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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赵熙之--"财主"姑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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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随国通番贸易以来,津州曹家一直是与其有往来的大户之一,而与曹家有庞大姻亲联系的容家却碍于在朝中的地位,却只能看着眼红,独不能参与此事。用曹允的话讲便是,阿植的父亲曹戎当时还被任为津州粮长,掌催征、经收与解运田赋之事。这本是个肥差,然阿植五岁那年,曹戎忽被查出超额征收米粮,弄虚作假,且出钱收买府吏,与西南逆党勾结等事,一下子被莫名安了许多罪名,全家被抄。
  
  那时,阿植的祖父才去世不到一年。
  
  偌大的津州曹府就此落败,府中剩下的人,也不过阿植和老夫人。曹允说,她们之所以能在津州曹府抄家之际活下来,是因为老夫人乃容家的人,故而苟且保住了她一条命。
  
  然阿植却听不明白了。她慢慢挪着步子思忖着,忽地问道:“那我娘亲同容夫人是何关系?”
  
  “容夫人上面有三位堂姐,最年长的那位便是你母亲。”
  
  阿植皱了眉,觉得有些不大对头:“那为何我唤容夫人姑姑呢?按这样说,不是理当喊姨母么?”
  
  “容夫人同你父亲是表亲。”
  
  阿植茫然了。
  
  家道中落得太早,亲戚间再也没有走动过,她甚至不晓得当初仅津州曹家便有着十分庞大的关系链。她不记得了,幼年的事,总是模模糊糊,偶尔在梦境中出现,却又记不清楚。
  
  曹允见她微微蹙着眉头,神色稍稍舒缓了些:“小侄女不记得幼年时的事情了罢?”
  
  阿植歪着头,很是纳闷,回道:“我有些事记得,有些事就完全没有印象。”她又想起梅方平同她说的一些事,顿了顿,接着道:“从旁人那里听来些许事情,总觉得那不是我做的。”
  
  “雁来没有同你说过你五岁那年被歹人抓走的事么?”曹允神色沉静,也没有往日的不正经,这让阿植看着有些发冷。
  
  “没……”她还被歹人抓走过?阿植真是被弄糊涂了,自己到底忘了多少事……
  
  “你被闷在麻袋里都快没了命,后来是梅家的人将你救出来的。至于歹人是谁……”曹允眼眸中忽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讥诮,“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容家。”
  
  阿植刚张了张口,便又听得他接着说道:“容家明里救了你们,暗地里却想要置你于死地。”
  
  阿植被吓到了。
  
  之前她完全不知京都容家同她一个小小的破落户有何关系,如今从花孔雀的话中听来,容家同她家还真是——很有渊源。
  
  她揉了揉眉间,将事情梳理了一遍。也就是说,若父亲当年是冤死的,容家是主谋。容家甚至暗中还要害死她。可为何要害死她?她一个小小孩童,又不能握大刀冲去报仇雪恨,即便到现在也没有这个本事。
  
  “容家想要的,不过是一本账。”曹允勾了勾唇角。
  
  “难道当年还拿我去威胁老夫人了?”阿植蹙着眉问道,“不给账就咔嚓?”她忽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允停下步子又揉了揉她脑袋。
  
  “那后来给了么?现在又在谁手里头?”阿植一脸探究。
  
  曹允看着四处飘着的红色招纸,一字一顿道:“就在津州曹府里。”
  
  阿植心里咯噔了一下。
  
  神仙他令堂的,她在那座破府里活了十多年,从来不晓得府里还有一本可以值得拿人命去换的账册。
  
  夜风里混杂着咸味和香火味道,阿植觉得脑子里一团糟,都快要打结了。当年是哪个畜生将她闷在麻袋里头啊,都闷得脑子出毛病了。
  
  她瘪瘪嘴,心里头有些难过。
  
  以后再也不对先生和老夫人发脾气了,再也不暗地里说他们坏话了。活下来是如此不易的事情。安安稳稳地活着,每天有两顿饭吃,每晚有一张被可以盖,便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了。
  
  她忽地偏了头问道:“那么叔父,我何时能回津州呢?”
  
