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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墨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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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踏进门,她又怔住了。尚瑜意态悠然地坐在她涂鸦的书桌前。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指着桌面轻笑道:“你可真是个才女。”

她刚洗完澡,脸蛋本就粉红,如今被他这样一说,更是红到了脖子——不是害羞,是愤怒!他居然不请自来,而且在她洗澡期间来,这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同样重要的是,他的到来让她的不辞而别的计划落空了。

尚瑜偏过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打量着她,她难得地没戴面具,秀发宛若黑色丝绢垂坠,发梢上无数晶莹的小水珠,在灯火下盈盈闪耀,幻如仙灵。

她见他目光如此放肆,加上之前种种,她心里一气,便豁了出去,纤足一抬,把桌子踹出几丈远,同时一手抓了短剑,往他脖子一搁,冷声道:“你看够了吗?”

尚瑜没把短剑放在眼里,又继续道:“把胸束好。”

他不但光明正大地看,还光明正大地看她的胸部!她气极,怒极,闷极,恼极,她猛地一短剑往他脖子划去:“坏蛋!”

尚瑜漫不经心地伸手夹住短剑:“听话。”

她两眼冒烟,握住匕首的手猛地手往回抽,可尚瑜夹得紧,她一怒,把剑一扔,一巴掌又刮过去,“哐当”一声,剑落地,尚瑜也放弃了剑,双指不动,却又夹住了她的手掌。

蓝希环恼羞成怒,张嘴狠狠地咬在他的手指上。他急忙缩回手,白皙的手指上多了几个牙印,像小狗咬过一样,湿热温润。

他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小狗。”

蓝希环感觉自己受够了。整理了一下心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字正腔圆道:“王爷,我请辞。”

尚瑜意外地挑了挑眉头,站起来,气定神闲地站在她面前:“赢了我,你走;输了,跟我走。”

话音刚落,蓝希环的双手便伸到了他的脖子。他往后一退,翻身,闪电般掠出窗口,瞬间失去了踪影。她自然不会放弃,也跟着冲了出去。

月色朦胧,一滴水珠在竹叶间蓄满了之后,在叶子的晃动下缓缓滴落……世界一片静谧。

尚瑜就在前方!

蓝希环如光般闪现,整个人空灵得犹如清晨的薄雾,飘飘荡荡,让人看不真切。忽而她一手伸到他的脖子前,用力。

他悠悠一笑,从容地斜退、回身,手随着飘落的竹叶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触到她冰凉的手心。两人瞬间交换了六六三十六招,却只如美丽蜻蜓,点过湖心,波纹优美的线条,重叠错落,瞬间无形。

身形闪动,时隐时现。

双方一沾即止,一闪即逝,突然出击的手势,挑衅的眼神,都化作波纹随着竹林清风飘去。

尚瑜忽而往后一跃,幽暗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杀气:“你愿意死也不愿用兵器吗?”

蓝希环伸到他脖子前的手僵了僵,但仅一瞬,就被抢占了先机。她只感觉耳边一阵凉风吹过,淡蓝的耳坠,上面有颗蓝宝石,下端如羽毛般轻柔,此刻完好地躺在尚瑜的手心里。

她登时变色。

尚瑜把耳坠一收:“走吧。”就转身往回走了。

蓝希环咬着下唇站在竹林里,鼻子阵阵发涩,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却许久也落不下来。月亮渐渐西斜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轻轻吹过。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却意外地发现不远处的紫竹下,尚瑜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与黑暗溶为了一体。

尚瑜见她走过来,淡淡瞥了她一眼:“小白兔。”此刻她脸色苍白,眼睛发红,樱唇微张,像足了迷路了的小白兔。

她心情不好,语气也冷硬起来:“你站在这里这么久,就为了和我说这三个字么?”

尚瑜也不安抚她的情绪,只是悠悠道:“你的请辞,我同意。”

蓝希环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又惊喜又意外,“你肯放我走了?”

尚瑜摇摇头,边走边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护卫,但你要当我弟弟,如果你想要回耳坠的话。”

蓝希环简直是吼了出来:“我是女的,而且我和你不同姓!”

