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永远如初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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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在安娅的耳边颈后，拂起她细碎的短发，痒痒的，热热的。
　　
　　“热。”安娅小声抗议着，作势又要挣扎。
　　
　　“不热。”他却顽固地像小孩子，顺便把手臂环得更紧。
　　
　　安娅多少知道他的脾气，什么事情最好顺着他来，他就比较好说话，因此抬起头说，“你不是说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现在不饿了。”他只是贪恋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不可撒手。
　　
　　安娅无奈，只好装作叹气地说，“我饿了。”
　　
　　谭易江一听立即乐了，眼睛亮亮地望着她，“那我喂你好了。”说完作势就要吻她。
　　
　　吓得安娅忙把头埋在他怀里，又恼又窘，“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以后我不同意，不准随便吻我。”
　　
　　见她那样的窘羞，谭易江好脾气地答应，“好，那我提前申请得了，不过批准率不能少于95％。”
　　
　　脑筋短路一般，安娅随口就讨价还价，“不行，怎么也要80％。”说完才搞清楚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内容，立即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谭易江先是低低地忍着笑，再后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样畅快，心里原本藏着的烦恼也就一下子没了。
　　
　　中午并没有出去吃反，他嚷着要吃安娅做的饭。安娅为难了，这周出奇的忙，根本没有时间去逛超市，冰箱里几乎没什么材料，真让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见他顽固地像个孩子，自己早上只喝了杯牛奶这会儿也觉得饿了，笑着说，“家里没什么材料，我就简单煮个面好不好？不管做得好不好，你可都要吃完的，不然可没有下一次了。”
　　
　　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鸡蛋西红柿细汤面，但安娅手艺不差，汤浓面滑，清香诱人，谭易江竟然吃得十分爽口。安娅不由调笑他，“不会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吧。”
　　
　　他正埋头挑着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随口答着，“不是没吃饭，是很久没吃家里的饭。”
　　
　　“那还不容易，明天回家让你妈做给你不就得了。当妈妈的最爱的事之一给孩子做好吃的，我每次回家我妈都恨不得把我的胃直接掏出来，把锅里煮的东西倒里一倒，接着再倒第二锅。我要是稍微皱皱眉头想少吃点，她和我奶奶就不乐意了。经常我回家一次，把一年该吃的东西都吃下去了。”安娅低着头吃着面，一边开心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谭易江的表情已经微微一变。
　　
　　见他半天没说话，抬起头才看见他还挑着那筷子面条摆在嘴边，却动也没动。安娅唬了一跳，不知道他突然又怎么了，思量了一会儿才觉得可能自己刚才说话时有的地方疏忽了，心里觉得愧疚，忙温言道歉，“我不知道你妈妈不在了，对不起……”
　　
　　她还没说完，谭易江一笑，“谁说我妈死了，我还有两个妈呢？争着抢着要我，只不过我不乐意要她们罢了。”但脸上的神色却出奇地怪异，安娅看了心惊，已经多少猜出几分故事，但又不敢再问下去。
　　
　　有多久没有吃过妈妈做得饭了？有多久没有吃过家人亲自下厨做得饭了？谭易江自问自己，太久了，久得好像上个世纪的事情，如张泛黄的老照片。偶尔被迫在父亲家或者大姐家吃饭，饭菜丰盛，但永远是家里的阿姨准备的，不是不好，而是觉得和外面吃得几乎没有分别，那么精工细致，却少了他异常想念的家的滋味。大姐倒是偶尔装作贤惠的样子给家人煲煲汤，但他直到那无非就是做做样子把洗干净准备好的材料往锅里一丢，也就是拿来哄姐夫开心的。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吃妈妈做得饭，也是面，细细滑滑的鸡丝寿面，盛在一个红釉青花碗青花，泛着扑鼻的香气，翠绿葱花细的几乎看不到，却如一层翡翠的波纹浮在香浓的白色鸡汤上，细白如丝的面条长的扯不断，咬在口里，爽滑得好像不用嚼就已经直接从舌头滚到胃里。那面温度正好，不急不缓，不冷不热，那就是妈妈的温暖，带着体贴与爱意。但他那是却急着要跑出去看姥爷给他准备的礼物。6岁生日一过，他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了，姥爷老早就答应生日的时候给他买台电脑，那么时髦先进的玩具，他期盼了许久。因此他只吃了半碗面，就从餐桌上跳下来跑走了。再然后，再然后却再也吃不到了那剩下的半碗面，找不到妈妈的温暖。
