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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凰涅天下-第224章

小说: 凰涅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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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官员却防着御史这一招,每到放赈日必派曹官将以赈灾大小事项相报,一叨扰就是大半天,让御史抽身不得。州衙是每十日放粮一次,御史终于在某个放赈日寻得空子微服出门,却不知他的行踪早被掌握,人还没到放赈点,放粮的属吏就已得了信报。当御史到时,“黑秤”已被换回实秤,察之不得。

御史琢磨着寻几个领粮的百姓探问,还未开步,便有一曹官赶来远远高呼,“哎哟,陈大人,您在这呀。卑职有急事相报!”这么一喊,周遭百姓侧目,御史微服目的便泡了汤。

徽州官员几番手段将监察御史欺瞒住,这胆子便越来越大,到后来竟克扣到一秤缺半。此时距方腊平定不到十年,官府镇压的血腥似乎犹在,徽州百姓心如明镜却无人起心思上告。这徽州的官历来官官相护,京里来的大官还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告了也没用,枉自搭上一条性命!

就这般欺上压下的手段,从七月到九月,短短三月,徽州一府六县的赈灾粮就被这群贪官吃掉五万石。

当共济会的粮食运抵后,徽州这帮贪官污吏更是见猎心喜,这民间捐粮比起“官”字号来,岂不是更易动手脚!

共济会四万石粮在几天夜里就被运出三万石,私藏入城西私仓,留在官仓的一万石则被混入大量沙砾装袋充数。

衙吏在放赈时又专列共济会粮目。若粮中掺沙之事曝露,便可推给共济会,说是奸商以次充好捐粮,仓吏核粮时粗心未察,如此州府顶多被责失职,以一两个仓吏顶罪了事。

徽州官员这番算计不可谓不精,但对也怀揣着算计的池永来说,是正中下怀。

共济会的捐粮放出后,没过两天,监察御史就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赈粮掺沙,米不足一半。御史又怒又喜,怒的是徽州官员竟然胆大如斯,喜的是终于揪住了贪墨的线索。

但不知怎么地,还没等御史有所行动,这封举报信就被捅了出去,州衙尽知,甚尔更传到百姓耳中。

所谓一石击起千重浪。知州大怒,想着是哪个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胆告发!耳听传闻的百姓也有惊疑的有惶恐的,更多的是在观望,看这京里来的大官怎么处置这告发信?

这举报信一捅开,御史就被架上了风口,暗查只能变成明查。一查官仓,标有“共济”字样的粮袋里确实是掺了沙的粮。

御史只觉这事里有蹊跷,传了池永问审。

池永道,粮食押运徽州前,他一袋一袋亲自验过,绝无掺沙混杂之事。知州哼道,人证物证俱在,尔还敢抵赖!池永遂请御史给他五日时间,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御史对此案本就怀有蹊跷,见池永侃侃而谈,目光堂正,面无慌色,心头便先信了两分。徽州知州心里有鬼,却不肯轻易放过池永。池永遂立军令状,五日后查不出实证,便听任处置。

徽州知州虽笃定池永查不出什么,但以防万一,着人将 “共济会奸商以次充好、粮中掺沙欺民”的消息放了出去,又说“奸商贿赂京官,掺沙的案子不了了之”,赈粮点的胥吏又明言暗语嫁祸挑动,徽州灾民的怨气腾的一声被激发出来。朝廷给的活命粮被那帮贪官短斤克扣不说,这点点粮食里竟还掺了沙充重,还让不让人活了?人们心头怒火熊熊,这官府不敢惹,几名奸商总惹得起!

长期以来积压在徽州百姓心底的怨恨如沉寂的火山,突然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立时喷发出来,怒火中的百姓如涌动的岩浆,扑向了共济会。

池永所居的福源客栈被从赈粮点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一楼大堂被愤怒的人群砸得一片稀烂,“交出奸商!”“还我粮食!”人们怒喝阵阵。池永身边随护的高手两声震喝,压下一众杂声,池永拿出在衙门立的军令状副本,承诺五天后必给一个交待。

激动的百姓方稍稍冷静,就在这时,人群突生异动。便听一声惨叫,一人溅血倒下,又有人高喝“共济会杀人啦!”“快跑!”“到衙门告官去!”霎时,一团慌乱,人们争相向外奔涌。

池永暗道不好,这人群一散,共济会伤人的事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幸而,池永早有准备。

