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如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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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我全都知道。”画眉眼里有促狭笑，然而这个笑容却很快难以为继。
　　秦暮楚嗤笑：“傻瓜，你知道什么，一天到晚就只知胡思乱想……”
　　“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一直假装不知道。楚楚，明明知道，我还是舍不得将你推开，因为……我害怕只剩下我一个人。”
　　秦暮楚心闷闷一痛，脸上却还是一副嘲弄表情：“也是要当妈人了，还这样粘人。你倒是说说看，怎样才算不只剩下你一个人？画大小姐，我可没精力像幼时那般，日日跟在你身边。”
　　画眉并不理会他嘲讽，期待地看着他：“是我做错了，楚楚，你去劝舒年别走，就同她说，我往后都没空见你们了。”
　　秦暮楚好笑道：“要怎样解释你才肯相信，唔，你亲耳听到，年年她有不得不离开理由。”
　　画眉摇头：“她骗不了我。楚楚，我知道你对我和我哥没两样，问题是舒年不知道。看着你紧张我、抱我，她心里得有多难受，”画眉哽了一下，“又得难受到什么程度，才会作出离开决定，你们男人……根本没法懂。”
　　秦暮楚静静看她，一分分收了唇边笑意。他按住画眉肩，逼她抬头看自己：“眉眉，你倒是说说看，舒年得有多难受？”他眼中寒意渐聚，“又或者说，初云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这样清楚地懂得舒年有多难受？”
　　画眉一震，猛地推开他：“又关我什么事？在说你们呢。”
　　秦暮楚冷冷看她：“那好，别我不问，你只告诉我，穆一净孩子是谁？”
　　画眉白了脸：“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
　　“眉眉，这种时候我没心情陪你开玩笑！”
　　画眉被秦暮楚吓得一惊，两眼大睁地盯着他。
　　秦暮楚后悔得恨不能打自己一拳，他有些慌张地去拉她：“对不起，眉眉，我不是有意凶你――”
　　画眉拨开他手，默然转身走回椅上坐下。在这个一眼就能看进她心底男子面前，她再也无力伪装。
　　连眼前湖面也能轻易地刺痛她心脏。
　　遥远记忆中，在那个混乱落水之夜，她听见初云长长舒了口气，清皎月色之下，他笑容竟是那样悲寒：“陈墨，今天，这世上唯一一件我想要留住东西……也被我弄丢了。”
　　画眉指着湖面：“楚楚，就是在这里，初云说，他失去了今生最重要东西，此生再无挂虑，他感觉很是轻松。”
　　岸边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阵风将湖面推开层层波纹，画眉怔怔看着湖面，喃喃道：“我又晚了一步吗？楚楚。”
　　画眉当然没法从秦暮楚那里得到答案，只好自嘲地笑。她轻轻揪住胸口衣襟：“其实我这儿一直有点难受。”她茫然失措地看着秦暮楚，低喃声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秦暮楚看着眼前这双写满无助眼，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画眉拽进怀中。
　　画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胸膛：“楚楚――”
　　秦暮楚收紧双臂不容她挣开，双目通红，俊颜冰冷：“我宠着长大丫头，凭何要送去给别人欺负，眉眉――”
　　流苏惊呼声打断了秦暮楚话：“王爷，你怎会在这里？”
　　画眉挣扎身形微微一僵，缓慢地从秦暮楚怀中探出头来。转目回望间，她看见仍是那袭紫衣初云正紧紧抿唇，静立在花园拱门边。
　　温暖秋阳竟也没法化去他一身清冷。

　　一霎薄情

　　画眉平静地转回头来，推开秦暮楚，对他笑了一下：“楚楚，你先回去。”
　　秦暮楚抬指在画眉额上轻弹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怕什么？”说着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
　　画眉惊讶地看着他，手使劲往后挣：“你干吗啊楚楚？”
　　秦暮楚收紧手掌不容她挣脱，牵着她步态悠闲地走到拱门边，笑着同初云打招呼：“王爷何时过来的？”
　　初云的视线从二人相牵的手上移开，看着秦暮楚，淡淡道：“并不很久。”
　　秦暮楚含笑颔首：“秦某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了，王爷请随意。”转头问流苏：“流苏，收拾小姐的东西，画府久未住人，阴气重的很，你们随我回秦府。”
