六十三章 一心相许(1)
亦珍的珍馐馆开了起来;头三天因奉送两个凉菜并开张礼品一件,又有丁娘子顾娘子前来捧场,这名气短短几日便传了开去。有不少茶摊上的老食客都到店中来;吃两样茶果点心,喝一盏热热的桂圆红枣茶。
“味道一点未变!”
“果然还是汤伯的这碗茶味道最浓醇好喝。”
又有人对店中的布置赞不绝口,“实是赏心悦目!倒丝毫不比在闲云亭内喝一盏酸梅汤,看谷阳桥下船来船往少一分惬意。”
汤妈妈与招娣一一将听见的说与在后厨的亦珍听;引得亦珍抿了嘴笑了好几回。
珍馐馆的名气渐渐打响,引来不少回头客;尤其是县衙里的班头;下了衙时常同两个巡检衙役;快班班头;到食铺里要几样点心茶果,有时自带了酒水,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讲些个八卦见闻。
又有那小家碧玉,不便时常在外走动,遂遣了丫鬟婆子里,指着要点了珍馐馆里独有的梅汁山药糕,心太软与银耳炖雪梨回去。小娘子们之间的聚会,若能有两样珍馐馆的吃食供人取用,慢慢成为闺阁小姐中间的一种流行。
方稚桐是听奉墨说起过,余家将原本景家堰的房子托中人赁了出去,一家子都搬到了缸甏行里,前头开了间食铺,一家人住在铺子后头的宅院里。
“要不要小的去打听打听?”奉墨小心翼翼地问。
方稚桐摆摆手,总要渐渐放下她才是,若频频使了奉墨去打听,万一被有心人注意到,累及亦珍,那便不好了。
奉墨见少爷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便默默退在了一边。
到了十月十五,方稚桐依约与霍昭查公子三人携礼登门拜访谢停云。
谢府的下人将三人迎进府来,一路上只见府内张灯结彩,个个下人面上都喜气洋洋的。三人依礼数先往谢老夫人跟前向老夫人问过好,略略将过两日去佘山踏秋赏枫的打算先与老夫人说了。
“到时想约了谢贤弟一道前去,还请老夫人准许。”
谢老夫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若是到时候麒哥儿身子无碍,一定允他与你们一道出门走走,散散心。”
三人陪着谢老夫人说了会儿闲话,老夫人摆手,“麒哥儿想是等得急了,快去他院子寻他罢。”
三人遂暂别了谢老夫人,由婆子引了,往谢停云住的院子去。离着老远已看见院门粉饰一新,悬了红绸,贴着喜字,煞是喜庆。待过了月洞门,进得院中,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脸的喜兴,见了三人纷纷福身,“见过霍少爷,查少爷,方少爷。三位少爷快快请进,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三人被大丫鬟喜鹊引至花厅,却见谢停云仍穿了往常的家常衣服,身旁静静候了个穿银红色折枝蔷薇褙子,水粉色六幅裙,梳着妇人髻的清丽女子。见三人先后迈步进了花厅,便向谢停云婉约一福,“相公有客,妾当回避。”
谢停云也不留她,只淡淡颌首,那妇人打扮的清丽女子眼里流过浅浅的失望,到底还是依礼,绕过槅扇门,往内室去了。
霍昭示意身后的小厮奉上贺礼,“恭喜谢贤弟,纳得如花美妾,祝贤弟早得贵子。”
查公子一边自小厮手里接过贺仪来塞到谢停云的手中,一边咋呼道:“不是说要纳茶摊家的小娘子为妾么?怎地换了人?看着美则美矣……”
·文}一旁霍昭狠狠拿手肘捅了查公子一下,查公子“嗷”一声,将后半句“总不如茶摊小娘子那么灵醒”咽回肚子里去。
·人}方稚桐心中同样诧异,谢家做了那许多事,只为逼亦珍低头,何以到头来谢停云竟纳了个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为妾?