名可秀既谋徽州,派往徽州护粮的人选便非随意而挑。这护粮队中暗藏了名花流的高手,在愤怒的百姓涌入时便隐在暗中,观察人群中的异动。当异变突起时,为首的高手一声震喝,将四散而逃的百姓震慑在当地,就这片息时间,几道人影如苍鹰般扑向人群。

很快,三名肇事者被揪出,招认是受人指使来生事捣乱。

池永面上沉痛,心头却一声冷笑。那狗官小看了他池永,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围攻百姓见这异变都逐渐冷静下来。池永趁势道,共济会不是朝廷的官,是咱们平头百姓的会,一方有难,八方共济,粮食都是民间自愿捐来的,怎么会掺假……这徽州有黑心的人,想贪了这粮食,就在粮里掺沙,然后栽给共济会,想让咱们内乱,好便宜了这帮黑心的!

这帮“黑心的”是谁?池永没有明说,但徽州百姓对徽州官员早已恨之入骨,一听便明了,顿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池永又道,京里来的御史是专门查官府放粮的,和徽州的“人”不是一路货,现在新皇帝当朝,最痛恨欺民害民的贪官……

后面这番话百姓听得将信将疑,但无论如何,共济会的围却是解了。

这日,距池永立状已过了三天。夜里,监察御史被悄然请出。

一乘马车驰向城外西郊。

夜色下,隐隐绰绰可见林木抚疏里一处庄院。此地远离城区,想来应是哪家豪户建在郊外的别院。

池永指着远处那宅院,道:“大人,经小人探查,此宅实是一处窝粮点。我共济会入官仓的三万石粮就窝藏在此地!”

“什么?”御史惊震。

“大人,不仅如此,”池永继续抖料,“小人发现,还有另外的粮食窝藏在此地,约有几万石之巨,很可能……是官粮!”

“此话当真?”

御史精神一震,转瞬又沉脸,道:“确是官粮?尔可知,诽谤……是大罪!”

池永一抱拳,道:“是否为官粮,还请大人查验,但共济会的粮食确实被窝藏在此宅内!……小人素来行事谨慎,为防捐粮被盗,着人在粮袋上涂有无色无味的香料,人不得闻,唯狗能嗅之。当日小人被告共济会粮食掺沙,就觉蹊跷,怀疑有人掉包吞粮,再混沙入官仓充数……”

御史心中也有此疑,面上却不作色,便听池永道:“小人有了疑心,这三日来便连连派出属下,牵狗在城内外四处搜寻,终于搜到此地,发现踪迹。”

御史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派人入宅查实了?”

池永道:“大人,小人随行的护粮队中有高手,深夜探入此宅,发现守卫森严,更有黑道中人在巡守。小人心想此事必非寻常,获报后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遂请大人到此定夺。”

御史沉吟一阵,似仍有犹豫。

池永掏出事先画押的证词供状,道:“大人,小人方才所说句句为实,愿立字为证!”

御史立时眉展。池永知其已心动,又道:“大人,这宅内藏粮或不下七八万石,这么多的粮食,小人估摸着不是一两小吏勾结外人能为,只怕是……”他眨了下眼。

监察御史哼了声,几个小吏哪有这般能耐?当下便作了决断,道:“去武安军。”

马头一拉,驰向城南的武安军衙门。

枢府早有钧令:二十四州武安军配合御史行事。当夜,徽州武安军支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共济会高手暗助下,一举查了这处私仓,将宅中一干守卫人等尽数拿下。其后,又胁迫此宅的主事向上诈报,“擒获闯入贼人四名,如何处置?”引来徽州户曹参军擒下。

这户曹参军是州府的幕职官,主掌户籍赋税、仓库出纳,非州官亲信之人不得任。揪出了这官儿,就相当于揪住了徽州知州的尾巴。

五日限期一到,徽州衙门升堂。

人证物证俱在,知州大人及一干牵连官员皆被下狱。

衙门公告一出,徽州百姓拍手叫好,人心大快,对京里来的官顿时信了八成。

池永的人又在暗下鼓动,“有冤申冤!有仇报仇!”