　　流苏傻眼：“啊？”
　　秦暮楚微微皱眉：“还愣着做什么，我可没时间耗在这儿。”
　　流苏不住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收拾。”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了，看都不敢多看身边阴沉着脸的初云一眼。
　　秦暮楚向初云告别：“王爷再会。”
　　画眉只觉得云里雾里，人已被秦暮楚牵着走出了几步远。她正要出声抗议，一只修长的手扣在了她与秦暮楚相牵的手腕上。
　　初云面无表情：“秦公子，你要走本王不留你，本王的王妃却没法跟你走。”
　　“王妃？”秦暮楚迭声冷笑：“那日我陪着眉眉在昭然阁苦等王爷出现，请问王爷那时可还记得自己的这个王妃？也只有眉眉傻成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为了别的女子将有孕在身的自己扔在医馆里，却是连句问责的话都不许我说，一力坚持要听到王爷的亲口解释。请问王爷，那时眉眉若随我走，你还有没有精力分出来像今日这般拦她？”
　　初云的视线落到画眉脸上，又猝然移了开去，缓声道：“事情种种，本王自会给眉眉一个解释，不劳秦公子费心。”
　　秦暮楚大吃一惊的样子：“这么说来，莫非这个傻丫头至今还未等到王爷的亲口解释？”
　　初云眸色一冷，周身冷冽之气顿起：“秦公子，你管的似乎太多了。”
　　“够了！你们两个都去死去死！”画眉忍无可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莫说是初云，就连秦暮楚也是第一次听见眉眉说这样的话，两人都被惊傻了眼，齐齐转过头去，呆愣地看着画眉。画眉一咬牙，用空着的左手使劲去拨初云的手，又伸手将他推开一步。
　　初云终于白了脸：“眉眉――”
　　秦暮楚脸上的喜色不及褪去，画眉又转回身来：“楚楚，放手。”
　　秦暮楚愕然看她，画眉瞪他：“楚楚，沉香锦的事宜紧不宜迟，你先回去处理这件事情，旁事之后再说。”
　　画眉虽则声音平静，眼中却是火苗簇簇，秦暮楚知道这是她发火的前兆，只好放开她，无奈地笑：“好，眉眉，待我将事情吩咐下去，再过来找你。”
　　秦暮楚走后，画眉也不看初云，径自走回湖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半晌后，一片渐而靠近的阴影将她的影子覆住，挡去了她头上的阳光，紧接着一只清凉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指间的薄茧硌痛了她手上的肌肤。
　　画眉下意识地瑟缩一下，握她的手立时收得更紧。她放弃挣扎，仰起头来，脸上已经能堆起一个平和的笑了：“王爷，不是托人给你带话了么，我想在家里住几日。”
　　初云的拒绝来得没半分犹豫：“这儿不是你的家，眉眉，跟我回家。”
　　画眉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王爷，你又同我咬文嚼字。好吧，我想在画府住几日，可以吗王爷？”
　　初云深呼出口气，放软了声调哄她：“眉眉，这儿什么都没有，很不方便，听话，随我回家。”
　　画眉笑了：“你说什么啊王爷，这儿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你自己也看到了，下人们将这里打理得很好，跟从前没任何两样。”
　　“为何突然想来这儿住？”
　　画眉对答如流：“之前同王爷再三提到我爹娘，我忽然觉得想他们想得要命，于是就打算来这儿住两天，睹睹物思思人也是好的。”画眉脸上微露笑意，腰背挺得笔直，方才伏在秦暮楚怀中的脆弱早已不复踪影。
　　初云的脸色很难看，别过头去看湖面，不说话了。画眉也没心情再说更多，两人默然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秋鲤自水中跃出，炸出大朵水花。画眉好奇的很，不由向岸沿迈出一步想看个究竟，不料一股坚定而不容挣脱的力度自手上传来，将她的身子带了回去。
　　画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初云握在手中，立即回头看他：“王爷？”画眉不明白初云脸上的怒气所为何来，对于他的问题她方才都解释得很清楚，也压根没再说话挑衅他。
　　初云问她：“那鱼很好看么？”
　　画眉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王爷你有所不知，我开春往这小湖里放了一批鱼苗，不想已经有长得这样大的了。”
　　初云唇线紧抿，不住点头：“很好，很好，画眉，你当真有兴致的很。”说完甩开她的手，冷着脸转身走了。
　　画眉有些发愣地看着他走得毫无留恋的背影，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她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反身往里走。