　　
　　安娅见他呆呆地一言不发，心里害怕，隔着桌子把手抚到他手臂上轻轻地摇晃着，小声唤着他，“谭易江，你怎么了？”心里酸软，只想极力安慰他，“你别这样，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不要伤心。”安娅只觉得自己的嘴笨，那么不会哄人，急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听到她声音里带着酸楚，谭易江心里更加酸了，但强忍着，故做微笑着说，“谁说我伤心了，我早没心了。”说完才想起这话有漏洞，忙补上一句，“除了对你，我对别人都死心了。”
　　
　　他说得那样悲切，安娅忙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看他渐渐泛起笑意，也就乖乖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把头靠在谭易江手臂上，“你说要陪我去超市的，现在去好吗？”
　　
　　谭易江从来不觉得逛超市原来是这样甜蜜的事情，安娅每拿一样货品都会习惯性地问他，“这个好吗？”，“那个好吗？”，“你说选那么好呢？”
　　
　　可无论她问什么，他统统都说“好“，如此几番安娅被他逗乐，笑着说，“干脆我把超市买下来得了，你说好吗？”
　　
　　他一听拖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嘴里一边说着，“经理室在哪儿？我找他们总经理。不就一超市吗？家乐福我买不起，这间应该还没问题。”吓得安娅一把捂着他的嘴，怕他这般张狂把别的顾客吓倒。
　　
　　他却顺势抓着安娅的小手，一根一根细细吻她的纤细手指，完全不顾当庭光众打量的目光。安娅羞急了，但又不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和他大力辩驳，小声嚷着说，“刚才你说了不超过80％的。你赖皮，说话不算数。”谭易江微微歪了歪头，想了想，坏坏一笑，“那就留着左手的小拇指和大拇指不吻了，都说无名指是连着心的，我吻一下，看你心动了没有？”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溺爱与甜蜜，安娅心里只觉得这个人花言巧语，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他吃得死死的，但却无力抵抗。
　　
　　谭易江长得高大潇洒，安娅又生得娇美，两个人就这样闹着，自然还是收到一些人的注目礼。周末超市人多，安娅只觉得数道火辣辣地目光看过来，自己羞的脸都红得发烫。故意板着一张脸，一直到收银台也不肯再和他讲话。
　　
　　谭易江知道她没有真生气，也就只是牵着她的手，一手推着车含笑看着她。安娅忍着笑，却怎么也不肯笑出来，但忍得那么辛苦，眉毛都皱成一团，打着架，僵持着。
　　
　　结款的时候，原本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男顾客盯着谭易江看了又看，才犹犹豫豫地堆着笑打招呼，“谭总，我是市场部新来的小刘呀！您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您来视察的时候我给你端过茶。怎么，您还亲自来逛超市。这么百忙之中，您这样的大忙人还凡事如此亲历亲为，身先士卒，真是难得。”　“您”、“您”的儿化音高翔好像说相声，话语俗套，语气讨好，只是说的人自己完全不觉得可笑得卑贱。
　　
　　虽然并不认得眼前的人，但那个小刘的话实在太逗了，让谭易江忍不住想笑。但看到安娅在旁边不自然的表情，一只手还不停地在他手掌里死命挣扎想要挣脱，知道她现在还颇为介意他的背景身份，也就不敢勉强她，松手放开她。自己则脸色一凛，装出吃惊的表情，“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姓谭。逛个超市还用身先士卒，我又不是来抢什么便宜货的，用不着那么卖命吧？”一边说着一边疑惑地看着对方。
　　
　　安娅起初不知道他的伎俩，正疑惑着他怎么就不姓谭了，待听到后来才明白他又再作弄人。只见小刘涨红了一张脸，越来越红，刷地就白的跟张纸一样，匆匆结了帐逃也似的带着女朋友奔了出去。安娅本来早就想笑了，但她毕竟涵养好，觉得自己一笑就让小刘更难堪了，因此强忍着。直到那两个人离开，才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都彪了出来。
　　
　　轮到他们结账，安娅抢着要买单，谭易江含着一抹了然地笑意看她。她忙转过脸，装作没看到。
　　