其后,徽州官员历年来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案子桩桩被揭出,更有几桩人命冤案被揭发,御史立案,审出当年贿官逃罪的富商子弟,逮捕下狱,知州、通判数罪并立,已是重罪难逃,案卷送往刑部只等判决。

经得此事,监察御史威望空前高涨,共济会在徽州也是声名雀起,渐得拥戴。

但随之而来的难题也让监察御史焦头烂额。

这场赈粮贪墨案涉及到徽州大小官员近百,加上被翻出的陈年旧案,一府六县几乎没几个清白的,从知州、通判,到州衙诸曹官,六县的知县、主簿、县尉均涉案下牢,一应政事和赈事几近瘫下。

御史累得七八天只睡了几时辰,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朝廷的新官一时半刻又到不了,只得起用被知州排挤而去的录事参军回衙总理庶务,又将京中派来负责水务的工部吏员和制科进士抓差顶缸,一人兼几职,忙得足不沾地。

但人手仍是远远不够。搁下州县杂事不谈,单赈灾一项,就涉及赈粮、引水、防疫、治安等诸般繁杂事宜,御史对地方政务和人员不熟,指挥起来颇觉吃力,那录事参军再能干,没有吏员帮手也是捉襟见肘,事事顾得了头便顾不了尾。

监察御史急得直上火。池永恰在其时提了几次建议,御史恍然发现这位共济会的管事竟是位人才,愈发倚重。池永手下的二十几人也随之进入御史的眼目,这都是人手啊!

监察御史这时只恨不得多挖些人来指派做事,共济会的人有组织有纪律,又有识字懂帐的,自然成了这位大人拉来派事的首选目标。

自共济会的人手加入后,工部吏员就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专心水务了!总理庶务的录事参军也松了口气,将赈粮的公事移了出去,只做政务的统筹协调。

渐渐的,无论官粮还是共济会义粮的放赈,都是池永为首的共济会在主事。

为避嫌疑,池永又向御史建议,从徽州府的良商良户中选出十人代表,组成州监会,监督州府的赈粮发放,并在六县各设县监会,各乡又设乡监会,均由本县或本乡的德高望重之人出任监员,以行层层监督举报,杜绝贪污不法。

御史沉吟良久。如今徽州官府缺员,他不得不任用共济会主事放赈,但民用官事终归不是正途,让他也生隐忧,若如这池永所说,成立州县乡三级公监会,对共济会放赈施以公众监督,实是防止赈粮克扣的良策,且对官府亦无害处。

御史几经考量后,只觉确是良方,一旦救灾事毕,又可撤去,无有后患,便慨然允了此议,又对池永的公心连连道赞,信任下遂将公监会事宜交由池永全力筹办。

这位陈姓监察御史回京后,因徽州肃贪一案闻名建炎朝,但此时他不知的是,很多年后,让后世史学家记住他的,并不是徽州这场肃贪案,而是当年赈灾中的一个小插曲——徽州公监会的成立。

当时,池永对御史道:公监会,为公开监督放赈之会。

池永说这话是半真半假,糊弄了御史。事实上,卫希颜所提的“公监会”,其真正意义是指“公民监督官府政要之会”。

她对名可秀道:“这只是一粒火种。”

“这粒火种或许要一百年、也或许要几百年后,才能冒出火花!”当然,也有可能夭折。

但无论如何,有火种,就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某西这半月卡文,写好后都觉不妥,总觉在情节设计上有缺失。放了几日,终于灵感一至,想到缺失的内容是什么了~~~~~看来这写文章是要放放才好呀~~~~~~呃,代价就是速度【掩面】
让灵感淹灭偶吧~~~泪奔~~~










刑刀重悬

建炎二年仲冬,徽州赈案震动京师。

在孟冬尾时就有风声,然皇帝宰相讳莫如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也避而不谈,百官虽有风闻却不得证实,于是朝中揣疑渐起,隐生暗流汩汩,但直到仲冬望日三司会审,这起子风暴方刮出来,立时搅得京城沸沸汤汤。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长了腿。这案子一曝露,京城很快人尽皆知。

这仲冬时节已生寒气,北风刮得人颜面发冷,坊间百姓的愤怒却如烧开了的水般,滚滚沸腾,骂声一片。有骂贪官黑了心没人性,有骂狗贼不得好死,有骂活该千刀万剐、天打雷轰、几世不得超生……一声声骂得狠骂得凶骂得毒。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百姓聚围到临安府前,擂鼓请愿,要求青天大人严惩贪官。想来这都是朱跸在京城的清名太盛,又传闻平易近民,百姓竟不惧临安府官威,自发而聚。这徽州的官案当然轮不到临安府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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