尚瑜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名字我替你想好了,叫尚珝【xǔ】。”

蓝希环再也说不出话来。尚瑜原来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她上当,而她竟真的傻傻地又钻进了他的圈套。

回到蒲玉楼,她整理好着装,又戴上曾经制作的薄膜面具,把头发束好。尚瑜满意地点点头,把镜子放到她面前,她不由得一声惊呼,镜子里的她,像足了少年男装的尚瑾,俊俏得宜男宜女。

尚瑜微微一笑,又道:“好了,你记住,出了这个门,不管什么环境,你都得喊我哥。”

蓝希环狐疑地看着尚瑜,就好像不曾认识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再次翻墙出府,府外紫竹林早有马车在候,但除了车夫,一个随从也没有,连范筒也不在。

蓝希环愈发诧异了,尚瑜三更半夜找她打架,还把她带出门,难道是有秘密任务?可她不是隐卫,也不是刑军啊!要带也是应该是范筒,怎么会是她呢?

从红玉楼到墨玉楼再到蒲玉楼,到如今……佛祖说,觉悟是一刹那间的事情,而在这瞬间,她觉悟了:这一切都是尚瑾和尚瑜算好了的,只等着她上当,可她不明白,他们这么算计她的目的何在?

她三番五次想开口,但最后还是把到嘴的话语硬生生吞回肚子里——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马车外面看起来极为普通,里面却是另一番光景。湘妃竹窗,透风透气;坐榻上铺着柔软的羊绒,坐塌底下是柜子,可以摆放衣物;中间摆着一个檀木小茶几,上摆着一个大彬壶,一身银沙隐隐闪动;茶几一角摆着一个小灯柱,上面顶着一个鸽蛋般大的夜明珠,亮光带着些许黄色,很是温馨。

尚瑜坐上车,让了一半位置给她,马车毕竟比较小,两人靠在一起,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车行很快,在车内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她第一次和尚瑜这样并肩坐在一起,原本有点拘束,但看他毫不在意,自己也慢慢宽下心,取了个枕头垫着头,睡了。

马车走了一天,尚瑜不怎么说话,闲时取了书看,累了便休息,饿了则叫车夫买吃的;蓝希环百无聊赖,除了闭目打坐,就是啃着她偷带出来的牛肉干,有时她故意嚼得滋滋响,可尚瑜就是无动于衷。嚼了一天之后,她只有一个感觉——想吐。

坐久了,她四肢酸痛,但又无事可做,便央求尚瑜下车打尖,尚瑜无奈,便同意了。

下车之后,蓝希环就后悔了。眼前的小镇不是普通的小,只有一条灰黑的街道,一眼可以看到底,街上只有一家小客栈。旗帜是黑的、门窗也是黑的,里面只有一个掌柜,牙齿也掉光了,见他们进来,也不招呼。一条面目狰狞的大狗坐在柜台旁,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

第一卷 007 极品

蓝希环嫌恶地避开那条狗,自言自语道:“嗯,好像长了疥疮。”话音刚落,大狗突然一声发出吓人的咆哮,竟朝她冲过来!

这狗竟是通人言?!她先是一惊,双腿立刻缩起,整个人飘进了客房,就怕不小心被它咬到。

尚瑜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摇摇头。

蓝希环环视着房子四周,地上非但没有地毯,连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各种各样的小摆设杂乱无章地摆在各个角落里,桌子则因缺了脚架而显得高低不平。当她的手指狐疑地沾着桌面滑过的时候,她转头朝尚瑜做了一个大鬼脸——她就知道,全是灰尘!

她瞧了瞧灰黑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子,叹了口气,用自己的罗帕把椅子抹干净了,并小心翼翼地坐下来,生怕一小心,椅腿就会断掉。

半夜,她迷迷糊糊地起来出恭,可小店里居然没有一盏路灯,茅厕也不知在何方。她沉吟了几许,打开窗,从窗口跳了出去……不料,破烂的窗棂缠住了她的衣摆,她一头栽在地上。

“呃……好痛……”

她皱起鼻子,痛苦地闷哼了一声,遂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揉着额头往前走,长长的水袖垂下来遮住了眼,一不小心,又一头撞上了墙——祸不单行。

这时,旁边的窗无声地开了,尚瑜冷着脸站在窗前,月光清冷,映在他身后,却未蘸染上分毫。他竟是如此耀眼的存在。

“痛……”蓝希环不想被他见到自己如此狼狈,干脆用袖子把整个脸都捂住了,一点一点往回缩,就在她缩到窗前,准备跳进去时,尚瑜缓缓开口了:“进来。”

蓝希环偷偷做了个鬼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跳进了他的窗口。

“怎么了?”

“没事。”蓝希环作势要走。

“哦?”