　　谭易江开车来的，因此东西虽然多，但也没并不麻烦。他把东西都放在后厢，又亲自过来替她开了车门，帮她系好安全带，绅士派头十足。等坐到车里，他却不急着开车，转过身来，依然那样带着了然的笑容看着安娅，只是不说话，就那样看着，笑容里渐渐有种决绝的神情。
　　
　　期期艾艾了一会儿，倒是安娅想开了口，“我还不习惯，你要等我慢慢适应，我觉得我们差距太大……”
　　
　　“有多大，隔着太平洋，还是爱琴海？你可是要我像爱德华八世一样，抛弃现在所有的一切，重新做回一个你眼中的普通人，小白领，？”他依然笑着反问她，只是眸子中带着明显地、期待答案的探究。
　　
　　许是空调开得不太冷，许是刚才从超市走出来的时候被夏日的太阳晒到，安娅只觉得身上的汗一层层冒起来，嘴里好像塞了一团麻，涩得发苦。脑子里乱哄哄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想不出怎么办？她原本想搁置一段时间，再慢慢去想，但没有想到，谭易江就这么急迫地就把这个问题摊开来摆在面前，让她措手不及。
　　
　　她心里嚷着，差距肯定是有的，但占着优势的是他，处在劣势的是她自己，处境困难的自然也是她自己。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因为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为难谭易江，错不在他，而在于自己太在意这差距。
　　
　　安娅不是不知道，世人皆认为“麻雀变凤凰”，“灰姑娘变公主”是至美的爱情童话，可轮到她身上，她却不由不介怀。觉得两个人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弥补得，谭易江又是这样一个众人瞩目的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自己如今和他在一起，连她自己都还不能接受。
　　
　　安娅本来就对这段感情不确定，这么一想，不由心慌了，难倒自己错了？
　　
　　她是那种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谭易江只见她脸色越来越幽暗，心里已经吓得泛起了一层冰，又灼烧着一团火，忽冷忽热，起起伏伏。只恨自己沉不住气怎么就这么急着逼她，应该给更多的时间。想了想，只是把话说得尽量柔和，再柔和，唯恐伤了她，把她吓跑。
　　
　　“安娅，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是刚才那个人嘴里的谭总，或者说白了，是因为看上我的钱。这正是我爱你的地方。如果你认为我有钱，就草草判我出局，那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受了不白之冤，百口莫辩。我的钱都来得光明正大，而且你这个小脑筋里怎么还带着那么陈旧的封建思想？”
　　
　　她的头低的那样低，下巴几乎触到心口，谭易江都觉得那娇软的脖子肯定被折得难过，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安娅正视自己的目光，“娅娅，我告诉你，我的父母就是标准的门当户对大户之家的联姻，可结果怎么样？他们不相爱，彼此折磨，最后还是要分手。我不像重蹈他们的覆辙，把那些无谓的门第观念带到我的婚姻里来，我从来都清楚我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你自己的感情是什么？”谭易江顿了一顿，一字一句，轻轻清楚，明明白白地说着，“傻瓜，你是我想娶的人，一直想娶的人，梦里都想娶的人呀。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你找到呀。”
　　
　　他说完，把额头轻轻缓缓地贴着她的额头，安娅以为他又要吻她，不由自主就想往后缩，但下巴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但谭易江只是那样靠着她，并没有进一步举动。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车里，几乎是眼瞪眼，鼻子挨着鼻子，彼此的呼吸纠缠着，丝丝缕缕，牵牵绊绊，安娅只觉得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一切来的太快，她有点迷糊，他怎么会那么快就爱上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快就认定了自己？但她却不愿去想，也想不明白。
　　
　　夏天的阳光好得让她睁不开眼睛，闭着眼只觉得眼珠子上蒙着一层白绸子，厚实实的，湿漉漉的。但猛地睁开眼，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有泪掉下来，而是落入两潭柔情的水里，沉溺陶醉，不能自拔。
　　
　　　　　　　　　　　　　　　　　　琢与磨（1）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