·书}谢停云不以为忤,浅浅一笑,“小弟与那余家小娘子无缘罢了,遂由祖母做主,纳了城南赵家小娘子……”
·屋}查公子还想说什么,被霍昭一掐,统统卡在喉咙处,很是难受,不吐不快。
谢停云晓得查公子这藏不住心思的性子,故而一边着丫鬟上茶,一边请三位同窗入座,自己将事情大概说了。
“……余家只这一个女儿,母亲守寡,想必总盼着能教女儿嫁个如意郎君……”谢停云终是无法当面问亦珍,她究竟是嫌弃他身子弱,还是嫌他不能给她正妻之位,“强扭的瓜不甜,便是凑在一处,她若心中不喜,日子又有何趣味?最后祖母选了城南赵秀才家的次女,说她幼承庭训,饱读诗书,温婉体贴……”
谢停云一笑,在他心里,若不是茶摊上那温柔开朗的少女,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方稚桐听了,心中百转千回。
谢停云摆摆手,“不说这些了,小弟今日请三位兄弟前来,一起畅饮小弟年前酿了埋在院子里那株梅树下头的梅花酒,不醉不归!”
三人见他便是纳了妾亦殊无欢颜,一副打算借酒消愁的模样,忙说起去佘山踏秋赏枫的打算,将话头扯开了。
四人在谢停云的花厅里,围着熏炉饮酒赏月,谈古论今,直至月上中天,大丫鬟喜鹊进来,凑到谢停云耳边低声道:“少爷,姨奶奶吩咐奴婢,说是如今更深露重,教奴婢给您添一件斗篷。”
说着自臂弯里取下一件柔软的呈暗蓝色的青貂皮斗篷来,抖开来要与他穿上。
霍昭见状,忙对谢停云道,“停云,如今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罢。”
查公子挤眉弄眼,“是是是,时候不早,我等该走了。”
方稚桐对谢停云道:“已快到一更三点,我等要赶在夜禁前家去。停云你也好好休息,两日后我们一道往佘山踏秋去。”
谢停云点点头,遂不再挽留三人。衙门规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若是犯了夜,被巡夜的衙役拿了,少不得要笞三十,很是伤筋动骨。
谢家的婆子引了三人出去,院子便落了钥。谢停云站在花厅门前,仰望外头的皎皎明月,心里有说不出的寂然。
原来,不是那个人,便是九天玄女,亦是枉然。
倏忽他身后伸出一双柔软芬馥的手来,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相公,天色不早,双寒露重,还请相公爱惜自己的身体,早些洗漱歇息罢。”
手的主人温言软语地相劝,手上使个巧劲儿,便将谢停云从旁带往内室去了。
谢停云有心想要抗拒,手的主人却坚定而不容拒绝,“相公若是受寒着凉,老夫人是要责怪妾身的。”
谢停云想起她初初与他为妾,祖母将她叫到跟前,要她跪在跟前,将谢家的家规从头到尾当中念了一遍,随后对她道:“你只要好好伺候麒哥儿,旁的事都不必你操心。若麒哥儿有个头疼脑热的……”
敲打的意味不言自明。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跪在祖母厅前,渐渐苍白了娇容,轻轻道:“妾身明白。”
这时听她提起祖母,谢停云终是随着她的脚步,往内室去了。
一地月光被留在身后,如同他求而不得的那一场倾心。
方稚桐离了谢府,回到家中,由着奉砚伺候了他洗漱更衣,躺在床上。冷冷如水的月光,自支窗外洒进来,映得碧纱橱一片银亮。
奉砚躺在外间的榻上,琢磨着少爷回来时,面上掩不住的欢喜颜色。
自上次少爷踹了奉池一脚,便彻底冷了她,也不叫她进来近身伺候,更不许她在屋里值夜。奉池因挨了一脚,在丫鬟婆子跟前落了面子,如今总是缩在屋里做做针线,轻易不到少爷跟前来。丫鬟婆子门惯常跟红顶白的,见着奉池也不似老底子那么恭敬客气。便是家生子又如何?老子娘在老夫人跟前得用又如何?不得少爷的喜欢,说什么都是白搭!
奉砚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少爷进门时的笑脸,那是想忍也忍不住的,发自内心的欢喜,比当日少爷中了举人,满院子丫鬟婆子给少爷道贺时,少爷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