　　画眉慢慢地转着，在假山旁停住了脚步。幼时她与秦暮楚捉迷藏，突发奇想躲进了这座假山的山洞里，想象着他找得团团转的小模样，不由得意地窃笑。谁知她根本没能笑到最后，秦暮楚那厮故意假装找不到她，害她在又小又黑的山洞里一直猫到黄昏，最后她自己熬不住，冻得哭着跑出来。秦暮楚把浑身冰凉的她搂在怀里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骂她傻到了家。
　　当时她可真是恨透了他。
　　画眉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那片花草地是小海最喜欢的地方，因为那里可以捉到蚂蚱，还能扑到各色各样的蝴蝶。小海在草地上摔得四脚朝天的样子真是太可爱。
　　可惜大嫂看不到。
　　再往前走是借树势搭建的缘来亭，爹娘最喜欢在那里沐月对饮，那种时候就连她和哥哥也不许过去打扰她们。
　　却是一霎薄情，满盘尽覆。
　　画眉登上缘来亭，在杨柳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不知何时趴在小木桌上睡了过去的画眉被人生生推醒，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昏暗，自己身上也被披上了一件锦披。她解下披衣，茫然间看见流苏一脸急色：“王妃，王妃，糟糕了！”
　　画眉皱眉：“流苏儿，你慌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流苏急道：“王妃，王爷和秦少爷在大门口吵起来了。”
　　“啊？”画眉觉得奇怪：“他们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知道，方才两人一先一后走了，谁知现在竟又一齐回来了。”流苏哭笑不得：“王妃，听说守门的侍卫们都傻眼了，谁也不敢上前劝。”
　　画眉将手里的披衣随手一扔，心急火燎地冲到了门口，不想扑了个空，她问画府的侍卫长：“王爷和秦少爷呢？”
　　侍卫长满头大汗：“王妃，您可来了，王爷和秦少爷方才站在门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谁也不让对方往里走。我才递了个眼色让黄三去找流苏，一转眼间，他们俩竟又互相谦让着一同进门去了。”
　　画眉满头黑线，折身匆匆往回走。才走到她所住的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画眉不由止了步，悄悄探头往里看。
　　只见那二人各据石桌一侧而坐，初云俊颜含笑：“听眉眉说，沉香锦的事情十分棘手，秦公子不用抓紧时间处理么？”
　　秦暮楚笑着摇头：“王爷费心了。我下午都已吩咐下去了，锦绣布庄上下几十号管事也不是白养的，现在正是用他们的时候。”
　　初云点头：“知人善用，如此甚好。”又客气地向秦暮楚致谢：“眉眉任性，今日想是给秦公子添麻烦了。”
　　秦暮楚一副得遇知己的表情：“王爷说得没错，这丫头正是任性得很，嫁了人也没收敛着些。王爷想必【炫~书~网】也没给她多大委屈受，她竟做出跑回娘家的荒唐事。”
　　初云正要说话，忽然侧目一笑，站起身来：“眉眉。”
　　画眉偷听被抓了个正着，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无语地看着那二人。
　　初云右手一伸，将画眉揽入怀中，笑看向秦暮楚：“本王自己娶回府的王妃，有多任性也只好认了。”他低头看画眉，宠溺地笑：“眉眉想在娘家住多久，本王也只好在这儿陪多久。”
　　眼前的一幕太过刺眼，秦暮楚终于白了脸，不说话了。
　　“你在说什么啊王爷。”画眉从初云怀中挣出来，只觉得哭笑不得。她上前一步扯了扯秦暮楚的袖子，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楚楚，你怎又回来了？你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舒年走掉吗？”
　　秦暮楚还没答话，耳边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眉眉，舒年要走？”
　　画眉被吓得几乎跳起来，初云立即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画眉跳开一步，愤怒地瞪着这个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靠过来的人：“王爷，你别添乱了，我说正事呢。”
　　初云一脸无辜：“我也没在开玩笑。”
　　画眉推他不走，只好回答：“是，舒年要回滇州老家，她说往后可能都不回来了。”
　　初云狐疑地看了秦暮楚一眼，问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