  “再见一个人,见到他,你便能回去了。”
  
  阿植摸了摸脑袋。
  
  ——*——*——*——*——
  
  曹允要她见的这个人,在秋季迫近时为世子管仪和泽越公主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生宴。随国素来奢侈,此次大宴群臣,不晓得又耗去了多少人力物力。阿植晓得这个事情,是因为同样接到了邀请,让她一同进宫赴宴。
  
  阿植有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她不大喜http://。345wx。欢这个地方。容夫人总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很是奇http://。345wx。怪。至于泽越,阿植觉得遇上她就会倒霉,也不愿见。世子……
  
  哎,阿植走在路上叹了一口气,想着管仪的身体是不是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又过了一个生辰,等于又挨过一年了呢。
  
  然阿植并不知道,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管仪有时候更希望能彻底做个了断。她正发着呆,忽地有人在后头拍了拍她的肩,她一扭头,便看到管仪站在她身后淡淡笑了笑。
  
  “世子?”他身体似是比前些日子好一些了。
  
  管仪神色清雅,依旧是慢慢浅笑道:“不必这样客套,我叫管仪。”他轻轻扶住阿植的肩,微微低头说:“记住了吗?”
  
  阿植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局促地喊了一声“管仪”。
  
  “为何到这边来呢?我看到他们都往那边去了。”阿植似是想要化解这番尴尬,便开始胡言乱语了。
  
  “太吵了些。”管仪的说话声像叹息,他阖了阖眼,又睁开,眼眸之中神色莫辨。阿植瞧见他背后的一株高大凤凰花树,在夜色里分外妖冶。
  
  阿植觉得有些口干,也不知说些什么,讪笑道:“秋日里过生辰凉爽呢。”
  
  管仪脸上的笑意忽地浓了一些,渐渐融进夜色里,他微凉的手搭在阿植脸侧,神色里有些宠溺的意味。
  
  “你又是何时过生辰呢?”他说这句的语气仿佛是在哄小孩儿,让阿植懵了懵。
  
  “腊月初十……”阿植窘迫着说完,又想起以前过生辰时,总是缠着先生要一碗长寿面吃,放些小葱花,清清爽爽很是好看。先生每年都会替她量身高,刻在门框上,她无事的时候便常常去比对着玩。
  
  这几年,正是长得快的时候。
  
  她想着自己渐渐长大了,不免心里有些许惆怅。
  
  十六岁这年,许多莫名的事纷至沓来,远远超出了她之前所有的认知。或许这样便是长大了罢,要应对许多事,很多时候也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她深深吸了口气,管仪却忽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怎么办呢……”低柔的声音听起来像无奈的叹息,“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这语调中的感伤让阿植的心揪了起来,清冷的气息就在耳畔萦绕,管仪怀里有淡淡药香,与先生那令人安稳踏实的怀抱所不同的是,这只让阿植觉得难过。
  
  ——仿佛这具身体,很快就要到尽头了。阿植眼眶有些发酸,低低说道:“我、我大约还会再回来的罢。”
  
  “只怕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然这回,声音里却隐约带了笑意。阿植感受得到管仪胸膛的细微起伏,顿时喉咙口像卡了鱼骨头一般,闷闷堵着,十分难受。
  
  怎会难受呢?她认识这位世子才半个多月,虽是有些同情,可依着她的性子,是不大容易这样难过的。管仪的生死,同她又有何关系呢……
  
  管仪的手缓缓松开,他对阿植微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若一丝一毫都记在心里,便活得太苦了。”顿了顿,他又轻声道:“你的路还长得很,不要慌,慢慢走便是了。别有用心之人很多,话语也不见得可信……”
  
  他皱眉深吸一口气,阖了眼苦笑道:“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也未必是一心一意。”
  
  阿植有些愣怔,月色映照在他苍白的面容下,安静又凄美。然这话语中,却带着些许辛酸与无奈。
  
  只见管仪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柔声道:“为兄希望你过得好。”
  
  阿植见他眼中似是有些迷雾一般的东西散不去,她正要张口说些什么,便看得对面有人匆匆走了过来。
  
  ………………… 
 15、中元月上九衢明 。。。 
 
 
  ………………
  
  




16

16、怎奈何不能言说 。。。 
 
 
  泽越看到凤凰树下的两个人,意味不明地说道:“王兄,父王正找你呢。”接着又嘀咕道:“怎躲在这里,害得我一阵好找。”
  
  管仪微垂了垂眼睫,朝阿植伸出手去,他笑了一笑:“同我一道去好不好?”
  