蓝希环只好放下遮脸的袖子,光洁的额头上又青又红,就像涂了青椒加红椒。

尚瑜几乎想笑出声来,但仅一瞬,他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无动于衷道:“就让它伤着吧。”

蓝希环感觉到他的不快,她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因此狠狠地瞪回去,一副谁怕谁的表情。

尚瑜抬眼看了看她,取出了一瓶药,扔给她。她欣喜地接过药,心里想着回去怎样把它融化掉,查清里面的成分,再弄一瓶药效比这个更好的出来。思罢,她讨好似的蹦到他面前,揉着鼻子讪讪道:“我能不能问一件事?”

尚瑜优雅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蓝希环大喜地脱口而出:“你知道茅厕在哪儿吗?”

这个问题……尚瑜也怔住了……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这让她感到一阵不明的逼迫感,下意识地往后退,再退,直到后背贴住了窗。

尚瑜锐利的眼眸犹如暗夜之焰,愈望愈久,蓝希环愈发慌乱,无法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逃离出来。

“珝儿……”

蓝希环浑身打了个哆嗦,这个声音不仅仅是性感,更多的是冷峻。尚瑜性感,尚瑜迷人,尚瑜是魔鬼。

下一刻,下巴已被尚瑜狠狠捏住,在他一百三十五度的俯视下,她只有四十五度仰视的份。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无全尸,第二天被人在山沟里发现尸体时,尚瑜又恢复了正常。

蓝希环大大地松了口气,腿双腿一翘,一个倒翻,溜出了窗户,又一跃,蹦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夜,她被尿意憋得睡不着,她一边往额头上涂药一边叹气——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她再次出门寻找,终于在小镇的另一头找到了一个连门也烂掉了的茅厕。

从那以后,蓝希环再也不敢轻易央求尚瑜下车了,连坐在尚瑜身边,她都心怀惧怕,拼命地往角落里缩。可这次,尚瑜主动开口了:“珝儿,我们下车打尖吧。”

蓝希环心有余悸地撩开车窗,外面是一间大客栈,窗明几净,客流不绝,从厨房隐隐约约飘来了扑鼻的香味。她立刻眉开眼笑,提着包袱跳下车。

进门,尚瑜点了满满一桌菜,看得蓝希环满心欢喜,但她刚扒了一口饭,尚瑜就夹了一块鱿鱼放在她碗里,“慢慢吃。”

他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蓝希环灵动的眼眸闪了几闪,像发现了新大陆般,警惕地闻了闻鱿鱼,确定没事之后才问:“你为什么不吃?”

尚瑜吞下嘴里的饭菜,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宠溺,仿佛她真的是他弟弟:“小孩要多吃一点才能快快长大。”

蓝希环不再言语,默默地吃起来,尚瑜很殷勤地替她夹了一碗菜,堆成小山模样。她依依不舍瞧了瞧餐盘里的她最喜欢吃的五香乳鸽,但碗已装不下了,她不好再夹,只好忍痛放弃。

尚瑜吃东西极为优雅,却很迅速,当她吃完碗里的菜时,他已经把整桌菜一扫而空。

他端了茶,气定神闲地啜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吃。她吃完碗里的菜,似乎想起了什么,遂抬头问:“兄长大人,您是不是不喜欢吃芹菜?”

鉴于尚瑜强烈要求她喊他哥哥,但她感觉“哥哥”这个词太亲昵了,于是擅自改为“兄长大人”,以保持礼数和距离。

尚瑜摇摇头:“我比较喜欢吃芹菜叶。”

蓝希环看了看只有鱿鱼剩下的餐盘,又问:“您喜欢吃鱿鱼吗?”

尚瑜先是摇摇头,后来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又点了点头。蓝希环气闷地把碗筷拍在桌子上,拂袖而去。尚瑜给她夹的菜,除了芹菜就是鱿鱼,早知道,她就先把乳鸽吃了!

两人的客房毗邻,蓝希环刚把东西放下,门就响了。尚瑜推门走了进来,吩咐她过去帮他整理房间,而他自己却优哉游哉地去洗澡。他居然把她当侍女?她坐了一天马车,腰酸背痛的,对他的无耻行为简直是咬牙切齿。

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就趴床上了,完全把他的命令扔到了九霄云外。尚瑜洗完澡出来,见她这样子,不耐烦地把脏衣服往她身上一扔,“去洗了。”

蓝希环睁开迷离的睡眼,瞅了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尚瑜,他刚洗完澡,水汽氤氲,在灯火映照下丰神如玉。可此时在蓝希环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扰人清梦的大混蛋!

两人对峙了一瞬,蓝希环没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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