  阿植心里咯噔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落入他微凉的手掌中。泽越在一旁不落痕迹地轻嗤了一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晚宴尚未开始,管仪领着她往随王的书房去,路上的宫人一个个低头匆匆走过,阵阵秋风让阿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管仪轻笑了一声,随口问道:“听闻津州府中有个教书先生?”
  
  阿植心下叹了一声,这宫里头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同话本子里百晓生一样呢?她压了压唇角,回道:“是诶。”
  
  管仪忽地停住步子,深吸一口气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你是喜http://。345wx。欢你家先生,还是更喜http://。345wx。欢梅家的少爷?”轻柔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探究的味道来。
  
  阿植倏地将手缩回来,这、这怎么能比对呢?她怎可能喜http://。345wx。欢梅聿之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可先生……她蹙了蹙眉。
  
  她以往总想着将先生撵出府去,是因为先生总是敦促她练这个练那个,如今……若是先生离了府,她大约要不适应了。
  
  管仪见她一副苦苦思忖,又颇有些纠结的样子,不由地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脑袋。阿植咽了咽口水,听得他轻轻说道:“说起来梅家少爷还救过你呢。我听说在津州的时候,你们就已颇有渊源了?”他轻叹道:“时间久了,人心自然就明了。你还小,虽不急这件事,但若能平平安安嫁一户好人家,大约也能让母妃觉得宽慰些。”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宫中也有宫中的无奈。管仪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妹妹,心下喟叹道,兴许细水流长的平淡生活,更适合她。
  
  命数真是奇特的存在,稍稍一偏,便迥然不同了。
  
  说话间便到了书房,管仪立在门口由得小厮去通报的间歇里,偏头对阿植说道:“若父王问起什么,答不清楚或是不知道便好了。”
  
  阿植点点头,随着他一道进了屋。她没敢抬头,缩着一颗小脑袋,站在管仪身旁。
  
  随王眯了眼,只说道:“不必行礼了,坐罢。”
  
  屋子里有清冽的香气,阿植在软垫上坐下来,这才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人,看来随王有客啊。那位老先生看到管仪,轻抚了抚白须,蹙了蹙眉。随王看他这副神色,同管仪说道:“这是邵老,还记得吗?”
  
  管仪不急不忙地回道:“记得。”
  
  邵景浅笑了笑,同随王道:“那时世子还是个孩子呢,如今……”他又仔细打量了管仪一番,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当年管仪的命便是邵景从鬼门关拖回来的,管仪活不过十五岁这个话,也是出自邵景之口。
  
  管仪心想,父王不知费了怎样的周折再次请到邵景,可自己如今病成这样,怕是连邵景也无力回天。
  
  “世子忧虑过重……”邵景淡淡说着,“不大好啊。”
  
  随王压了压唇角。邵景又道:“抱着必死的心活着,世子殿下不会觉得累么?”
  
  “邵老——”随王打断了他,示意他不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这样的话。
  
  “草民僭越了。”
  
  他话音刚落,随王的注意力便到了阿植身上。随王道:“这便是容夫人的表侄女?”
  
  管仪淡淡应了一声。
  
  随王忽地眯了眼,似是瞥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微动了动:“叫阿植?”
  
  阿植点点头,耳珠子上的小耳坠微微晃了晃。
  
  随王的神色里有些许探究,若有所思地问道:“耳坠子是旁人送的么?”
  
  管仪神色微愣,这才瞥见阿植的小耳坠,还未来得及应声,便听得随王对管仪轻叹道:“一模一样的耳坠子,孤当年也曾送了一副给你母妃呢。然你母妃后来说不小心弄丢了,还曾十分可惜。”他顿了顿,又说:“孤还记得上头刻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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